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带甲的兵勇,偶遇的人眼里不由得生起惊惧与好奇。
深入百步有余,武元魁止步,指着一处房门,低声向季玄陵嘀咕几句。
此地,正是赵盛与家人的住处。
秦军攻陷长川城,杀进镇南王宫里,季玄陵仅把赵宜人,柳香君纳进后宫。
赵拓的其他妃嫔全赏给众将士,宫里郡主,城内赵盛的妃子,全被集中起来,安排住处,统一管理,他没有欺男霸女。
随着赵拓暴毙身亡,赵盛与家人被安排在此。
宅子外,没有衙役,兵勇巡逻,却隐匿许多便装的秦军,监视赵盛,防止他们逃跑。
初始,赵盛很不适应囚徒的生活。
他是世子时,在长川城风头正盛,逍遥快活,凭着世子身份,城里所有都要恭维他。
今好像被猎人捕捉的野兽,全囚禁在笼子内,生死难料。
他想过逃跑。
可惜凡是帮助他逃跑的人,无一例外都莫名失踪,是夜,尸体总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宅子某个角落里。
而他,每每靠近城门时,总有素未谋面的人出来,警告他莫要出城。
反复几次,赵盛心如死灰,再没萌生逃跑的念头。
渐渐的,他把希望寄托在兄长赵昌,幼弟赵兴身上,祈祷他们尽快挥师北伐,反攻秦国,救他于水火中。
平日里,他经常与街坊邻里闲聊,拐弯抹角询问荆襄军,秦军的动向。偶尔前往茶楼里,寻找南方前来的商人,了解赵昌,赵兴,大康各地的形势。
局势比他料想的更糟糕。
秦王前往龙城贺寿,竟迎娶大乾公主,与之结盟。
大乾的龙骑,陆续撤出大康。
赵盛知道大乾的厉害,也清楚大康的实力,龙骑撤出大康后,赵盛渐渐变了。
变得安分守己了。
很少外出,不再刻意前往茶楼,打探赵昌,赵兴的消息了。
哀莫大于心死。
他把逃跑念头深深藏在心里,更不敢萌生举兵谋反的想法。
与三名妃子,两名郡主,几名丫鬟,生活在庭院里。
此后,再没有人来骚扰他,他也落得清闲。
年关时,季玄陵身在龙城,长川城守将派人给他送来钱粮,过节的礼物,仍把他当作荆襄的世子对待。
书房里,赵盛习练书法时,一名丫鬟叩门,脆声说:“世子,秦王来了。”
秦王来了?
哐当一声,赵盛攥着的毛笔落在宣纸上,浓墨四溅。
他平静的面孔中,浮现出几许惊色,心里好似受惊的鸟儿,扇着翅膀呼哧,呼哧飞起,紧张的厉害。
长川城里一系列变化,他也略有耳闻,尽管没有刻意了解,茶余饭后,巷子里的街坊邻居也时常侃侃而谈。
秦王在整顿军马,随时南征。
这个紧要的关头,秦王为何突然前来他的宅子里。
一时,赵盛惶恐不安。
难道季玄陵南征前,准备把他杀人灭口?
还是说季玄陵欲霸占他的妃子,妹子?
赵盛想逃跑。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自己几斤几两,他非常清楚,想在秦军监视中逃离堪比登天。
迫不得已,赵盛理了理衣衫,长呼口气,尝试保持沉稳,迈步前往客厅,迎接季玄陵。
若季玄陵执意杀人灭口,怪他命中有此劫难。
客厅里,季玄陵与宅子里的丫鬟说笑,言谈举止中,并非来者不善,相反仿佛抱有极大善意。
赵盛走进来,目睹眼前的景象,不禁暗暗诧异,躬身向季玄陵行礼:“赵盛见过王上。”随即挥手示意丫鬟离去。
季玄陵坐在长椅上,端着茶杯饮茶,酷声说:“世子无需惊慌,本王前来,有事儿与世子商议。”
呼!
赵盛再呼口气。
他已经表现的非常沉稳了,竟然还是被对方发现异常。
没错!
赵盛还在害怕。
一路前来,回想起大康各地诸侯的结局,特别是战将吕伯宁的遭遇,他再怎么强忍着惧意,仍按耐不住内心的惶恐。
与吕伯宁相比,他差不多是个渣渣,传闻吕伯宁被生擒后,已遭秦军凌迟处死了。
强忍着惧意,赵盛谦逊的说:“不知王上所说何事?”
季玄陵占领荆州,襄州后,秦国疆域再度扩大,有足够的势力与大康各路诸侯抗衡。
赵盛想破脑皮,也猜不出对方与他商议什么?
季玄陵闲情逸致的饮茶,面色和煦,开门见山说:“想来世子听说了,本王准备南征,派出三支精锐,有意夺取高唐州,江州,乾州。本该秦军夺取三地,犹如探囊取物。
然而,为减少秦军作战时的伤亡,本王请求世子写信告诉乾州,高唐州的将领降秦。”
第534章赵盛臣服()
季玄陵语气和善,说商量便是商量,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赵盛愿意配合,从旁协助,他自然不亏待对方。反之,别怪他以势压人。
闻声,赵盛面孔的惧意消散,瞬间被疑惑,气愤覆盖。
他剑眉紧蹙,神情踌躇。
季玄陵来访,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他早知秦军南征,也知邬纪灵,狄钟康,公孙昂领兵南下。
有过前车之鉴,兄长,胞弟,在滚滚铁骑洪流冲锋中,恐难坚持许久。
秦军大捷,兄长,胞弟,肯定步他的后尘,沦为阶下囚。
谁料,季玄陵竟然让他算计自家兄弟。
若针对其他人,赵盛很愿意帮忙,换取荣华富贵。
针对他们赵家,助纣为虐,消灭他们赵家的势力,赵盛由衷的拒绝。
何况,他父王惨死在长川城,季玄陵非杀人凶手,却脱不了干洗,他岂能与虎谋皮。
踌躇片刻,赵盛面色为难,不情愿的说:“王上,针对自家兄弟,恕赵某无能为力。”
“世子,是不是太草率了?”季玄陵古道热肠的询问。
赵盛在荆襄四州的声望,远远不如其父赵拓,然而赵盛身为世子,帮他拉拢高唐州,江州,乾州的将领,能瓦解荆襄军。
赵盛偏偏不识时务,公然拒绝,季玄陵隐隐不满。
表面上,他神情依旧和煦,没有分毫欺人的样子,实际已对赵盛产生惩罚的念头。
语气不由得加重几分说:“世子乃大康皇室后裔,拒绝本王的要求在情理之中,不过。世子身边的王妃容貌出众,两名郡主国色天香,伴随着大康不断衰落,若世子不在秦国谋取一官半职。
你觉得能保护自己妃嫔与郡主吗,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希望世子好好考虑。”
他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威胁味道。
游说赵盛很困难,不管希望有多渺茫,终究要尝试尝试。
王妃?
郡主?
赵盛闻之顿时色变,面孔露出几分惊惶。
他沦为俘虏后,季玄陵勉强善待他的王妃,郡主。
此时,季玄陵特意前来拜访他,已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南征之际,若他不留情面的拒绝。以季玄陵的性格,多半杀害他,强行招他的嫔妃,与两名郡主前往长乐宫侍寝。
纵使对方饶恕他,不伤害他的妃嫔,与两名郡主。
他长期生活在长川城里,对方报复他的话,他也防不胜防。
赵盛很想坚持己见,不季玄陵同流合污,更不忍对同胞下狠手,奈何自身的处境,给他带来极大烦恼。
“王上,某不再与你争锋,只盼安安稳稳度过余生,望王上莫咄咄逼人。”赵盛态度弱化,近乎求情的说。
“呵呵,你没资格与本王争锋!”季玄陵冷森森的阴笑,赵盛,弄死他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语气冷冽的警告道:“为扩张秦国的利益,本王不惜任何代价,咄咄逼人算什么?杀了你,本王也毫不皱眉头。”
言尽于此,季玄陵不想浪费口舌。
赵盛仍冥顽不灵,彼此话不投机,也只能除掉赵盛了。
呼!
赵盛犹豫的面孔中,多了几分惆怅。
杀他?
季玄陵连大康的江山都想夺取,怎会在乎他的生死。
现在,他敢说半个不字,恐怕庭院外的兵勇,会持刀毫不犹豫冲进来,他像死狗一样拖到庭院里,当场诛杀。
他的妃嫔,王室郡主,必然没有好结果。
赵盛默不出声,权衡利弊。
季玄陵慢悠悠的在旁饮茶,既不催促,也不威胁,仿佛密林中狩猎的猎人,很有耐心的等待。
差不多一盏茶时间,赵盛猛地仰起头,面孔没有任何表情,苦涩的说:“我帮你,尝试招降荆襄军,希望王上不要伤害某的兄长与胞弟,善待他们的家人。”
他没法与季玄陵抗衡啊!
能做的,尽量保护家人的安危,不至于,在乱世中没有容身之处。
眼见赵盛示弱,臣服,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季玄陵态度缓和几分,轻笑道:“世子仁慈,处处为他人着想,可惜世子恐怕不知道,赵兴前往泉城,执掌南方的财权,兵权,自封为镇南王。
赵昌普陵城兵败,仓皇逃去南方整顿,却遭赵兴驱逐,被赶出高唐州,赵昌被迫流亡,迫不得已在乾州苟延残喘。
世子把他们视为手足,他们未必把世子当做兄弟。
若世子流亡,照样不被赵昌,赵兴接纳。
权力,好像一颗诱人的果子,没有人愿与他人分享。
世子在长川城生活数月,是否收到赵昌,赵兴搭救的消息。
若世子死心塌地效忠本王,将来招降荆襄军,乾州的残兵,本王授予世子高官厚禄,让世子在朝堂行走。”
南方巨变,赵盛略有耳闻。
争权夺利,兄弟残杀,此等事情史书中常有记载。
赵盛不想承认自己被赵昌,赵兴放弃了,却没发反驳。
他神情非常悲伤,淡漠的说:“某试试吧,能否成功,并不敢保证。”
毕竟,他在荆襄四州的威望远远不如兄长赵昌,与军中将领的关系远不如胞弟赵兴。
让他劝说对方投降,正如在茫茫沙漠中寻找水源,希望太渺茫了。
“世子答应便好,成功与否,要看世子复出多少诚意,还要看秦军在前线作战的速度。”季玄陵平静的说。
赵昌,赵兴统帅荆襄军,气势如虹时,赵盛写信招降荆襄各地将领,必然是石沉大海,得不到丁点回信。
若是公羊越,邬纪灵作战神勇,重创荆襄军呢。
看不到取胜的希望时,相信赵盛一封招降书信,便能摧毁荆襄军将领最后的坚持。
必然取得出人预料的效果。
季玄陵叮咛道:“若世子不介意,本王尽快安排世子前往军中,追随向南方征战的仲康将军。时机成熟,世子写信招降荆襄军。”
“好!”
赵盛没有推让,点了点头答应。
一切妥当,季玄陵没有再逗留,叮咛前来的亲军,改善赵盛的居住环境,提高赵盛家眷的待遇,而后起身离去。
第538章 故弄玄虚()
赵盛表情呆若木鸡。
被迫陷害自家兄弟,非他所愿。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既要顾及自己的安危,还要顾及妃嫔,郡主的安危。
只得违背良心做事。
赵盛独处空荡荡的厅堂里,少时,他的妃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瞧见赵盛哀伤的神情,漫步走来,低声说:“郎君,秦王他”
季玄陵贤明在外,恶名更胜。
在大康皇族的人眼里,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赵宜人,柳香君,入秦宫后,镇南王家族的女眷对他忌讳莫深。
害怕与他发生交集,带来灾祸。
“没事!”
赵盛松口气,攥着妃子的柔荑,好生安慰,他不想把苦难带给对方。
安慰时,仅告诉妃子,他将出趟远门,很快归来。
神都,街道内热闹非凡,来往的商贾络绎不绝。
从赵盛的宅子出来,季玄陵没有回宫,更没有前去牢房。
找了家酒楼,带领亲军前去用餐,派武元魁前往牢房,把郭济康,林间律提出来。
他们全是公羊越帐下的骁勇战将,是与公孙昂,陆林轩,俞常雄并肩的角色。
遭秦军俘虏后,被视作极度危险的人,为提防公羊越派人搭救,始终被囚禁在长川城的死牢内。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味道。
郭济康,林间律,被囚禁在牢房最深处,终年不见阳光,四肢被铁链束缚,犹似被凶猛的野兽,被铁索五花大绑。
待在阴暗潮湿的囚牢内,他们看不到半点生还的希望。
长川城里,许多官吏,将领,豪绅,与他们先后被囚禁在牢房中,此后一段时间里,许多官吏陆陆续续被狱卒带出去。
从狱卒的闲言片语得知,不少官吏,豪绅,将领被秦军秘密诛杀,也有些人识时务,在长川城里做官。
他们,与公羊越之子公羊贺,始终生活在牢房内。
久而久之,郭济康,林间律,不再奢望有人搭救他们,更不敢奢望秦王不计前嫌,饶恕他们性命。
当年,秦军进攻陇地时,他们指挥陇西铁骑,在战场斩杀不少秦军。
许多秦军埋骨荒野,英魂洒落在陇地。
季玄陵特别护短,对待征战的将士犹似对待兄弟。
不杀他们,为马革裹尸的秦军报仇,已经算宽大处理,又怎会饶恕他们?
牢房中,几名狱卒正在喝酒猜拳,气氛热闹。
这里关押不少重要人物,外面千余名秦军精锐防守,狱卒很惬意,只需每日点卯,保证牢房里的死囚安全。
武元魁突然出现在牢房里时,监狱长躬身跟在身旁,献媚的说:“武将军随王上快南征了,怎有闲暇前来牢房,将军有何要求,吩咐一声,小人愿给将军鞍前马后。”
监狱长乃神都本地人,对神都里消息非常了解。
武元魁乃王上身旁的红人,负责王上的生活,更是冲锋陷阵的战将。
莫说他一个小小的监狱长,神都里,许多达官贵族也不敢得罪武元魁。
“王上口谕,令本将军提走郭济康,林间律。”武元魁直言不讳的说。
“这”
监狱长面生犹豫,林间律,郭济康被关进牢房时,朝廷传来死命令,没有王上的诏令,任何人不得带走他们。
“怎么,有问题?”
监狱长神色惊慌,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
监狱长带着好几名狱卒,保护着武元魁,走进牢房深处,一个个狱卒如临大敌,神色谨慎,手指扣着刀柄。
郭济康,林间律,全是悍将。
若没有铁链的束缚,犹似猛虎入山,单凭狱卒没法对付他们。
牢房里。
郭济康,林间律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往常,除狱卒前来送饭外,牢房深处非常安静。
今日外面怎么乱糟糟的,难道有事情发生。
“把郭济康,林间律带出来。”
未等他们回过神来,外面传来监狱长的声音,很快狱卒上前,掏出钥匙打开牢门。
监狱长走进来,拿着黑色头套,不由分说套在他头上。
这时候,仍被铁链束缚的林间律,来回挣扎,挥舞着铁链,气愤的说:“要送我们上路,是不是也该给口饱饭吃?”
旁边的牢房里,郭济康报有同样的想法。
被俘虏后,秦王始终没有搭理他们。
今突然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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