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几个外服卫的将军，莱国卜和公子莱生坐在一处，海阔天空的谈了起来。早已准备好的美酒，更是一坛接一坛的端上来。然后，酒到杯干。
公子莱生虽然年纪稚嫩，但是，举止谈吐，应付答对，也算是彬彬有礼。侍卫武官亚和卫士亚旅暗中观察着，觉得就算是自己年轻的时候，就算是莱国侯年轻的时候，怕是也不会做的比这公子莱生更好了。
这些领军的外服卫将军，在酒兴正浓的时候，扯着嗓子，唱起几千年前，长夏妫氏带兵一统这盘古大陆，连年征战时，唱过的战歌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首歌这些外服卫的将军们大都会唱。侍卫武官亚和卫士亚旅亦然。酒到酣时，这些人便同声高唱。荒腔走板却又强行混在一起的歌声，在夜色之中，响彻山野。
而在这些将军们用破锣嗓子唱完这一曲《无衣》之后，莱国卜的心中一动，对这些将军道：“诸位只知道这首无衣是数千年前的战歌。但是，可曾听过有一首歌，名为《国殇》？”
侍卫武官亚和卫士亚旅，以及公子莱生都在醉意之中，保持着几分清醒。公子莱生摇了摇头道：“莱国卜大人所说的这首歌，本公子和诸位将军都未曾听过。大人何妨唱来一听？”
莱国卜饮尽杯中酒，唱道：“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在唱到最后一句“魂魄毅兮为鬼雄”之时，莱国卜的调子一下子高了起来！在座众人，以及山野之中，那些四处守卫巡夜的普通士兵，听了莱国卜这一阙长歌，心中都顿生慷慨之气，仿佛亲眼见到了一场血流成河，厮杀不休，慷慨赴死而酣畅淋漓的大战！
卫士亚旅对莱国卜道：“此歌名为《国殇》，其中果然有家国将倾的意气。只是，为何此等绝妙的战歌，我等从来都没听过？甚至都不曾听说过这首歌的名字！”
莱国卜一叹，对侍卫武官亚和卫士亚旅，以及在座的这些将军们道：“数千年前，长夏征战盘古大陆，灭掉的宗庙国家，数以百计。此歌其实是那被灭掉的诸国之一，军中的一首战歌。”
“也就是本官曾经得了一本古籍，古籍上记载了这首战歌。否则，此歌还不知道会不会淹没在这数千年的岁月与时光之中。”众人一时恍然，没有人注意到这莱国卜眼中的一丝幽深之色。
在众人纷纷点头赞叹之时，莱国卜和公子莱生举杯道：“诸位今日以战歌助酒兴。自然要喝个痛快！来，干了这一杯！”
说话之间，莱国卜和公子莱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侍卫武官亚和卫士亚旅，以及在座的这些将军们，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如此劝酒，酒过三巡。侍卫武官亚和卫士亚旅，以及在座的这些将军们，终于再也撑不住酒劲儿，接二连三的醉倒过去。趴在桌子上，或者倒在地上，发出接二连三的鼾声。
而这也是侍卫武官亚和卫士亚旅，以及在座的这些将军们，此生最后一次欢宴。
夜色深浓之时，那些巡夜的士兵们，也开始打盹犯困。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就在这些人安营扎寨之处，悬顶的上空，有几团黑气在漂浮游动。
那些醉倒的将军们被手下的亲兵们，各自抬回帐篷。往床上一扔，盖上床被子，那些亲兵们便走出了帐篷，守在帐篷外面。浑然不知，有一团黑气，就那么藏在他们的影子之中，窜入了这些帐篷里。
然后窜入了这些将军们穿的歪七扭八的铠甲之中，不过片刻，这些将军们的被窝里，便出现了一具没有人皮的尸骨。那团黑气卷起这团尸骨，将其就地掩埋在帐篷之下。然后，一团黑气蠕动，将这被窝中留下的那一张人皮填满。
片刻之后，这张人皮就由变成了一个将军的样子。虽然没了鼾声。但是胸口的起伏呼吸还是有的。远远看去，只是一个久睡未醒的人。
这个时候的人皮，还不能为画皮鬼物所用。但是，只要有三天，又或者是两天半的时间，这些人皮就可以完美的披在这些画皮鬼物的身上。成为这些画皮厉鬼在人世间新的身份。
公子莱生和莱国卜安然无恙。而一众莱国的将领中，只有侍卫武官亚的修为最高，在睡梦之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是，他也来不及挣扎，他生命中与醉意的模模糊糊中，见到的最后一幅场景，就是一双暴突而狰狞的眼睛……
（本章完）
第137章 消息传来（）
莱国卜、侍卫武官亚、卫士亚旅，以及几个外服卫将军，再加上莱国侯的儿子，公子莱生，相约去了姚山游猎一事，动静闹的不小。那跟踪这莱国卜的自然道法门门下，当年的学渣，如今的琉璃宫宫主鱼修文，就算是跟踪技术再不专业，也不会忽略掉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而这件事情，就算是鱼修文不来禀报，道心薇和呈闲，也隐隐然有了耳闻。
就在这一群人进山游猎的当日，鱼修文便亲自到了驿馆，来见呈闲和道心薇。
鱼修文对呈闲和道心薇道：“弟子派了几十个人，跟着莱国卜、侍卫武官亚、卫士亚旅，几个外服卫将军，以及公子莱生。跟到城门口，便没有继续跟下去。毕竟这城外不同于掖城城中。若是贸然跟上去，怕是会太引人注目。”
“暴露的风险会大大增加。”
呈闲点点头，对鱼修文道：“宫主不继续派人跟下去是对的。”
鱼修文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派人。那卫士亚旅手下，有一个卫兵，原本是琉璃宫的弟子。学了一身本事，便被卫士亚旅招进了中府，成为卫兵。这一次，恰巧随着卫士亚旅进了姚山山脉。”
“只是，其人在军中，联络起来多有不便。所以，我便没有让手下的弟兄和弟子们贸然联络。只等这几日游猎之后，再行联络。到时候，便可知道这卫士亚旅等人，进山之后的详情。”
呈闲笑道：“宫主果然是人脉深广，想不到，在军中还有过硬的关系在！”
道心薇也放下心来，对琉璃宫的宫主道：“若是这一次探听到了重要的消息，我会替你在门中请功。到时候，你从眼下的境界，突破到六阳有望。虽然很难借此突破到神通境界，七阳以上，但是，你的寿数，怕是还能再延长一些。”
鱼修文给道心薇和呈闲连连施礼。对呈闲和道心薇道：“这一次，弟子虽然没能随军进山，探听到一些关键内容。但是，在莱国卜那天被放出来之后，和卫士亚旅一同进姚山游猎之前，琉璃宫的弟子们，却曾探听到一则消息。”
呈闲问道：“是什么消息？”
鱼修文道：“那莱国卜在出了这莱国侯府的中府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莱国侯府的中府门前，等了片刻。一直等到卫士亚旅出来，准备上马车回家，这才拦住卫士亚旅的马车，两个人交谈了几句。”
呈闲问道：“这个消息属实？”
鱼修文道：“消息属实！这是我门下弟子，听卫士亚旅府中，出门采买的仆人，无意之中说起的。”
呈闲问道：“那么，莱国卜都和卫士亚旅说了些什么？”
鱼修文对呈闲道：“莱国卜说，这一次，来找卫士亚旅，却不是为了找卫士亚旅算账。而是想请卫士亚旅一同进山游猎。”
“而且，这一次进山游猎的，可不只有莱国卜和卫士亚旅大人两个。这一次进山游猎，也不是莱国卜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和别人约好了的。不但莱国卜会去，而且，侍卫武官亚大人，莱生公子，以及几个从边境回到掖城的外服卫的将军，都会去！”
呈闲问道：“那这卫士亚旅说什么了么？”
鱼修文对呈闲道：“卫士亚旅大人稍微有些迟疑。不过，在听莱国卜说，这只是一次寻常的游猎之后，便答应了下来。”
呈闲思考了片刻，便对鱼修文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还是多派人手，广泛撒网，务必做到事无巨细。”
鱼修文给呈闲和道心薇施了一礼，便离开了驿馆。
道心薇问呈闲道：“这卫士亚旅和莱国卜之间的对话之中，可有什么线索？”
呈闲挠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这自己原先的判断正不正确了。莱国卜和卫士亚旅之间的这番对话，毫无问题。虽然鱼修文的那个弟子，以及那个卫士亚旅的家仆，并没有记录下每一句话，但是，大体的意思，我已经明白。”
“依照莱国卜的表现，要么这件事情就是我推断错了。虽然这莱国朝堂之上，有画皮厉鬼存在，但这画皮厉鬼，却不是莱国卜。要么，这莱国卜的所思所想，就比我们都深。”
“若真的如此，那么，这次卫士亚旅和侍卫武官亚等进山，怕是会凶多吉少！”
道心薇叹息一声道：“可惜我如今的修为，不过是八阳而已。若是能踏入九阳，踏入天境之中，或许，我才能洞彻这世间的绝大多数隐秘与虚妄，可以透过那画皮厉鬼的一张皮，一眼看透某些人到底是不是鬼物伪装。”
呈闲道：“多想无益，不如再听听消息。不过，若是日后你有机会和莱国卜当面，就切切不可小看了这个人，要仔细观察，看看是不是能察觉和感应到什么。虽然画皮厉鬼的这画皮天赋极为厉害，可以瞒过绝大多数，甚至九阳以上的存在。”
“但是，也绝非毫无破绽可言。若是有心观察，总能发现其形容体态上的一些不合理之处。”道心薇点头。
几日后，鱼修文再到驿馆之中，这一次，带来的消息，便详细了许多。
鱼修文对呈闲和道心薇道：“琉璃宫在中府中当卫兵的那个弟子已经回来了。但是，根据这个弟子所言，这一次进山游猎，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宾主尽欢而已。”
“虽然听说，这莱国卜是巧言令色之辈。把侍卫武官亚大人和卫士亚旅大人，这两位请来，一同进山游猎，靠的是两头骗。但是，似乎这两位大人，在知道了实情之后，也并没有怎么生气。”
呈闲眼眸之中的光芒一现，惊讶道：“两头骗？”他旋即想起了那个洛克菲勒女婿的故事，不由得笑了起来——想不到，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故事。也有相同的聪明人。
惊讶了一下后，呈闲道：“看来，侍卫武官亚大人和卫士亚旅大人，这两位大人对这莱生公子，准确的说，是对于莱国卜大人的才智都颇为看重啊！日后的夺嫡之争，莱生公子的胜算，怕是会很大！”
（本章完）
第138章 嫌疑陡增（）
鱼修文对呈闲道：“听我琉璃宫的弟子说，这些大人们，因为莱生公子和莱国卜大人的连连劝酒，兴致颇高。酒兴正浓时，不但纵情高歌。而且，因为喝的太多，还醉了两日。知道昨天，这些大人们才结伴返回掖城。”
呈闲问道：“那你可知，这些大人们唱的是什么歌？”
鱼修文道：“侍卫武官亚、卫士亚旅和一众外服卫的将军们，唱的是《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而莱国卜大人唱的一首《国殇》，却是在座众人，以及那些卫兵们从来都没听过的。听莱国卜大人说，数千年前，长夏征战盘古大陆，灭掉的宗庙国家，数以百计。此歌其实是那被灭掉的诸国之一，军中的一首战歌。”
“这首歌是他从一本古籍之中，偶尔所得。”
呈闲觉得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所在，问鱼修文道：“那这首歌可记下了歌词？”
鱼修文道：“这首歌莱国卜大人唱的慷慨激昂，动人心魄。都觉得好听，所以，早有卫兵们记下了歌词。”
鱼修文也早有准备。说话之间，鱼修文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呈闲，呈闲打开这张纸一看，但见上面写着——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当看到最后一句“魂魄毅兮为鬼雄”的时候，呈闲的心中，突的一动！
呈闲按捺住心中的悸动，问鱼修文道：“还有什么消息？一并说来！”
鱼修文道：“再过上几日，便是新年大典。莱国上下极为重视，这几日之间，为了准备新年大典的祭品，许多莱国属官，都结伴而行，往姚山山脉之中去了。听说，侍卫武官亚、卫士亚旅和几个外服卫的将军，以及莱国的太师、内廷官，总管宰，都在那山中流连忘返了。”
“几乎每日欢宴，一醉就是三两天！”
呈闲听了鱼修文所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道心薇传了鱼修文一段自然道法门中修行的口诀，说了些修行时，她曾有的体悟。鱼修文便千恩万谢的告辞而去。有了道心薇的这些传授，他最近便有可能从五阳八转的境界，突破到五阳九转，算是终于有了冲击六阳境界的机会。
道心薇问呈闲道：“这些消息可有用处！”
呈闲对道心薇道：“如果说，原本我对莱国卜身为画皮厉鬼这件事的怀疑，十成之中，只有一成。那么，如今我对莱国卜的怀疑，已经从原本的一成，变成了如今的两成。”
道心薇问呈闲道：“这是为何？”
呈闲道：“原因就在于那一首数千年前的战歌！”
道心薇对呈闲道：“数千年前，流传至今的典籍和故事并不少。我长夏立国之后，也未曾清洗过前朝的往事。只是听之任之，任其流传而已。”
呈闲对道心薇道：“但是，从数千年前，流传下一首歌的概率有多大呢？就算是歌词流传了下来，那么曲调呢？据我所知，这盘古大陆上的音乐曲调的记述方式，可与数千年前，那群雄逐鹿的时代全然不同。”
“当年的盘古大陆上，诸国割据，文字、曲谱、度量衡，诸国之间，全然不同。这个莱国卜，又不是掌管莱国乐工的太师，又怎么会当年诸国之中的一首战歌呢？而且，谁曾听说过这莱国卜大人，会音乐？”
道心薇一时哑然。问呈闲道：“那你怀疑的究竟是什么呢？”
呈闲对道心薇道：“我怀疑，这首《国殇》根本就是莱国卜大人原先便会的歌！”
道心薇皱眉道：“你说他是几千年前的人……呃，不对！你说他是几千年前在与长夏征战之中，死于战场上的兵士甚至将军，因为执念不灭，而在阴曹地府之中，转生成的厉鬼？”
呈闲道：“正是！魂魄毅兮为鬼雄啊……诗以言志，歌以咏怀！若不是有亲身经历，若不是有几千年的沉淀，这一个不通乐理的人，又怎会将这一首歌，唱的如此昂扬激烈，三军动颜？”
道心薇点点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