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看眼老头,老头错愕地直点头,“这位爷是旧主,已经买了。”
妇人哼地白了一眼蓝天赐,扭着肥胖的身子钻回那一座屋子。
蓝天赐掏出五两银子放到他手上,“够吗?”
老头直点头,“够,够。”
蓝天赐从他背篓里抓出用谷草束着双腿的锦鸡,张嘴大笑,这只锦鸡很漂亮,看着有点象面儿的样子。
老头收好银子,冲他笑道,“民间有个俗话,不想我这两天便应了,两天都遇上你,你买的鱼和鸡是给喜欢的姑娘吃了吧?”
蓝天赐脸一热,冷冷道,“什么俗话?”
“富贵人家爱说金玉良缘,我们乡野百姓却讲鸡鱼良缘,金玉良缘听着更好听,不过鸡鱼良缘同样百年谐谐,将来你和吃了这鸡鱼的姑娘成了亲,一定是花开富贵,儿孙满堂。”老头讲得两眼放精光。
“胡扯。”蓝天赐牙齿里蹦出两个字,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兴奋,“不过是只甲鱼和只锦鸡,就扯出个鸡鱼良缘和儿孙满堂来?”
老头认真道,“昨天我卖的甲鱼可不是寻常的甲鱼,你没看它背上的纹理,至少是五十年以上的老甲鱼,要是用作妇女阴补,那可是好得很的。没福气的人,吃不上昨天那只甲鱼。若是让它进了药铺做药的话,你五十两银绝对买不到的。而今天这只野鸡可是――”
蓝天赐打断道,“所以昨天那甲鱼,你要五十两银,一岁值一两,今天这只野鸡只要了五两,倒是便宜我了?”
“兄弟。这野鸡并不到五岁,若是上了五岁并不好吃。它一岁不到,正是嫩得很的时候呀。这可是少见的五彩鸡,你看它尾上的毛,可是有五个颜色。能遇上我张老头连着两天来卖这两样野味,既要缘份,也要运气。”
蓝天赐看了看,真是他说的那样笑道,“其实这只野鸡,你要五十两,我也会给你。”
老头直摆手,“别以为我们山野的人就贪得无底,不是那样的。我是张家岭的张媒公,前天我儿子下河无意间捉到甲鱼,昨天上山遇到这五彩锦鸡。我们家很多年没这样好的运气,昨天我儿捉回这只五彩野鸡时,我就在想,恐哪里有天赐之缘,我这媒公得帮忙度一度,不想两天都遇到你,这就是天意了。所以今天这锦鸡,你给五两便是五两,五两真是便宜你,若不是为这天意,这只锦鸡怎么都要卖你十两银。我看吃这鱼和鸡的人福气非常,兄弟,你佳缘在握,可要好好珍惜。我得回家带孙仔呢。”
蓝天赐拎着只鸡,傻傻地站在小巷子街上,体味着张媒公的话,总觉得这鸡鱼良缘,没有金玉良缘听着顺耳。而且这张媒公说的似乎太玄,恐是平时走家串门的练就了一幅嘴皮子,开口闭口便能造出典故。
不过,这甲鱼锦鸡还与他真是有些缘,可能真是面儿口福好吧,两天都让他遇到得难的野味。正了正头上的斗笠,蓝天赐笑着往和记药铺走去,他不知这锦鸡怎么烹饪才更好,还得去买个谱方。
巧得不能再巧,和记药铺又只有那伙计一人在,看到他拎着只锦鸡进来时,猜到他的来意,眼睛一转,心中立即备好两个食谱,嘿嘿,这个农夫虽然看着粗野吓人,不过出手大方,只两个食谱方,他便会给五两银子,这可是他半年多的工钱啊。
果然,他写下两个食谱,配上些寻常的药材后,蓝天赐又放了五两银子在柜台上,拿着东西满意地走了。
伙计再不嫌他可怕,只盼着每天他都来和记药铺一回,那么他就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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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面儿回到家,磨房里传来“忽忽”地推磨声,林家夫妇正在磨面。
听到院门开得吱嘎作响,小娥娘头上包着块布,满头粉尘地从磨房出来,见到是小面儿,连忙指指制面房,紧张道,“欧阳二公子又来了。”
原来欧阳真直接来王家了,面儿笑了笑,这家伙制面上瘾?
“奇怪制面房里怎么没声音了?”小娥娘奇怪看着制面房,先前里面可是弄得??缱飨斓摹?p》 面儿往制面房走去,小娥娘好奇地跟在她后面,两人站在窗户前往里一望,只见案板上摆了一大团面,打面棒横在一边,却不见欧阳真人影。
小娥娘站在窗户下,喃喃道,“可能去茅厕了吧。”
面儿吸吸鼻子,厨房里传来香味,连忙跑进厨房,只见欧阳真在一团热腾腾的蒸气中,正在扑扑地吹气。啊,昨晚那神仙果然是欧阳真,不知他煮什么,弄得满屋尽香。
“欧阳真”面儿笑着走了进来。
欧阳真正微眯着眼睛通过香味分辨食物生熟程度,被她一叫,吓了一跳,手上的锅盖差点摔到地上,转头看着她,愣了愣,旋即象主人样笑道,“面儿,你回来了?”
面儿吞吞口水,走过来,用手扇了两扇,锅里蒸着一大盆东西,闻了闻,有点象鲍鱼的味道,看着他似极通烹饪的神情,暗暗吃惊,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阔公子竟然做得来这些?
“你会做鲍鱼?”
想必欧阳真也是个超级吃货,作为同类,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面儿对欧阳真的好感立即上升了一个高度,满面笑容,眉毛弯弯,嘴巴弯弯的,就差握着欧阳真的手大叫――吃货万岁呀!
“我昨天回去后,发现我家厨房有一筐新鲜的鲍鱼,我家厨子说清蒸鲍滋阴养血,固肾培元,所以今晨就给你带了点来。”欧阳真笑容可掬地,看看她后边没有别人,小声道,“昨天中午在你家吃饭,林大婶的厨艺太太朴实,我怕她不会做鲍鱼,因此我想自己做这道菜。”
27朋友()
锅里这么大一盘鲍鱼,一人至少可以吃两三只了。
“谢谢欧阳二公子。可是你这样做,恐怕会惹你家里的人生气。”面儿心里热烘烘的,感动得声音都沙了。
“不只锅里这些,这水桶里我还喂了许多,晚上你们还可以做来吃,明天我再给你们带别的好吃的来。”欧阳真两只衣袖子挽得高高的,蹲下身,快乐地一只手在水里搅了搅,面儿看到他手掌上好象红红的,抓着他的手看了看,叫起来,“你手烂了!”
欧阳真把手藏到背后,脸一红,“男子汉大丈夫,没事的。”
一定是他没干过粗活,昨天干了那么多力活,手上起泡,又沾这么多水,就烂了。面儿从来没这么感动过,看着锅里的鲍鱼,还有木桶里,一共至少有二十只,在现代第一食府的一只鲍鱼端上桌要卖八百元,算起来欧阳真这一出手就是万多人民币的赠送!
面儿不是金钱主义,这个计算只是个参考,足以说明欧阳真这人对她真的很好。再想着昨晚她极爱吃的甲鱼蘑菇汤,面儿感动得不行了,就差稀里哗啦地哭起来,“欧阳真,你对我们这么好,我都不知怎么报答你。”
欧阳真看她要哭了,吓得直摆手,“你可别哭呀。我不要你报答,我喜欢和你玩。我们是朋友,我应该照顾你的。”他拉着她坐到一边的板凳上,上下看着她,认真地问,“昨天你身上到底哪里受伤了?”
面儿脸一红,?逅懒耍x?Φ溃?澳阍谡庹舯?惆桑?胰ジ苫睢!?p》 “别!我去!”欧阳真把锅盖交给她,“粗活我来,这个你看着。”
“欧阳真。”
面儿叫他一声,却不知说什么好了。天下怎么有这么好的人嘛,而且是在古代,他居然可以无视阶层和门槛,对她这个穷丫头这么好,而且他还不怕苦不怕伤的。
“怎么呢?”欧阳真好看的凤目关切地看着他。
“你手上有伤!”
“没事!”欧阳真固执地摇摇手,轻盈地跑出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面儿擦擦潮湿的眼角,这两天生理期,情绪偏感性了点。她本身不是很感性的人,没那么容易掉泪的。都是这个欧阳真太好了,让她感动得快不行了。
人家这么好,面儿当然要回赠他,别的好东西没有,做几个好吃的菜,面儿还是拿手的。
正好先前去菜市场买了一幅猪肝、一斤瘦肉和两斤排骨回来。面儿心中拟好菜谱,去菜地城摘了些菜。
小娥娘在磨房里听到面房里传来??绲纳?簦?诺匠?坷锎?萌肆骺谒?南阄丁?p》 可是欧阳真双手沾了水后,烂得厉害,打了几下面,手上开始流血,用手帕包着手掌,干活时,手还是疼得不行,只得咬着牙,慢慢地干活。
午时中,面儿来叫吃饭时,欧阳真还在打面。
面儿在窗户边看了一会,发出他似双手痛得厉害,皱皱眉,跑回屋里,取了些止血药膏,那是她在极乐洞天里配制的药膏放在屋里备用的,倒了半碗白酒,拿着卷干净的布,来到制面房,“欧阳真,别干了,你手伤得厉害,若是不治治,会弄出大事的!我可不希望你帮我打面,把手弄残了。”
欧阳真玉面通红,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就昨天那么干点活就弄伤了手。
“先消消毒。”面儿把他拉到盆子前,解下他手上的手帕,把他拉到屋外,用白酒浇洗他的手,欧阳真痛得两眼落地,嘴张着直呼呼地吹气,痛得额上直冒虚汗。
“吃饭去,下午别干了!回家去休息!”
消毒后面儿把药泥涂在他手上,用两块干净的布包着他的手掌。
“不!还没用座凳压面团的。”欧阳真很固执。
面儿弯弯的眉毛似弯镰一样扬了扬,似闪着生气的镰锋,“先吃饭!”
欧阳真得瑟一下,乖乖地跟着她来到堂屋。
小娥爹娘从没吃过鲍鱼,虽然被鲍鱼吸引,可是不敢跟欧阳真坐在一张桌上,各自挑了菜,端着碗坐到台阶上,边吃饭边看着院子里的淡淡的阳光。
林家的人特别喜欢吃面儿做的水煮肉丝,今中午面儿又做了一道水煮肉丝,另做了一个爆炒腰花,一道糖醋咖喱碎排,一道木耳菜肉丸子汤,青炒了两个素菜,加上一大盘清蒸鲍鱼,午餐很丰盛了。
欧阳真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赞扬,“面儿的厨艺好好,难怪铁爪面可以煮得那么好吃。”
“呵呵,你吃得惯就好,我们寻常人家,可不比你们豪门,专门做饭菜的人都一大堆,我们只管煮熟,有点味道就好得了。”面儿保持古代平民的谦虚。在现代吃这个问题,早就不存在阶层差异,只要你舍得花钱,可以跟富人一样吃上山珍海味。
欧阳真的确是个吃货,他怕面儿他们不会做鲍鱼,边吃边告诉她“晚上,桶里的那些鲍鱼可以换个法子吃,用红烧更香嘴,不过鲍鱼炖排骨更补人。”
面儿一边吃鲍鱼一边点头,在现代时虽不是经常吃这些,不过怎么做鲍鱼,她还是知道的,新科公司的同事,差不多都是吃货,没事不是聊食谱,就是上网找独特的食谱。
她已经留了点排骨晚上来炖鲍鱼,而且要用隔水法炖,据说这样炖的鲍鱼,味道鲜得让人掉眉毛。
“林大叔和林大婶怎么不坐在一起吃饭呢?”欧阳真不解,小娥爹娘怎么象小孩一样坐在外面地上。
“他们喜欢在外面看太阳,边吃边看风景。”
阶层有差异,生活习惯规矩都有极大的不同。欧阳真怎么会不明白呢?这个欧阳真好象有些不通世事。
“嗯,今天外面的阳光不冷不晒,的确正好。”欧阳真觉得小娥爹娘真会享受生活,向他们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饭后,欧阳真的确是干不了什么活,只能帮面儿坐在压面凳上压面,不过这也为面儿减轻了一点负担,所以下午面儿咬着牙,勉强制了十来斤面。
28神仙是谁?()
夜,面儿独自在制面房里,艰难地打着面。
蓝天赐端着一锅板栗烧锦鸡又悄悄地来了。
突然,吃货打面的姿势凝固了。她隐隐闻到哪里有鸡肉香,不由吞了吞口水,虽然晚上吃的鲍鱼炖排骨,小娥吃得哇哇大叫,大家都吃得很饱。可是,吃货的本色,闻到好闻的食香,胃里本能地蠕动几下,不由转头向窗外看去。
就在她转头的那一刹,一块泥石飞射进来,打在她的晕穴上,立即她晕过去趴在木案上。
蓝天赐依然把那锅食物先端去厨房暖着,厨房里还有浓浓的鲍鱼味,他鼻子动了动,点上一盏灯,看了看厨房里,木桶里还养着五只鲍鱼,那是面儿留来明晨作鲍鱼粥的。案上的一只陶钵里剩有一些鲍鱼汤,显然晚上王家吃过鲍鱼了。
“王家哪来的鲍鱼?”
蓝天赐把面儿放到她床上,在制面房一边干活,一边思索着,王家应该是买不起这样的东西,而且还不只桶里的五只。
一定是欧阳真送来的!
蓝天赐心中充满不爽,压面时,气哼哼地用上全身的劲,砸得王家制面房里的声音比平常响几倍,似乎这样就能发泄他心中的不郁。
“我送甲鱼,你就送鲍鱼?我今晚送锦鸡,你明天又送什么呢?”
欧阳真简直天生就是他的敌人!
心中有愤,劲使得大,干起活来比昨晚更快,不到子时,就做好四大竹箕铁爪面,放进隔壁的水池里。然后跟头晚一样,他把一锅鸡端到面儿床头,摆好碗筷,压上一张纸条,“板栗烧锦鸡,望你早痊愈。面好在池中,明晨莫忘记。”落款‘神仙’。
蓝天赐做好这一切,躲在窗外,用一块泥土打醒面儿。
面儿醒来坐起身,今晚再不认为自己因失血过多晕倒。明明之前,她眼角闪过一个东西打在头上,然后她晕了!她被人暗算了!只是这个暗算她的人,不是来害人,是来做好事的。
床头散发着热腾的鸡肉香,面儿扯下床头的纸条,看罢,惊愕片刻,跑进储面的屋子,只见四大竹箕面静静地放在水池上的大木盆中,揭开一张干荷叶,神仙又帮她做好明天的铁爪面了。
制面房,案板整齐干净,沙壶显示还要过一会才到子时。
这一刻,面儿再不会认为这些面是欧阳真做的了。
欧阳真的手有伤,虽是皮肉之伤,根本就不可能在两个时辰内做这么多面。下午她可是亲眼看到,欧阳真只能压面,不能打面,更不能揉面。
又去院门处看了看,大门关得紧严。
回到卧室,歪着头看了会那锅鸡,是她极爱的板栗烧锦鸡!
莫非真有神仙?知道她爱吃板栗烧鸡?
双眼勾勾地看着锅里香喷喷的野鸡肉、板栗,面儿毫不犹豫地端着锅放到桌上,舀上一碗,坐在桌边大吃特吃。
神仙,这个神仙是谁?
面儿边吃边想。
这野鸡既叫锦鸡,又叫原鸡、血雉,可是补中益气的。面儿没有多余的语言表达这锅烧鸡如何的好吃,总之古代的野鸡说有多味美就有多美味。
很快桌上堆了一堆骨头,鸡啃光了,喝两碗汤,她撑得有些难受,毕竟晚饭时已吃得太饱。
这时她才想起,前世死前她吃了一只叫化鸡,是吃得太撑给打嗝死的。吃心不改,真是差点忘了前世的教训!
此时方有余悸。从桌前弹开几米远,今晚可别再给撑死!
面儿轻轻在屋里走动,望着那口老旧的陶锅,是昨晚装甲鱼汤的那口锅。这么看,昨晚的甲鱼汤不是欧阳真做的。
可是会是谁呢?他来去自如,不仅给她煮美味补身,还帮她干活,而且干活的效率极高。
难道是欧阳真昨天手受了伤,帮不了忙,便花钱请了人来暗中相助?
面儿觉得这个推论不太成立。
来回踱步一阵,走到窗边,注视着外面黑沉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