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了心神,悄悄地扶着侯夫人往旁边挪了挪,逐渐与颜贵人并排走在了一起。
颜贵人闲闲睨她们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眼中水波浮动,掩盖了眸中深沉的情绪。
眼看着走到最后一节台阶了,溶月略微松了口气,正要抬脚上去,不料此时却突生变故!
一旁的颜贵人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踩到了自己的裙角,身子堪堪朝侯夫人这边倒来。
溶月只是方才一瞬间没有注意到她,余光便瞧见她身子朝这边而来,不由心中又惊又怒。颜贵人怀着身孕,竟然还亲自动手!难道她就不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损失吗?!娘亲到底和她有什么仇怨,值得她用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溶月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得用力将侯夫人一拉,避开了颜贵人的倾压。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落脚时没站稳,身子猛地朝前扑去,连带拉着侯夫人也倒在她的身上。幸好侯夫人机敏,倒下时下意识转了个身肚子朝上,只将背压在了溶月身上。
颜贵人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本来打着让宫女动手的主意,没想到侯夫人和溶月都警醒得很,眼看着就要到殿中了,再不动手便没了机会,只得一咬牙,偷偷护住肚子朝侯夫人压去。
见溶月拉开了侯夫人,颜贵人眼眸一沉,手一伸便抓过了一旁的宫女垫在了自己身下。
“贵人!”“夫人!”“郡主!”身侧宫女和念夏玉竹的声音同时响起。
侯夫人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溶月,面露痛苦之色,费力就想站起来,念夏和玉竹忙上前帮忙。这时,侯夫人却看见眼前伸来一只宽大的手掌,户口处有着薄茧,指节分明。
她一惊,不由自主地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逸威严的面容,眼角眉梢闪动着一丝隐秘的惊喜和心疼。
侯夫人心中大骇,赶紧低头避过了伸来的手,只在玉竹和念夏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又急急忙忙去看溶月,见她也被玉竹和念夏扶着站了起来,虽然面色有些难看,但粗粗看去似乎并没有受伤,这才暂时敛下心中的担忧,朝面前之人行了个礼,清淡道:
“臣妇见过皇上。”l
溶月被方才那一摔摔得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刚反应过来,便听到侯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由大吃一惊,急急抬眼朝前看去。果然见到了眼前一抹挺拔的明黄色身影,锦袍上绣着的九爪蟠龙在云中张牙舞爪地盘旋着,让人格外心惊。
皇上怎么这么快便来了?!还没有人通报?!
溶月顾不上身上还隐隐作痛着,忙冲着皇上福了福身,“明珠见过皇上。”
皇上被侯夫人躲过了他伸出去的手,面上闪过一丝黯然,见溶月给他行礼,索性就势将溶月扶了起来,“明珠不用多礼。”一边关切地问道,“明珠无事吧?”
溶月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多谢皇上关心了。”
皇上便转向侯夫人,勉力隐下眼中的那一抹急切和关怀,“侯夫人身子可有恙?你如今有孕在身,马虎不得,朕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多谢皇上好意,不用麻烦了,方才多亏了小女机敏,替臣妾挡下了这一劫。”侯夫人低着头不想与皇上对视,心中五味杂陈,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皇上!
他三人在这边旁若无人的客套着,一旁的皇后早就气得火冒三丈了,狠狠掐着袖中的掌心才强忍着没将心中怒火发泄出来。
颜贵人却是忍不住了,自己也摔倒了,皇上非但不来扶自己,甚至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看来皇后娘娘说的没错,侯夫人那个贱人,果然把皇上的魂都给勾走了。
但她的身份摆在那儿,终究不敢发怒,只柔了嗓子娇滴滴抱怨道,“皇上,臣妾也摔倒了,您怎的都不看臣妾一眼啊。”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皇上利箭般的眼神立马射了过去,眼中寒意冻人,语声冷冽,“你别以为朕没看到,好好的走路,你怎么会突然倒向这边的?”
颜贵人被他身上的森然冷气吓得一瑟缩,怔愣了一会才结结巴巴道,“皇上,臣妾……臣妾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这才倒了过去,臣妾不是故意的……”她垂首道,声音中透漏出一丝惶恐和不安。
皇上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既然怀了孕便不要穿这样繁复的裙衫,伤了朕的龙种,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颜贵人眼底的不甘之色愈发浓重起来,她紧紧咬着嘴唇,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恨意。眼前这人是九五之尊,不管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自己不能再触犯龙颜了。只低了头,恰到好处地抖着身子,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
皇后瞧见她瑟瑟发抖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这个颜贵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明吩咐她不要心急,要伺机行事,居然这么快便按捺不住了,白白吃了个暗亏,还让皇上给看见了!最可恨的是居然还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去赌,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流了产,自己先前所花的心思不就全都白费了!
皇后心中憋闷得很,眉间夹了一缕挥之不去的阴翳,面上还只能端着一副贤淑的表情出声道,“皇上,依臣妾看,还是先进殿吧,让颜贵人和侯夫人先去偏殿歇着,再唤太医来看看。”
皇上闻言点了点头,“皇后说得有你,你先进秋水殿,朕不大放心,等着太医看完了再过去。”
皇后脸色一僵,忍着怒意劝道,“皇上,大家都在等着您了,您这个时候不去秋水殿怕是不大妥当。”
皇上冷了眉眼,“朕去看看皇嗣是否无恙有何不妥当的?侯夫人肚里的孩子自然也是要紧的,若出了事岂不是让边关戍守的定远侯寒了心?”
皇后心中冷哼一声,你哪是担心颜贵人肚中的皇嗣,你明明是担心那个贱人身体有恙,还要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来。
“皇上,皇后娘娘,臣妇没什么大碍,就不劳太医了。”一旁的侯夫人淡淡开口道。
溶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她知道娘不想跟皇上相处,只是毕竟身体要紧,强撑不得啊。
侯夫人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垂首安静立在一旁不再出声。
皇上定定打量了她一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颜贵人这里,就麻烦皇后派人找太医来看看了,务必要确保朕的皇嗣无恙。”
“臣妾明白。”皇后语气沉沉应下,招来身边的宫女吩咐了下去,颜贵人也一脸不甘地由宫女搀扶着往偏殿去了。
溶月膝盖隐隐作痛起来,但她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得暗暗忍着,祈求皇上快点进去。
皇上的目光在侯夫人和溶月脸上来回扫动着,久久未出声,皇后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这时,又一道清婉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暗涌,“皇上,时辰到了,您看要不还是先进殿吧。”
溶月诧异抬头朝说话之人看去,这一看,却是大惊失色,怎么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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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眼前的女子一袭缂花紫锦含苞对襟振袖收腰宫装,鬓上一支白玉南红如意珠钗,腰间垂下金累丝衔珠蝶形璎珞,好一副清丽窈窕的模样。
溶月记人向来最是厉害。因此,眼前这人,哪怕她只粗粗地见过几面,她也不会忘记。脑中走马观花般闪过那日惊鸿一瞥的几眼,一时愕然不已。
因为,方才那出声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昔日梁嫔身边的那个大宫女!
溶月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自己曾在梁嫔身边见过她。因她长相颇有两分肖似梁嫔,且梁嫔看上去对她很是信任的模样,溶月当时才多看了两眼。只是从行宫回来后就未见过她了,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还这样一副妃嫔模样的打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皇上并未注意到溶月脸上的异样,轻答一声,“梁才人说得对,先进去吧。”
梁才人?!她居然姓梁?
一时间,溶月心中掀起千重浪,怔愣地跟在皇上和皇后进了殿。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溶月的错愕,偏头望着她笑笑,幽幽深瞳,似乎笼罩着迷离雾气,看得溶月心中平白一惊。
这个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一行人进了殿,见侯夫人和溶月跟在皇上和皇后之后进来,大多数的人并未想太多,有的人却是眯了眸子,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几人落了座,皇上示意大家不用多礼,宣布宴会开始。照例便有教坊司妖娆妩媚的舞姬入殿内献艺。
溶月右侧依旧安排的是萧姝玥,左侧则换成了萧明曦。
待她坐了下来,萧明曦看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好奇道,“溶月,你怎么跟皇上皇后一起进来了?”
溶月浅浅一笑,咧了咧嘴也低声回道,“谁想到这么巧,路上刚好碰上了。”
她方才摔倒时正好磕到了膝盖,这会还有些钻心地疼,只得在桌下小心揉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下意识地,她率先看向对面第一个位子,果然在那里看到了风姿澹然的萧煜,两根白玉葱指夹着酒杯把玩着,一脸闲淡的模样。
见溶月看向他,他微微抬目,举了举酒杯示意了一下,面上勾起一抹浅笑。
溶月慌忙别过眼,正看到方才那个梁才人在皇上下首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似乎颇为得宠的模样,心中诧异之情更甚。她眼波一转,往萧姝玥那边靠了靠,小声问道,“姝玥,哪个嫔妃是谁?我怎的从来没有见过?”
萧姝玥撇了撇嘴,似乎颇为不屑,“你难道不觉得她有些眼熟吗?她啊,是以前梁嫔身边那个宫女!叫流音的。”
溶月皱了皱眉,果然自己没有认错人,想了想,接着问道,“她怎么会当上你父皇的嫔妃的?”
萧姝玥眼角一挑,凑过来悄悄道,“这个宫女啊,说起来可是有些来历的……”
溶月心中疑云更浓,诧异抬目,“怎么说?”
“她啊,其实是梁大人的私生女。听说她生母早逝,但梁大人是个惧内的,不敢以小姐的名义将她接回府中,只得作为丫鬟买回了梁府。”萧姝玥微微吸一口气,接着道,“梁嫔被赐死后,流音被随意分到了行宫中某处当差,本来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后来不知怎的,梁尚书递了个折子给父皇,说流音是他的嫡亲孙女,闺名唤作梁晓音的,恳请父皇看在梁家衷心为君的份上,将梁晓音放出宫去。”
“皇上答应了?”溶月瞟一眼场中,见舞刚跳到一半,放宽了心继续问道。
“答应了。”萧姝玥点了点头,“可后来不晓得为何,梁晓音临出宫时却得了父皇的宠幸,被父皇封了才人留在了宫中。”萧姝玥端起几上的茶水喝一口,愤愤不平道,“她们梁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嫡姐才死呢,便迫不及待地爬上父皇的床了。”
溶月忙“嘘”一声,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萧姝玥闷闷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就是有些看不惯这些人,以后不说便是了。”说完,收了声百无聊赖地看起场中的表演来。
溶月眉心紧锁,在心里消化着方才萧姝玥话中的信息。梁晓音,原来她竟是梁晓芙同父异母的妹妹,难怪两人看起来有几分相似。竟然能沉得下气以丫鬟的身份在梁家蛰伏这么多年,这个梁晓音,倒这是个不容小觑的。
先不说她是如何得宠的,只是梁晓芙刚死,她便向皇上自荐枕席,未免有些太过冷血无情了。除非,她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溶月心中闪过这个猜想,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不免有些心惊。若真是这样的话,难道梁嫔当初和乔源之事,也有这个梁晓音推波助澜的功劳在里头?
如果真像她猜的这般,也难怪梁晓音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皇上的宠幸了。
后宫里,漂亮的女子很多,长得漂亮又聪明还沉得住气的人却很少,看来这个梁晓音,注定非池中物。这样的女子,最好不要成为自己的敌人!不然当真有一场硬仗要打。
“溶月,那个怀孕的妃嫔是谁?”溶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间,身侧的沈明曦轻轻用胳膊肘拢了拢她,看着从偏殿走出来的人好奇问道。
溶月回神,抬目看去,眉头蹙得更紧了,“颜贵人?”她不在偏殿好好歇着,又出来做什么?
“颜贵人?”萧明曦呢喃了一句,面上闪过一丝恍然,“是皇后娘娘那个远房表妹吗?”
溶月点点头,目光却是紧紧定在颜贵人的身上。她最好,不要又生什么事端。
颜贵人在宫女的搀扶下扶着腰走到位子上坐了下来,面上已恢复了从容,优雅地侧身看向皇上笑了笑,眸中风情万种。回转身时,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梁才人。
溶月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转向场中妩媚妖娆的舞姬。
几曲舞罢,皇上拍了拍手,舞姬便依次退了下去,皇上示意了身旁的汪忠一眼,汪忠会意,一甩拂尘,高声唱道,“上御酒。”
皇上喜欢好排场,每次宫宴开始没多久,必然会让人将宫中最新酿制的美酒佳酿上来,然后请大家共同举杯一饮而尽,营造出一种众乐乐歌舞升平的气氛。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汪忠话音一落,就有一队身材婀娜,面带微笑的宫女轻缓入内,手中都执着一把小巧精致的白玉酒壶,娉娉袅袅行到众人位子前站定。
等汪忠一示意,宫女们便微微福了福,缓缓朝各人几上的鸢尾纹白瓷酒杯中注入壶中佳酿,不多不少,刚好满杯。
溶月看着眼前酒杯中紫红色的酒酿,再闻着这熟悉的芳香,知道这次端上来的是葡萄酒。
她担忧地朝娘看去,娘现在怀着身孕,饮食上丝毫马虎不得,就算这酒是御赐的,也不能保证其中有没有被不怀好意的人加了什么料进去。
也许是母女连心,侯夫人也恰好朝这边望来。溶月忙悄悄指了指身前的酒杯,侯夫人会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待宫女退下,皇上果然举起了酒杯,扫一眼座下众人,朗声道,“朕之长子萧梓瑞德行兼备,深得朕心,今封其为安王,望其日后一如既往地以朝纲社稷为重,替朕分忧。”说着,看向萧梓瑞。
萧梓瑞忙端起酒杯起身恭谨道,“儿臣定会谨记父皇教诲,绝不辜负父皇对儿臣的期望。”
“好!”皇上朗声大笑,接着道,“其他几位皇儿也要时刻以国事为重,成为我大齐的栋梁之才。”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剩下四位皇子不敢怠慢,也站起身来齐声回道。
只有萧煜闲闲坐在一旁,目光深沉,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皇上瞧见皇子们一个个身姿挺拔,兰枝玉树,不由大感欣慰,带头喝了杯中的琼浆玉酿。众人纷纷举杯,或多或少地都喝了一小口。
溶月接着以袖掩面,偷偷朝侯夫人望去,见她只拿唇沾了沾酒杯,并未喝下去,这才放了心,自己也只浅浅地饮了一小口。
皇上喝完,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宴会继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