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鸿煊依约来我家下聘,他带着媒人来的,来的时候村子里的娃子们一路跟着来到我家,跟来了戏班子似的。虽说这时的我才十五岁,但农村里的孩子普遍结婚早,十五岁也已经是大姑娘了。
葛鸿煊带来的聘礼就只有两头猪,三只羊,几只鸡,他是孤儿,家里很穷,只靠自己打猎卖山货生活,就单是这些,也是他积攒了很久才有的。当然,我的父母也不计较他的聘礼寒酸。
他们只希望能将我早点嫁出去,因为这时的我,身体状况已经每况愈下,时常卧床。老爷子给我的小荷包已经越来越压制不了我体内的寒气。
虽说葛鸿煊的聘礼寒酸,母亲给我置办的嫁妆却一点不寒渗。她总觉得因为身体的缘故,自小苦了我。
在江浙一带,新人结婚的风俗,最典型的婚俗莫过于“离娘肉,送春茶,送马桶,陪丝被,生面条,叫爹妈,压床板,闹洞房”。
母亲拿着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依照风俗让我风风光光地嫁了。当然,葛鸿煊没有爹妈,自然少了许多程序。
第10章 山道()
成亲的那天,葛鸿煊拉着一只小毛驴来迎亲,身边跟着的是他们村里的迎亲队伍。锣鼓喧天的喜乐迎来了全村人的观看,他们来了不少人。可见他在村子里也算是有人缘的,一点也不弱了势头。
母亲送我出来时,已经哭得唏哩哗啦。其实,这个时候,父亲的身体已经不好,但还是他扶着门框出来送行。
父亲已经辞去了村里的教书工作,每日里只能躺在床上剧烈地咳嗽着。我总觉得是我的原因,自己的身体带着寒气,连累了父亲。
虽然很不舍得离开这个家,但是这毕竟是老爷子给我找的亲事,难得人家也不嫌弃我身体的病弱肯娶我,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何况,我已经害了老爷子,不想再因为我让父亲受到伤害。或许,这所谓至阳之人,真能克制我体内的阴气。
我坐在毛驴上,随着队伍缓缓地前进着。山路并不好走,一路颠簸着。我穿着喜服,盖着红盖头,看不清新郎的面容,但能感觉到身旁之人的沉重呼吸。
新郎就走在我的身边,牵着毛驴,毛驴一路上直叫唤,似乎连它都感染了喜庆。他很沉默,一路上竟也不曾开过口,只是这样默默地走着。他的气场很足,竟然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的心里忐忑不安着,这就是我的丈夫了吗,我以后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他长得好不好,脾气怎样?我就像是个怀春的少女,一路胡乱地猜着。这或许是每个待嫁新娘的心理吧!彷徨、不安以及小小的期待。
山路很崎岖,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去往十里外的骆家村。迎亲队伍行进在山道上,喜乐让寂静的山道上迎来了难得的热闹。
突然,一阵山风刮起,扬起了我的红盖头,我连忙伸手护住,却听到喜乐停了,迎亲的队伍突然吵杂起来。似是发现了什么,我掀起红盖头的一角,只见山风吹得队伍里的人东倒西歪的。
我坐在毛驴上更是坐不稳,险险地要摔下去。正当我觉得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腰间突然多了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牢牢地抱在怀里。我感觉到强而有力的怀抱,温暖而结实。
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抱下来毛驴,“媳妇,你没事吧?”
耳边响起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感觉到他吐出的气息索绕在我的耳际,痒痒的、稣稣的。是骆鸿煊,我的脸顿时滚烫滚烫的,好在有红盖头遮挡着。
“鸿煊,这怎么回事?”
另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既而我便感觉到来人来到了身边。
“我去看看,你帮我照看她!”骆鸿煊回应道。
继而我便被推到另一个人跟前,我正要转身寻他,手臂却被抓住了。
“嫂子,鸿煊只是去前头看看怎么回事,你安心在这里等他回来!”那个爽朗的声音继续说道,“我是骆宏彦,是鸿煊的好友兄弟,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似是看出我的不安,自我介绍了后,又将我护在身后,一副要保护的架式,原来是迎亲伴郎。
我见他如此说,便安下心静静等待,但是禁不住好奇,还是偷偷地掀起红盖头的一角,查看情况。
只见骆鸿煊此刻已经走到队伍的前面,那些吹奏鼓乐的已经放下手里的乐器,正紧张的四处张望。
山风已经停歇,骆鸿煊停在一个年轻小伙的身边,低声询问他怎么回事。两人都是背对着我,我只看见两人的后脑勺。只见另一个迎亲伴郎摇了摇头,似是也搞不清状况。
骆鸿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队伍再次出发。这时,却见又一阵阴风刮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嘎嘎”一声怪笑声传来,回荡在正个山道上,众人听了纷纷紧张地张望,如同草木皆兵。
“什么人,出来!”骆鸿煊沉声喊道。
没有人回答,依然是“嘎嘎”的怪笑声,那声音似是由远及近,笑得毛骨悚然。
骆鸿煊踏前一步,走到了最前头去,后面迎亲队伍里已经有人开始慌乱,有些甚至两腿打颤。我能听到有人窃窃私语:“会不会有鬼!”
立即被人喝斥,“别瞎说!”
“我听说这山道上不太平,时常有脏东西!”
两人的声音不大,却在这时显得特别清晰,许是众人都听到了,紧张的气氛漫延开来。我躲在骆宏彦地身后,盯视在前方那个昂然挺力的身影,突然觉得他的身姿如此挺拔,足有担当一面的气势。
这时,骆鸿煊前方的出现了一道黑影,那黑影慢慢凝实,变成了一道人形。
“哇噻,大白天的竟然有鬼出来!”
站在骆鸿煊身边的年轻男子轻叫了一声,但他的声音显然不是害怕,反而带着一丝兴奋。
“留下新娘!”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男鬼,青面獠牙,眼眶突出,全是眼白没有眼仁,没有鼻子,只留下黑洞洞的鼻孔。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腐烂,皮肉腐烂得一块块往下掉,身上不断地流着黑色难闻的液体。
“我说,你还能长得更丑些吗,长得丑也就算了,不要大白天地出来吓人嘛!就你这样子还敢出来抢新娘,别让新娘看了恶心得想吐!”
骆鸿煊旁边的男子伸出食指在自己的鼻子下擦了擦,声音里带着一副嫌弃的样子。
“闪开,去保护好其他人!”
骆鸿煊却没待他发好劳骚,一把将他推到了后面。自己则上前去,掏出一道黄色符纸来。
我见了,心道:他还会道术?
“哼,想要新娘,得先问过新郎!”骆鸿煊大声地说着,扬起手中的黄符。
“留下新娘!”那男鬼还是那句话。
我听了不由地心惊,原来是我引的,难道是因为我的聚阴体质?我不禁地伸手摸向怀里的小荷包。
许是感受到我的紧张,边上的骆宏彦安慰我:“别怕,鸿煊能对付的!”
“可是那是阴鬼啊!”
而且那阴鬼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想到阿爷和鬼爹,他们每次抓鬼都会受伤回来,我不想迎亲队伍因为我而有事。
第11章 遇鬼()
难道骆鸿煊手里的黄符能击退那男鬼?
我看着与男鬼对待着的骆鸿煊,突然觉得他的背影变得高大伟岸起来。这就是我的男人!我一时之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紧紧地注视着那个背影。
但见他伸手一扬,手里的黄符在空中迎风“裂裂”风动。
“哼,今日本人大婚,不想杀生,念你做鬼,速速离去,可放你一马!否则休怪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嘎嘎,留下新娘!”男鬼怪叫着,两手成爪,扑向骆鸿煊。
“啧啧,就只会说这句话吗!”骆鸿煊身后的年轻男子不住的摇头,他已经安抚好其他人,抱着手站在后面看戏。
“鸿煊速战速决,巫女婆婆说要赶在天黑之回到村子里的!”我身边的骆宏彦突然开口催促。
“急什么急,难得出来个不怕死的,让鸿煊多玩一下嘛!”那年轻男子突然转过身来,对骆宏彦促狭地说道。
“宛天,别玩了,正事要紧!”骆宏彦瞪了他一眼。
我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叫宛天的男子,他一身白衣衬衫,衬着瘦弱身材,眉角弯弯,单凤眼上翘,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凉薄的唇和着高挺的鼻子,配上他此刻促狭的表情,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许是见我盯着他看,他对着我眨吧眨吧大眼,自我介绍道:“嫂子好,我是骆宛天。”
我偷看被他抓了个正着,顿时觉得脸上一热,赶忙放下了掀起的红盖头。却听到他促狭地笑声,“嘻嘻,新娘子害羞了!”
“行了吧,你别逗她了!”身旁的骆宏彦喝斥他道。
方才忘了看骆宏彦了,不过听他的俊美的声音,长相定然不会比那骆宛天差。我的心不知怎么地怦怦地直跳,想到两位迎亲伴郎都生得如此俊俏,新郎一定不会太差。
“哇!骆鸿煊你小心点嘛,别连累无辜啊!”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猜测里,却听到骆宛天大叫着,接着就有“嘣”地声响传来,我连忙又掀开红盖头来看。只见,山道边的山壁被崩了一角,碎石纷纷落下。骆宛天正在一旁跳脚,那些吹奏喜乐的早已四下逃窜。
“骆鸿煊,你分明是故意的!干吗要把符纸打到我这边来!”骆宛天嚷嚷道。
“哼!”骆鸿煊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冷哼。
“你们别玩了!小心伤及无辜!”骆宏彦不耐地催促。
“好了,马上!”
骆鸿煊再次掏出一张黄符向着男鬼抛去,男鬼正要躲闪,却见那黄符迎风之燃,那火焰直直飞向男鬼。男鬼一声嚎叫,竟然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从他掏出黄符到男鬼消失前后不过几个眨眼,看起来极厉害的阴鬼,吓得众人四下逃窜的脏东西就这么被骆鸿煊抬手之间就灭了。
呃,我该说骆鸿煊太厉害还了,还是阴鬼太弱了。
“切,巫女婆婆给的黄符这么厉害,刚才你还拿黄符扔我!还好我躲得快,不然就要像这男鬼一样被你打散了!”骆宛天不满地抱怨道。
“活该,谁让你竟然调戏新娘的!”骆宏彦啐了他一口。
呃,我刚才是被调戏了吗?我满脸黑线!
“行了,去把他们叫回来吧!”骆鸿煊跟没事人一样吩咐骆宛天。
等到骆宛天将众人都叫回,队伍重新整队出发,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我们进村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了,村子里灯火通明,许多村民在村口迎接我们的到来。我在鞭炮齐鸣中被迎进了新房里,接下来便是拜堂行礼,然后是我被喜娘扶进了洞房里。
一切流程都按照旧俗礼节来。
我坐在新房里,等待着新郎的到来。时间似乎过得很漫长,外面吵杂的声音传来,喜宴还在继续,人声鼎沸的。人们都在为今天的婚庆而热闹的,新郎还在外面与人喝酒。
我期待着,不安着,心里惶惶不安,盖在头上的红盖头遮挡了我的视线,不知道房里的摆设,红烛发出微光。
困顿、疲倦渐渐袭上心头,一天的劳累让我原本就强撑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下去。我的头慢慢靠在了床柱,闭上了双眼。
太累了,让我先睡一会儿吧!我如此想着,已经入进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凉意惊醒,突然感觉到房间里如同冰窖。我惊疑地掀开红盖头的一角,看到的是放在桌上的红烛灯芯摇曳了一下,一阵阴风吹进,洞开了房门。
我害怕地掀起了红盖头,摸出了老爷子给我的小荷包。
小荷包里的温热让我冰凉的手感到一阵暖意,是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吗?
我环视四周,只觉得寒气萦绕,整个房间都被禁锢了般。外面突然静下来,那些宾客,那些吵杂声都消失了,似乎这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般。
我害怕地抓紧手里的小荷包,警觉地盯视着门口。房门黑洞洞地敞开着,突然一声“咯咯喽”的笑声传来,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烛火的光亮却在这时闪烁了一下,暗了下去,顿时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中。
“谁,是谁?”我打了个寒颤,瑟缩了一下。
“咯咯,把你的身体给我!”一个尖锐诡异的女声传来,继而门口便出现了一抹红影。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把身体给你!”我虽然很害怕,但对自己的身体的主权可不轻易放弃!
“千年难遇的极阴之体,啧啧,就连血都这么香甜。”
我突然觉得脖子一凉,一只冰凉的手攀上我的脖子,继而眼前就出来了一个苍白的脸。这张脸娇媚艳丽,一双腥红的眸子盯视着我,在黑暗中发出的恐怖的光亮,血红的小嘴一张露出两个阴森的獠牙,在黑暗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阴森。
天呀,又有脏东西出来了,我真怪自己这聚阴体质了,动不动便吸引不干净的东西过来。白日里在山道的男鬼还不算吗,为何又来一个!难道我手里的荷包失去作用了?
第12章 洞房()
“鬼啊!”
我一声惊叫,差点要昏死过去,然而脖子上冰凉的手紧紧地掐着,让我就是想昏也难。
在这一刻,我想起刚刚与我拜堂成亲的骆鸿煊,他不是很厉害吗,那个男鬼在他扬手之间就飞灰烟灭,怎么还不进来。再不进来,我的身体就要成了女鬼的了。
“救命啊!”我艰难地喊出来。
但是不管我怎么喊,都没人听见,满院的人突然间消失了。
我开始不断地挣扎着,伸手想要将掐在脖子上的手挣开,但是女鬼的力量太大了,我根本挣不开她的控制。
“把你的身体给我吧!”
女鬼靠近我,用她的舌头添着我的脖子,脖子处传来冰凉的凉意,让我的身体不禁打了寒颤。
“休想!”
我歪着脖子,试图躲开那恶心的舌头。
“放弃吧,你是我的了!”
女鬼咯咯地怪笑着,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向我咬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难逃被咬的下场时,突然一声大喝,惊醒了我。
“放开她!”
门口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极具磁性,此刻就如天籁般。
我抬起头,只见一袭红衣的他飞扑而来,一伸手就将我身上的女鬼扯开,一个扬手就扔了出去。动作干净利落,连女鬼都没反应过来。
我的身上便觉得一轻,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哼,敢坏我的好事,拿命来!”
女鬼很快就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两只利爪上的指甲如刀锋般泛着幽光,她俯冲过来。
来人转身挡在了我的面前,毫不畏惧女鬼,昂然挺立。
“大胆鬼物,敢来我家闹事!找死!”
他说着,手里一扬一张符纸就袭向俯冲而来的女鬼。
那符纸在途中便化成一道火光,向着女鬼袭去。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就被打散了。
又是如此简捷利索,我都还没咳嗽完,他便将女鬼灭了。
他走到桌前,将蜡烛点亮,转过身来,伸手来扶我,“媳妇,你没事吧!”
我这才看清来人,男子年纪大约十七、八岁左右,蓄著一头短发,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嘴唇性感,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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