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面露尴尬之意,咧了咧嘴不知该如何回话。
还是徐菀出声解了围,“姐姐找云表姐先有事去了,待会过来,让我先带几位表姐逛一下。”
柳姨娘依旧是浅浅的笑着,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二姑娘倒是个好心的,大姑娘怕是不高兴接这个摊子,便扔给你了吧。”
溶月有些诧异,这个柳姨娘,似乎气焰挺高涨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怕得罪了人。怎么说春杏也是徐沈氏身边得力的,她就不怕她这番话传到徐沈氏耳朵里?当家主母想整治一个姨娘,还怕寻不得合理的由头?
心中疑惑,便抬头打量了柳姨娘几眼。似乎感受到有人在看她,柳姨娘转了目光看向溶月,视线在她面上转了个圈,笑得愈发柔媚,“这位便是明珠郡主吧?”
溶月也不避让,冲她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见她这幅从从容容的模样,柳姨娘眼底一丝兴味闪过,看着她饶有兴致道,“早就听说侯夫人当年乃京城第一美人儿,今日见了郡主,才知道传言并未夸大。”
溶月微微一笑,露出如编贝齿,她并未接话,只微微低了头,面上恰到好处地浮上一抹羞涩之意。
这个柳姨娘,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己还是先避过她的锋芒才是。
柳姨娘又看了她几眼,这才轻启朱唇,“那我就不打扰几位表姑娘了,祝几位表姑娘在府里玩得高兴。”说罢,转身带着丫鬟离去。
溶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面上闪过一缕沉思。
几人在花园里逛了一会,便有丫鬟来请,说已经备好了午饭,请几位表小姐过去。
*
闲王府里。
萧煜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本《沉冤录》看着,面容淡然俊雅。只是偶尔微微出了神,手中的书卷半天也未翻动一页,不知在想些什么。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萧煜头也未抬。
“王爷。”进来的是一身深蓝劲装的亦风。
“何事?”萧煜将书反扣在桌上,朝亦风看去。
亦风没有马上接话,目光落在萧煜放下的书上,诧异道,“王爷怎么看起断案的书来了?您要抢大理寺卿的饭碗了?”
萧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将那书一合,起身放回了书架。
亦风看着他耳根浮上的红晕,愣了愣,王爷……这是脸红了?不由诧异万分,他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他敢打包票,这绝对是他第一次见到王爷脸红。可自己也没说啥,好端端的王爷脸红什么?
正纳闷间,萧煜脸上已恢复常色,看着他正色道,“你找本王何事?”
亦风狐疑地看他一眼,这才收回心神,“王爷,泠徽姑娘想要见您。”
萧煜皱了皱眉,“有什么事让她告诉你便是,为何非得本王亲自过去?”
亦风摇头,“泠徽姑娘不肯说,只说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亲自告诉王爷才放心。”
萧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思索片刻才道,“那便走吧,去漱玉坊看看。”
*
鎏金仙鹤衔芝香炉香炉中燃着清幽的沉水香,梳妆台前坐着一端丽盛极的美人,两弯远山黛飞入鬓中,清眸流盼,红艳丹唇,肌肤莹润如玉。
泠徽呆呆地看着镜中之人,心情忐忑万分。
她让亦风给主子带了话,只是不知主子会不会真的过来。
原本主子每个月二十日必会来一趟听自己的搜集的情报,只是他最近去了行宫,回来也没有来过漱玉坊,算起来,自己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过主子了。
她托着下颚,望着镜中如花似玉的面容,一时有些怔怔然。
自从先帝去世,主子便再也没有去过行宫了,这次为何会破例,她不敢深思,只想着主子必然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不然不会轻易再踏入那个伤心之地。
只是一想到墨黛传给自己的消息,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原来那日来的那位沈姑娘,竟然是大齐唯一一位异性郡主,其父便是赫赫有名的定远侯。这样显赫的家世,自己拿什么同她比?听说王爷要去行宫后,自己一打探,便轻易地打听到了明珠郡主也被钦点随驾同行的消息。
她现在还记得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感觉,仿佛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的珍宝突然被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给抢了去,很无措,也很愤怒。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种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燥意,起身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推开,一双琳琅美目扫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面上有些兴致缺缺。
夏末秋初的凉风带着一丝干燥吹了进来,非但没有吹熄她心头的燥意,反而让她愈发地烦闷起来。正想“砰”的一声关上窗户,突然眼角余光瞄到街上出现的一截天蓝色衣角,不由眼前一亮,眉梢飞上一丝喜色。
“红袖。”她慌忙出声唤道。
“姑娘。”红袖应声而入。
“快帮我看看,我这个妆容怎么样?”泠徽拉着她急切道。
“很好看。”红袖被她紧紧攥着,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上泠徽目光切切的模样,还是点点头回答了。
“发髻呢?配不配我这身裙子?”
“姑娘……”红袖目露忧色,姑娘这是怎么了,她一向都是对自己的容貌引以为傲的,为何今日这么不自信起来。
并未等她回答,泠徽又急惶道,“我这簪子会不会太过耀眼了,同我这身裙子不搭?你赶快将我那支天青色翡翠梨花玉簪取来给我换上。”
红袖拗不过,只得依言将簪子取了过来给她换上。
泠徽整了整鬓发,又看眼镜中的自己,眼含秋水,腮边一抹绯红,肌肤如玉,怎么看都是个丽质美人,这才微微定下心来对着红袖道,“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红袖只得又迷迷糊糊地出了房间。
泠徽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放在膝上,面上露出迷人而端方的微笑,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香炉里升起的袅袅轻烟在她眼中都似慢动作一般,看得人心焦。
这时,门外响起“咚咚”的叩门声,她一惊,心里的大石头却猛然落地。
“谁?”她清啭出声,声音清澈悦耳。
“泠徽姑娘,王爷请你过去。”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泠徽勾起一抹动人的笑容,整整衣裳,娉娉袅袅走到门前拉开了房门。“亦风,走吧。”
*
徐府的厨子是从青州带过来的,有着不同于京里的风味。溶月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没有出过邺京城,如今吃着这不一样口味的菜肴,颇觉得有些新奇。
徐玮下了朝,因都是一家人,便也过来同她们一起吃了。
沈滢玉此时脸色方才好了一些,只是话仍旧不多,沈汐云面色依旧是淡淡的,瞧不出喜怒。
谁也没有再提起沈汐云那件事,就连一向好奇心旺盛的徐若,也知趣地一直找其他话题再说,似乎怕别的人提起那茬一般。
见她这般表现,溶月不由有些好奇,方才徐若急急拉着沈汐云跑别的地方去了,估计就是想问她赐婚的事。也不知方才沈汐云同她讲了什么,竟让徐若这般死心塌地帮着她。
溶月低头敛下唇角嘲讽的笑意,徐若就像是前世的自己,被沈汐云巧言令色的一哄,便立马失了戒心,恐怕最后自己被沈汐云卖了还帮着在数钱。
对付沈汐云这种人,只能徐徐图之,根本没办法一下子扳倒她,因为只要有一星半点的火花,她就会死灰复燃,所以溶月不急,一点一点地夺取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她的才情,她的傲气,她的美貌,她的野心。溶月知道,沈汐云一定不甘心只当一个区区皇子贵妾,她也一定在暗自策划着如何翻身上位,但是没关系,只要她同萧梓琰绑到了一块,这一世,她就必定让两人加倍尝尝前世她所受的苦楚!
溶月想得入神,一不小心身上散发了些森然冷气出来。她身侧坐着的徐菀感到了她的异样,在桌下轻轻用手指戳了她。
溶月眼神顿时清明起来,不由暗自着恼,自己居然在众人面前这般失了分寸,真是太大意了,还好眼风扫去,大家都在吃着饭,没人注意到她。
溶月微微侧头看向徐菀,冲着她淡淡一笑,也不多说,只低头安静地吃起饭来。
饭毕,徐沈氏又留着几人说了会话,见天色渐晚,便不再留她们,叮嘱她们日后有空多来玩,让春兰送着她们出了门。
四人上了车,又是一路无话,沈汐云和沈滢玉谁也不想理谁,沈沁雪自然不会去触这个眉头,溶月更是没心思搭理她们。
马车行到闹市区,突然车身一震,车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溶月豁然睁开眼,沉然发问。
帘外传来车夫苦恼的声音,“郡主,马车好像坏了。”
“好好的怎么会坏了?”沈汐云也睁开眼,冷然问道。
“奴才也不知。几位姑娘坐好了,奴才下车先看看。”车夫战战兢兢回话道,接着便听到了他勒紧缰绳下车的声音。后头跟着的几位沈府侍卫似乎也驱马赶了上来。
溶月眉心微蹙,怎么好巧不巧地坏在了闹市中心,万一有人要过这条路,不就挡了人家的道了。
她掀开车帘一角朝外瞧去,觉得窗外的景致有些熟悉,再一细想,不由暗暗叫苦。这里分明是漱玉坊的前面,虽然现在是白天,但保不准有些滋事的纨绔子弟过来,可别一不小心牵连到她们才是。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才刚这么想,车外便响起一声傲气十足的声音,“前面那辆马车,快让开快让开!别挡了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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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溶月眉头一皱,这声音,听着倒是有些陌生,似乎不是那几个同自己结过梁子的混世魔王。她不动声色地掀起车窗帘子一角,眼光瞟到不远处一蓝衣少年骑在一匹雪白骏马上飞驰而来。
骑得近了,溶月才看清少年的面容,十四五岁左右的年纪,疏眉朗目,面上神采飞扬,墨发用一顶小玉冠束在头上,衣袂翩跹,下摆处用极为精致的金银丝线绣着几尾活灵活现的锦鲤,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当真是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因为大街上熙熙攘攘全是人,少年骑到马车旁便过不去了,只得勒紧缰绳止住了坐下的骏马。许是感受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少年蹙了眉头看来。
溶月忙放下帘子,阻挡了少年狐疑的目光,少年便只看到素白锦缎车帘微微晃荡着,不由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他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朗声道,“马车里坐的是何人?!你们挡了小爷的路了,还不快将马车移开!”
车内没人出声。沈沁雪抬目小心看向沈汐云,毕竟这里她年纪最长,又是定了亲的人,由她出面的确更合适一些。
沈汐云恍若不知,双目紧阖,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沈滢玉看着她这置身事外的样子,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双手抱臂转了身,看样子似乎也不欲出声。沈滢玉撇了撇嘴,没理由沈汐云这个长姐不说话,她来巴巴地出这个头。谁知道外头那人什么来历,万一又是个难缠的纨绔子弟,保不齐最后惹得一身腥,她才不要白白担了这个风险。
见无人出声,外面少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中含了一丝显而易见的不郁。这时,溶月听到车外有一侍卫小心开口道,“这位公子,我们是……”
还未说完,便被那少年不耐烦地打断,“小爷我没空跟一个侍卫说话,叫车里头的人出来!”
沈沁雪看看汐云,又瞅瞅沈滢玉,见两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不想出声的模样,面上露出些急色,巴巴地看向溶月,露出一副求救的表情。
虽然溶月最小,但好歹有郡主身份伴身,沈沁雪一个小小的庶女,自然不敢强出头、
溶月冷冷扫一眼沈汐云和沈滢玉,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她收回目光,从袖中取出一条素白轻纱覆上面颊,这才走到车帘前,伸手挑开来。
见溶月探出身来,云苓忙上前扶她下了马车。
那少年只觉眼前一道光亮闪过,定睛一瞧,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着白底浅橘滚边素襦裙的女子,瞧着年岁不大,用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剪水双瞳,眸中盈盈波光,墨色深瞳深不见底,似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溶月的目光在他面上一顿,微微福了福身,轻启朱唇道,“这位公子,我们马车坏了,所以暂时移动不了。车夫正在检查,还要麻烦公子在旁边稍等片刻。”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一道涓涓细流淌过在场之人的心底。
那少年却并未立即接话,目光在她面上转了个圈,露出几分惊艳来。很快便往下挪了挪,待看到溶月腰间缠着的火红鞭子时,眼神一顿,面上有一瞬的怔愣。
出门在外,溶月一般都会带上鞭子以备不时之需。此刻见少年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际,眉头轻蹙,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那少年却惊诧抬眼,紧紧盯着溶月的眼眸试探道,“姑娘……莫不是明珠郡主?”
溶月眉头皱得更紧了,“是我,不知公子是哪位?”
少年爽朗一笑,显出些蓬勃的朝气来,“原来真是明珠郡主!家姐若知道了,定会后悔没有同我一道先行的。”
家姐?先行?溶月听得一头雾水,正欲开口再问,又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这一次,这声音却有些熟悉了。不仅熟悉,还很讨厌!
溶月转了身子朝说话之人看去,目光早已退去方才的明澈,染上一丝冷然和不郁。
窦樾,他当真把漱玉坊当成他的家了么?!居然次次来都能碰上他!
见溶月望来,窦樾阴测测地盯着她,不坏好意地笑笑,“明珠郡主,好久不见。”眼中流露出一丝色眯眯的神情。怎的上次见到明珠郡主时,她还只是一个未长大的小姑娘,这才几个月,却突然长开了似的,眉宇举止间散发出一股惑人的神韵来。
溶月脸色一沉,冷冰冰道,“窦公子真是好兴致,回回都能在这漱玉坊门口见到公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漱玉坊是公子开的。”
周围的人一听,“哄”的爆发出一阵大笑来。窦樾的好色在整个邺京城都是出了名的,被他调戏过的平民女子可不在少数,百姓们都对他敢怒而不敢言。现在见明珠郡主这般*裸地讽刺于他,自然觉得畅快得很,不由大声喝起好来。
窦樾脸色僵了僵,恶狠狠地瞪了近旁几个叫得最大声的百姓,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百姓不敢惹他,慌忙往后退了退,喝彩声这才小了下去。
窦樾转回目光,眼珠子滴流滴流转了转,四下张望着,突然见到马车旁低着头的凝墨,眼神一亮,“郡主,莫非沈二小姐也在这马车中?”
溶月不搭腔,只冷冷地看着他。
方才那少年也不出声,立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
窦樾见溶月不理他,嗤笑一声,走到凝墨面前,轻佻道,“小丫鬟,你们家小姐是不是在车里头?你别急着否认,你这么貌美的丫鬟,本公子可是记得你的。”
凝墨脸色涨得通红,头快埋到胸前了,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只偷偷抬了眼求救似的看向溶月。
溶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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