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西游- 第9部分

　　　　一看就是避难所里出生的人，和风餐露宿的废土游民相比，要健康、整洁很多，眼神也非常干净，透着几分刚毅。

　　　　“玄奘。”他与那只缠了束带的手轻握一下，简短地报上姓名。

　　　　“那么，你是来送东西的，还是来找人的？”

　　　　“都不是。事实上，我想在这个避难所休息一段时间，不知是否可以。”玄奘说出早已编好的理由，“我在附近的路上遇到了妖怪，侥幸逃过一劫，但身上的装备都没了。万幸的是，刚刚完成了送货，没有失信。”

　　　　夏安扬起眉毛，说：“我们这儿偶尔会来外人，信使却是很久没见了，恐怕你休息不了几天。长安的外来移民算是多的，而且付得起邮费，有你忙的了。”

　　　　“这样啊，我还想多花几天恢复恢复呢。能不能别说出去啊？”玄奘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如果是作为避难所的正式居民加入，就没人会打扰你。放心，不会让你永远待在这，只是要给你派活儿干，长安不养吃白食的。”

　　　　随后，夏安对另外两人说：“你们先看着大门，我带他去测能力值。”

　　　　“头儿，按规定新人要先在监督员那报道吧。”

　　　　“他最近那么忙，就别烦他了。按规定，治安官也有处置权。”说完，夏安示意玄奘跟她走。

　　　　“这帮家伙，还是很守旧，你别介意。”她说。

　　　　“我去过其他几个避难所，都差不多，你们算是意料之外的好客了。”

　　　　“长安毕竟是四百年前开放至今的避难所，并且也是开放了四百年仍有上万人居住的避难所，要是固守老一套，我们不可能靠避难所的自循环系统活到现在。当然，观念封闭的人在任何时候都存在。”

　　　　夏安忽然想起来，又补充道：“噢对了，刚才在监控上看见你有辆车，我已经叫人把它从车辆入口拖了回来。”

　　　　“我还以为自己藏得挺好呢。”玄奘不好意思地说。

　　　　两人一路聊着，很快穿过通道来到一个小房间。靠窗的位置放着几个监视器屏幕，可以看到避难所出口的画面。

　　　　房间一角是个桶型装置，夏安让他站到里面，给他在手臂、前胸和脖子的几个位置贴上电极，又给他戴上一个接满电线的铁帽子。

　　　　“s。p。e。c。i。a。l能力值测试，如果你是第一次做，请不用担心。虽然看上去挺可怕，除了一些微量辐射以外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那点辐射的影响也会在一周左右消失。”夏安解释说，“也许结果不是很全面，但为了便于管理，避难所都采用这种方法衡量一个人的能力，安排合适的职位。”

　　　　玄奘回道：“我以前做过。”

　　　　事实上，这东西的理论基础就是他参与奠定的。

　　　　最初是出于一种娱乐性质的目的，没想到后来得到了广泛应用，而且必须承认，它跟避难所面临的处境还真有点搭。

　　　　s。p。e。c。i。a。l，是七项属性的缩写，依次为力量、感知、体质、魅力、智力、协调，以及幸运。避难所建设初期，以这七项属性作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来选定准入人员，安排岗位归属。

　　　　七项属性的数值最低为1，最高为10。均值虽然为5，但其实很多普通人的各项数值都在3到4之间，特别是力量和协调这两项，有近三分之一的人会是2。

　　　　能力值为5的实际表现，在旧世已经略微超出了常人的平均水平。因为5是科学家们通过计算得出的，能够在灾难之后安全生存的理想值。最初进入避难所的人们，很少有达到这个标准的。

　　　　“那就开始吧。我还是第一次给一位信使做测定，略激动呢。”夏安顽皮地笑了一下，拉下开关，把玄奘关在那个大圆筒里。

　　　　他被三种颜色的光扫过一遍，又经历了轻微电击带来的酥麻感，才看到各种指示灯停止闪动，测试舱的舱门打开。

　　　　控制台的屏幕上，用绿色字体显示出测定结果：

　　　　strength（力量）：3

　　　　perception（感知）：5

　　　　endurance（体质）：9

　　　　charisma（魅力）：4

　　　　intelligence（智力）：5

　　　　agility（协调）：4

　　　　luck（幸运）：1

　　　　“体质的数值好高！”夏安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然后歪着头问，“看起来很普通啊，还有些贫弱感。你有做过什么身体改造吗？”

　　　　玄奘则看着屏幕上的结果，若有所思。力量、感知、魅力和协调这几个值还属正常，体质是这个身体的最大优势，不过智力只有5吗？

　　　　难道**承载了不同的意识之后，生理构造并未改变，导致测定结果不准？唔，这倒是个有趣的现象，要是有时间研究一下就好了……

　　　　夏安看他不说话，以为自己问错了问题，说：“……啊，当我没问，这是你们信使的私事。不过这个结果，有些不好安排工作啊。”

　　　　“是幸运过低让你为难了吗？”

　　　　“不不不，你体质以外的几项能力值都很平均，属于普通人的水准。如果是力量较高，可以安排一些重活，如果智力高，那就去实验室工作。可是只有体质一项高，而且竟然高达9……嗯，或许你可以考虑和我们这里的姑娘完成几次交媾？”

　　　　玄奘目瞪口呆：“啊……啊？”

　　　　“体质数值这么高的话，精子质量应该也很不错。长安已经很久没有诞生完全健康的婴儿了，如果你能为这里增加几个优质的后代，贡献可就大了，避难所居民会感激你的！”

　　　　夏安咬了咬手指，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然后点了一下头说：“这一年内我好像不用再出去探险，要不和我做怎样？”

第十六章　神昉（）　
听到如此直接的提议，玄奘连忙摆手道：“啊，不，还是……”

　　　　“没关系，你喜欢其他类型的话，可以找人口管理员查一下最近快到危险期的女性成员。而且小孩生下来以后也不用你养，你不愿意认都行。”

　　　　“夏安小姐，我不是觉得你不好……这事还是算了吧。”玄奘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你们都这么直接吗？”

　　　　夏安反而疑惑地看着他，说：“奇怪，到处都是这样的啊。当然啦，信使一向独来独往，不愿意留下后代也很正常。”

　　　　好吧，是我少见多怪了。玄奘郁闷地挤出一个微笑。

　　　　他其实不介意和夏安来上一发，只是对方这么说出来未免有点……并不要求很有情调，但至少目的性不要这么强吧，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播种机。

　　　　明明是件愉悦的事，这样一来就很扫兴了。

　　　　他不是禁欲主义者，当初在天上的时候，和那群神仙也开过几个溢交派对，借助分身和改造器官，玩法简直无穷无尽，荒淫至极。

　　　　他们完全是为了感受欢愉，脱离了生物繁殖的本能，但后来那种形式也让玄奘有些反感——出于探究目的玩一两次也就罢了，三天两头的玩是什么意思。

　　　　人类引以为傲的理智，不应该被激素和基因传递的本能占据。

　　　　夏安又说：“不过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留下一定量的精子也可以哦，我会特别为你申请报酬，肯定能批准。”

　　　　玄奘坚决摇头。“我想我还是做点简单的工作吧，你们缺修理工吗？我在外面走得多了，修东西还是挺有一套的。”他说。

　　　　夏安的目光在屏幕上的协调性能力值一栏停留了几秒，接着点点头：“那我待会儿带你去见总工程师，得他来决定。”

　　　　看起来初期事务已经基本办妥了。

　　　　“冒昧问一句，玄奘。”走出房间时，夏安忍不住说，“你作为一个信使，幸运值这么低，怎么活到现在的？你不会是假的吧？”

　　　　“我想，大概只是那个机器测不准……”

　　　　“说得也是，我也觉得它很扯。比如说我吧，幸运值是7，也没少遇上倒霉事，不知道它怎么测的幸运。可没办法，不用它的话，避难所的人员管理太费事了，没那么多精力投在这上面，s。p。e。c。i。a。l测定算比较稳妥的，不过不失吧。”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宽阔的主通道上，玄奘目测了一下，这通道至少能并排开三辆大车，挤四辆小的应该没问题，而这仅仅是一条主道。

　　　　如此庞大的地下工程，在整个废土上也不多见。

　　　　来到这里，已经能见到不少长安避难所的居民，他们好奇地望着玄奘这个新面孔。

　　　　主通道尽头，能看到长长的石制围栏，随着距离的接近，可以看出围栏围成一个很大的圆形，直径大概有二十辆车并排那么宽。

　　　　这个巨大的深井之下，透出幽幽的荧光，数十条粗大的管道从中蜿蜒而出，通向四面八方。

　　　　“长安之心。”路过那里时夏安介绍道，“据说是旧世的第五代技术，裂变型，负担了避难所百分之七十的能源供应。目前只有人工监控方法流传下来了，没人知道它的原理，它主要由主控计算机管理。”

　　　　“第五代技术应该挺稳定的。”玄奘观察着下方的反应堆，这里只能看到它的外壳，造型显得意外的单薄和轻便。

　　　　但没有人害怕它，第五代技术已经能做到近在咫尺的范围，也不必担心辐射泄露。

　　　　“监督员也是这么说，他说就算我们都死了，这东西估计也能再运行一两百年。”夏安感慨道，“只是觉得很讽刺，我们赖以生存的能源，也是几百年前那场末日的罪魁祸首。”

　　　　沿着反应堆绕行了一段，他们穿过繁忙的发电室和资源回收室，进入熙熙攘攘的生活区。

　　　　据夏安说，整个避难所大致围绕着反应堆呈六边形分布，人口约为一万两千。避难所里有全套的生活设施和完备的循环系统，在开放后的四百年间，进行过多次改造，常驻人口也比最初增加了百分之五十。

　　　　在设计时，为了让避难所居民能够习惯长期的地下生活，很多东西都保留着旧世的影子。

　　　　比如仿制的小巷和街道，两边甚至还有某某拉面、某某美食、某某小吃的招牌。“然而里面卖的全是罐头和合成食品。”夏安厌恶地说。

　　　　“那边是怎么了？”玄奘注意到不远处的人群，问道。

　　　　几条街道的交汇处，一个不太大的空地上，人们席地而坐，脸整齐地朝着中央高台上的一名年轻男子，表情随着他抑扬顿挫的语调而变化，如痴如醉。

　　　　“噢，那个，是神昉大师在讲经。”

　　　　神昉，玄奘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说起来，你也算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呢。

　　　　玄奘停下脚步开始观察对方。

　　　　神昉看上去年龄与他相仿，板寸头，浓眉大眼，脸部线条硬朗，长得英俊帅气，身材比例简直跟旧世的古典雕塑一样。站在人群中，不用做什么就显得无比耀眼，更何况他的神情和动作都极富感染力，让玄奘不由得对他所讲的内容好奇起来。

　　　　“……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能生活在同一个避难所，是我们的缘份。你们切记要与人为善，凡事且让一步。”

　　　　“……人有两只眼睛，全是平行的，所以应当平等看人；人的两只耳朵是分在两边的，所以不可偏听一面之词；人虽只有一颗心，然而有左右两个心房，所以做事不但要为自己想，也要为别人想。”

　　　　“……请想一想，有多少人在外面担惊受怕，而你安全地住在避难所中；有多少人孤苦伶仃，而你身边有可以互助的朋友。你拥有这么多，为何还每天愁苦，自觉不足呢？你吃的每一顿饱饭，都是我佛的恩赐。谨记，心存感恩，阿弥陀佛。”

　　　　玄奘嘴角无法抵制地抽搐着：这都……什么鬼！

　　　　果然不愧是观音亲自制造的完美作品，能把天上那些神经病编的新经记得如此清晰，又用如此接地气的方式阐述给凡民，让本来就很不得了的经文显得……更臭不可闻了。

　　　　当初玄奘看到如来编写的初版经书，就唾骂了无数次，问他怎么有脸拿这堆空洞矫情的东西集合成经。

　　　　“旧世的各种教义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而在最后那段时期，大多数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类文字，用在避难所中，能起到宁心安神的作用。”如来是这么回答的。

　　　　“他们喜欢的都是些伪造的垃圾，尽说些他们爱听的谎言。你怎么能用这些屎一样的东西冒充佛经！这些，这些什么……”

　　　　“心灵鸡汤，阿弥陀佛。”如来立掌诵道。

第十七章　不敬（）　
看着一本正经说屁话的神昉，玄奘感觉自己再不离开，可能就要吐出来了。

　　　　“喂，走这边啦。”夏安看他故意偏离路线，揶揄道，“如何，是不是被大师身上耀眼的佛光震撼到了？”

　　　　“的确瞎了。”玄奘小声说，硬着头皮往那个方向走，无法阻止越来越清晰的说话声钻入自己耳内，痛苦万分。

　　　　“他来这两年了。当初各项属性都是7，个别还达到了8，几个总负责人都觉得捡到了宝，抢着要。结果做什么不好，他非要去讲经。”夏安翻了个白眼说，“偏偏很多人爱听，隔几天在庙里讲一次还不够，路上碰见都要拉着他再讲。”

　　　　“神昉大师，再给我们讲讲《关于辐射，他们不会告诉你的七个秘密》吧！”人群前排有个声音呼唤道。

　　　　玄奘简直要忍不下去了，他问夏安：“你也觉得这些佛经恶心？”

　　　　他们说话时已经刻意压低声音，没想到人群最外围有个耳尖的还是听到了，嚯地一下站起，瞪着他们。旁边的人受到惊动，纷纷转头来看怎么回事。

　　　　那人怒问：“哪里来的愚民，居然敢对神昉大师不敬？”

　　　　“这位大哥，你听错了吧。”玄奘掩饰道，刚进避难所，他不想和人起冲突，何况还是和跟踪对象神昉有关的冲突。

　　　　“我听得一清二楚！你们在那边就开始说大师的坏话，侮辱大师的佛法。”对方提高了音量，这下注意到的人更多了，神昉也停止了讲经，疑惑地望向这边。

　　　　另一个人说道：“这人以前从没见过，估计是新来的。夏安，你自己不开悟也就算了，怎么人家刚一来你就传达些错误的思想，唉。”

　　　　“什么开悟不开悟，我……”夏安作势要冲上前争辩，被玄奘拦下，对她摇了摇头。

　　　　“各位，都是误会，我们刚才在聊一些关于佛经的个人看法，言论自由嘛，我们确实不信这个，请不要绑架别人的想法。”玄奘面带微笑，平静地解释道。

　　　　“哼，你们句句嘲讽，污蔑神昉大师，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快向大师道歉！”

　　　　“真的不是针对你们的偶像，是这佛经确实有点……”

　　　　“那你就是看不起我们，与在场所有人为敌了？”

　　　　此话一出，群情激愤。那人又添油加醋地把他听到的对话向周围的人描述一番，拉了不少盟友，一时间变成了一大群人在声讨玄奘和夏安。

　　　　“说佛法恶心？岂有此理！”

　　　　“新来的就这么嚣张？”

　　　　“道歉！道歉！”

　　　　真是灾难啊，玄奘无力地扶住自己的大额头，然后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就像你们的神昉大师所说，大家各退一步，与人为善，好吗？”

　　　　“凭什么退一步，是你先挑衅的我们。”

　　　　“是啊，大师说过，先撩者贱！”

　　　　玄奘更无力了，这教的还真是古今混杂啊……

　　　　听力特好的那人又开口了，义愤填膺地说：“这可是侮辱佛法，让他们跪下来道歉！跟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