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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恨。
他是因为恨,才千方百计地逼姐姐入宫来。是以,他在临幸了姐姐之后了,封锁了一切的消息。
我怎么想得到?我怎么可能想得到!
元承灏,告诉我为什么?你告诉我……
猛地睁开了眼睛,望着头顶的轻纱幔帐,才知自己是回来的馨禾宫了。
“娘娘醒了?”床边,传来汀雨的声音。我以为我听错了,见宫女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见我动了身子,忙上前来扶我,许是身上的伤未痊愈,我看她的姿势有些奇怪。扶着我,她低语着,“娘娘可吓死奴婢,您昏睡了两日了。”
抓着她的手,咬着牙问:“皇上呢?”
汀雨怔住了,见我挣扎着要下床,才忙道:“皇上昨儿来瞧过娘娘,后来……后来过关雎宫去了。”
过关雎宫去,为了姐姐,还是皇后?我姐姐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的问题在心里转着,我必须见到他,或者让我知道姐姐的情况。
汀雨扶着我,急着开口:“娘娘,太医说娘娘连日来都不曾好好休息,是以才会晕倒的。娘娘可不能乱跑了!”她又唤了两个宫女上前来按住我的身子,不让我下床。
从姐姐入宫开始,我几乎夜不能寐,担心着元承灏若宠幸她,各宫主子会如何想着算计。还担心着姐姐因为离了心爱之人入宫,会抱着怎样绝望的心态。
可,这一切,在关雎宫让我看到那些场景之后,都成了笑话一场。
“放开本宫!”惊叫着,她们谁都不放我。
我忽然想起来了,必然,是元承灏的意思。
“奴才给姚妃娘娘请安。”外头,听得姚妃来了。
汀雨示意宫女放开我,退至一旁。姚妃进来了,瞧见我的床榻上一片狼藉,吃了一惊。忙疾步过来,坐在我的床边,轻声道:“妹妹醒了?身子可好些了?”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汀雨识趣地带着宫女退至外间。
姚妃终是小声道:“本宫稍稍打探了下,关雎宫那边没有出什么事。”她说得很了隐晦,我惊愕地看着她,她话里的意思,我何尝不知?
姐姐没事,是么?
她又言:“你不知道,整个后宫如同炸开了锅。”
姚妃的脸色有些微沉,握着我的手道:“和妹妹又有何关系?本宫今日来,只是想告诉妹妹,不管皇上因为什么对你姐姐那般,你可万不能冲撞了他。”
嗤笑着,我都不曾见过他。
不过,刚才醒来,若是见了他,我真的不敢保证我是否会做出那些出格之事。
毕竟,这样的结果,太叫我不能接受了。
“是皇上亲自给你宣的太医。”
她的话,我仿佛没有听到,只开口道:“皇后娘娘打她的时候,我就在关雎宫里。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浑身颤抖着,眼前,好似又闪过那沾着血的戒尺,心口处阵阵的痉挛。
“她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步吭,就是怕我听见,怕我听见。”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滴落在被褥上。
姚妃也跟着红了眼圈,握着帕子替我擦拭,安慰着:“快别哭了,这宫里,可忌讳哭的。”她如此说着,自己却也忍不住哭了。又道,“皇后统领六宫,就算她罚错了,你也不能说什么。只要皇上宠着你,妹妹也不必担心其他。”
咬着牙,我才不要元承灏的宠爱。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攥紧了被缺额,就因为她是中宫,就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可以随口下令将姐姐打得昏死过去!就因为她是中宫!
可是不会原谅她,绝不会的。
还有元承灏!
姚妃看着我,又轻声道:“本宫要劝的话也都说了,只要妹妹记得,还要和皇上过不去。和皇上过不去,就是和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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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凤栖铜雀台 代罪囚妃【04】
她一字一句都很诚恳,我如何不明白她的好意?
喘了几口气,我终是点头。人家是好意,我没必要在她的面前发脾气。
见我如此,姚妃才松了口气,伸手帮我掖了掖被角,又言:“好好休息,只要人好好的,那些事,总会有解决的法子的。”她的话,只是在宽慰我。
法子,还能有什么法子?
元承灏不会放姐姐在出宫去,否则,也不必逼着她入宫来。
靠着深厚的软垫,闭上眼睛。
良久不再说话,姚妃以为我睡了,她又坐了儿,才起身。我听得她在外间嘱咐着宫女们不要进来打扰,而后才轻声出去。
之后,又听闻几个新晋的小主来看我,都被汀雨谢绝了。
闭着眼睛,想了好多,才开口道:“汀雨,本宫身子不舒服,给本宫宣苏太医来。”
汀雨在外头应了声,忙出去了。
苏太医来的时候,我已经整了妆容,在姚妃面前克制不住才会哭得厉害,此刻在他的面前,必然不能如此了。
他目前来,恭敬地行礼,才开口问:“娘娘哪里不舒服?”
朝汀雨道:“下去准备些点心,本宫饿了。”汀雨该是知道,我要支开她,她也不问,只点了头出去。
苏太医的神色有些奇怪,他大约想起了那日我威胁他的事情来。似乎,每次来我这里,都不会有好事情。
嘴角微微扬起,将事先准备好的银票给他。
“娘娘,这……”他的脸上全是惶恐。
“今儿本宫就是想贿赂苏大人,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话,说得露骨了,也不过如此。
他没有上前,没有伸手来接我手中的银票。
我继续道:“前日皇后娘娘在关雎宫责罚了一个宫女,可传了太医?”
他没有显出惊讶,只低了头道:“回娘娘,没有。”
十指微微收紧,其实,我该想得到的。勉强开口:“这银票,本宫向苏大人买些药膏,劳烦苏大人给那宫女送去。而这些,是犒劳苏大人的。”
他依旧不接,开口道:“娘娘要微臣做的事,不是小事。”
他还记得上回我用他私通宫女的罪名威胁,这回,还叫他过关雎宫去接近皇后的宫女,若是被皇后知道,他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你就说是本宫的意思。”皇后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来寻我的不是。
“娘娘不该得罪皇后娘娘。”他也劝我。
咬着牙,抬眸开口:“那是本宫的姐姐!”我若弃她于不顾,就是没有人性。
苏太医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似是敬佩,又似是欣慰。上前,将我递给他的银票纳入怀中,这才又退后一步道:“微臣会配最好的药,绝对对得起娘娘的银票。”
“谢谢。”
他却又问道:“可要微臣替娘娘把脉?”
我一怔,才想起什么来。伸了手,他将指腹搭上来,沉吟了片刻,才道:“倒是无碍,娘娘该多休息。微臣明日再来给娘娘请脉。”
感激地点了头,汀雨才端了点心进来,搁在我的床边,她也不提苏太医的事,只道:“皇上说,娘娘身子未好前,可不过郁宁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我想着姚妃和苏太医的话,不饿也得好好活着。吃着汀雨送来的点心,只冷笑道:“不知皇上怎么与太皇太后说本宫的病?”
汀雨怔了下,又言:“说您染了风寒。”
“外头冷么?”
我突然的一句话,叫她愣了半晌,随即才点了头。
“那本宫这风寒怕是永远好不了了。”我若是一辈子不出馨禾宫,不给太皇太后请安,会如何?
汀雨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低声道:“娘娘,三日后,郡主与安少爷大婚,皇上说,您是宫家的人,和安丞相是亲威,若您愿意,可去祝福郡主和安少爷。”
惊愕了,汀雨只是在告诉我,若是我的病一直不好,便没有这个机会出宫去了。
微微咬着唇,有资格去的,本该是宫倾月,不是么?她才是丞相真正的外甥女。
汀雨见我不再说话,又轻声道:“娘娘若是累了就歇着吧,奴婢就在外头,有什么事您就吩咐。”
安歧阳,他怕是还不知道宫里头发生的事。这种呈,是不会传出宫去的。若然他知道,那晚上,他阻止了我,怕进去的,就是他了。
我们谁都以为元承灏是因为喜欢姐姐才带她去乾元宫的,我们都被他骗了。
才过了午时,汀雨进来禀报说芷楹郡主来了。我有些惊讶,忙坐起了身,她已经入内,见了我,疾步上前道:“我都听说了。”
只这一句,我心里也明白几分。
瞧见寻枝的手中捧着大堆的礼盒。芷楹郡主道:“今日是入宫谢恩的,方才过关雎宫来,皇后娘娘赏赐给我大婚用的。”
所以,她才会知道宫倾月的事情。
“歧阳不知道。”她又说了句,“我也是入了宫才知道的。”
芷楹郡主又叹息着,开口:“我以她是歧阳表妹为由,求了皇后去看了她,还给她带了药,情况还好。娘娘何体谅我,芷楹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摇着头,我当然会体谅她,我若不知道她与安歧阳大婚的利害关系也便罢了,我如今知道了,不能苛求她什么?她千方百计保安歧阳的安危,也确实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来管我和姐姐的事。
她看着我,似是很为难:“娘娘能不能不将此事告诉歧阳?”
点了头开口:“还是别让他知道。”他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他只会内疚。那一晚,他阻止了我,会愧疚于姐姐今日的下场。他若是没有阻止我,定会为我担忧牵挂。
况,他将和郡主大婚,这些事,他不能知道,他在外,只会诧异姐姐没有入选的事实,可他万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的。
芷楹郡主很是感激,握着我的手道:“谢谢您。”
“郡主别这么说,本宫不要谢谢你。谢谢你去看她。”她的一句“情况还好”于我而言,已如灵丹妙药了。心总算可以放下些许。
她略笑了笑中,回头朝寻枝道:“搁下几盒在昭仪娘娘这里。”
寻枝应了声,我倒是吃惊了,芷楹郡主又道:“东西太多,我们带着也不便。都是好东西,各地进贡的贡品,我留下几盒胭脂给娘娘,娘娘自个儿不想用,送给宫里的主子也不会丢脸。”
皇后给的,自然都是好东西。她的东西,我本是不要的,听郡主如此说了,便也拒绝不得。
“郡马还好吧?”我本不想问安歧阳的,怕芷楹郡主听了会不高兴,只是偏偏忍不住就问了。
她点了头,略皱了眉:“前些天夜里受了凉,又吃不得药,我心里急,他倒是劝着我说没事。”
前些天……
可是来宫里的那一夜?
夜里,可冷着。是了,我似乎还想得起他咳嗽过,只是那,一晚,我的心思全在乾元宫的姐姐身上,竟没有注意到他。心里愧疚了,芷楹郡主显然是不知他入宫的事的,那么我便不能戳破了它。
低语道:“这几日天冷得厉害,郡主让他多穿些。”
她笑着:“这个我自然知道的,把他禁足在房内,不许出来吹风。他还抱怨我比他爹还厉害。”
见她笑了,我似被她感染了,嘴角不觉微扬。
“歧阳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娘娘,我比你运气好。”她忽然如此说着,倒是叫我吃了一惊。
“我一点都不嫉妒你,我们就要成亲了。”她说得很释然。
“郡主你会幸福的。”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话。
她点点头,又安慰我:“娘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几乎和姚妃一模一样的话,我想,我不信,也得信了。有希望,才会好,不是么?
芷楹郡主没有待很久,说是要回去见安歧阳。我让汀雨送了她,披了外衣下床,她给我的东西都搁在桌上。贡品,都还未曾开封。
唤了宫女进来,收入了柜子里。
傍晚的时候,听闻元承灏今儿歇息在乾元宫里。乘了轿子过乾元宫去,就惊讶地瞧见常公公守在门外。脚下的步子一滞,以为谁快了我一步,先来了乾元宫。
常公公已经见了我,忙迎上来,道:“奴才给昭仪娘娘请安。”
我叫了起,问他:“里头谁在?”
“回娘娘,就皇上一人。”
一个人?我倒是奇怪了,那为何常公公也不在里头伺候着?
公公已经识趣地开口:“奴才给娘娘去通报一声。”他转身进去,我也不拦着,我来,本就是见他的。
我想问一句,为何。
常公公很快出来了,朝我道:“皇上说,请娘娘进去吧。”命身后的宫女推开门,请我进去。
松开了汀雨的手,独自入内,一股暖暖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不知他的寝宫之内究竟放置了多少个暖炉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灯光亮亮的,大门被人关上了,里头连一丝风都感受不到。
深吸了口气,快步入内,绕过那道长长的屏风,瞧见他端坐在棋盘面前,指缝间还夹着一枚棋子,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棋盘,似是冥想着。
我也不请安,就那么直直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仿若未睹,依旧只专注于眼前的残局上。
咬着牙,伸手打乱了他面前的残局。他似才猛地反应过来,欲拦着我,却早已经来不及了。我大口喘着气,等着他降罪。他都没有看我,只道:“观棋不语,你还真行,直接动手。”
听不出笑意,只平静如水。
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我开口道:“皇上到底什么意思?您不喜欢她,为何还逼着她入宫来?临幸了她,又为什么把她交给皇后娘娘?您心里最是清楚,皇后娘娘不会放过她!”
他依旧不看我,似乎是想凭着记忆将那副残局重现。摆弄着手中的棋子,一面道:“朕宠的是你,不是你姐姐,不该高兴。人家贤妃就很高兴。”
“我不是贤妃!”怒得叫了起来。
他果然将手中的“卒”退回了原位,这才道:“朕准你进来,不是允你来放肆的。”他的计算所,隐隐地透着不善。其实,我打乱棋局开始,我便在等着他动怒。
跪下了,开口:“那请皇上削了臣妾昭仪之位,让臣妾去替她。”见好就收吧,我不该再去触碰他的底线。
第四卷 凤栖铜雀台 代罪囚妃【04】
他仿佛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薄唇微扬,修筑的手指将夹着的棋子放下,才言:“你替她,凭什么?”
“她是臣妾的姐姐。”这个他不会不知。
“啪”地一声,这一枚棋子他是用了力才放下去的。接着,那冰冷的声音传下来:“那元氏子孙还有很多呢,他们是不是该替朕来坐这个位子!”
怔了怔,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他说的什么意思?
心里恨着,抬眸朝他道:“臣妾只问皇上一句话,为何要那样对我姐姐?”声势浩大地过雏璟院特地接了宫倾月过乾元宫来,一夜恩宠过后,只是让她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么?
连日来,我每次问自己,都觉得不能相信。
他忽然笑起来:“朕对她已经够仁慈了,不贞之人也敢入宫选秀?朕本该将宫府满门治罪!”
我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他说什么?不贞?
他说我姐姐不贞?
咬着牙反驳:“皇上血口喷人!”即便我知道姐姐心中有人,可我相信她,她断然不是那种糊涂之人!没有名正言顺在成为他人妻子之前,她绝不会做出这等淫乱之事出来!她是大家闺秀,从小受的教育,她不会的。
他开始不耐烦了:“朕有没有血口喷人你就去问她,别在这里打扰朕下棋,滚。”生气了,开始骂人了。
可是我不怕,我都敢来这里,还怕他骂一声么?
依旧跪着:“皇上能处处为小王爷着想,就不能体谅臣妾与姐姐么?”一样的骨肉亲情,他为何就不能理解我们?
“不能。”他的声音骤冷。
“为何?”
“朕还能杀了她。”
心头一震,颤声道:“就因为姐姐另有所爱?”如是这样,他该下令将那男子也一并治罪的。
他嗤笑着:“朕从未说过朕喜欢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