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赫博士被安排到一个白色小洋楼里安歇,这座小洋楼,不仅有好几个华丽的客房,而且还配有游泳池和阳台。一个拳击手模样的人来作赖赫的仆人,这个黑人是伯利兹一流的拳击大师,与其他伯利兹黑人相比,他的耳朵上缺少一副耳环。
傍晚,费尔南多·达尔奎斯来到赖赫的住处看望他。
“我带来了一条好消息,”费尔南多说,“我们己在开曼布拉克岛上打听了:您最少值两百万!”
“这就是您说的好消息吗?”
“如果您的女儿将这笔款子如数交给我们,那您就自由了,博士。”
“你胡说,费尔南多。你的底细我全知道。”
“您认了吧,因为玛丽·安妮爱您。这两百万……这是我们做的一笔交易!”
“玛丽·安妮知道吗?”
“那还用问。”
“她为何拿她……?”
“她的职权范围在海上,现在您在陆地上,这里的一切我说了算。”
“她现在在哪里?”
“在她的办公室里。”
“她真的有办公室吗?”赖赫博士兴奋地喊道。“她就象管理贸易公司那样处理着海盗的日常事务吗?倘若有朝一日,人们发现你们所有的材料、记录……”
“谁能发现呢?伯利兹司法部门吗?”达尔奎新冷笑道:“放心吧,这儿不会有人相信托尔金斯小姐是个大海盗。跟我来,去看看我们的公司。”
这个公司经营着兽皮和土著人的民间工艺品,看上去象个商业公司……不过,这里还有掠夺来的大量的首饰,贵重物品、油画和从富翁游艇上掠夺的其他赃物,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出口贸易公司,倒不如说是一个国际盗窃集团的赃窝。
在这里,赖赫博士碰见“法律顾问”瓦内诺·卡西拉博士,他从前曾是一个律师。他是一个举止得体的西班牙白发先生,赖赫与他互相握手问候。
瓦内诺·卡西拉已经知道玛丽·安妮小姐带回来一位客人,卡西拉博士把赖赫看作一枚从空中飞来的炸弹,玛丽·安妮带回他是犯了一桩不可弥补的大罪过。不过,他日口才还听说赖赫博士在伯利兹河上逛游时不幸遇难死亡。伯利兹河里有凶残的大鳄鱼,这些凶残的家伙常常将游人的小船弄翻,落入河中的游人便成了鳄鱼的猎物,在这里打捞上来的都是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尸体。
在玛丽·安妮的办公室里,玛丽·安妮站在一幅加勒比海大挂图前面。左手拿着几份电报,右手用红色图钉在地图上做着标记。
安德烈亚斯·赖赫读着各个岛屿的名字:安圭拉岛、尼维斯岛、基茨海峡、金岛。其他几个岛屿已经用绿图钉做上了标记。
玛丽·安妮刚给安圭拉岛钉上红图钉,看见赖赫走过来,她一边折叠着手中的电报,一边兴冲冲地向赖赫打招呼。
“我们的海上观察哨发回了新情报,”达尔奎斯说,“红色图钉标志是美国人游艇的停泊地,他们大概要在这里停泊一两个星期……绿色图钉标记的是英人和其他国家的游客船只的停泊地,这些游艇没有固定的停泊点,但是他们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区域。可是,谁能晓得这里还有一个德国人呢?”
“又一个新的牺牲品……”
“我们说的是——情报!”达尔奎斯奸诈地笑着,继续说道,“我们明天早上就将您的船拖到伯利兹,装备齐全的‘阿尔特哈号’今晚已经启航驶向英国的处女岛。”
“这是真的吗?玛丽·安妮,”赖赫嘶哑着声音问。
“是真的,象我们这样的企业主要是靠这项收入。”她指着地图上刚标上的图钉说:“大游艇很少在这儿停泊。路易斯报告,两艘巨富的游艇刚从佛罗里达开到这儿,真是圣诞树上挂满了首饰,美极了。”
“路易斯是谁?”
“我们海上观察哨所的办公室主任,”达尔奎斯狞笑着解释道,“您不必再问,我们海上观察哨在哪里?这个我们不会告诉您的。在我们所有的雇员中,路易斯的角色最重要。从他的电传打字机里,我们能得到准确可靠的情报!此外,在玛丽·安妮出海时,他负责后勤供给事务。”
“了不起!”
安德烈亚斯走到加勒比海大挂图跟前。这张地图简直就象个地理模型,海域中各处的深度,岛屿和沙嘴都标得清清楚楚,上面最明显的是阿尔特哈号在追踪、盯梢或袭击目标时的各个隐匿处,阿尔特哈号的藏身之地大多数是一般船只难以驶入的礁石群。
玛丽·安妮的快艇驶进暗礁群是毫无向题的——因此,她称她的快艇是“飞鱼”。
“这是我们事业成功的基础,安德烈亚斯。”
“要说你们是经商……还不如说是掠夺,法学称为袭击。这样说对吗?卡西拉博士。”
“法学顾问”以求救的目光在达尔奎斯和玛丽·安妮身上扫来扫去,因为赖赫对公司的辱骂使他感到吃惊。过了会才结结巴巴地说。 “从法学的观点来看,您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实足的强盗行径!”
“请看,安德烈亚斯。”玛丽·安妮从地图前走到一个碎纸机旁边,她将手中的电报投进碎纸机中,电报顿时被粉成碎片掉进一个塑料袋中。
“我们的所作所为只是想弄到钱财,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我们劫夺的只是些过剩的财物。被我们掠夺过的人,他们的损失是微不足道的。”
“玛丽·安妮说得有道理吗?”费尔南多兴奋地说,“这是未来的哲学!”
“当然也可以用哲学——社会观分析海盗。”
安德烈亚斯·赖赫坐在写字台后面的椅子上,它是女船长玛丽·安妮的专座。
“然后再把抢来的钱财分给穷人,有这种可能吗?你们是海上的鲁滨逊吗?不!根本不是。掠夺来的财物只能成为你们的私房。不要扯得太远了,你们两人看上去象个竞选中的政治家,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强盗。拥有先进的雷达、电台和声纳测距仪的海盗。”
“确实是这样。”卡西拉博士十分严肃地说道。
“作为法学家我认为,袭击您,并且让您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精神错乱症。”
“见鬼。我知道该怎样处理。”玛丽·安妮叫道。 “我不会随意改变自己的主意。”
“您明天早上绝对不能到红色图钉标志的地点再去劫船只。”
“那我应该出家去修道院吗?”玛丽·安妮狂笑着叫道,“我和您一样。有一个公司,我要对我们公司的430名雇员负责,不能让他们象伯利兹的穷鬼那样全部失业。刚开始筹建时,我并没有多少钱,我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兴建起今天这样的公司的!”
“您呢?费尔南多先生。”
“我发的是不义之财,我本来就是一个老练的扒手……”
费尔南多幸灾乐祸地讲着。赖赫越听越觉得自己有失踪的可能……
“您的豪爽使我陷入沉思,”赖赫说:“你们到底想怎样处置我?”
“很遗憾,您将成为加勒比海上的失踪者。”
“哈、哈!”
“飞机、轮船不仅常在百慕大三角失踪,而且在加勒比海上也会失事。”卡西拉博士推想着赖赫博士的前途,“我们不想杀您,摆在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失踪的命运。您还可以同您的女儿进行最后一次通话,告诉她您正在返回开曼途中……突然中断联系,您就这样失踪于大海。这样做人们会相信的。”
“这是您的主意,卡西拉博士。”
赖赫转向玛丽·安妮,她呆呆地站在地图前一言不发。他静静地看着她那一筹莫展的脸庞。
“我挂念着我的女儿安内特……您有孩子吗?博士。”
“有,6个。”卡西拉骄傲地说道。“四个儿子,两个姑娘。”
“假若他们得知父亲在海上失踪了,他们将怎样痛苦……?”
“您不必强词夺理!”卡西拉博士吼道。 “您是猎获物,应该无条件听从我们的调遣!”
“请吧。”赖赫博士作了个手势,“随您的便,我的先生。我还不知道海盗女士的用意呢。”
他站起来向下看了看,白色牛仔裤上沾满了卢巴的血迹。
“你们可以为我找一条裤子吗?我是一个不太讲究的人,但是,我不允许我的裤子上沾着别人的血。”
“等把您的船接回来后,把您仆人的裤子给您送来。”达尔奎斯说。
“我的黑鬼拳击手呢?”
“我们暂时还给您找不到合适的衣服……”
“那我自然就得穿着游泳裤四处奔走了。是的,亲爱的海盗女士是知道的。”
“随你们捉弄吧。”玛丽·安妮气愤地叫道。她从赖赫身旁走过去,用手把脸上那长长的黑发向上弄了弄说; “我现在不想看到他了……”
“这下全明白了。”等玛丽·安妮出去随手把门带上时,卡西拉博士说:“如果不为别的,为什么她要向佩德罗开枪救您的命?”
“这个问题提得好。博士。”
赖赫博士凝视着关闭的门说。 “女人和猫一样,她们的心思实在使人难以捉摸……”
安德烈亚斯·赖赫在这豪华的牢房里度过了三个昼夜。他在这里生活得很舒适,随便,每天都去小游泳池里游几次,又有那个黑色皮肤拳击手的伺候,随叫随到。甚至还能看上伯利兹当天出版的报纸,报纸上有些新闻使他感到惊奇:在这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伯利兹,竟有各个党派在进行着无休止的争论。
伯利兹人天生好客,他们和整个加勒比海地区的人一样,性情豪爽开朗,他们的最大乐趣是跳舞、唱歌,谈情说爱和饮酒。
自从旅游者发现加勒比海这个天宫以来,外国工业就在这里占居了首要地位。不管是在格林纳达还是在卢西,不管在牙买加还是在阿鲁巴岛,不论是在克罗伊克还是在瓜德罗普岛,不论是在马提尼克岛还是在安提瓜,到处都兴建起丛林般的豪华宾馆。海边有无数个海滨浴场,每个浴场都拉有结实的钢丝网以防鲨鱼的袭击。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温柔的夜风就带来爵士乐队响亮的舞曲伴奏声。在装有探照灯的浴池旁,无数对情侣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微微地颤动着,吸吮着随海风飘来的木檀花的清香味。
这里有只要付美元或马克就能满足性欲的新世界,它象一条流入加勒比海的金河,几百年来折磨着这里的人民,使他们一直处于贫穷之中。
到这里旅游的游客只有少数人住在伯利兹城里的“福特·乔治”大宾馆里,大部分旅游者,首先是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安歇在新修的玛雅城附近的小饭店里,或者是圣·佩德罗海滨浴场和珊瑚礁附近的小宾馆里。因为这里有各种方便的娱乐场地:有社交家喝朗姆酒聊天的交际场;有使钓鱼爱好者贪婪的海上钓鱼场,在这里钓一条鱼就象农民在田里捡一个土豆那么容易;这里还有勇敢的潜水爱好者梦寐以求的潜水区域,他们可以潜到沉入海底的西班牙大帆船跟前,打捞财宝和首饰。
几天来,费尔南多和卡西拉没有打扰赖赫博士,赖赫也并不想见他们,不过玛丽·安妮没露面却使他心神不安。难道她真的随“阿尔特哈号”又到加勒比海去抢劫了吗?她会不会出事呢?
第三天,舵手胡安·诺尔斯来到赖赫的住处,赖赫一见到他高兴得连话也说不出来。胡安精神很好,外表没有伤痕,还穿着他那件白色工作衣……看来没有受到伤害,赖赫心想。
“我们的船修好啦,”胡安刚坐在赖赫身旁的沙发上就向他的老板报告。这时黑人拳击手正在用水下吸尘器打扫游泳池。“我把发动机修好了,船可以正常航行了。电台也能通话了,我从两个小型无线电对讲机上拆下了几只三极管和转换电路板安装到电台的发射机上,这样就一举成功了!虽然声音比原来小了些,但是,听得倒还很清楚。”
“你和安内特小姐通话了吗?”
“通话了,老板,电台刚修好我立即就和她联系上了,安内特小姐很勇敢……”
“哎呀,我的老天爷呀!你全都给她讲了吗?”
“当然,全讲了。”
“她反应如何?”
“安内特小姐说她已经和你通过话了,虽然爸爸对我说谎,不过,我知道父亲说谎的原因。”
“好极啦!我聪明可爱的好姑娘。”赖赫骄傲地说。“她没有向警察或海军报警吗?”
“没有,还投有。”
“为什么?”
“她还在缝续等着我们的消息。”
“你向她说过这里的海盗首领是个女人了吗?”
“没有,老板。一胡安咧开嘴笑了笑:“我知道,说了对您不利。”
“胡安,我要给你在开曼布拉克盖一栋非常漂亮的房子。”
“谢谢先生。”他喝了几口赖赫用朗姆酒、葡萄酒和其他饮料配制的朗姆潘趣酒,看了看正在打扫游泳池的拳击手继续说着。 “我到这已经两天了,在他们领我到你这之前,根本没人理我。”
“你看到托尔金斯小姐了吗?”
“没有。”
“麦克·唐纳德呢?”
“是他把我从海上接到这来的。”
“你知道不知道‘阿尔特哈号’现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逃走,老板。我把这里周围地理环境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他们都认为我们‘安内特Ⅰ号’是一艘受伤的破船。等这个黑佣人睡了以后,我们可以翻过这道墙,然后再跑到车库,那里有两辆崭新的吉普车,20分钟我们就能到达码头,只要一上船我们就能回开曼了。”
“他们肯定会用快艇追赶我们,并且要用火炮轰击我们。”
“只要托尔金斯小姐是他们的头头,肯定不会的,至于吉姆,他也不会向我们开炮的,他曾对我说过,他讨厌现在的工作,他想做一个正直的水手,此外,他还想多挣些钱,给自己买一艘货船,以后运载干净的货物。”
胡安喝了几口朗姆潘趣酒,然后向黑佣人点点头。
“老板,我们的机会实在难得。那个法律顾问飞到墨西哥去了,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到首都贝尔莫潘去贿赂几个新上任的政府官员……老板,我们一定能逃走的。”
“托尔金斯小姐在哪?”
“不知道,先生,我没有看见过她。”
“问题就在这。”
赖赫在充满阳光的屋子里犹豫不决地来回踱步。此刻,听到的只是附近原始森林中群鸟叽叽喳嗜的叫声和狐猴刺耳的尖叫声。
“我真担忧啊,胡安。”
“安内特小姐也在为您担忧,先生。”
胡安盯着他那心神不安的老扳,他看穿了他的心思,爱情正在冲击着他,爱情的力量能冲破任何铜墙铁壁。可是,此刻冷静和理智才是最重要的呀。
“通过正常渠道,我们是不能回到开曼布拉克的。老板。”
“这倒也是……”
“您不想安内特小姐吗?”
“你说得有理,胡安。三天来我想得很多,你知道希腊神话中的皮格马利翁女士吗?”
“不知道,老板。”
“那——你知道‘我漂亮女士’吗?”
“知道,老板,有一位教授想使这位花姑娘成为完美无缺的小姐。”
“胡安,我相信我不是希金斯教授。”
“托尔金斯小姐也并没有戴花呀,先生。”
“你真是个机灵鬼。胡安,我们忘掉皮格马利翁吧!吉普车在哪里?”
“在墙那边!老板,”胡安打着手势,“我们先得把这黑家伙干掉。”诺尔斯抬起右腿正要走,“我在高统靴子里还藏了一把手枪……左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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