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辰点点头,这事最近闹得很大,他自然也听说了。
“朝中有什么动静?”
沈慕辰虽然诧异溶月怎么突然对这种事这么上心了,还是耐心答道,“皇上自然也是急得不行,责令户部和工部尽快拿出个方案来。”就连国子监的先生在课上也曾问过他们的建议。
溶月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看来她猜得果然没错,这次的流民潮就是前世四年之后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一次。
“就算户部想出什么法子来,那也是治标不治本吧。”
沈慕辰眼中有亮色绽出,“这话怎么说?”
“大齐大部分人口和农业都集中在北部的司、青、崇、冀等州,但这几州河流水系少,春夏之季降雨量也不大,常常出现灌溉水源不足的情况。而水源充足的徐州、扬州、益州等地虽然农业也发达,但农作物往往自产自用,多余的粮食也运不到北边来。长此以往,不是形成了一个恶性循坏了吗?”
沈慕辰听得饶有兴致,“你说的颇有道理,皇上和大臣自然也是明白这个棘手的事实,可惜一直没找出解决方案来。”他含笑看一眼溶月,“难道阿芜有什么好主意?”
溶月摇摇头。
沈慕辰并不失望,只摸摸她的头,浅笑道,“阿芜也开始关心国计民生了,值得表扬。”
溶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却是一片清明,早已有了主意。
前世四年后发生的流民潮,萧梓琰因为她的一句戏言,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不仅成功地改变了大齐水源分配不均的格局,更是因为此事办得出色,令龙颜大悦,一跃成为皇上心目中最得宠的皇子。
这一世,事情的发展有了提前,萧梓琰身旁也没有了自己点醒,该如何让他想到这个主意?又该如何让他在这个前世办得漂漂漂亮的差使里跌一个大跟头呢?
她按下心中的躁动不安,捡了其他话题同沈慕辰说了起来,“哥,顾长歌此去,要多久才能到凉州?”
沈慕辰沉吟片刻,“最近世道有些不太平,官府盘查得紧,他虽然有了我给他办的身份文牒和通关路引,路上可能还是需要耽搁一些额外的时间,大概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到吧。”
“爹还不知道娘怀孕的事吧。”溶月想起一事,“不如我们给爹先封信,告诉她娘怀孕的事情,再顺带提一下顾长歌的事吧。哥,你觉得怎么样?”
“好。”沈慕辰点头应下。“写好了我找人送去。”
“我回头跟娘说说,看她有没有什么话想带给爹。”溶月狡黠一笑,目光不经意间落到沈慕辰身上穿的衣服上。他今日穿了件茶白色圆领绉纱袍衫,下摆和袖口处用浅淡湘色丝线细细绣了簇簇盛开的合欢花,针脚细密,绣功精巧。
“哥,这是新衣服吗?没见你穿过。”溶月有些诧异。
“是啊。”沈慕辰低头看了看,随口道,“是娘让她房里的丫头给我做的,今日第一次穿。”
溶月“哦”了一声,视线重新定格在他衣服的下摆之上,合欢花?她记得上次泠徽姑娘给她的玉牌背面也刻了艳至灼灼的合欢花。
突然灵光一闪,心中有了主意。
萧梓琰,我要送你的大礼,你就等着接好吧。
期待下明天的剧情发展吧~
第070章 相助()
漱玉坊一向只在晚上开门纳客,这日上午,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门口的守卫看一眼面前白衣翩翩的公子,为难道,“这位公子,漱玉坊现在还未开门,请您酉时之后再来。”
“我找泠徽姑娘。”来人语声清泠,正是男装打扮的溶月。
“泠徽姑娘只有每月十五才见客。”守卫好奇地看她一眼,耐着性子道。泠徽姑娘见客的规矩,这邺京城居然还有人不知道?
“你把这个交给泠徽姑娘,她看了,自然就会见我了。”溶月掏出腰间的玉牌递了过去。
那守卫低头看见玉牌上刻着的泠徽二字,面色变了变,抬头恭肃道,“麻烦公子在此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交给泠徽姑娘。”
片刻,那守卫便一脸急色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额上泛出点点汗珠。他在溶月面前停下,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公子您这边请。”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溶月第一次踏进漱玉坊。
一入内,便只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檐,端的是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好一处人间温柔富贵乡。
漱玉坊分为前后两栋小楼,前边一栋为坊中舞女歌姬表演的场地,正中是一个巨大的朱漆高台,四周树有沉香木基,用殷红绶带围住。檀木顶梁上垂下道道月白鲛绡,偶有穿堂风灌进来,风起绡动,恍如处在云山幻海一般。楼上楼下都设有客人观看表演的地方。
侍卫径直带着溶月穿过第一栋小楼,便有一丫鬟模样的红衣女子迎了上来,“公子请随奴婢来。”
丫鬟将溶月带上二楼,在一扇房门前停了下来,轻轻扣了扣门道,“姑娘,那位公子来了。”
“进来吧。”房中传来泠徽姑娘清甜柔美的声音。
丫鬟低声应下,推开门,请了溶月进去。
泠徽姑娘的房间并不香艳,反倒像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茜纱蒙窗,玉珠垂帘,房中有淡淡的花香味,并不浓烈。
泠徽姑娘今日穿了件樱红色立领斜襟琵琶袖妆花纱衫,一头青丝铺于身后,只用一根银色丝带闲闲挽住,容颜秀丽绝伦,如新月清晕,浑身似有烟霞轻笼,恍若神仙妃子。
溶月身为女子,也不得不感叹她当真是美得清丽脱俗。
泠徽姑娘起身娉娉袅袅而来,向她福了一福,声音若出谷黄莺,“泠徽见过姑娘。”脸上神色自若,并不因他男装打扮而流露出惊奇。
溶月也回了一礼,泠徽姑娘便彬彬有礼请了她坐下。
待丫鬟上了茶退下去,泠徽姑娘抬起一双秋水剪瞳看向溶月,“请问姑娘贵姓?”
“免贵姓沈。”溶月喝一口茶,缓缓道。
“不知沈姑娘有什么需要泠徽做的?”泠徽姑娘笑意融融,开门见山道。耳畔翠环,散出盈盈光华。
“工部尚书蔡全,泠徽姑娘可认识?”
泠徽姑娘微微点头,“蔡大人曾来过几次漱玉坊,只是泠徽还不曾单独见过。”
蔡全虽然家中早有妻妾,却一直觊觎泠徽的美色,每月都会参加漱玉坊十五前举行的甄选,可惜运气似乎不怎么样,一直未能有机会做泠徽的入幕之宾。
“本月十五的人选,还请泠徽姑娘定下蔡尚书。”溶月淡然抬眼,眼底似笼了迷离烟雨青雾。
*
十五的月亮分外圆,有层云飘过,月入云中,人间光影幽暗。
蔡全坐在马车上,连日来阴云笼罩的心里终于晴了不少。
好不容易借上元节灯楼倒塌之事将那个碍眼的卢侍郎拉下了马,最近偏又流民作祟,皇上非要他尽快拿出个兴修水利的方案来,今早还在大殿上狠狠训斥了他一番。水源都没有,修再多水利设施又有何用?!
心中闷闷,只是想到这次居然得到了单独见泠徽姑娘的机会,面上这才带上几分笑意。一想到她滑腻的肌肤,魅惑的眉眼,勾人的浅笑,心里就不禁痒痒起来,只恨不得这马车再快一点,能早点赶到漱玉坊。
到了漱玉坊,早有人在门口候着,见他过来,恭敬地将他引到泠徽姑娘房前。
蔡全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狂喜,“泠徽姑娘,在下进来了。”
听到泠徽姑娘轻灵的回声,蔡全一把将门推开,喜滋滋地进了房内。
蔡全深吸一口气,鼻端萦绕着女子闺房特有的馨香,顿时一阵气血上涌。他四处一张望,只见正前方垂下一道珠帘,泠徽姑娘就坐在那珠帘之后,身前摆放着一架古琴。她的身影隐隐绰绰,面容看不真切,却愈发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不知蔡大人想听何曲目?”泠徽姑娘清泠开口,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都可以都可以。”蔡全心痒难耐,又怕唐突了佳人,只得在珠帘前的座椅上坐下,猛灌了一大口茶水下去压下心中的燥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珠帘后的人影。
只见泠徽姑娘凝神静气,缓缓抬起素手抚于琴弦之上,有泠泠的琴声响起,初时如潺潺流水,轻快闲适,仿佛于琴声间看到一溪流水欢快流转。不多会,琴声渐入高chao,如葱的玉指快速拨动着琴弦,琴声渐渐变得急促,弦弦切切,如大珠小珠打落在玉盘之上。
蔡全如痴如醉地看着泠徽姑娘珠帘后微翘的红唇,流转的眼波,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又过了片刻,琴声渐缓,悠悠而止,有微风顺着未关紧的窗户风漏了进来,带动珠帘簌簌,与绕梁的余音交相呼应,久久不绝于耳。
泠徽姑娘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在蔡全面前盈盈一福,“泠徽献丑了。”
蔡全得见泠徽姑娘真容,只觉眼前灿然生光,一时心痒难耐,伸出手就去拉泠徽姑娘肤如凝荔的小手。泠徽姑娘侧身避过,回目一嗔,“蔡大人太心急了。”
一边款款在他面前坐下,一边伸出素手替他斟了杯酒,柔声道,“泠徽一直久仰大人美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蔡全被泠徽姑娘这么一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一口气将酒喝了下去。泠徽姑娘手上未停,浅笑着劝酒,一会功夫,蔡全便几杯酒下肚了。
“大人真是好酒量。”泠徽姑娘假意称赞,迷迷蒙蒙的双眼带了媚色望去,“泠徽看大人好像眉心一抹郁结之色,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这么一问,蔡全便想起今日在大殿上被皇上训斥的事,不由有些心烦意乱,酒杯往桌上一顿。
泠徽姑娘轻柔浅笑,“大人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说不定泠徽也能为大人排解一二呢?”
第071章 提点()
蔡全被她这样勾人的眼神一瞧,顿时心里就酥了,手不由自主抚上泠徽姑娘的手背。泠徽姑娘嗔笑一声,抽出了手,虽然才一瞬,蔡全只觉得那小手柔弱无骨,光滑细腻,脑中迷迷蒙蒙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到底还保留了一分清明,打着哈哈道,“还不是些朝中之事,不谈那些,今晚咱们只谈风月。”
泠徽姑娘眉眼微挑,斜睨他一眼,眼中千般风情,“蔡大人这是不信任泠徽了?”
“哪里哪里。”蔡全手一伸,就楼上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泠徽姑娘强忍下心中的厌恶和怒气,依旧笑得娇艳,“那大人就说说看,权当说出来给泠徽解解闷了。”
蔡全就势将她往怀中一带,泠徽姑娘一时不查,人已经坐在了他腿上。她敛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双手一推,起身站了起来,眼中带上点点怒气。
蔡全怀中陡然落空,心中不禁怅然若失,忙哄道,“泠徽姑娘别生气,本官是怕说出来你觉得无聊。”
“大人不说又如何知道?”泠徽姑娘站在蔡全面前,始终与他保持三步远的距离。
蔡全看得见摸不着,心中百爪挠心,哪还管的了那么多,忙陪着笑道,“还不是最近城里泛滥的流民潮,皇上责令本官尽快拿出个兴修水利的方案来。”
“哦,大人英明神武,这有何难的?”泠徽眼波流转,不动声色地套着他的话。
“泠徽姑娘,你有所不知啊,这附近几个州都是水源稀少之地,就算兴建再多的水利设施,没有水源,也还是没有用啊。”蔡全又是一杯酒下肚。
泠徽姑娘坐了下来,替他添满酒杯,轻笑一声,如流水击石般空灵,“这有何难?没水,调水过来便是了。”
蔡全一怔,醉眼朦胧地盯着她,“美人儿这是何意?”
“司州、青州、崇州的水少,但是徐州、扬州、益州水源充足啊,何不挖一条引水渠,将南部各州的水引到北边来呢,这样不就一劳永逸了么?”泠徽唇边挂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蔡全拿酒杯的手一抖,杯中的酒酿洒出几滴在桌上,脑中霎时清明起来。泠徽姑娘这话看似是姑娘家的戏言,但仔细一想,这法子虽然大胆,但未尝不可一试。若真能成功,解决了皇上最头痛的问题,还怕不能自己青云直上位极人臣吗?
他一脸激动,连声道,“泠徽姑娘真是好计谋啊。”
泠徽垂下头,微微一笑,似有些害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脸上却寒若冰霜。
蔡全自然不会发觉,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明日早朝皇上必然还会问起,看来今晚得赶紧去跟四皇子商讨一下了。
想到这,他虽然万般不舍,还是赔着笑道,“泠徽姑娘所言甚是,本官突然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去处理,今晚就只能先行告辞了。”又趁机色眯眯地摸了一把她的小手,“泠徽姑娘可不要忘了本官啊,本官下次还会再来的。”
“蔡大人既然有事,那泠徽就不留了。”泠徽微微点头,脸上一抹浅笑,语中透出善解人意的温柔。
瞧着时辰也不早了,蔡全无法,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黑夜中,一辆马车飞速朝紫微城中各皇子居住的上林苑驶去。
蔡全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泠徽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意。
她在桌前定定站了一会,突然伸手将桌上的酒杯器皿拂用力了下去,方才那双秋水盈盈的美目中盛满了愤懑与不甘。食指不小心被破碎的瓷片划伤,渗出殷红的血迹。
“姑娘。”门外响起红袖小心翼翼的呼唤声,却犹疑着不敢进来。姑娘最讨厌别人未经传唤进入她的房中了。
“你先下去!一炷香之后再上来。”泠徽姑娘冷厉吩咐道。
“是。”红袖不敢不从,转身下了楼。
“墨黛,出来吧。”她眼睛盯着地上的碎片,冷冷道。
房梁上跳下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女子,虽用黑布蒙面,却还是隐隐能看出几分秀美的容貌。她扫一眼满室的狼藉,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很快收回目光对着她一抱拳,“姑娘。”
“你去告诉主子,我已经照他说的做了,请主子放心。”泠徽姑娘喃喃道,目光却并不看那名唤作墨黛的女子,只是在说到“主子”二字时,眼中有一丝迷离。
“是。”墨黛应下,抬脚朝开着的窗户走去。
“等等。”泠徽忽然又在身后出声。
“姑娘还有何吩咐?”墨黛转过头看看着她,神色从容平静。
“墨黛……”泠徽蠕动着红润的双唇,抬眼看向墨黛,犹豫片刻道,“你帮我去查查今日那位沈姑娘的来历好吗?”
“姑娘——”墨黛眼中闪过不赞同的神色,“若是主子知道了……”
“主子不会知道的!”泠徽冷冷打断她的话,目光中寒意迫人,“你不能让主子知道!”
墨黛叹一口气,“主子那样料事如神的人,如何会不知?姑娘,这事墨黛帮不了你。”说完,继续转身朝窗户处走去。
“韩墨黛!”身后泠徽凄厉唤道,“连你……也不愿意帮我了么?”说到最后,声音中隐隐有颓败的凄婉。
墨黛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她默了默,沉然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姐姐……你好自为之……”说完,头也不回地跃入无边夜色中,在房梁上跃了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泠徽颓然瘫倒在椅子上,眼中一片茫然,不知坐了多久,门外响起红袖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姑娘,奴婢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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