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的血腥味开始蔓延，纵然是口中有些麻木，苏清浅也清晰地感觉到了有一大股血液从顾司瑾的嘴里涌了出来。
而且，在她刚才用力咬的时候，因为贴的极近，她没有错过顾司瑾的身体因为极端的疼痛而颤抖了一下。
饶是如此，顾司瑾也还是不松口。
苏清浅终于彻底怒了，一边抬脚用上力气拿高跟鞋钉着顾司瑾脚面，一边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已经适应了，这一次，她看清楚了。
与她双眼相对的位置，顾司瑾也睁着眼定定地看着她，那么近的距离，那么漆黑的瞳孔，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直接给吸进去一般。
有一种，要带着她不顾一切地沉沦的错觉，及时万劫不复，也不放手的狠戾。
万劫不复么？
呵呵，她早就已经万劫不复了，在她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任凭它化成了一滩血水的时候，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虽然，她一直在说不恨顾司瑾，一直装作不在意，但是，始终都是骗不了自己的。
她终究还是，过不了孩子那一个坎儿。
眸光逐渐开始变得清淡，很快的，就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再没有任何犹豫的，苏清浅用上了全力，再一次抬脚，狠狠地跺了下去。
细细的鞋跟，就跟一枚钢钉一样，很快就跟顾司瑾的脚步接触，黑暗里，他控制不住地变了脸色。
虽然脚下的感觉是一片绵软，苏清浅还是明白自己的力道。
顾司瑾的脚肯定是伤了，她甚至于，都听到了骨头错位的清脆声响。
苍白着一张脸，顾司瑾原本坚定不移地抱着女人的手臂，终于哆嗦了一下，继而响起的，是他近乎哀求的声音。
“清清，你别……我……我就是想抱抱你，你让我抱抱，好不好？”
就算还是看的不那么清楚，苏清浅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此时的顾司瑾，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越是这样，她的面色就越是冷。
心，也越疼。
“抱歉了，顾总裁。虽然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但是也没有让陌生人随便乱抱的习惯。如果你还要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就只能叫保安了。”
之前的那一脚，虽然的确是没有踢中要害，但是力道也不小。
再加上后来被高跟鞋连着在同一个地方踩了两次，苏清浅就不信，自己还是挣脱不开。
在她还一心想着要怎么甩开顾司瑾的手臂的同时，却不知道，她那些冷漠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匕首一般，将顾司瑾心里刚刚结痂的伤口，又给割出了鲜血淋漓的口子。
“清清……”
一声叫喊梗在了嗓子眼上，顾司瑾颓废地垮下了肩膀。
还待开口的苏清浅突然就察觉到了顾司瑾的声音带着不对劲，禁锢她的力道也小了很多。
没有任何的犹豫，乘着这个难得的好机会，苏清浅挣脱开来，顺手按下了墙上的灯光开关。
突然的明显，伴随着刺眼，也让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因为后背已经贴着墙壁了，所以苏清浅没法后退，只能生生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这个男人，还是顾司瑾么？
还是刚刚那个，在大厅中，跟旁人一道，谈笑风生的顾司瑾么？
苍白如纸的脸，漆黑如墨的眼，还有
tang，殷红似血的唇。
唇畔，血迹未干。
这样的他，让她想到了一种生物。
吸血鬼。
当这个念头在心里滋生出来以后，苏清浅被自己给吓了一跳，然后怎么也止不住的心酸，让她的呼吸逐渐开始有些困难了。
刚刚在大厅的时候，她也是一心急着想要逃离，所以并没有仔细的去看顾司瑾。
现在离得近了，才察觉到，他的颧骨高了些许，脸上也清瘦了许多，更加显得面部线条分明刚毅，让整个人看上去凌厉了不少。
抱着她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有了光亮，苏清浅相对的注意力也不是那么紧张了，在看着顾司瑾脸部变化的时候，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变化。
因为被他搂在怀里的缘故，她的一只手是始终抵在顾司瑾胸前的，指尖微动，掌心里传来的感触，很陌生。
很骨感，跟以前完全不同。
不其然地，苏清浅皱起了眉头，下一刻，便毫不留恋地彻底推开了顾司瑾。
踉跄后退了几步，顾司瑾及时扶住了墙壁，才稳住了身体。
也不知道是不是牵动了哪里的伤口，额头上开始有冷汗渗了出来。
苏清浅转头，装作没看见，只冷冷地抛下了一句话。
“你喝醉了。”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也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为了要替顾司瑾的失常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还是想要说服自己些什么……
“是吗？那为什么我现在却感觉，自己很清醒呢？”
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角，顾司瑾目光悲凉，唇上的伤口再一次因为这个动作而裂了开来，在苏清浅的视线中，跟舌头上伤口流出来的血一切，顺着嘴角留下来，凝固在了那里。
与异常惨白的脸色，相映成辉，怎么看，都觉着难受。
伤心伤肺的那种难受。
那一幕，怎么就那么刺眼呢？
神情之中满是冷峭，苏清浅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火辣辣地疼。
越是疼，她就越觉着，自己会发疯。
苦肉计么？
呵呵，这么恶劣的手段也好意思玩？
顾司瑾以为，她还是以前的那个苏清浅么？
目光寸寸成冰，她立起柳眉厉声呵斥。
“顾司瑾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还这么不依不饶的，要做什么？”
有那么点儿，声嘶竭力。
哀伤的目光有所消退，顾司瑾深深地看了眼似乎随时都处在将要爆发边缘的苏清浅，动了动唇，清清淡淡地开口。
出口的声音也很轻，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不过在他的神情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将定。
“清清，难道你忘记了，我是说过我们来日方长。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会放手。”
“那么顾司瑾，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以为，我会对你投怀送抱？”
怒极反笑，苏清浅的每一个眼神都化成了刀子一般锋利的存在，冷笑着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几个字来。
抿紧了唇线，顾司瑾的眼神也终于闪烁了起来。
“所以，你还是在恨着我了？”
“顾司瑾，你配么？”
眼神依旧是冷，只是窝在身侧的手，则是开始了不住地发抖。
经过了一年的沉寂，一个以为已经是过眼云烟的男人，却还是那么轻易地就扰乱了自己的心神。
除了极尽所能地吐出一个又一个恶毒的字眼来发泄之外，苏清浅再也找不出其他能够消除自己挫败的举动来。
大约这话是真的有些重了，顾司瑾冷下了眉眼。
紧咬着牙，耳下骨骼的痕迹都清晰可见。
“是，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我多说什么，对你来说，也只是废话而已。但是，你不能跟沐长天有任何的牵扯！”
“沐长天？”
苏清浅一怔，随即苦笑。
所以说，这就是他巴巴地等在她的房间里，搞什么突然袭击的真实目的么？
就是因为觉着自己是跟沐长天有了不该有的关系，损伤了他自以为是的自尊，所以才出现在这里么？
呵呵，多么可笑！
苏清浅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一瞬间，突然就觉着内里有个什么器官好疼啊，像是被什么钝钝的器具在慢慢地割。
周身的怒气悉数散尽，只剩下了若有似无的悲哀时，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皱起了眉头。
“顾司瑾，你怎么就那么有自信我会听你的话？好像你现在还是我的谁一样！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应该要怎样，也是我的选择！顾司瑾，这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对沐长天，苏清浅自认为，还完全没有到动心的那个地步。
不管他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思，在她的心里，也只是同事之间的关系。
仅此而已。
况且，这中间还有一个林晨云。
林晨云对她的付出，一直以来，她都是看在眼里的，也不会不知好歹地将被别人宠爱的运气当成不存在的福气来挥霍。
所以，其实顾司瑾的这种担忧，实在是非常的没有必要。
可是这些，苏清浅却一点都不想说。
一点都不想跟顾司瑾明说。
多少也有那么一点呕着一口气的感觉。
顾司瑾不适傻子，苏清浅刹那间的脸色变化，立刻就让他意识到了，或许这话说的有些早了。
如果不是因为太过担心的话……
神情中急急闪过懊恼的神色，他急于开口解释。
“清清你听说我，我并不是……”
他跟苏清浅之间，本来就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若是再添什么误会，那以后……
心中焦急，再也不管其他，上前几步擒住了苏清浅的手腕，似乎怕她会随时消失不见一般。
苏清浅表情薄凉，心中更是凄苦。
“顾司瑾，你是怎么样，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想听。放手！”
最后两个字，已经是拔高了嗓音，大有如果他不放，就跟他拼命的架势，惹得顾司瑾苦笑连连。
“你别激动。我会放开你。不过，这一次的放开，并不代表我就会放手。”
说完之后，又加了另外一句。
“如果早知道还是避免不了，我当初又是何苦……”
当初？
情绪虽然激动，苏清浅还是捕捉到了这个敏感的字眼，眼神闪了闪，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咔嚓”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
沐长天站在门口，因为房内的光比房外的亮上那么一些，所以苏清浅看过去的时候，有一种，他被阴影笼罩的感觉。
按照行程计划，他绝无可能现在出现在这里，那么，现在是……
不等她问出什么，沐长天长腿一跨就走了进来，随着他的动作，脸上浓郁的嘲讽也清晰可见。
“顾总裁？你现在出现在我下属的房间里，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握住苏清浅的手腕悄然松开，顾司瑾眼神轻蔑并不回答，只是挺直了背的他周身的气质也在那一瞬间完全换了。
哪里还有跟苏清浅单独在一起的颓废以及绝望？
冷傲的威严，带着不可侵犯的感觉，与沐长天的温和，形成了对比。
也并不恼怒顾司瑾的不回答，就好像是已经想到了一般。
沐长天脚下不停，径直走到苏清浅身边，像是在宣告什么地站在了她的身边，垂头轻语。
“怎么样？没事吧？”
温柔的语气，就好像苏清浅是他的宝贝一样。
皱了皱眉，苏清浅也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目光滑开；沐长天再次对上顾司瑾，四目相对的刹那间，苏清浅似乎听到了空气中火花作响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想不到堂堂DG国际的总裁居然会干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啊？清清明面上不答应你去DG你就来阴的？
该不会是，DG能有几日的成就，都是顾总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夺来的吧？”
这话，可真是有够侮辱人的，苏清浅怔了怔，下意识地就去看顾司瑾。
望过去之后，才发现他的视线始终都停留在自己身上，那般的深邃，看着就让人心慌。
苏清浅呼吸一乱，感觉别开了眼。
然后，就听到了顾司瑾阴测测的声音。
“倘若你敢伤害她，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意思却很明显。
收紧了手指，苏清浅低下了头，收敛眼皮，任凭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薄薄阴影的同时，也很好地掩饰住了眼底的眸色。
看上去就好像被吓坏了一般，一动不动。
眸底滑过一抹厉色，沐长天笑的不置可否。
“呵…
…伤害她？
我怎么会伤害她呢？清清现在可是我的宝贝。顾司瑾，难道你忘记了，清清受到的伤害，都是因为你？从头到尾，不管是不懂得珍惜，还是真正伤了清清心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吧？”
宝贝？
苏清浅一震，没有抬头，只是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里，眉头皱的更深。
也没有听到顾司瑾的回答，只感受到空气快速地流动，然后就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了顾司瑾的人，可是属于他的气息，还是那么的浓烈，苏清浅终于坚持不住，腿一软，便滑落在地。
☆、对于你的利用，我荣幸之至
没有任何的疼痛，下一刻，她就落进了一个温厚的怀抱里，耳畔响起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你若想哭，就哭吧。”
说着，他伸手掸了掸肩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射。
“我的肩膀借给你靠。”
始终都垂着头一言不发，直到听见了沐长天的这句话之后，肩膀才微微动了动。
一分钟之后，抬头。
面色平静，眼里的光芒异常的平淡，就好像之前在面对着顾司瑾时候的种种失常失态，只是人的错觉一样。
除了，声音还带着微微的嘶哑矾。
“不用了，谢谢总经理。我现在想回酒店去休息。”麻烦你放手。
“总经理？”
挑了挑眉，沐长天也没有坚持，反倒是这个自从认识之后，苏清浅就没有变过的称呼，引起了他淡淡的不悦。
“不是一早就跟你说了吗？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一声小天。”
这个要求，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出来来，从苏清浅正式进入love之后，他就一直在说。
可惜，每一次都被某人刻意假装没听见。
眼下这话，可是说的有着郑重其事，就算语气依旧清淡，却不容忽视。
“小天……”
喃喃低语着，苏清浅的思绪突然飘出去很远，眸底也有微弱的光线亮起。
沐长天神色一喜，正打算毫不吝啬地开口表扬一下她的合作时，就听到了苏清浅坚决的回答。
“我介意。”
“呃……”
将要出口的话，就那么被生生憋在了嗓子眼里，看苏清浅真的挣开他的怀抱出门而去，他才又急忙喊了一声。
“我是来拿点儿东西的。”
这算是解释了，为什么他恰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情形。
不过，也是等他说完了之后，两人才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苏清浅的房间……
彼时，在另外一间休息室的沙发上，半躺着眸光幽深的顾司瑾。
跟苏清浅的对峙，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所以出门之后，他是被莫小七给拖回这里的。
苏清浅下脚够狠，刚刚查看的时候才发现，脚背上除了留下深深的红痕之后，皮都被踩破了。
可是，顾司瑾拒绝了莫小七要他去医院的建议，就那么让自己痛着。
说实话，在苏清浅第一眼看到自己，眼中有瞬间的惊慌流露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还那么小小地惊喜了一下。
会惊慌，说明自己还是在她的心里，说明自己还能影响到她。
可是，后来也不知道沐长天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的神情就已经变了。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不过是区区二十几步的路程，与他来说，却是步步都如荆棘。
沐长天对她的影响，已经如此深了么？
那么，林晨云呢？
不是他带着她离开的？
皱起的浓眉没有松开过，萦绕在顾司瑾身边的的气氛，异常的凌厉。
少顷之后，他才冷着声调开口。
“泄露个消息出去。”
终归到底，还是他没有计划周全，才会有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