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优佳的汉语说的很生硬,又因为正哭着发音含糊,其他人都一脸茫然,不知她说的什么,福田夕香暗中着急,放在福田优佳背上的手暗中点了她一下,嘴里还着急的问道:“快别哭了,好好说,你刚才说什么?”
福田优佳强行止住哭声,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
祁奕杰便顺着她的话教训祁皓,“整天的胡说八道,你欺负自己家的姐妹也就算了,连客人也欺负,还不道歉。”
叶秋看到祁奕杰冲祁皓使了个眼色,颇有些想息事宁人的意思,可同时。他们也都知道想让祁皓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不由忍住笑说道:“优佳,他这人就爱开玩笑,连我也经常被欺负的,你别生气啊。”
祁奕杰有些意外的望了叶秋一眼,叶秋又转回头对祁皓笑道:“说起来,优佳还没我大呢,你可别以为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脸皮厚,怎么说都行。”看到祁皓不满的望向她,怕他不高兴,又附加了一句:“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跟你较真,别人就不一样了。”
最后一句显然起了很大效果,这段话听在祁皓耳朵里,那意思就是,我脸皮薄,第一次上门你可别让我难堪,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其他人的态度我不会较真。
冷哼一声,祁皓不耐烦的说道:“开个玩笑而已。”
祁奕杰可是一直在关注着他们。祁皓眼中那抹得意他可没错过,他自己的儿子,他当然了解他的为人,对于三言两语就能“说服”他的叶秋,倒是有了兴趣。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单纯大学生罢了,见了面以后,又觉得她比一般的年轻人沉稳一些,现在看着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倒是有些意思。
福田姐妹两个没想到刚出场就被祁皓一句话给打乱了计划,这时也只能先找个台阶下来了,叶秋顺着祁奕杰的话递过来了梯子,她们又怎会不赶紧接着,难道还能再对搬梯子的人挑三拣四一番?
福田夕香腼腆的一笑,“叶秋你别介意,我妹妹年纪小,又从小娇惯,其实她心地不坏的。”
叶秋不置可否的笑着,却没有接话。
祁夫人仿佛此时才缓过神来似的,皱起眉头对福田优佳道:“本来当着外人的面我是不好说你什么的,可是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我也是当自己孩子看待的,你祁皓哥哥虽然说话不好听,可你的做法也欠妥,客人来了你不招呼也就算了,反而一点气度也没有的摆起了脸色,我若再纵容你,你以后还不知要娇纵成什么样,今天的午饭别吃了,回房间好好悔过去。”
福田优佳刚止住了哭。又被祁夫人一番话给惊了一下,讶然的抬头去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祁夫人的眼中似有一抹精光闪过一般。
忙低下头,福田优佳有些沮丧的回道:“知道了,伯母。”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叶秋此时才相信祁皓妈妈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番话很隐讳的就是针对祁皓之前申明叶秋以后会是祁家的主人,而福田姐妹只是客人这句话所说的,什么“当着外人的面”,“客人来了你不招呼”,这就是说,在她眼里,福田姐妹是可以像主人一样待她叶秋这个外人的。就连说话时的亲昵语气,也和她刚才对自己的热情而疏离不同。
看到福田优佳上楼,祁夫人这才缓和了表情柔声对叶秋说:“到底小的不是在我跟前长大的,不像夕香,跟了我好几年,乖巧懂事,也让人省心,你以后有空了就来家里做客,多和夕香玩玩,你们年纪也差不多。总能做对小姐妹吧,呵呵。”
叶秋心里有些失望,祁夫人还怕她听不明白,再加强一下印象,让她来做客,还不是找祁皓,而是找福田夕香。
祁奕杰突然插了一句:“叶秋,你学什么专业?”
叶秋还正在想着怎样不着痕迹的把祁夫人的太极给她推回去,听到祁奕杰的问话忙打起精神说道:“我学的考古。”
“哈哈。”祁奕杰显得极为高兴的说道:“我说怎么总觉得你这名字很熟悉,祁皓他大伯,哦。就是你们赫校长,他跟我提过你,说你刚大二就被陈教授给内定保研了,转专业的手续都没办好就急匆匆把你送到了考古系,当时我还笑陈教授,说他像捡到宝了似的,没想到,赫校长一再的夸你人品好,学习好,性格也好。”
叶秋正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接话,祁奕杰便又打趣的望向了祁皓,“没想到让他们都称赞的大才女竟要当我儿媳妇了。”
叶秋当然听出了祁奕杰是在帮她解围,可问题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些?要说陈教授夸赞她,她还能相信,可说到连赫校长都对她赞扬有加,就有点不可思议了,全校那么多学生,又多是各地拔尖的人才聚在了一起,比她强的大有人在,赫校长怎么可能把每个人都记住。
可当她想从祁奕杰脸上看出些什么时,却只发现他好像真的是打心底里欢喜似的,便也只能谦虚的应对道:“是校长和导师对我期望太高了,我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好。”
祁皓却不满意她的回答,骄傲的说道:“一点没错,人品好,学习好,性格更好。”一脸的与有荣焉,仿佛人家夸的不是叶秋,而是他似的。
祁奕杰忍不住笑骂道:“你也知道这是好的,怎么就不跟叶秋多学学。”
祁皓很不要脸的说道:“学了,天天都跟她一起上课。”
这话,连叶秋都要替他脸红了,他那课上的,一般能玩两个游戏通关。
祁奕杰看到叶秋一脸的羞愧,不由笑的更开怀了,祁皓以叶秋为荣。可叶秋却以祁皓为耻,有意思。
祁夫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陪着,看他们三个聊的越开心,她的心就越冷,便趁着祁奕杰笑时插了话,“叶秋呀,不知道令尊在哪里高就啊?”
祁奕杰的笑声突兀地打住了,祁皓的脸色也有些冷了下来,福田夕香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只有叶秋,依旧恬静的笑着,不卑不亢的迎视祁夫人,“我爸就是一个普通工人,我妈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哦。”祁夫人继续问道:“那家里就你们父女两个吗?”
“还有一个弟弟,明年才上初中。”叶秋坚强的没有回避祁夫人咄咄逼人的视线。
无论是笑容还是回答都很从容,只有坐在她身旁的祁皓察觉到她那一瞬间绷紧的后背。
福田夕香看祁夫人没有击倒叶秋,原本属于福田优佳的台词现在只能由她出面来念了,她羞涩的笑道:“我刚到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以前你曾经遭遇过抢劫,是真的吗?”
叶秋放在膝上的手猛的紧握了一下,福田夕香,准备拿她最忌讳的那件事来打击她了吗?
缓缓收起笑意,叶秋望向福田夕香的目光清冷淡漠,说出来的话却很轻柔,“不错,是有这回事。”
福田夕香张了张嘴,却好像又有所顾忌一般的看了祁皓一眼,犹豫着。
还真是位演技派啊,叶秋若不是深知她的为人,还真会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好奇,即想知道事实真相,又怕问了会伤害到她这个当事人。
祁夫人很捧场的接了话,一脸好奇的看着叶秋,“哦?一定很惊险吧?给我们讲讲吧。”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拜访 三
祁夫人笑盈盈的望着叶秋,似乎她真的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如果叶秋拒绝,就会让她失望似的。
祁皓看向了祁奕杰,祁奕杰却微微皱了下眉。
叶秋将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声音轻柔低缓的开始讲述:“我妈生病那些年,家里的钱都用来给她看病了,所以我上学的学费除了学校减免的一半,剩下的要靠我自己打工来赚。”
福田夕香唇角缓缓上扬,等待着叶秋接下来的话。
祁奕杰的表情却开始变得凝重。
叶秋继续说着,“我接了两份家教,晚上八点钟才能结束,原本那个学生的妈妈担心我晚上出事,平时都会开车送我回去,就算临时有事,也会托她的朋友送我。可是那天很不巧,我只能自己回去,原本想省下打车的钱,不料却遇上了劫匪。”
“他抢了你的钱跑了?”福田夕香像一个听故事很入迷的人一般适时的插话,引导叶秋继续说下去。
叶秋瞟了她一眼,轻笑道:“没有,他开始确实是想抢钱,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想劫色了。”
“啊。”福田夕香又配合的低低惊叫了一声,急急的问:“那后来呢?有没有……”
“后来啊。”叶秋瑟缩了一下,眼神中隐透着些恐惧,却仍然说了下去,“后来我趁他不备踢伤了他,就拼命的往街上跑,只想着,只要跑到了路口,就有救了。可是,只跑了一小段路就被他抓住了,他手里有刀,我挣扎的时候受了很多伤,结果激怒了他,他就打算杀了我……”
“刚好被我救了。”祁皓冷冷的结尾,“然后她高烧了好几天,都是我在照顾她,照顾习惯了,就想永远照顾下去。”
叶秋不再说话,厅中便安静了下来,祁皓看着神态各异的几人懒懒道:“我打算先订婚,等她毕业了就结婚。”
“胡闹!”祁夫人听到祁皓的话,也顾不得她的仪态了,大怒道:“才几天,就又是订婚,又是结婚的,结婚是儿戏吗?”
福田夕香脸色苍白的呆呆坐着,她只知道叶秋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可她却不知道是祁皓救的她,还悉心照顾了她好几天,他刚才所说的意思,就是这件事让他们真正走在了一起,现在还正式提出了订婚,结婚……
祁奕杰在这点上还是要支持祁夫人的,他们毕竟认识时间太短,现在的年轻人又浮躁,还是慎重些的好。有了这个想法,便没有出声帮祁皓说话。
祁皓原本就没指望他们马上答应,只是让他们重视这件事罢了,祁夫人的失态在他的意料之中,这种状态还是他比较能够接受的,至于之前假善人的嘴脸,他却很是看不惯。
不理祁夫人的叫嚣,祁皓转过头看向了福田夕香,冷笑道:“你想借此事打击叶秋,可惜做的太不聪明。”
“我没有……”福田夕香无助的喃喃说着。
祁皓满眼的讥讽,“你是她教出来的,连表情都很像。”
看到祁皓的目光飘向了自己,祁夫人觉得心里一团怒火简直就要将她焚烧殆尽了,强行压抑着怒火对着祁皓说道:“不管你有多不满意,你的婚事也是我做主。”
“她吗?”祁皓戏谑的指向了福田夕香,嗤笑道:“你和我爸的婚姻也是你…妈决定的?”
祁奕杰和祁夫人同时狼狈的别开了目光,祁奕杰更是轻咳了一声警告祁皓。
叶秋却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祁皓的称呼,祁夫人的妈妈不就是祁皓的外婆吗?他为什么以“你…妈”来称呼?而且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敬意。
更奇怪的是,他这个称呼并没有引起祁奕杰夫妇的斥责,那就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也许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祁夫人对于祁皓看她的目光非常不爽,嘲笑、戏谑、阴冷,这决不是儿子看母亲该有的眼神,她失望的低喃道:“我养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福田夕香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祁夫人的怨念,茫然得望向祁皓道:“我一直感觉得到很你讨厌我,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
祁皓没有理她,回过头对叶秋道:“我们该走了。”
叶秋复杂的望了祁皓一眼,站起身依旧礼貌的向祁奕杰夫妇说道:“伯父、伯母,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你们。”
若不是祁皓从中推波助澜,祁夫人还不至于失态,那么这次拜访会在午饭后结束,可是现在家庭矛盾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恐怕大家都会觉得尴尬。
祁奕杰略带歉意的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了,你们年轻人也出去玩玩吧。”
没有提让她下次再来的话。
叶秋点点头,便随着祁皓准备离开。
“祁皓,你是打算逼死我吗?!”
祁夫人突然的爆发让大家都措手不及,就连福田夕香都吓得哆嗦了一下。
祁奕杰低声喝斥道:“有什么话,回头再说,还嫌闹得不够丢人!”
叶秋心里却猛然冒出一股凉意,祁夫人,她到底是因为实在不喜欢她才千方百计的阻拦,还是因为她的控制欲?偏执到疯狂……
祁皓也不是完全没感觉的吧?叶秋感觉到他一向干燥温暖的手心竟有些微的潮湿。
下意识的紧紧握住他的手,叶秋一阵心疼,他原来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酷无情,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伤害祁夫人,也伤害他自己?
祁夫人的话只换得祁皓略停了下脚步,可他却一句话也没说,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就这样,看着他牵着那个女孩的手大步走出了家门。
“祁皓!”祁夫人突然紧跑几步追到了门边,对着准备开车离去的祁皓大喊了一声:“这件事你要不听我的,就准备给你妈收尸吧!”
叶秋听到了这句话,只感觉毛骨悚然,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以死逼迫孩子的父母。
回过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祁皓,他眼中的那抹受伤让她心里一软,怪不得,他会这么沉默,怪不得,他会觉得女人很烦,怪不得,他会倔强的反抗……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覆水难收
苏雁穿着围裙,有条不紊的炒出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来。不时看看挂在厨房墙上的闹钟,神色间有些焦虑。
直到听到了门铃声响,她才立刻一脸兴奋的跑出去开门。
看到门外提着行李笑盈盈站着的人,苏雁早忘了自己一身的油烟味,一把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对方又笑又跳的叫道:“叶秋!啊,哈哈,叶秋!”
叶秋拍拍她的背,笑道:“至于吗?不就一年没见吗。”
苏雁这才放开她,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将她让进来,边关门边抱怨道:“还说呢,我可从来没有跟你分开这么久过,山西那边到底发现了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还一呆就是一年……”
叶秋随手拂了下及肩的短发,听着苏雁熟悉的唠叨,感觉既亲切又温暖。她没有告诉苏雁其实她去的是埃及,不是山西。这次带队的是陈教授的大弟子,也就是叶秋的大师兄,是受英国一个贵族邀请去做前期探测,因为还没有拿到挖掘权,所以他们这一队人都被要求必需保密。
叶秋脱下外套。用皮圈将头发扎了起来,熟门熟路的进了苏雁家的洗手间。
苏雁一边往外面端菜,一边嘴里不停的继续说着:“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下个星期我们的同学会你要不要参加?说起来毕业五年了,你可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好多人都问我了呢。”
叶秋洗掉脸上的泡沫,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我不去了,我和你不一样,在学校时也没有几个朋友,去了也没意思。”
布置好餐桌的苏雁就站在了卫生间门口,有些犹豫的问道:“今年还是没有见他吗?”
“嗯。”叶秋神色如常的应了声,又笑着推她,“我要上厕所,用不着你给我把风,快出去。”说着,便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脸上的笑容缓缓退去,望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做了好多措施,可长年在室外工作,脸上的皮肤还是没有以前那么细嫩了,相比之下,她的变化好像是脱胎换骨一般,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女生时期的青涩早已不见,在专业上得到相关人士的肯定让她越来越自信,眉眼间也没有了那时的隐忍,反而多了份成熟坚毅。
取下发圈。水滑的青丝倾泄而下,只是它的长度再也不能让她绕在手指上纠扯了,他曾经还因这个幼稚的举动斥责过她一句“拽什么,嫌长剃了去。”
五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淡漠很多事,包括感情,记得那时,她曾经整夜整夜的哭,想起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每句话,都能让她心如刀绞,痛的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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