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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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启事-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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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奇怪,反而引人注目。问问住在各地的朋友的情况,聊一聊是否他们还记得某某人?
是否还记得那位女儿已嫁人的夫人叫什么名字?诸如此类的问题总会有所帮助,不是吗?”
    “有所帮助?”警督傻里傻气地问道。
    “有助于了解谁是否真是自己说的那种人。”马普尔小姐答道。
    她接着说:
    “因为让您担忧的正是这事儿,难道不是吗?战争开始以来世界就是以这种特定的
方式发生变化的。比如奇平克里格霍恩这个地方,就跟我住的圣玛丽米德非常相像。十
五年前人人都了解相互的底细。大宅邱的班特里斯家族,哈特奈尔斯家族,普莱斯·里
德利家族,威瑟比斯家族……他们的父母亲、祖父祖母、叔舅姑姨在他们之前就世世代
代居住在那里。如果有生人要来居住,往往带着介绍信,要不就跟当地的某人同在一个
团里或舰上服过兵役。如果来的是地地道道的陌生人,好家伙,大家都要刨根问底,查
个水落石出才会感到心安理得。”
    她缓缓地点头。
    “如今再也不比从前了。每个乡村都挤满了外地来的人,他们没有任何当地的关系,
就这么来往下了。大的宅邸被出售,小木屋也易人变样,人们什么证明也没有就径直来
了——除了他们自己说的,你对他们的底细一无所知。您看到了,他们来自世界各地,
印度、香港、中国;有原本生活在法国的人,住在意大利的廉价小屋和奇奇怪怪的岛上
的人;
    有赚了小钱足敷退休养老的人。可相互之间谁也不再了解谁。人们可以家里摆着贝
拿尔斯①出产的铜器,口里讲的是提份②和乔塔哈滋里②——还可以在家里挂着从陶尔
米纳④带回来的画,可谈的却是英国的教堂和图书馆——欣奇克利夫小姐和默加特洛伊
德小姐就是这种人。你可能从法国来,或是在东方度过前半生。人们根据别人自己的介
绍看待别人。人们除非接到朋友的信,说她跟某人是世交,某人很可爱,否则是不会停
下来跟别人打招呼的。”
    而这一点,克拉多克思忖,正是使他感到压抑的。他们只是一张张脸和一个个性格,
还都有配给证和身份卡——
    整整齐齐的身份卡上只有号码,却没有相片或指纹提示。只要不怕麻烦,谁都可以
弄到一张适合的身份卡——部分正是这个原因,那种曾经把英国农村社会联系起来的纽
带而今已荡然无存。在城镇里不能指望谁了解自己的邻居。在乡村,如今谁也都不了解
邻居,尽管可能还以为自己了解由于门锁给上了油,克拉多克知道利蒂希亚·布莱克洛
克客厅里有一个乡村邻居,此人并非表面上的那样和蔼友善……
    他说道:“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查证这些人……”但他心里明白做起来并不容
易。印度、香港、中国、法国南部①印度地名。——译注。
    ②原文tiffin,系印度英语.意为‘午餐’。—译注。
    ②原文chotaHazri,系印度英语,意为‘清淡的早餐’。——译注。
    ①意大利西西里岛东部城镇。——译注。
    ……这已不如十五年前那么容易了。他很清楚,有些人用借来的身份卡——从那些
因为城里的“意外事故”而淬死的人那里借来——走乡串寨。有些组织收买身份卡,伪
造身份卡和配给证,以此行骗的案件已不下百桩。查倒可以查,但得费时间,而他所缺
少的正是时间,因为兰德尔·戈德勒的遗孀离断气的日子已屈指可数。
    因此,他焦虑而疲乏,被阳光暖得昏昏欲睡,但还是对马普尔小姐讲了兰德尔·戈
德勒和皮普及艾玛。
    “只是两个名字,”他说道,“肯定是绰号:叫这些名字的人可能并不存在,也可
能是住在欧洲什么地方的受人尊敬的公民。另一方面,叫这名字的人,可能其中一个,
也可能两个都在奇平克里格霍恩。”
    大约二十五岁——谁与这个描述吻合?他大声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她的侄儿侄女——或者是表弟表妹什么的……我想知道她在他们来到她家之前最
后一次见他们是什么时候马普尔小姐和蔼地说道:“我来为您了解,行吗?”
    “请听我说,马普尔小姐,别——”
    “这会很简单,警督,您真的用不着担心。而且由我来做也不会引人注目,因为,
您瞧,这样就不是正式的了。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您不想让他们有防范吧。”
    皮普和艾玛,克拉多克纳闷,皮普和艾玛?他被皮普和艾玛弄得魂牵梦绕。那个迷
人而胆大妄为的年轻小伙子和面目姣好却目光冷静的姑娘……
    他说道:“我将在以后四十八小时更多地了解他们的情况。我要去苏格兰走一趟。
戈德勒太大如果能开口的话,会提供他们的情况。”
    “我认为这是明智之举。”马普尔小姐迟疑地说,“我希望,”她小声说,“您已
经警告过布莱克洛克小姐要当心?”
    “是的,我警告过她。而且我还要留一个人暗地注意这儿的情况。”
    马普尔小姐的目光明白无误地表示,如果危险出在家里,让警察去注意将无济于事,
但克拉多克避开了她的眼神。
    “请记住,”克拉多克说道,一面直视着她,“我也警告过你”“我向您保证,警
督,”马普尔小姐说,“我会照看我自己的。”
    
  











第十一章 品茶做客



  哈蒙太太来喝茶,并带了一位住在她家的客人——马普尔小姐。如果说当时利蒂希
亚·布莱克洛克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话,那么,这位客人却几乎不可能注意到这一点,
因为这是她们初次谋面。
    这位老太大温文尔雅的闲聊方式颇具魅力。她几乎一下子便表现出自己是那种不断
关注窃贼的老太大。
    “我亲爱的,什么地方他们都可能进来,”她向女主人保证道,“如今真是无孔不
入。虽然有那么多的美式新方法,我自己还是相信老式的装置。一把小屋铁钩和一双眼
睛。他们能橇锁,拨开门闩,可一把铁钩和一双眼睛却可以挫败他们。您试过没有?”
    “恐怕我们对门闩和铁钩不是很在行,”布莱克洛克小姐爽快地说道,“实际上也
没有多少东西可盗窃的。”
    “前门要上铁链子,”马普尔小姐建议道,“然后侍女开门时只能开个缝儿,先看
清外面是谁,这样他们就无法硬闯进来。”
    “我估摸我们的中欧人①米琪会喜欢这个。”
    “您所经历的抢劫一定非常、非常可怕,”马普尔小姐说道,“本奇一直在跟我讲
这件事儿。”
    “我被吓得动弹不了。”本奇说。
    “那是个骇人的经历。”布莱克洛克小姐承认。
    “那人被绊倒,枪杀了自己,这似乎正是上帝的旨意。如今的盗贼是那么残暴。他
是怎么钻进来的?”
    “呢,恐怕我们不常锁门。”
    “唤,利蒂,”邦纳小姐叫唤道,“我忘了告诉你,警督今天上午可奇怪了。他硬
是要开第二道门——你知道——就是打不开的那道——就是那边的那一道。他寻找开锁
的钥匙,还说门给上过油,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因为——”
    等她看到布莱克洛克小姐示意她住口的动作,已为时晚矣,所以话虽打住,但口还
张着。
    “哦,洛蒂,我真——抱歉——我是说,噢,实在请你原谅,利蒂——噢,天哪,
我真蠢。”
    “没关系,”布莱克洛克小姐说,但她很恼火,“只是我想克拉多克警督不愿别人
谈论这事儿。我不知道他作试验的时候你在场,多拉。您能理解,对吧,哈蒙太大?”
    “啊,是的,”本奇说,“我们不会漏一个字儿的,对吧,简①此处指德国人。—
—译注。
    姨。可我纳闷他干吗——”
    她陷入了沉思。邦纳小姐坐立不安,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末了,终于忍不住脱口
道:“我总是说错话,啊,天哪,利蒂,我只会给你增加痛苦。”
    布莱克洛克小姐赶快说道:“你是我最大的安慰,多拉。
    好在像奇平克里格霍恩这样一个小地方,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
    “确实是这样,”马普尔小姐道,“您知道,消息传播的方式恐怕是最离奇的。仆
人当然是一个方面,但也不仅是这样,因为现如今仆人也不多了。还有每天上门干活的
女人,大概她们更恶劣,因为她们到处转,把消息传来传去。”
    “啊!”本奇·哈蒙忽然说道,“我明白了;当然啦,如果那道门也能打得开,有
人就可以在暗中溜出这儿去行窃——只是他们不可能——因为行窃的是皇家游乐饭店的
那个人。或者并不是这么回事儿?……不,我真弄不明白……”她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事情发生在这个房间了?”马普尔小姐问道,接着又带着抱歉的口吻补充
道:“恐怕您会认为我好奇得无可救药,布莱克洛克小姐——可这是那么让人激动——
就像在报纸上看到的故事——我只是渴望从头到尾听一听,有一个全貌,如果您明白我
的意思——”
    马普尔小姐马上听到本奇和邦纳小姐滔滔不绝却令人糊涂的叙述——偶尔布莱克洛
克小姐加以纠正。
    这当中,帕特里克走进来,温厚地加入了复述——甚至还走到扮演鲁迪·谢尔兹的
地步。
    “利蒂姨妈就在那儿——在拱门的角落里……站到那儿去,利蒂姨妈。”
    布莱克洛克小姐服从了,他们还指弹孔给马普尔小姐看了。
    “多么奇妙———幸运的逃脱。”她喘着气说道。
    “当时我正要去给客人递香烟。”布莱克洛克小姐指着桌上的大银烟盒说。
    “人们抽烟的时候真不小心,”邦纳小姐表示反对地说道,“现在没有谁像过去那
么真正爱惜好家具了。有人把香烟放在这张漂亮的桌上,瞧瞧这儿,烧得真可怕,不要
脸。”
    布莱克洛克小姐叹了一口气。
    邦纳小姐爱惜朋友的东西,其爱之炽烈,一如那东西属于自己一般。本奇·哈蒙一
向认为这是她身上的一个非常可爱的品质,她丝毫没有表现出嫉妒之情。
    “这是一张可爱的桌子,”马普尔小姐很客气地说,“上面这个陶瓷灯多漂亮啊。”
    领受恭维的又是邦纳小姐,仿佛这盏灯的主人就是她,而不是布莱克洛克小姐。
    “很漂亮,不是吗?德累斯顿产的。是一对儿,另一盏我想是在空房间里。”
    “家里的东西放在哪儿你都知道,多拉——或者你认为自己都知道。”布莱克洛克
小姐和颜悦色地说,“我的东西你比我还要爱惜。”
    邦纳小姐红了脸。
    “好东西我的确喜欢。”她说。声音里既流露出抵触又表现一种渴望。
    “我必须承认,”马普尔小姐说,“我也有几件很珍贵的东西一一勾起那么多回忆,
您知道。跟照片是一码事儿。现在人们不大照相了。我喜欢保留我侄儿侄女婴儿时的照
片———还有童年时的——等等。”
    “您有我一张三岁的可怕照片,”本奇说,“抱着一只狐狸狗,还眯着眼睛。”
    “我想您的姨妈有您的不少照片。”马普尔小姐转而对帕特里克说。
    “哦,我们只是远亲。”帕特里克说道。
    “我相信埃莉诺是给我寄过一张你婴儿时的照片,帕特①。”布莱克洛克小姐说,
“但恐怕我没有保存下来。过去她有多少孩子,都叫什么名字,我都忘了,直到她写信
告诉我说你们要来这儿,我才知道。”
    “又一个时代的标志,”马普尔小姐说,“现如今人们经常不认识年轻的亲戚。在
过去,大家庭团聚的时候,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
    “我见到帕特和朱莉姬的母亲,是在三十年前的一个婚礼上,”布莱克洛克小姐说
道,“当时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所以她才会有这么英俊美丽的孩子。”帕特里克咧着嘴笑道。
    “您有一个精美的影集,”朱莉姬说,“您还记得吗,利蒂①帕特里克的呢称。—
—译注。
    姨妈,那天我们看来着哩。那些帽子!”
    “过去我们都觉得自己多么精明。”布莱克洛克小姐叹道,“别在意,利蒂姨妈,”
帕特里克说,“三十年后朱莉娅会无意中看到自己的一张快照——然后还认为照片上的
人不是自己呢!”
    “您有意做些什么?”在同马普尔小姐走回家的路上,本奇问道,“我指的是谈起
照片的事儿。”
    “哦,亲爱的,了解到布莱克洛克小姐过去没有亲眼见过她的两个年轻的亲戚,这
真是有趣……对啦,我想克拉多克警督听到这个会很感兴趣的。”
    
  











第十二章 扑朔迷离



1
    埃德蒙·斯威腾汉姆摇摇晃晃地在碾草坪机上坐下。
    “早安,菲利帕。”他说。
    “哈罗。”
    “你很忙吗?”
    “一般。”
    “你在干什么?”
    “你自己不会看?”
    “不,我不是园丁。你好像是在用某种方式玩泥土。”
    “我在移植冬季的莴苣。”
    “移植?多奇怪的词儿!就像戳一样。你知道戳的意思吗?我是那天才学到的。我
原来一直以为这是职业决斗里用的术语。”
    “你想要什么?”菲利帕冷冰冰地问道。
    “是的,我想见你。”
    菲利帕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希望你不要这样跑到这儿来。卢卡斯太大可不喜欢呢。”
    “难道她不允许你接受花儿?”
    “别荒唐。”
    “花儿。这可是个漂亮的词,它贴切地描述了我的态度。
    敬而远之——但坚定不移地执著追求。”
    “请走吧,埃德蒙。你没有权利到这儿来。”
    “这你就错了,”埃德蒙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有权来这儿。卢卡斯太大今早打电
话给我妈妈,说她有很多蔬菜葫芦。”
    “有好几大片。”
    “还问我们愿不愿意用一壶蜂蜜换蔬菜葫芦。”
    “这种交换根本就不公平:这时节蔬菜葫芦可卖不掉——谁都有一块这样的菜地。”
    “自然啦,所以卢卡斯太大才打电话呀。上一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建议我们
用脱脂牛奶——请注意,是脱脂牛奶——交换莴苣。当时离莴苣上市还早,都买到1先令
一棵。”
    菲利帕没有说话。
    埃德蒙从兜里抽出一壶蜂蜜。
    “喏,这,”他说,“就是我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是广义讲的,相当站不住脚。
要是卢卡斯太大大发雷霆,就说我在这儿找蔬菜葫芦,绝对不要说我跟你调情。”
    “我明白了。”
    “你读过丁尼生吗?”埃德蒙随便问道。
    “不常读。”
    “应该读一读。丁尼生的名声不久就会东山再起。晚上要是你打开收音机,就会听
到《国王的歌集》,而不是没完没了的特罗洛普。我从来就认为特罗洛普的装腔作势是
令人最难以忍受的。可以来一点儿特罗洛普,可也不能老是泡在他的作品里呀。不过说
到丁尼生,你读过他的《莫黛》没有?”
    “读过一次,是在很久以前。”
    “这首诗有点道理呢。”他小声地引用:“‘不完美的完美,冷冰冰的匀称,光辉
灿烂的徒劳。’这就是你,菲利帕。”
    “可不是什么恭维!”
    “不,不是有意的。我猜想莫黛钻到了那可怜的家伙的皮肤底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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