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算算时间应该是晚上。”军师轻轻一笑，看着祁玥悠悠开口道。
祁玥回视军师，嗓音低沉，“军师是想半夜趁他们援军疲乏时偷袭吗？”
“可以这么说。”军师点头道。
“但是不知道军师有没有想过，我们士兵的御寒能力？”祁玥抬眸直视军师，笑道，“越往北走，雪越大越寒冷……”
相对于西夏国，岐水国是真正的天府之国，即使冬天下雪也不会太冷，至少水不会结冰。
听了祁玥一番言辞，倒是樊胜先笑着点了点头，赞同道，“所言甚是。”
第683章 战神有母（46）（）
“那该如何，如果让朝廷送棉衣，这不仅时间来不及，而且将士们穿得太过臃肿，很难作战啊！”
“就是啊，这会降低将士们的速度和灵活性！”
……
几番争论不休，樊胜皱着眉头道，“罢了，此事急不得。”
“那难道就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先散了吧，此事从长计议。”樊胜最终道。
在敌方稍微劣势一点的局面上而急功近利，没有正确清楚的分析局势，计策便难免会与现实出现偏差，这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是，将军。”几个人弯腰行礼，然后走出了营帐。
祁玥也正准备出去了，不想樊胜却突然叫住他。
“年望。”
祁玥回眸，点头道，“将军可还有事？”
“你什么时候开始从军的？”樊胜笑了笑，趁着营帐里其他人都走完了，倒是跟他拉起了家常。
祁玥不知道樊胜想了解什么，看了他一眼，旋即淡淡开口道，“十三岁吧，记不太清了。”
“哦？我记得年望你十五岁时一战成名了？”樊胜又道。
祁玥眨了眨眼睛，笑道，“比起将军来，年望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不算什么成名。”
“哈，年轻人不要客气，这是你本就得到的荣誉，”樊胜笑了笑道，“以少胜多，使得北部匈奴这四年来都未敢进犯，国中百姓都尊称你为小战神……”
“不过是运气使然。”祁玥淡淡道。
那次作战他们打了整整五个多月，从秋到冬，除了用计策歼灭以外，还幸好当时的天气并不是十分寒冷，虽然有将士冻得脚趾都失去知觉，但没有人冻死。
樊胜唇角一直笑着，忽然敛了神情，正色道，“我也老了，这守护皇上江山的重任便落在你的身上……”
他的战功卓越，手下也拥有几十万的兵力，皇上不防备他才怪。
如今看祁玥是个可塑之才，他想，自己如果退了，这江山也不会倒。
祁玥怔了怔，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樊胜明明正值壮年，却说自己老了，这种潜意思他又怎么会不懂？
只是没想到樊胜想得这么透彻，这么容易放下，如果退了，不仅要舍弃自己守护已久的君王，还要舍弃与自己常年同生共死的将士。
不过……樊胜有心祁玥却无意，如若他一定要守护一个君王，那必然只能是楚淮。
樊胜见祁玥低着头一直不说话，不由得有些发愣，一般人这时候不都是应该表志向了吗，他彷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嗓音轻喃，“年望，你……”
“将军现正当壮年，如果怕皇上疑心，不如回去之后上交虎符，只做个没有实权的可好？”
樊胜回神，摇摇头笑道，“年望，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若上交兵权，以后作战就要受阻，事事都得上报中央，更何况，我一手带出来的将士就有十多万，那是不用虎符也能调动的，皇上又岂会真正放心……”
那已经不是普通的上下级的关系了，而是可以把后背的挚友、兄弟。
樊胜看着祁玥，长久的叹了口气，“罢了，你出去吧。”
“……是。”祁玥弯腰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外面又在下雪了，柳絮般纷纷扬扬，轻盈至极。
这雪……倒是极好看的，可惜日后怕是必然沾上血迹。
第684章 战神有母（47）（）
“年望。”一道熟悉的温婉声音响起，祁玥一怔，旋即转身看向面前的人。
女人一身素白色软缎阔袖的夹袄，水蓝色的金蝶绣纹长裙逶地，外面套了件桃花色的斗篷披风，一张明丽的脸，唇角只是有个微笑的弧度，看起来却温婉美好至极。
“母亲？”祁玥迎上去道。
“嗯，年望，我来看看你。”年兰摸住祁玥的手，嗓音温和。
“这儿战乱，而且很冷……”
“没事儿，我想多看看你。”年兰抬着头看祁玥，知道他想说什么，黛眉微皱爱怜的看着他。
年兰摸着他的脸，眸子温柔又无奈。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祁玥觉得有些不对劲，年兰以前从来不会这么痛苦又纠结的看着他。
“没事。”年兰摇摇头，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半晌后她抬头笑道，“年望，来，我给你带了小时候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闻言祁玥不由得笑道，“现在还有桂花吗？”
“宫里送来的。”年兰微微一笑，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无所不有的。
更何况，四季桂一年四季都开花的。
“那辛苦母亲了。”祁玥唇角微勾，纤长的睫羽轻颤，眸子里映衬着白雪闪着微光。
回到营帐，祁玥看了眼，赤水不在里面，他并未多想，让年兰坐下。
他将桂花糕放在桌上，然后道，“母亲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我想多留几天。”年兰动了动唇，嗓音微有些低。
祁玥歪了歪头，嗓音不疾不徐道，“边塞苦寒，母亲还是回去吧。”
不仅苦寒，而且饮食跟都城的根本没法比，年兰一个女人家，怕是不会习惯。
年兰摇摇头道，“年望，母亲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不是怕母亲添麻烦，而是……”祁玥还没说完年兰就开口了，嗓音坚决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答应你过几天就走。”
祁玥看了年兰良久，最终叹口气嗓音颇是无奈，“那好吧，母亲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嗯。”年兰听他不排斥了，这才温婉一笑。
祁玥抿唇，抬眸看了眼营帐，这都过去一刻钟了，赤水还没有回来。
“母亲先尝一尝这桂花糕。”祁玥起身道，“我先出去会儿。”
“好，你忙你的，不用多照顾我。”年兰笑道，挥了挥手。
祁玥弯腰退出去，外面雪还在下，夹杂着寒风。
“看见赤水了吗？”祁玥问守营帐的士兵。
士兵低着头立即道，“回副将，属下看见他去了营地后方。”
后方？
祁玥皱起眉头，难道是给楚淮送信吗？
毕竟那地方几乎没有人，又是一片树林丛生，倒是个飞鸽传书的好地方。
祁玥眯了眯眼睛，抬脚去了后方。
这么久了，飞鸽估计也传了出去吧。
按道理应该回来了。
走到那条小路，周边全是落白的树木。
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看着祁玥愣了一下。
“副将？”段垣回过神惊诧道。
“嗯，”祁玥点了点头，多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在这里？”
段垣手心微微握紧，面上笑道，“刚才我看见林子里似乎有异动，所以过来看看。”
第685章 战神有母（48）（）
段垣看着祁玥继续道，“怎么？副将也是为此来这的吗？”
祁玥抿了抿唇笑道，“不，我来找赤水。”
“哦，找他什么事？”段垣来到祁玥面前不经意问道。
“有点事……”祁玥没继续说了，他的正对面，赤水正走过来。
段垣注意到他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眼眸微闪旋即低头道，“那副将你们聊，属下就先退下了。”
祁玥看着他点头，旋即直视赤水。
赤水直接道，“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听见了，找我什么事？”
“你……刚才在做什么？”祁玥本来想问关于楚淮的事，但最终还是先问出了自己当前的疑惑。
赤水眨了眨眼睛道，“才给殿下送完信。”
祁玥莫名松了口气，看来他猜的不错，但是……
段垣过来看见他的时候，似乎眼里有丝惊慌。
这两人莫不是在私下会见计划什么？
看出祁玥怀疑的目光，赤水靠近他面带忧色道，“年望，殿下最近不太好。”
“他怎么了？”祁玥睁大眼睛问道。
赤水摇摇头，叹口气道，“你们若是攻破西夏国，楚明必然会亲自带兵与你们做最后抗争，到时候，殿下必然也在其中。”
祁玥蹙了蹙眉，他忽的抬眸一直看着赤水，眼里的冷静让赤水莫名有些局促。
“赤水，不要试图转移话题。”楚淮之前一直以武力低下示人，而且身份又只是个闲散职位，楚明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他加入军队。
祁玥嗓音冷了下来，“你刚才和段垣见面到底在做什么？”
赤水手心微有些汗，他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没有什么事。”
“你在骗我。”祁玥笃定道。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士兵突然跑到身旁，弯腰恭敬道，“宫里来人了，还请副将去前营接旨。”
祁玥蹙眉，看着赤水抿了抿唇，然后转身离开。
前营聚集了大批士兵，一个公公正拿着两道圣旨，头微抬着，像是在睥睨。
樊胜和其他人早已经到了，祁玥站在樊胜旁边，拱手行礼。
在军营里，一切只行军礼。
“樊胜大将军，准备接旨吧。”公公没有宣说圣旨内容，而是直接将圣旨递给了樊胜。
这是密诏。
樊胜接过，至始至终，没有一丝表情起伏。
祁玥抬眸看了眼，心里竟微微有些不安。
站在最外面的年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色颇是憔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即刻起，一切军营事务皆由年望掌管统帅……”公公笑着将手中圣旨呈给祁玥，同时低声道，“另外，小侯爷，皇上让你好好表现……”
那脸上的笑容，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祁玥抿着唇，面上毫无波澜，接过圣旨低垂着眉眼弯腰道，“谢公公。”
等公公走了，祁玥回到营帐打开圣旨看了眼。
“年望，圣旨上还说了什么吗？”年兰问他道。
跟上来的赤水也想听，他站在一旁，等着祁玥说。
祁玥只是对着年兰摇摇头，“刚才公公都说过了。”
祁玥将圣旨递给年兰，眉头紧皱。
皇上为什么要让他来统帅？
樊胜又无过错，不可能被革职或降职，那么有可能的是，皇上想要樊胜离开军营。
如果皇上的意思是要樊胜回都城，那么他的意图又在哪里呢？
第686章 战神有母（49）（）
祁玥想不通，只得去找了樊胜。
他进去的时候，樊胜正在一声不吭的收拾行李，他收拾得很快，似乎很急迫。
祁玥沉默了片刻后道，“将军，皇上他……”
“召我回都城。”樊胜停下手中的东西，叹了口气。
“为什么这时候突然召你回去？”祁玥忍不住问道。
毕竟现在可是作战的关键时期。
他不相信，皇上真的相信他的作战能力到了愿意撤下樊胜的地步。
“不知。”樊胜嗓音浑厚，眉头微皱，天子有命，不可抗拒。
“那将军可想过，这是不是一场阴谋。”祁玥走近，手抚上樊胜正在拿剑的手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现在这个军营，还需要您，而且，现在都城内并未发生什么大事，皇上却召你，这其间必有什么蹊跷。”
樊胜看了祁玥良久，他那双锐利又沉稳的眸子里溢满了无奈，他没有正面回答祁玥的猜测，而是道，“天子之命不可违。”
“那万一是有人假传圣旨呢？”祁玥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他刚才那么暗示，樊胜居然没听懂？
樊胜摇摇头道，“这就是皇上的旨意。”
祁玥还想说什么，忽然怔住了，半晌后才缓缓道，“将军，你是不是知道皇上召你回去做什么？”
否则，樊胜怎么可能丝毫不怀疑这圣旨。
樊胜抿唇不说话，后觉得祁玥似乎很担心他的样子，只得叹口气无奈道，“都城形势紧急，有人暗蓄势力造反。”
说完他就拿上剑走了出去。
祁玥没有去追，只是叹了口气，樊胜比他想象的还要忠诚。
樊胜快马加鞭回了都城，而祁玥这边已经过去了两三天，易准卷土重来，在一个下雪的夜晚，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双方势均力敌僵持不下，而易准又一直打着拖延战术。
祁玥明白，这是想依靠恶劣的天气让他们不适应。
这天没有雪的晚上，祁玥站在观望台上，正观察天上的星象，看何时天气会比较利于他们作战。
“将军，这是樊胜大将军留下来的虎符。”段垣突然站到祁玥身旁，轻声道。
祁玥皱了皱眉，樊胜当初走的时候他倒是没有想到虎符这个东西，但是如果樊胜要给他，为什么不当面给？
而且还拖了几天再给他。
祁玥接过抬眸看着段垣道，“樊胜将军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段垣顿了顿，弯腰继续道，“希望您凯旋归来。”
祁玥眯了眯眼睛，总觉得樊胜哪里怪怪的，可就是说不出来。
他轻声道，“最近派人多留意一下都城那边的状况。”
“是。”段垣拱手道，正准备转身离开，祁玥又叫住他道，“你之前在林子里是见过赤水的？”
段垣手微微握紧，没有停顿十分流畅道，“回将军，是的。”
“你认识他多久了？”
“只有两个多月。”段垣低着头嗓音低沉。
两个多月……差不多就是他们刚来的时候。
“……当时你们在说什么？”最终祁玥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第687章 战神有母（50）（）
“将军想听真话吗？”段垣道。
“废话。”祁玥眯了眯眼睛，他若不是想听真话，又何故要这一问。
“我是楚淮殿下的人。”段垣挺直身子直接道。
祁玥挑了挑眉，有点儿意外，但却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毕竟他和赤水总是走得很近。
“那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秘密。”段垣笑道，“将军如果真是想追随殿下，就不应该多问。”
祁玥皱起眉头，如果楚淮答应了让他知道，段垣或许不会这样说。
这也就是说，楚淮不打算让他知道，是楚淮要做什么危及到他岐水军的事吗？
嗯……有点气……
“总之，无论殿下要做什么，都不能拿我岐水十万士兵的生命开玩笑。”他怕段垣会里应外合，从而危及整个军队。
死在战场上是虽败犹荣，死在阴谋诡计里，那是毫无意义。
他甚至在想，他和楚淮是不是注定有一方要妥协？毕竟他们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段垣低头道，“不会，殿下很放心您，相信您会攻破西夏国，然后归顺他。”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搞小动作。
祁玥扯了扯嘴角，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还去找了一下赤水，段垣身份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正准备走进营帐，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白色的人影，若不是那从斗篷里飘出来的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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