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条纹,尾长长,末端有几个黑点儿,在地上如游蛇一般微微地悠闲摆动。歪头向着自己蹭过来之时,眼睛闭起,亲昵之态,俨然如大号的猫咪,月娥不由大乐。
正在此刻,却听到外头激烈的犬吠之声,小暴本正在闭眸撒娇,闻声忽地一跃而起。
窥端倪兄弟暗争锋
敬安未及拦阻,地上小暴一歪身站起,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猛然间向前窜去。与此同时,外面门口也闪电般窜进一道影子,却正是先前在外头撒欢的小哈。
一犬一豹对面,略一迟疑,立刻扑在了一块,顿时之间院中尘土飞扬,野兽的咆哮声响杂乱一片,月娥大惊便要上千,敬安见状赶紧拦下她,叫了看院子的仆人一起上去,敬安拉住小哈,仆人拉住小暴,好不容易将两个分开。
月娥上前一看,却见小哈的颈间似被划破,隐隐透出血迹,月娥心疼,忍不住就想呵斥小暴,转头一看,却见小暴的腹部也带了伤,此刻正在伸舌头舔,一时怔住,原来这两个都受了伤,这还幸亏是两个都未曾长成,若是长大了,恐怕更是打得难分难解,也不会如此轻易就将他们分开。
月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觉心疼。
敬安见月娥担心,便说道:“这两个畜生,到底野性难驯,自己不懂事斗在一起,休得心疼跟他们。”这边小哈前爪扑地,仍向着小暴低低咆哮,小暴也瞪着这边,一副不肯罢休的势头。
月娥看的心惊,便说道:“果然还是不带他出来的好。”怕两个再打起来,就先叫人把小哈带出去,自己又看了看小暴,自有仆人拿了伤药来给小暴敷上。小暴倒也老实,乖乖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敬安说道:“你别担心,他们很是尽心,何况兽类悍勇,这点伤不算什么,几日就好了,总是圈养着,也闷得慌,打打架倒也好。”月娥无奈笑笑,说道:“说什么。”敬安说道:“就譬如我,总是叫我不握刀,我也觉得手痒。”月娥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倒是出息,竟把自己跟他们两个比。”
敬安这才自知失言,便笑了笑。月娥点了点头,低头抚摸小暴额头,说道:“小暴,好好地养伤,下次不要再打架了。”小暴仰头,努力把自己的脑袋向着月娥手心里蹭。
敬安见状,说道:“你这样说,他能听懂么?看也看过了,我们回去罢。”月娥说道:“日后还能来看他么?”敬安说道:“这是自然,你何时来都可。”
出门上了马车,月娥见小哈的伤也被处理过了,便也放心,抱了他,百般安慰,看了看伤,又觉得心疼。敬安无奈,就把人拉过来抱住,月娥靠在敬安怀中,小哈便将下巴搭在月娥腿上,三个其乐融融。
一行人这才回转谢府。当夜,谢夫人请月娥一起去吃晚饭。月娥只好打扮去了。见了礼,落了座。
谢夫人便说道:“今晚上请你来,一起吃个饭,且并你说一声,只因我常年吃斋敬佛,每月必去寺院静修一两日,已是常例,是以明儿便不在家,先同你说说,省得你若是来寻我,却扑个空。”月娥说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夫人真是佛心。”
谢夫人便笑眯眯地,又说:“今晚上叫你同我一起吃用,也是苦了你了,全是斋菜,望你不嫌才是。”月娥说道:“这是我的福分,哪里敢嫌呢?”
片刻斋菜上来,两人便吃饭,一时再不说话,月娥只少少地吃了些,倒觉得些素材也颇味美。
月娥不敢逾矩,就只打量谢夫人举止,见她停了筷,自己也慢慢停了,丫鬟便奉茶来漱口,月娥也一一从谢夫人所做而学之,倒无大碍。
饭罢,自有丫鬟撤下,瑛姐便从旁扶了谢夫人,向着里面暖屋里去,月娥也跟着,上了暖榻上坐了,谢夫人才说道:“我看你这孩子规规矩矩的,着实喜欢,敬安那孩子也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分,我还以为他就跟先前那样胡闹下去……你不知,先前那些个人,我实在心烦,幸而时常去佛堂念念经,才能静下心来。”
月娥见她提起先前之事,不知怎么对答,便只低着头。
谢夫人说道:“也不知敬安对你说了未曾……他昨日虽然说要娶你为妻,但只因东炎有些不同意,敬安也是没有办法……他自小就极尊重东炎,东炎说一,他便不会说二……”
月娥虽然猜到几分,听谢夫人说出来,心头却仍然一凉。
谢夫人望着她,说道:“你也别怪敬安,别怪东炎,敬安是个冲动的性子,热心起来什么也不管不顾,东炎却稳重,要想的多一些,故而会如此。不过你也别怕,此事尚有转换余地。”
月娥低低说道:“多谢夫人提醒……”
谢夫人伸手握了月娥的手,说道:“虽然说谢府娶妻的话,要那些大家闺秀才能合衬,但因我喜欢你,便同你说两句贴心的话儿,敬安是我生的,他是什么脾气,我都知道,虽然现在极喜欢你,却不知后来会怎样……男人的心么,总是这样喜新厌旧,多的是,先前那些人,不也是例子?现在他为了你动情,日后未必不会为了别人如此,何况如今东炎也不同意这亲事的……因此我说,——你如今既然进来了,敬安又爱你,不如你便趁着这时侯,好好地同敬安相处,倘若有个一男半女了,身份自然就不同了,我再在旁边说和一番,东炎未必就不会妥协,就算日后再有什么变故,你有了孩儿,自也是有依靠的。”
月娥一怔,想了想,终于说道:“不怕夫人见怪,……我也明白夫人说的这个道理,当初我并不想随侯爷回来的,却是无法,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倘若真的被弃如敝履,到时候我便走就是了……”
谢夫人听了,便说道:“傻孩子,这是什么话?外面那些人,盯着谢家,羡慕的不得了,哪个不想为王侯夫人的?如今大好机会在你跟前,你又何必先这么想,我也是为了你能留在谢府,才如此说,如今你只同敬安一处,好好地相处,叫他更喜欢你便是……对了,我听闻你昨日身子不适,是怎样了?”
月娥心头苦涩,面上却仍小心说道:“大夫说是气血亏了,并无大碍。”谢夫人点点头,说道:“我看你身子娇怯,就知道大概会有如此之症,也怪道至今未孕,这样……”想了片刻,说道,“我只跟你说,你切勿告知别人,我这里有一方药,是昔日里老侯爷在的时候,特意秘密寻来的,若是行房之前服了,便能一举得男。”
月娥一惊,看向谢夫人。谢夫人说道:“片刻后我叫瑛姐拿了方子,抓两副药,你回去之后熬了喝,日后便知灵验与否。”
月娥便说道:“夫人……这,这不合适罢,我并不想母以子贵之类的……何况我现在,什么名分也都无,也不好就缠着侯爷。”
谢夫人听了,便笑,说道:“你这孩子,这样贤惠,是你缠着他还是他缠着你,我自有数,名分之类的,你已经入了谢府,还能少么?……我虽然不想管这些事儿,然而也算是同你的缘分,是以担心着你,试想,假如你总是如此无依无靠,日后敬安再有了别人,你却如何自处?我是为你着想。——如今你安心回去,喝了药有了孕,我也自有法子叫东炎妥协。”
月娥想来想去,便只好答应,谢夫人又说了些儿话,月娥才回东院去了。
到了夜间,果然谢夫人派人送了三幅药过来,小葵便收了去,正好敬安在,便问是什么,月娥只叫小葵高高地放起来,对敬安说道:“是夫人见我体弱,就送了两剂补药来。”敬安很高兴,说道:“母亲对你倒好。”月娥说道:“是啊,夫人很是善心。”
敬安挨着月娥,说道:“月儿,昨晚上你睡得不好,今晚上就叫我来守着如何?”月娥说道:“你想做什么?”敬安眨了眨眼,说道:“我只睡在你房外,不是你想的那样儿。”
月娥说道:“你怎知道我想了什么?”敬安低低一咳,说道:“就算我多说了,那你叫不叫我留?”月娥说道:“还是不要,何况小哈也在,你白日要公干,倘若休息的不好,却是我的不是。”
敬安说道:“你是替我着想呢,还是不愿我留下呢?”月娥说道:“随你怎么想。”敬安紧紧抱了她,说道:“其实我倒是真的想就这么抱着你才好,只不过我也有些担忧,怕管不住自己。”月娥笑着推开他,说道:“你知道就好。”
正在说着,外面有丫鬟进来,说道:“侯爷,外面周爷来找。”敬安一怔,便对月娥说道:“我出去看看。”月娥点头。
敬安便出外,果然见周大在东院门口,敬安问道:“何事?”周大行了礼,说道:“侯爷,出了事了。”
敬安一惊,问道:“是派出去的人没拦住还是什么?”周大说道:“不是这个,是京城之内,先前盯着大理寺的人回来说,有一帮官差领了少卿的命令,去了……”便凑在敬安耳边一阵低语。
敬安面色微变,说道:“他们真的找到了?”周大说道:“现如今人都被带走了,侯爷说此番如何是好?”敬安想了想,眉头一皱,说道:“继续盯着,我不信大哥不会将人带回大理寺……”周大说道:“倘若发现了,又如何做?”敬安咬了咬牙,说道:“斩草除根,……杀了!”周大点头,自领命而去。
敬安回了里屋,月娥见他面色不好,便问发生何事,敬安微笑说道:“只是衙门中有些儿小事,不算什么。”便望着月娥笑,月娥点点头,说道:“你若忙,就不必留在这里。”敬安说道:“不忙的。”正好小葵来倒茶,敬安心头略动,便抬眼看向小葵,不知为何,小葵手竟一抖,茶水便洒了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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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安若有所思,转头看小葵,小葵对上他寒浸浸的眸子,手上一抖,竟将那茶水洒了出来,洒了敬安一手。月娥在旁见了,慌忙拿帕子来擦。
这边小葵浑身哆嗦,蓦地跪倒在地,说道:“求侯爷饶命。”
月娥不晓其意,说道:“不过是洒了水而已,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罢了。”敬安望了会儿,也笑道:“这丫鬟惯常大惊小怪,你先出去。”小葵神色犹疑不定,从地上起来,看看月娥,又看看敬安,敬安双眸一垂,说道:“还不走?”小葵无法,急忙行礼出门去了。
当下敬安又说了一会儿,才道:“你也好早点歇了,昨晚上睡得不好。”月娥见他要走,也说道:“知道了,你不用记挂着。”便相送敬安,小哈见状也起来,摇着尾巴跟到门口。
敬安只说风大,不叫月娥出门,到了门口,便说道:“没带灯笼,叫丫鬟送送可好,小葵,你去打灯笼来。”当下就看小葵,小葵缩着肩,发抖不语,只偷偷看了月娥一眼。
月娥一怔,看看敬安,却又微笑说道:“既然如此,小葵你就相送侯爷罢。”敬安点头,小葵闻言,面如土色。
婆子拿了灯笼,递给小葵,小葵挑着,头前默默带路,出了院门,又走了段路,周遭寂静冷清,不知何处寒鸦惊起,呱呱飞过,旁边竹枝被风吹动,摇曳影动,小葵惊了一跳,“啊”地低呼一声,停步不前,却听得身后敬安冷冷说道:“小葵,你慌什么?”
小葵听了敬安发话,急忙转过身来,将灯笼放在边上,跪倒在地,匍匐说道:“侯爷饶命。”敬安淡淡说道:“此话从何说起?”小葵看看左右无人,才哆嗦说道:“奴婢不敢瞒着侯爷,只因白日之时,大公子叫了奴婢去,询问奴婢昔日在紫云县时候……”
黑暗中,看不清敬安神色,只听他徐徐说道:“那……你又如何说的?”
小葵急忙磕头,说道:“侯爷明鉴,奴婢什么也没有说,大公子的意思是问奴婢是否是在紫云县认得的娘子,奴婢……奴婢只说没见过。侯爷饶命。”
敬安轻轻点头,说道:“小葵,不愧是跟了我许久,你倒是明白我的心意,你做得好。”
小葵说道:“奴婢对侯爷跟娘子是一心一意的,必不会做有损于侯爷跟娘子之事。”
敬安说道:“很好。”便向前一步,说道,“我记得你是自小被卖进来的,家中还有长兄寡母。”
小葵低着头,只是抖,敬安说道:“我必不会亏待他们就是了。”小葵垂泪,哀声说道:“侯爷,我没有说,就算以后也不会说一个字,请侯爷开恩,侯爷开恩。”
敬安略一迟疑,便叹口气,刚要唤人,忽地听到背后脚步声响,敬安只以为是仆人经过,便厉声喝道:“是谁?”
身后那人款款上前来,说道:“嗳,这又是在做什么?”声音婉柔,却是月娥。
小葵见月娥出现,便跪着向前蹭过来,叫道:“娘子……”抖抖地,却又畏惧敬安,不敢说什么,一瞬间跪在地上,泪落如雨。
敬安急忙转身,过去将月娥扶住,说道:“黑漆漆的,你自己一个出来的?也没个跟从,倘若跌坏了怎生是好。若是有事,叫别人来说一声就是了。”
月娥说道:“这件事别人做不成,必要小葵回去做的。”说罢,便看着敬安。
借着地上幽幽灯光,两人目光相对,敬安顿了顿,说道:“月儿……”不知要如何说好。
月娥望着他,便说道:“她就算有什么不是,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别为难她了,好么。”
敬安心头为难,说道:“月儿,你不知……”
月娥忽地说道:“敬安。”
月娥叫道:“敬安!”她极少这样叫他的名字,只唤“侯爷”,偶尔逼得无法,就连名带姓的叫,敬安闻声一怔,却并不觉欢喜,只觉她口吻有些冷清,却又果断,不同于寻常,不由也愣了。
黑暗之中,两人对望片刻,地上一丝灯火微明,闪闪烁烁,却映不出彼此脸色。
敬安正要说话,月娥缓缓地低头,轻声说道:“侯爷,过去之事,永不可变更,你该……明白。”
敬安听了这句,身子蓦地一僵,一时无语。
月娥转过身,走到小葵身边,伸手将她搀扶起来,擦了擦她面上的泪,说道:“别怕,我们回去罢。”小葵望着月娥,咬着唇,眼泪滚滚落下,只是忍着,低低说道:“谢谢娘子。”
月娥握着小葵的手,走到敬安身边,才又轻声说道:“侯爷,天寒,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
月娥说过这句之后,便同小葵两个,并肩向着东院而去,剩下敬安一人站在原地,怔怔许久,形单影只,地上那灯笼,兀自跳跳有光。
顷刻,敬安唤道:“谁在?”才有人自旁边林中出来,说道:“侯爷……还有什么吩咐?”敬安沉默片刻,说道:“只好生盯着这院子,倘若有人来犯,能生擒便生擒,不能的,杀。”
那人答应一声,黑衣黑巾,身形一闪,便如暗夜幽灵一般,重又隐没在林中去。
敬安一人回到房内,换了衣裳,便坐在床边,怔怔发呆,他自从东院回来,心底便总是回想着月娥说的那句话,想了许久,便只和衣在床上卧了。夜阑之际,听窗外风声萧萧,万念交集,不知何时才睡着。
第二日,敬安知道谢夫人要去礼佛,便早早地去请了安,谢夫人亦早起了,沐浴熏香,后带着丫鬟仆人,拿着香烛祭祀及进给寺院之物,簇拥着出门而去。
敬安才又回来,去见了月娥,他心中忐忑,月娥却仍神色如常,敬安同她说了几句话,便自出门去了衙门。
且说月娥在家中,正自翻书,忽地外面有人来报,说道:“大公子有请月娘子。”月娥怔了怔,问道:“怎么大公子没出去么?”来人说道:“并无,大公子请娘子过去,有要事。”月娥想了想,便搁了手头的书,小葵急忙过来,说道:“我陪娘子去。”
月娥点了点头,便同小葵出门,那人带路,领着月娥来到东炎书房。将门开了,说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