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被一点点撬出缝隙,然后被逐渐拉开。
砰,欧文斯的枪响了,与此同时,身边同伴也先后向外射击了。他看见自己的子弹打中了敌人,那个人仰面摔倒了。坚持住,只要能守住车厢足够长的时间,援兵就一定会到来,欧文斯又稍稍多了一点信心。
拉开车门的一瞬,梁洪就意识到自己冒失了,前胸被重重撞击,他也顺势向后摔倒。很痛,应该是中弹了,子弹打到这个地方很麻烦,会伤到脏器的。冲过来的特种队员把他拽离车门,直到胸前的衣服被解开,梁洪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系统送的丝绸防弹衣。
不知道这玩意管不管用,用手在胸前痛处摸索,他竟然在防弹衣上,摸到了嵌卡在上面的子弹。谢天谢地,幸亏这时代大家用的多是转轮手枪,转动弹巢的火药泄露让子弹射速很低。
挣扎着爬起来,恨恨地看了眼还在不断向门外射击的铁皮车厢。梁洪从身上摸出手榴弹,冲向车厢里还击的其他队员示意。
悄悄从侧面迂回过去,紧贴着车厢靠近了门边。车厢倾斜着,车门斜指向幽暗的星空。
欧文斯拖着断腿爬到车门边,翘起的车厢遮掩了里面的抵抗者,他只需趴在地上,偶尔探出头就能看到外面。突然,从车门口扔进来一个东西,落到地上,骨碌碌滚进车厢深处。
什么东西?欧文斯一愣,但很快就醒悟,炸弹,一定是炸弹。虽然更方便的手榴弹还没出现,但使用导火索的炸弹却早就有了,为此军队中还专门有兵种,叫掷弹兵。
“快把它扔出去”
欧文斯绝望地嘶吼,可随后看见几个同样的东西又被扔进来。
轰,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是炸开的闪亮,感觉到身体被轰起,被锐器刺穿。
接二连三的爆炸在车厢里响起,铁皮封闭的车厢方才还提供了遮护,此时却成了可怕的绝地。
新一列火车到来前,梁洪他们终于攻下车厢,把里面的黄金搬上了马车。
车马一路向东奔跑,消失在黑暗里。回首看向身后,已经有新到的火车停靠在出事地点,打开的车灯照亮现场,离得很远都能看见。火车上可没有无线电发报机,只能开到邻近的车站发出电报。刚才威力巨大的爆炸,毁掉了对行的两条铁道,整个东开普铁路现在已经是彻底中断了。算下来,官方得到消息还要在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很充裕。
跑出去一段路之后,马车突然掉转方向,驶向早就选好的藏匿地点。车马的后面,梁洪一直亲自断后,打扫掉经过的痕迹,清除车辙马蹄印记,捡走马匹遗留的粪团,在地面上洒下刺激性药粉。药粉是用来对付搜寻犬的追踪的,从约翰内斯堡出发前就准备好了。
黄金从马车上卸下,埋入挖好的洞穴内填埋,再洒上浮土伪装。然后所有人分成几拨离开,生化人的好处就是忠诚,梁洪不担心有人起贪念。
第五十四章 被通缉了()
奥兰治铁路劫案再一次轰动了南部非洲。抢劫案件多的是,敢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到目前为止还真没有,整条东开普铁路为此断路一天。随着报纸陆续报道,白人世界里就更加震惊,整整两吨黄金,金额之巨大举世罕见。并且被抢的又是统一金矿公司,南非黄金业的霸主,大股东更是风云人物罗得斯。
接下来有心人把一系列大事串联起来发现,罗得斯最近很倒霉,派出去的远征军被土著部落打败了,老巢金伯利被洗劫了,这回又轮到金矿公司再来一遭。于是各种谣传纷起,传说最盛的,就是幕后黑手是布尔人,报复罗得斯对布尔人国家的恶意。传言德兰士瓦官方暗中支持土著打败罗得斯的远征军,派出军队化妆袭击金伯利,这回又跑到境外劫了罗得斯的黄金。这么一解释,过去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下子就都合理起来,于是也便流传得更广泛,甚至连报纸都隐晦地点出来。当然这些谣言后面,也少不了梁洪派出间谍的功劳,谣言编造得当,可是会自动传播的。
梁洪带着人顺利回到基地,虽然黄金没带回来,但只要隐藏地点不被发现,拿回是迟早的事。
基地里一切正常,矿场和冶炼车间照常运作,现在账户上有了二十多万元的余额。装备民团的两千支勒贝尔1886步枪也已经造出来,库房里弹药充足,足以应付一两场比较大规模的战斗。民团训练初具规模,单纯做为防御部队勉强可以胜任,但要展开比较复杂的进攻行动,还需要更长时间的磨合操训。
从洛伦索马贵斯订购的粮食,主要是进口的北美玉米,正在陆续到货。有粮心不慌,虽然今年粮价普遍上扬,但玉米还是比面粉便宜多了,价格相差出近十倍。玉米在欧洲是用来当饲料喂牲口的,梁洪却准备用来养人,印度安人可是吃了上千年的玉米。玉米面饼子梁洪也吃过,如果掺上豆面,味道也挺不错的。
如果加上新得来的两吨黄金,现在梁洪手里不缺钱了,需要考虑把钱如何花出去,在未来发挥更大的功效。
基地围墙外的平地,暂时被改造成训练场,新招收来的民团按照班排编组正在操训。这些人都是步枪兵,机枪和炮兵射手技术要求高,只能由生化战士来承担,打仗的时候可以调民团士兵充当弹药手。
操场上,无数脚步踏起的浮沉弥漫,士兵们在尘土中穿行。大部分人在走队列,科目强调队列整齐,更多是为了培养纪律性。梁洪站在外面观察着,这方面训练很成功,当然这项训练也是最简单的。为了让目不识丁的黑人士兵明白左右,他可是想了很多招数,比如用布条绑在一只胳膊上来区分,再比如让士兵们相互监督纠错。
更远的靶场上有士兵在实弹射击,不过那可就差强人意了。有些士兵不错,很快就掌握了射击要领,但也有些人脑子怎么也不开窍,三点一线都搞不清楚,更别提再考虑风速和打移动靶了。
不过这不是他最操心的,大不了太笨的退回去重新再招。现在他担心,战术训练的时候,由于缺少足够多合格的基层军官,是不是会变得一塌糊涂。
现在两千人的民团编组成五十个步兵排,数目实在太多,按道理应该编制出更高一级的连级甚至是营级,但是目前梁洪还做不到。黑人士兵都是文盲,其中脑子灵活一些的勉强能当个班排长,一下子让他们指挥上百人行军作战,场面他都不敢想象。部队的风气打出什么底子,再想改可就难了,现在只能多造几个间谍,用这些高智商的生化人严格约束。希望通过一段时间规范的军队生活,其中能发现出好的苗子加以培养,其实某种意义上,现在的民团更像一个大新兵营。
英国人和布尔人马上爆发战争的可能性降低了,梁洪心里很想回中国一趟。这趟去约翰内斯堡,有机会看到英文报纸,上面报道了中国的事情,满清帝国已经开始了戊戌变法。6月11日,光绪皇帝颁布了定国是诏,揭开了短命的变法序幕。
回中国他有很多事情要办,首先就是招人。他缺基层军官,不但缺现成的军官,就连可以培养的苗子都缺,最起码军官必须识字吧。相比较土著黑人,华人受教育程度要高得多,脑子也更聪明,培养起来会更容易。再就是招会种地的,明年英国和布尔人爆发战争,粮食的进口就会被封锁,储存再多的粮也不如自己就能种粮。中国人口众多,清末就有了四亿人口,人多地少,再加上天灾**,历史上漂洋过海,闯南洋或是去北美淘金修铁路的人多了去。只要他招收条件优厚,就不愁招不来人手种地。再就是要挖人才,戊戌变法是注定要失败的,一部分人会由此对满清政权绝望,还有人会担心受到牵连。这些有头脑的人物可都是精英阶层,是一个民族的精血。
最后就是,他要想办法从国内引进青蒿的种植。青蒿是中华大地上很常见的植物,但是对疟疾和血吸虫这两个非洲流行的恶性传染病,却有着不凡的疗效。按照中医配方,即使不经过后世现代技术提炼,简单的煎煮服用,也是很有效果的。
正在沉思的时候,负责对外接待和内卫安保的头目谍雨农,匆匆走过来。
“指挥官,德兰士瓦官方刚给矿场送来一份通缉令。”
说着,将手上盖着官方印章的文件递了过来,神情有些尴尬。
“又通缉谁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梁洪有些诧异,伸手接过来一看,不禁扑哧笑了。还真跟他们有关,通缉德国人保罗施密特矿场的土著警卫头目,罪名是故意伤害。上面详细写着被通缉人的年龄、身高和肤色相貌,活脱就是现在的他。
“让保罗出面吧,就说这个人在矿上偷东西,两个月前被开除了。”
梁洪回答干脆,很没节操地往自己头上泼了脏水。
看起来是要出去躲躲了,回去就跟小白商量一下,看有没有可能离开一段时间,这涉及到期间内基地的指挥权。他离开过基地几次,但时间都比较短,现在可以通过无线电报随时同基地沟通。如果基地这边能够通过电报授权,安排生产防御,他离开就能比较放心了。
第五十五章 我回来了()
一声长笛之后,太古轮船公司的客轮靠岸,船上的乘客拎着行李排队从舷梯走下。
“华夏大地,我回来了。”
梁洪站在船头放眼对面的城市,不禁有些感慨。
他是7月初离开基地的,化妆后从基地到比勒陀利亚,乘火车走北德兰士瓦铁路线,抵达洛伦索马贵斯,然后乘船前往亚洲的新加坡。在这期间,他要扮成白人的土著仆役。船到了新加坡后,他就摇身一变,成了南洋华裔年轻商人,花钱做出全套的官方户籍。此后从新加坡乘船在香港中转,最终乘英国太古公司的班轮来上海。一路折腾,用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当然期间也办了不少事情。
按照他了小白的协定,离开期间基地内设置无线电台,由小白按梁洪密语发回的电报操作。临行前,把基地的事情做了安排,其中重要的事项都有预案。同芬尼亚社的新达纳交易,一次性打九折,同芬尼亚社交割了两万磅,相当于近两个月的成交量。埋藏在奥兰治境内的黄金也派人取回来,足够维系相当长时间的现金支出。
这次跟他出来的,除了两名白人特种队员之外,就是四名间谍,两名白人和两名黄种人。每名间谍能讲三种语言,这些人除了都能讲汉语,其他的则囊括了英法荷兰葡萄牙语,甚至还有一名能讲日语的间谍。
远远地,他就看见码头上迎接的谍零五。这名白人间谍是他派过来打前站的,身份是葡萄牙裔的非洲侨民。
谍零五在租界里的礼查饭店开了三间客房,不过梁洪他们到了以后,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
“这里太显眼,不能久住。让你租的房子可有眉目?”
梁洪看了眼窗外,对面苏州河上船来船往,威尔斯桥上行人如织。
“外滩附近的房子紧俏,租金都很高。现在已经挑选了两处,房子在外面看过,都满足要求。”
谍零五回答,按照梁洪的要求,房子必须离外滩的上海商电局近。商电局就是上海电报局,满清官督商办的企业,能把收发全世界主要城市的有线电报。这样选择也是无奈,梁洪同基地的联络,必须通过有线电报中转。从上海通过有线电报网,发报到约翰内斯堡,租住在电报局附近的谍零四,收到送来的密码电报后,再用无线电报转发回基地。
从商电局旁边的小巷拐进去,走不到二百米,出了巷子,就看见对面二层的小洋楼。这条巷子因为最早有英国元芳洋行办公楼,便被称为元芳弄。
“这里就是其中一处,主人就是商电局的工程师,据说要到天津做官去了,现在打算把房子租出去一半。”谍零五指点着红砖小楼。
“就租一半?”
梁洪皱了皱眉头,这个地点是准备放无线电台的,需要架设天线。以后会当作在华夏的联络中心,同别人合住很不方便。
“说是要全家都搬过去,这里只用来存放粗重家具。”
“那就过去看看吧。”
听了后面的话,梁洪眉头才稍微舒展。
白人和华人并肩站在外面敲门,放到大清国其他地方都很诡异,可是在上海的公共租界里,尤其是紧临外滩的繁华地段,就没什么稀奇了。
“侬萨宁啊?”
院子里传出来女子的声音,柔柔软软的,随后黑漆的院门打开。
梁洪是北方人不会讲上海话,但是前世听过天南地北各种口音,马上理解人家是问你是谁。刚要开口回答,但一下子就愣住了。
很干净清纯的女孩,半短袖的白衫,浅蓝的裙子,看起来就像老电影里民国女生。
“听说这里出租房子,我们是来看房的。”
谍零五用很标准的北地官话回答,口音纯正娴熟也让对面女孩吃了一惊。租界里外国人会说汉语的不少,但都有点舌头发硬,这毛病在谍零五身上可一点没有。闭上眼听,还以为是真正的北方人在说话。
“你真是外国人?”
女孩反问,这回换成了带南方口音的官话。
“当然”
谍零五毫不意外,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白皮肤的脸。
两个人讲话时,梁洪又仔细打量女孩。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闪亮的大眼睛扑扇着,两颊带了少许婴儿肥,显得脸形有些椭圆。女孩说话时,举止有度,腰背挺直,显然受过良好的淑女教育。同后世那些人工斧凿过的美女相比,虽然不算极品漂亮,但天然纯净的气质却是罕见的。
“喂,你也是外国人吗?”
女孩被陌生男人盯着看,有点不满,脸微微涨红,语气也有点生硬。
“对不起,我是华人,从南洋回来的。”
梁洪也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歉意地笑了笑回答。
“玥儿,这两位是?”
说话间,从小楼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白白净净看起来挺富态。
“我们是来看房子的,我是从南洋回来的,想要在租界租个住的地方,离电报局近,收发电报都方便。”梁洪抢先回答。
“方便,当然方便了,我们家先生就在电报局上班,走几步路就到的。不过这里的租金可是要高的,这个地方好好的。”
妇人一下子热情起来,走在前面领着两个人进楼里。梁洪回头看女个叫做玥儿的女孩,正红着脸低头跟在后面。
说是两层小楼,其实面积不算太大,每层都只有三个房间,连走廊都算上也就五六十平方米。要出租的是二楼,一楼的两间卧室主家要自用,厨房算是公用。
“沈太太,每月八十元的房租是不是太高了?”
经过主妇沈太太的一番教导,梁洪才知道当今上海租界房价之高。独门独院的石库门住宅出售价动辄要几万银元,这还不是地段最好的。至于月租金,大致是售价的千分之五,具体还要由主家和租客商定。
“不贵的,梁先生,这个地点好俏的,外滩的洋行,还有你想要的电报局,都很近的。”
沈太太一口咬定报价绝不松口,只是持续用周围高房价的例子,来轰炸梁洪的耳朵。
“听说沈先生就要到天津高就了?恭喜了。”
梁洪把话题引到这方面,他不缺钱,相比每月房租十元八元的差价,结识大清官员有时更有价值。
“那是自然,这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