《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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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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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适之却是第二次,几乎还是爱情上的“生手”,所以越来越紧地被章秋丽抓住。但他毕竟是条极为聪明的好汉,对各种学问的领悟极快。所以不到半年,他便摸透了章秋丽的心机,也开始盘算起她来。他不再骂她,不再埋怨,让章秋丽自以为可以发火,显示自己权威的时刻,都变得如平静的秋水,使得章秋丽心神不宁,巴不得能有这样发泄的时辰。他偏不给她这样的机会,总是以微笑对之。这就使章秋丽总是企求得到这满足。越得不到越想要有,也就越离不开他。其结果,是近一个月来,他们俩的关系倒了个过儿,由安适之离不开章秋丽,而变成章秋丽离不开安适之。

  这种互相算计的爱情,自然不能说不是爱,但所有的欢愉,都带上了黯淡的光彩,更多的是两性间的吸引和满足自己需要的欲望,而缺乏心灵的碰合了。因此,他们俩可以对骂,把对方挖苦得淋漓尽致。有一次甚至彼此动手,章秋丽用玻璃水杯砸伤安适之的脚趾头,安适之回报她一个响亮的脖耳拐。彼此痛楚了许多天,私下里偷偷地抚摸伤痕,思念着给自己带来伤痛的对方,又邀约会面。一见面两人就疯狂似地拥抱,亲吻,还流下激动的热泪。

  他们已经谁也离不开谁了。但是谁又都不谈到结婚。是不愿意让家庭生活破坏了这多姿多彩的爱情,还是彼此还要再考验一番?不是当事者,谁也猜不透他们的心意。

  安适之徘徊在黝暗的地坛公园门口。章秋丽还没有来。她是被急事羁绊,还是另有了约会?现在,安适之又怀疑起章秋丽来,觉得这个如此多情的女人,不会只爱自己一个,她一定还有几个候补者,来挥霍掉她剩余的热情。安适之的心越来越不安定了。

  陡然,在纷乱的人群中,他窥见了章秋丽美丽的身影。他立即别转脸去,假装望着公园门口的广告牌。

  “适之,你等急了吧?”章秋丽走到他身后,用手拍拍他的肩膀。

  安适之回过头来,平淡地一笑:“我准备等到十点半,然后乘末班车回去。”

  “那我要乘末班车赶来呢?”章秋丽反问他。

  安适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便笑笑:“你不会的。”说着,揽起她的腰,向公园里面走去。

  章秋丽拽开他的手,说:“我会的。我只要同你约好,而又没通知你我有急事不能来,我就一定会来找你,不管天多晚,路多远,事情有多急。你呢,等我是有一定限度的。十点半,过时不候,这就是你对我的爱情。还说一切为了我呢,我看,全是按照你的意思转。你自私啊!”

  “你不自私,每次你都故意迟到,让我在焦急中等待。你打算让我这么等你一辈子吗?难道你就不能准时吗?”安适之反唇相诘。

  “要是我突然得急病了,或者出了车祸,怎么办?你等了一小时,不等了,我呢,只好一个人去发病,去突然死掉。”

  “你不会的。”

  “什么都有万一,要是万一那样呢?我就是在昏迷中告诉别人你在哪儿等我,好心的帮忙人,也找不到你,因为你过时不候,走了。”章秋丽说,好象真的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安适之说。

  “别打岔,我问你,要是万一这样,你不等我,也不找我,怎么办?”

  “没有这个万一……”

  “你说呀!你没想过,你根本就不爱我。”

  “这可是胡说。”

  “我再问你,要是现在对面突然来了一辆汽车,司机喝醉了酒,或者犯了什么病,把车直接冲我开过来,你怎么办?”

  “我救你呀!把你拉过来,或者狠狠推出去。”

  “来不及了,汽车已经到了眼前,你怎么办?”

  “你怎么尽瞎想这些个?”

  “生话里什么事情都可能碰上。你说,你该怎么办?”章秋丽把安适之拉到树影下,自己背靠着树干,在黑暗中凝视着安适之,“说呀,你该怎么办?”

  “我没想过这个。”

  “哼,你没想过。我可想过。要是那样,汽车冲你开过来,我就和你一块死。还有……”

  “算了,说别的吧。”安适之打断她。

  “不,我还得问你。要是现在突然地震,象七六年唐山那样,我被埋在土里,你怎么办?”

  “自然要救你。”

  “可我那时候成了残废,缺胳膊少腿,一只眼,独眼儿龙,再不,就是瘫子,你还爱我吗?说,说呀,你还爱吗?”

  “爱,爱,爱!你就是秃麻瞎拐我也爱!”安适之有点儿火儿了。

  “哼,说得好听。”

  “要不要考验一次?”

  “啊?!”章秋丽推开他,瞪着眼说,“原来你想让我变成秃麻瞎拐呀!”

  “谁说呀?”

  “你刚才说的,说要考验你,让我变成秃麻瞎拐。你这个人,心真冷,真自私。”章秋丽大声喊起来,火冒三丈。

  “哎哎,你们俩怎么回事儿?”两个小伙子走过来。一个人冲安适之说,“怎么?你这么大岁数儿,四十好几了吧?还欺负女的,跑这儿耍流氓啊?”

  说话的人走到安适之面前一看,吃惊地说:“哟嗬,是你呀,大夫!”

  安适之一看,原来是上次没病装病的李顺平。那个高个子正是“浑身没劲儿”的武术运动员孙建军。

  李顺平攥起拳头,狠狠地说:“行咧,今儿让我撞上了。这不刚跟孙大哥学了几手儿,正好碰上你耍流氓,拿你练练手儿。”说着,一把薅住安适之的衣襟。

  “别别别,你,你这是误会。”安适之忽然结巴起来。章秋丽一下子跳到安适之面前,朝李顺平胸口推了一把,杏眼圆睁,大喝一声:“放手,他是我爱人。两口子顶嘴你也掺合呀!来,你先跟我交交手儿。”

  安适之也说:“是啊,两口子吵嘴,你管得着吗?”

  “两口子?”李顺平傻眼了,“两口子不在家吵嘴,到公园儿黑咕影儿的地方来干什么?”

  “管得着吗?你!”章秋丽说,“宪法上哪条规定,不许两口子逛公园儿?不许在黑咕影儿地方儿吵嘴?你打算怎么着吧?文的?咱们上派出所;武的,我跟你走几趟比划比划,还有你这个大个儿。”她指指孙建军。

  孙建军一拽李顺平:“走,你尽瞎闹。咱们还是练功去。我告你说过,练武在于强身,不是逞能打架,不然我就不教你了。”他又对安适之说,“对不起,安大夫。您原谅他吧。”接着转向章秋丽,“大嫂,您是哪路?”

  “什么哪路?”安适之不懂。

  “内家拳,八卦掌。”章秋丽笑着说。

  “那还得叫您师姐呢,赶明儿教教我。”说着,孙建军朝章秋丽微微鞠个躬,一拉李顺平,“走!”

  李顺平赶紧朝章秋丽咧咧嘴,说:“哎哟,您原谅,原谅,我……”

  “走吧!”孙建军把他拉跑了。

  安适之这才长吐一口气,说:“你真会拳术?”

  “啊!你小心点儿,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打你。”章秋丽说着,忽然噗嗤一笑:“我哪儿会呀。我最近正想搞个武术片子,才跟人家问了点门道,看了几本小册子。这就把他们吓跑了。”说着,微笑地把丰满的胸脯紧靠向安适之的胸怀。

  安适之说:“哎呀,你真会演戏。”

  “有了我,你就什么都有了——爱情,幸福,事业,甚至连人寿安全保险。瞧你,刚才那个没出息样儿。”

  “你瞎说。”

  “甭反驳。这样,我更爱你了,因为你让我看到了我是强者,我可以保护你。”说着,就紧紧地拥泡住安适之,仰起头来,把殷红的嘴唇凑上去……。

  ……病人的断手渐渐有了血色。最后一层外皮也缝上了最后一针。止血钳渐渐地松开,松开,血液带着生命的元素又流布向这曾经离开母肢的手。

  这手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郑柏年和白天明轮流缝合那些纤细的血管、神经和一条条肌键。

  郑柏年第一次亲眼见到白天明的手术。他赞叹这个老同学灵巧、准确、快速、轻盈的手法,真想拥抱他。可是,手术室里是不能拥抱的,连转身把背朝向手术床都不允许。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激动。

  当缝好最后一针时,天色已经微明,他们走到休息室,脱去消毒衣,两人却疲乏得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郑柏年只是笑着把那圆铁皮点心盒递给也。白天明却接不住,那铁盒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车轮急速地辗过铁轨,列车带着巨大的呼啸驰向前方。软席卧铺里,袁亦方靠在车窗前,望着闪过车窗的树木、田野,呆呆地想着心事。吴一萍坐在卧席上和五岁的梅梅翻看着连环画。

  袁亦方终于敌不过家人、老友和学生们的劝说,去青岛海滨避暑了。可他还是在临走前,写了一份报告,向上级申明自己对新华医院未来领导人选的意见。他请求上级派人到新华医院向群众了解一下,以物色真正不负众望的领导人。

  他也知道,倘或这报告落入官僚主义者之手,那就如同石沉大海,但是他不能不写,不能不寄出去。否则,他就对不住自己的心。

  他人走了,可心还在北京,想着他的亲朋和同事们怎样度过这半个多月。

  列车越来越快地前行,车外的树木都连成了一线,疾速地向后退去,退去…… 


第十三章

  天上的白云,一片片,如同风帆在天海里飘游。沈玉敏双手垫在脑后,仰靠在船尾,翘望天上的轻云。吴国华划着桨,在颐和园昆明湖上轻轻地荡舟。

  沈玉敏二十三岁了,在家乡大巴山下的县城读完初中,因为母亲病残,被舅父魏旭之接到北京,一方面料理些家务,一方面在老中医身边学医。魏旭之倒是很想遵守艺不传女的家训,让祖传的岐黄之术,在魏氏家系里世世代代传下去。然而,缺德的上天,偏偏不体恤他的私情,吝啬地不赐给他任何子女。魏夫人年轻时候,吃了足有成筐成篓的中药,并且暗地里给送子娘娘奉上不薄的酬礼,但年复一年,依旧没有怀孕的迹象。直到魏旭之结识了林子午之后,才解开了妻子不孕之谜。林子午拜托了一位著名的妇科专家,英国的珍妮医生给魏夫人作了检查,才知道她子宫发育不全,萎缩得如同一颗小小的桃核儿。魏旭之虽然有回春的医术,但也知道,药石可以使不应该生长的肿物化为乌有,却不能使应该有而没有的脏器长出来。他在这严酷的事实面前低头了。魏夫人为此难过伤心,乞求丈夫再娶一个生理健全的二房。魏旭之重情义如重日月,他连听也不愿听这辛酸悲楚的劝告。魏夫人甚至想自杀以制造丈夫再娶的机会,但旭之宁愿放弃行医而时时不离她的左右。旭之的忠诚让妻子得到极大的宽慰,内心里却也郁积下永难消除的自责与歉疚。这块心病终于累积成不应当生长的恶性肿瘤,使她在魏旭之五十岁的时候,同丈夫永诀。在那最后分手的时刻,瘦小的妻子紧紧抓住丈夫的大手,流着泪恳求说:

  “旭之,我的好人。我累了你一辈子啊,我欠你的情,欠你的恩德,欠你的厚爱。我,硬是不争气,连一个娃儿也没给你留下。旭之,旭之哟,答应我。男子五十不为老,你还可以再娶,可以生一个男丁,让魏家的医道,世世代代传下去。我,来世转胎,做你的后辈,赎报我这一世的宿债。我的好人呐,你莫哭,我这辈子有福份,老天有眼,让我给了你。你的恩爱,我承受不起。我不值得你哭。我去了,在那边等你,啊?!旭之,好人噢……”

  她用颤抖的手抹去丈夫晶莹的泪,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旭之,忘掉我,接一个新人吧,逢五逢十,念叨我一句,我就满足哄!”

  她的手慢慢地从丈夫的脸上滑下来,忍着肝癌的巨大痛楚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魏旭之伏在妻子身上号啕大哭,让所有在场的亲友,都为之垂泪。

  他始终没有再娶。妻子巨幅的遗照,挂在厅堂正面的墙上。她那淡淡的微笑,永久飘溢在魏家的居室,象上天派下来的最圣洁的使者,用爱、温存和赤诚护卫着孤独的旭之,让他在寂静中领受爱的温馨。

  魏旭之在大巴山的妹妹,不忍看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哥哥一个人在北京过孤单日子,就来到他身边替他照料家务,直到自己最小的女儿玉敏初中毕业,又要把她接来代替自己。自己则回到山区去照料丈夫。谁知这个好心的女人路上受了风寒,回到家里没有一个月就去世了。魏旭之觉得自己有负于妹妹,就把玉敏看作比女儿还亲的亲人,把对亡妻、亡妹的全部的爱都施给玉敏。

  他没有要玉敏再进学校,他认为自己的教育比任何中医学院都不差。所以,他天天督促玉敏学习,要把她培养成医界的圣手,一个女魁元。

  魏旭之和袁亦方是莫逆的朋友,两家的子侄,自然也就成了无话不说的知交。吴一萍的侄子吴国华常常到魏家来,跟魏旭之学习书法,沈玉敏常常站在一边看他们写字,日久天长,两个年轻人也就心心相印了。但是,爱字还没有从嘴里说出,情意只是在眼睛里默默地交流。

  魏旭之自从上次在袁家讨得了吴国华庄严的保证之后,也就认为玉敏终身有托,一反过去处处限制玉敏的态度,而允许她同国华去看电影,听音乐,去到公园里散步。爱情的种子有了更多的空气与阳光,自然也就渐渐地发芽滋长了。

  今天,他们到了颐和园,要在秀丽的园林中倾吐彼此的心声。

  玉敏生长在山区,没有见过河川湖海,来北京这几年也没有到过颐和园。当她在佛香阁上俯视昆明湖时,惊讶地叫出声来。她说:“国华哥,你看嘛,为什么这水那么稠,象是流不动的?”

  “哎呀,你看,那船多好玩呐,象是纸叠的玩具。”

  国华不说话,痴痴地看着她脸的侧面。这是一张多么纯洁、生动的脸。她并不妩媚,也不娇艳,但是象一朵盛开在农家墙院上的红色的笃萝,鲜红的脸处处焕发出生命和青春的力量。那两只黑黑的大眼,象两潭澄澈的湖水,里面飘浮着真诚、朴素和忠贞。

  他拉住玉敏的手,说:“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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