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这才完完全全放下心来。心里的弦这么一松,顿时觉得腿脚一软,再也站立不住就要往地上倒去。
玉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扶住她,便从旁侧伸来一只修长的大手,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际,紧接着,溶月听到萧煜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扶你先坐下来吧。”
溶月愕然抬眼,惊诧出声道,“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萧煜带了温软的笑意看向怀中的溶月,在她耳边低低道,“我出了门还是觉得不大放心,刚想折返回来,正好瞧见侯爷在府门口下马,便同他一道赶过来了。”他的声音清澈如同三月拂面的细雨,渐渐浇熄了溶月心底的焦躁和不安。
“阿芜!”定远侯打开房门便瞧见这样一副场景,不由愣了愣。
溶月回过神来,脸一红,慌忙退出了萧煜的怀中,对着定远侯结结巴巴道,“爹……娘……还好吧吧。”
“她没什么大碍,丫鬟在帮她清理,很快便好了。”定远侯回道,眼神却是狐疑地在溶月和萧煜身上转了个圈,这才转向萧煜作了一揖道,“见过王爷,不知……王爷为何会在府中?”方才事情紧急,他也没来得及问。
收到萧煜递来的眼神,溶月只得硬着头皮又道,“爹,此事说来话长,娘和我本来在宫中参加大皇子的封王庆典,娘突然要生了,正好在宫门外碰到了王爷,便借了他的马车将娘送了回来。”
定远侯越听越糊涂起来,但眼下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反正不管怎么说王爷帮了自己的妻女是事实,忙诚心实意地冲他一抱拳,“大恩不言谢,王爷的这份恩情本侯记下了,日后王爷有用得着本侯的地方,王爷尽管吩咐。”
萧煜浅浅一笑,“侯爷客气了,你我两家说来也是世交,举手之劳侯爷不用放在心上。”他顿了顿,“本王还未恭喜侯爷喜得贵子呢。”
定远侯一听,面上显出些憨厚的笑意来,身上的杀伐果决之气早已散去,眉角眼梢都只留下了为人父的喜悦来。
溶月眼睛一亮,忙雀跃道,“爹,我要进去看看小弟弟。”
“阿芜!”定远侯睨她一眼,示意地看向萧煜。言下之意是,人家王爷还在呢,你怎么就客人丢下自己就跑了。
溶月会意,轻轻咳了咳掩下面上的尴尬。说实话,她方才还真没把萧煜当客人了。心中的窘迫一闪而过,再抬眼时,面上已恢复一片澄澈。
刚要说话,萧煜已开口道,“既然侯夫人无恙,本王也就放心了。侯爷刚回京,定然还有很多事要忙,本王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定远侯一抱拳,“王爷客气了,该是本侯上门道谢才是。”
萧煜倒也不推辞,爽朗一笑,“那本王便恭候侯爷大驾光临了。”说着,转身负手朝门外走去。
定远侯犹疑了一下,出声道,“阿芜,你去送送王爷吧。”本来让阿芜送他,有些于理不合,只是诗韵这里自己走不开,辰儿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门口便转进一道浅碧色的身影,原来是沈慕辰从国子监急急赶回来了。“阿芜,娘怎么样了?”
他话音一落,便看到厅中的定远侯和萧煜,不由一怔。“爹!您回来了?!”目光转向一旁准备出门的萧煜,“王爷也在这里?”
定远侯欣慰地看着眼前丰姿卓然的长子,开口道,“辰儿,你娘没事,生了个小弟弟。”
沈慕辰闻言面露狂喜之色,他方才本就跑得急,突然一口气没喘上来,难受地咳了几声这才道,“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你先跟阿芜送王爷出府吧。”定远侯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吩咐道。
沈慕辰应下,三人便出了门。
送完萧煜回来的路上,沈慕辰从溶月口中知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怒火中烧。“他们怎么敢!”
溶月低垂了眉眼,叹口气道,“哥哥,等此番事了,我还有些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见溶月郑重其事的模样,沈慕辰眸色一深,也郑重应了下来。
两人回到清芷院时,房中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虽然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但已比方才好了许多。
溶月和沈慕辰进了房间,在侯夫人的床榻边坐了下来。
“娘,您方才可吓死阿芜了。”溶月红着眼眶道。
侯夫人虚弱地笑笑,“好阿芜,方才多亏了你临危不乱,不然娘也不知道能不能……”
“娘!不许胡说!”溶月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嘟了嘴道。
“好,娘不说了。”侯夫人柔声应下,望着面前的一双儿女和俊朗夫君,笑得一脸幸福。
“娘,小弟弟呢?给阿芜瞧瞧。”溶月好奇道。
一旁立着的奶娘闻言,忙将手中的婴儿小心递了过来。奶娘也是早就找好了的,都是些身家清白奶水充足的女子。
溶月瞧见奶娘手中肉嘟嘟还未长开的婴儿,一时间有些惶恐,竟不敢伸手去接,只得求救似的看向侯夫人,“娘,我怕我抱不好弟弟。”
侯夫人冲着她鼓励的笑笑。
奶娘也柔柔道,“郡主不用怕,您就这样两手轻轻托住小公子就好了。”说着,给溶月示范了一遍。
溶月这才壮了胆子,小心地接过奶娘手中的婴儿。
也不知是不是血脉相连,那小婴孩到了溶月手中竟然睁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她,一边还咧嘴笑了开来。
溶月心中漫上一种奇异的感觉,眼前这个小小的生命,以后也会长大,会开口叫自己姐姐,会撒腿满地跑。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前世那个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便惨死在自己腹中的孩子,眉眼不由一黯。
“阿芜,怎么啦?”瞧见她突然黯淡下去的面色,沈慕辰不解道。
溶月摇摇头,重新挂上灿烂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我们一家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团聚在一起了。哥,你要不要抱抱?”沈慕辰点点头,小心地接了过去。
溶月心中长舒一口气,前世的事早已是过眼云烟了,想来那孩子也是同自己没有缘分,还是好好把握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她敛下心思,正开心地逗着小弟弟时,突然见到云苓在门口探出了半个脑袋。
云苓并未同她入宫,这会应该在梨落院才是,怎么来这里了?难道是听说娘生了个小弟弟过来瞧瞧的?
溶月狐疑起身走到门外,“云苓,怎么了?”
云苓眼神亮晶晶的,欣喜道,“郡主,奴婢听说夫人生了个小公子是不是?”
溶月点点头,笑道,“你要进去瞧瞧吗?”
云苓犹疑了一下,“奴婢现在就不瞧了,郡主,您去看看四姑娘吗?现在府里都传遍了……”
沈滢玉?她不是在宫里么?溶月纳闷,“她怎么了?”
云苓咬了咬唇,“听人说……四姑娘似乎魔怔了……”
------题外话------
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就觉得女人特别惨,姨妈,还要跟侯夫人一样痛苦地生孩子……码这一张简直是身临其境,肚子一边抽搐一边码……所以只得了5000字,说好的虐渣等着明天吧→→
PS:替小弟弟征名,虽然夭夭想了一个,但保不准大家有更好的不是?~
第132章 令人心惊的真相()
魔怔了?
溶月闻言不由一愣,方才在宫里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魔怔了?
溶月拧了秀眉望向云苓,满脸狐疑道,“云苓,她好好的怎么会魔怔的?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仔细说说。”
云苓微眯了眼睛仔细想了想,“详细情况奴婢也不大清楚,是老夫人院里的琼儿偷偷过来告诉我的,说那边府里的人来报说四姑娘从宫里回来就疯了,老夫人正准备过去看呢。”
溶月愈发困惑起来,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说疯就疯呢,她想了想,吩咐云苓先回去梨落院再探听探听消息,自己则转身进了侯夫人房里。
“阿芜,怎么了?”侯夫人见溶月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从门外进来,开口问道。“方才是云苓吗?”
溶月迟疑了一瞬,点点头,“刚刚云苓来报说,四姐姐从宫里回来,似乎是魔怔了……”
“什么?!”几人闻言都是一惊。
“四妹妹不过去了趟宫里,怎么会魔怔了的?”沈慕辰想了一会,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溶月摇摇头,“详细情况云苓也不知道,听说祖母赶着去那边瞧瞧情况了。”
侯夫人沉吟片刻,看向定远侯,“司黎,要不你也过去老夫人那里瞧瞧吧。你回了府里,怎么着也该过去给她请个安的。”
定远侯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我去看看就回。”
侯夫人又看向溶月,面色虽然仍有些苍白,但眼中的神采已恢复了过来,“阿芜,你也跟着你爹爹去吧。”
“那娘您……”溶月有些犹豫,她虽然很想搞清楚沈滢玉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娘刚刚生产完,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她又不大放心离开。
“我留在这里陪娘好了,阿芜,你去看看,看是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沈慕辰接过话头,冲她温和地笑笑。
“也好。”溶月这才安下心来点头应下。
瞧见她草木皆兵的样子,侯夫人不由柔柔笑开来,对着定远侯打趣着溶月道,“司黎,你不知道。我这一怀孕啊,倒被阿芜这个小丫头管得死死的了。这也不许那也不准的,简直把我当成一个易碎品了。”
定远侯赞许地摸了摸溶月的头,“阿芜做得不错,愈发懂事了。诗韵你怀孕时是该谨慎些,咱府里头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难保不会有些人见不得咱们好。”
侯夫人一听哭笑不得,“好啊,你这一回来,感情阿芜都有了靠山了。”
溶月狡黠一笑,拉了定远侯的手站了起来,“娘,那我和爹爹就先过去看看了,您好好休息。”
溶月和定远侯出了房间,玉竹在后头远远地跟着,给他们留出些空间来。
定远侯看着身侧的溶月,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阿芜又长高了。”
溶月转头露齿一笑,“那有没有长漂亮啊?”说着,还调皮地冲定远侯眨了眨眼睛。
定远侯显示一怔,很快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啊,还以为你长大了呢,原来还是小时候那么皮啊。”
溶月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阿芜在爹爹面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孩子啊。”
定远侯闻言生出些感慨来,本以为自己同阿芜聚少离多,她又年纪这么小,回来定是要同自己疏远了去的,没想到她还是待自己一如从前,只可惜自己在她成长中都没能怎么陪伴他。想到这,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溶月看着他面色的变化,隐隐也猜到了一些,眼波转了转,笑问道,“爹,您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啊?”
定远侯眼中神色暗了暗,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可奈何,“最多也不过十天吧,如今边境不大太平,爹不能离开军中太久了。”
“爹。我听说,您此次回京惹得皇上不快了?”溶月小心觑着定远侯的脸色,想了想问道。
定远侯唇边笑意一僵,凝重地看向溶月,“谁同你说的?”
溶月撇撇嘴,“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说的。”
“皇后?”定远侯眸中深色更重,“她身边的内侍怎么会同你讲这些?”
溶月便把那日苗海来传懿旨的情形同定远侯讲了一遍。
定远侯听完,脸色有些沉重起来。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居然威胁诗韵?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还抓着不放又有何意义?
溶月没有错过定远侯脸上任何细微表情的变化,想起心中隐隐浮上来的那个打算,斟酌着试探道,“爹爹,您什么时候能回京啊?”
定远侯回过神来,收起脸上不郁的神色,冲着她笑笑,“爹爹这不是回来了么?”
溶月摇摇头,认真道,“阿芜不是说这种回京,阿芜是问,您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去凉州了?”
看着溶月灼灼发亮的眼神,定远侯哑了口,斟酌了半天才道,“阿芜,现在边境还需要爹爹,等到日后边境太平了,爹爹就会回来了……”
溶月眼中的神色黯淡了下去,绞了绞袖口的衣料,喃喃道,“难道军中就非爹爹不可了吗?”她抬起头来仰视着定远侯,“爹爹在军中威望如此之大,难道就没想过会惹得皇上猜忌吗?”溶月心中暗暗盘算着,爹爹一向是个光明磊落的性子,他自己是决计不会想到功高盖主之上的,更加不会懂得主动避讳。哥哥那边因是男子,反而不好多加劝说,为今之计,只能自己直接点破这一层厉害关系了。若真追究起来,大不了找个童言无忌的借口好了。
溶月主意打定,便直接问出了方才那句话。
定远侯心里一咯噔,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溶月,“阿芜,方才那话是谁教你说的?”
溶月坦坦荡荡回望过去,眼中一片澄净,“没有人教我,爹爹,阿芜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功高盖主这个词是何意,阿芜已经从史书里知道得够多了。”
定远侯瞧着溶月淡然镇定的神色,心底的讶异之情更甚了,原来不经意间,他的小阿芜真的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他没想到有一天,以前那个哭着闹着让他背她玩耍的小姑娘有一天会站在他面前冷静地同自己谈着功高盖主的问题。
他叹一口气,自己到底错过了阿芜成长中的多少瞬间?
“阿芜。”他艰难开口道,“此事不是爹说想退就能退的。现在西北军中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接替爹,若爹离开了,西北军中无将领,赤狄国很可能会趁虚而入,到时候爹爹可就是大齐的罪人了。”他顿了顿,“爹爹跟你说这些,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这军中的官职,我迟早有一天会辞去的,但不是现在,你懂么阿芜?”
溶月点点头,既然爹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退隐的时机,但自己便再等等,索性离前世爹爹被污叛国发生的时间还有好几年,足够自己仔细筹谋了。
这么一想,便灿然一笑,“我知道了爹,我也是担心您。既然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阿芜就不多说了。”
定远侯慈爱地回以一笑。
“对了爹。祖母这个时候一定已经到四姐姐那里了,我们直接过去吧。”溶月建议道。
定远侯一听有理,便应了下来。
远远地还未到沈滢玉住的弄玉院,溶月便察觉出一些不寻常的气氛来。方圆几里内连个丫鬟婆子的影子也未瞧见,溶月和定远侯对视了一两眼,存了个心眼。
渐渐走得近了,便发现了些端倪,前边弄玉院门口黑压压围了一圈人。溶月和定远侯还未靠近,便听见人群里头传来一个苍老而喑哑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愤然,“都给我散了!谁敢再围在这里,以家法处置!”
围观的人群一听,“哄”的一声散了开来,有莽莽撞撞跑到溶月和定远侯面前的,愣了愣了,慌忙行了个礼,又急急地跑走了。
定远侯脸色沉了沉,走上前去,果然看到老夫人面色铁青地站在院子中央,旁边还是乌泱泱地围了二房三房两家子人。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老夫人脸色一沉,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声音冷得似结了冰一般,“没听见我的话么!还不滚下去!
“母亲好大的脾气,是谁惹您生气了?”定远侯沉然的声音在空中蓦然响起,落在众人耳朵里不由一惊,纷纷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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