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生气不一样,此刻,他的脸上没有笑,冰冰的,全是怒火的味道。
元非锦咬着牙,倒是不再叫我的名字。可他分明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他不会知道,元承灏没有碰过我,我没有怀过孩子,那不过是一场戏。
而我和元承灏,谁都不会告诉他。
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元承灏扬起的手终是没有打下去,我想,更多的,是舍不得打他。他对元非锦,真正的用心良苦。要他抄经文,便上其一。
只可惜,碰上他的事情,怕是元非锦抄再多的经文,也一样会静不下心来。
我不重新夺得他们是有过怎样的童年,才会让他们的感情这么深厚。
后面的宫人,谁都不敢上前来相劝。我抱着他的手松了开去,翘尾巴低头看了我一眼,我才见他的脸色苍白了起来。
愣了下,忙回头叫:“常公公!”我怕他是犯了病。
常公公急忙跑着上前来,又招呼着御驾上前来,与汀雨两个扶他上去。
元非锦惊得站了起来,上前问我:“皇上的病还没好么?”
称病歇钾肥不过是装的,这一次,是被他气的。不过,我也只能“唔”一声,丢下一句:“小王爷回去吧。”
跟着上了御驾,见他靠着垫子,睁着眼睛看我上去。
“皇上吃了药了么?”那一夜,在水烟阁他突然犯病,把我吓得不轻。
透过帘子的缝隙,他朝外头看了一眼,音色沉沉的:“朕没事,只是不想见他。指不准下一刻,朕真的打下去了。”
听他说了话,才知道是真的没事,我不免笑:“皇上舍不得。”
他哼了声,若是舍得,早打了。
“朕没有兄弟……”所以,当元非锦是亲兄弟。
我点了头。
他竟忽然浅浅地笑了,示意我过去,开口:“朕还真有点喜欢你了。”
心仿佛漏跳了半拍,他的话……何意?
“怎么?不高兴?”我不说话,他又问。
咬着唇开口:“皇上若哪天不喜欢我姐姐,再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他不会放过姐姐,不过话还是要说,不说我心里不舒服。
他也不恼,依旧说:“朕喜欢你,和你姐姐没有关系。”
他的话,叫我生气了。这算什么意思!
转了身,背对着他。御驾不知行至哪里了,只瞧见外头的景致快速地退去,隔着帘子,朦胧的一片。
“离选秀,还有两个月不到。”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两个月不到,姐姐就要入宫来了。
“她不会落选的,是么?”尽管,这个答案我心里已经清楚了好久好久,可我已然忍不住想要问出来。
“是,她不会落选。”他肯定了我心中所想,继而,又问,“你喜欢朕封她什么?”
“我最喜欢你封她做宫女。”然后我再想了办法送她出宫去。
他“哧——”的一声笑出来:“好狠心的妹妹,做宫女也可以,朕会让她做贤妃的宫女。”
猛地回眸瞪着他,他明知道我什么意思,非要曲解!叫我姐姐去给贤妃娘娘我做宫女,他这是给我下马威么?
咬着牙:“只要皇上舍得!”他心心念念等着我姐姐入宫,可不是为了给贤妃娘娘做宫女的。
他瞧着我,眼底似是一汪清白般清澈起来,浅笑出声:“朕自然舍不得,以为你舍得。叶家姐妹,你也瞧见了。”他在瞳指。
愤恨地看了他一眼,我与姐姐怎会如此?
就算……就算真的与姐姐民为宫妃,我们也不会反目成仇,绝不会!紧握了双拳,元承灏他休想挑拨我和姐姐之间的关系!
我后悔,后悔方才帮他说话。就该让元非锦把他气死算了!
御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常公公小心地开口:“皇上,慧如宫到了。”
他“唔”了一声,起身下去。我迟疑了下,只能跟着下去,到了慧如宫了,也由不得我闹腾。闹了起来,他指不准会不会站在我这一边呢。只我清楚着,我究竟是不是他的宠妃。
汀雨上前来,轻扶了我的身子。我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抬步跟上元承灏的脚步。
慧如宫的宫女见我们进去,忙跑进去通报。
菱香扶了贤妃出来迎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贤妃欠了身子。
他忙疾步上前,亲扶了她起身,低语着:“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太皇太后那边,你若不想去请安,也便不去了。”
好个体贴的皇上啊,可他宽容的那些事情,才正是决裂叶家姐妹的关键。
贤妃笑得幸福,点了头。抬眸的时候,目光正巧落在我的向上,微微一滞。我忙上前福了身子:“嫔妾来给娘娘贺喜了。”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侧脸看了元承灏一眼。见他并不说话,她似一下子想起什么,忙又展颜,上来道:“妹妹不必多礼,本宫不曾想,妹妹如今……还愿意来。”
我不是愿来的,被他拉了来的。
脸上,还是笑得谦卑:“娘娘有孕如此大喜事,嫔妾自然要来的。”我小产不过是场戏罢了,若然是真的,我宫妩姡膊皇钦娴幕崮敲创蠖取
贤妃纤长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背上,细语道:“那一次,本宫实不知妹妹你……”她顿住了,不再往下说,只那垂下的眼脸笼着一丝哀伤。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觉得抱歉,还是装出来的。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道贺的话都说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略笑一声,低了头开口:“那事过去了,嫔妾不打扰娘娘休息,嫔妾先回了。”再次朝她福了身子。
她没有挽留,元承灏亦是。
从慧如宫出来,只我与汀雨二我了。
缓步走着,我朝她看了一眼,开口道:“本宫同意皇后娘娘将你调走一事,你心里可有想法?”
她似是吃了一惊,忙摇头:“奴婢怎么敢?”
顺手摘了一侧的一片绿叶,我笑道:“本宫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届时和皇上回报,你也可以将本宫盘问你的事情都说给他听。本宫无所谓。”一面说着,一面把玩着手中的叶子。置于唇边,轻轻试了试,果然是能吹出声音来的。
只是,比起柳叶清脆的声音来,却是差得远了。
汀雨忽然抬手取了我手中的叶子,惶恐地开口:“娘娘贵为昭仪,不能做这种不体面的事情。”
呵,我不过是吹了片叶子,也算不体面么?
沉了脸色:“大胆。”
她跪下了,依旧从容:“娘娘可以责罚奴婢,可奴婢还是会提醒您。”
“谁要你提醒!”真可恶,元承灏在我身边放的究竟是什么人!
快步走着,汀雨爬起来追上来。
“本宫睡觉,你也要看着么?”元承灏还说,把我吃饭入厕的事情都要禀报,想想就来气。
她怔了下,随即摇头:“除非娘娘希望。”
我怎么会希望?我厌恶!
走得快了,微微喘着气,我不想停下来,干脆跑了。
汀雨跟在我的后面,追上来,拉住我的衣袖,皱眉开口:“娘娘,宫里头,不能跑的。”
“放屁!”我生气了。
宫女被我吓住了,半晌,才白了脸开口:“娘娘,不能……不能说这般粗鲁的话。”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我开始相信我的云眉了。我可爱服从云眉。
怒看着她,我咬着牙:“这些,也都要向他禀报么?你干脆替本宫禀报他,把本宫的宫女给换回来!”这话是气愤才说的,云眉已经嫁给杨将军为妾了,怎还能换回来?
汀雨却淡淡一笑,低了头道:“娘娘还是孩子心性。”
我不与她争辩,转身欲走,却见杨将军朝我这边走来。错愕地站住了脚步,忽而有些欣喜,他也见了我,没有回避,径直上前来。
“见过昭仪娘娘。”他抱拳行了礼。
我忙问:“云眉,可好?”
他笑了笑,点头道:“娘娘不必挂心,末将不会亏待她。”
我信,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他朝我身后的汀雨看了看,又言:“她问,娘娘可好?末将回去,怎么答?”
我略微愣住了,杨将军话中有话。
“告诉她,本宫很好。”
“末将也希望娘娘是真的好。末将还有事,先行告退。”他朝我点了头,错身而过。
真的好……
是啊,活着,就算好么?目光,扫过身侧的宫女,我暗叹一声,为何跟自己过不去呢?还有姐姐快来了,我得好好保重,元承灏若真的宠了她,后宫的女人们,谁会不盯着她呢?
后宫女子都只是舵,而元承灏才是风。
他掌控着每一个人的命运,操纵着这一场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朝馨禾宫走去,汀雨安静地跟着走。
路上,有一条羊肠小道,我也走过几回,而如今,小道两侧的矮树丛开始落叶,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心中一动,脚下的步子仿佛一下子活了。
足尖一点,一个有力的回旋,耳畔的风掠 过脸颊,我瞧见了,被我带起来的落叶。沿着蜿蜒的小道,一个接着一个旋向前,两侧的落叶宛若有了灵性,跟着我的步子 起起落落,纷纷扬扬。
黄绿相间的落叶围绕在我的身子周围,好似一条镂空的带子,并着小道一起蜿蜒开去。
我的心情跟着欢快起来,原来,我只是想念跳舞了。
缓缓地,停下来。
落叶们也飘飘然地落下,周围,安静了下去,连“簌簌”的声音都没有了。
半晌,才听见身后传来汀雨的脚步声。
“娘娘!”她跑上来扶我,我以为她又要说不得如何的话,即不想,她竟担忧地问了句,“娘娘可有转晕了?”
“噗——”我本能地笑出来,姐姐总说我是天生的舞者,不过三丈长的一条小道,怎会晕呢?
“ 奴婢……”她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了,见我走了,才跟上来,“奴婢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连着旋转那么久的。娘娘……真好看。”
“嗯,那你就这么回禀吧。”
身后之人似是愣住了,隔了会儿,才开口:“其实,皇上没有要奴婢监视娘娘。”
“是么?”我冷笑着,他自己都承认了,她还想帮他说话。
汀雨上前来,走在我的身侧,狠狠地点了头,开口:“奴婢监视的,是馨禾宫外头之人。”
猛地收住了脚步,她说什么?
她也站住了身子,依旧谦卑地低着头:“皇上要奴婢回禀的,不是娘娘的事。”
不是……我的事?
元承灏……
那他还说连我吃饭如厕的事都要回禀!把我气得够呛。
“为何告诉本宫?”咬着牙问着。
“皇上没有说过不能告诉娘娘。”
心情突然复杂起来,说不清究竟是为何。元承灏,他让我如何评价他?
馨禾宫外,远远地瞧见女子纤细的身影。走近了,她回眸,竟是芷楹郡主。
“娘娘可算回来了。”她笑盈盈地开口。
我忙道:“郡主怎地不过里面去坐?”
她点了头:“我自皇后娘娘宫里来,也才到。”
请了她进去,诚如汀雨说的,她并不是监视我的。在厅内替我们倒了茶,真的退至外头候着了。
我饮了一口茶开口:“郡主有何事?”她没有事情是不会过馨禾宫来的。
“我家歧阳有事。”她说话真直白,倒是叫我尴尬了。
转着手中的茶杯,半笑着:“郡马有何事?”
她也跟着笑了,抿了口茶道:“月夕那夜,想必娘娘和皇上也玩得很开心,娘娘该知道,月夕夜,皇上本该留宿关雎宫的。皇后娘娘,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原来,那夜,她也知道我和元承灏出宫去玩了。
“娘娘不会希望皇后娘娘知道那夜皇上和您在一起。”她依旧小声说着。
我敛了笑:“郡主有什么话就真说吧。”
将手中的茶杯搁在桌上,她才开了口:“朝中太史令一职空缺,岐阳有意任职。随想疼他,也不会拦着。可我不希望她入朝为官,娘娘该明白我的意思。”
她顿了下,接着道:“或者,娘娘比我更清楚他的用意。”
氧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我忽而想起那一晚,他说要入朝为官的事情来。可,他的银票,我并不曾还给他啊!
芷楹郡主又道:“娘娘和他的过去我不会管,今后的事情,我却不能不管。”她是要我阻止安岐阳任职,否则,她会去皇后娘娘面前告我的状。
第二章
“我和岐阳的婚期将到,安府在江南有一外闲置的宅院,等我们成婚之后,会搬去那里。风光旖旎,景色宜人。”提及今后的生活,鞁楹郡主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娘娘若是有机会,倒也可以过那边看看。”
我明白,她不愿安岐阳卷入朝廷纷争之中,她只是不想看到我安岐阳还有纠缠。
浅浅一笑,我只开口:“这些是前朝政事,本宫却是后妃,郡主来找本宫,倒是叫本宫觉得突兀了。”
她的脸色略沉,继而道:“只需娘娘在皇上的枕边儿说句话,并不是难事。”
我笑道:“如今谁人不知,皇上宠着贤妃娘娘,日日留宿慧如宫,就是本宫要见皇上一面 也不容易。”
安岐阳的事情,我也着急,可,这种事我不敢擅自开口。免得,帮不上忙,还徒给他增添了麻烦。
芷楹郡主重重地合上了杯盖,陶瓷的碰撞发出声响在耳圉愔愔回绕。
“这事,郡主其实最不该找本宫。”元承灏介怀着安岐阳,上回,他还差点就对他动了手。
她的怒气稍稍平复了些许,笑得有些无奈:“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谁都劝不回,我只希望他能听娘娘的话。可,您又不可能与他说得上话,我也只能让在皇上面前说说。”
她的心情,我其实明白。她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用皇后威胁我,也不过是因为担心安岐阳。其实,我心里是高兴的,安岐阳有芷楹郡主在身边,一定会幸福。
终是点了头,开口:“好,本宫会尽力。”
她这才笑了,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我感动着她的真情,笑着开口:“郡马不会辜负你的。”
她点了头,只脸上的很简单略隐去了些许,我皱了黛眉,见她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低低地开口:“我王兄幼进进京做皇上的陪读,我也常年住在京中与他们玩耍。在宫外,皇上是不能出去的,我与王兄,还有一些富家子弟玩过。那时候,只岐阳一人,他从不过来,只一人远远地坐着。说不清为何,也许,从那时候,我就喜欢他了。你知道的,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小女儿家的羞涩,“父王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我高兴得几天几夜没有合眼。那时候还小,只想着高兴。可,如今大了,才知,并不是所有的喜事都那么简单的。”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瞧见她手中的帕子被狠狠地握紧了,那背对着我的小小身躯分明微微一颤。
戒指的棱角豉了指腹,我禁不住猛地站了起来。
她的话,何意?
怔怔地站着,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她终是转身过来,杏目流转,启了菱唇开口:“娘娘是聪明人,不会瞧不出当年太皇太后命人接我王兄真正的目的。皇上登基的时候年幼,朝中各种势力蠢蠢欲动,太皇太后,忌惮着我父王的势力。而我与岐阳的联姻……是我父王希望的,却不是太皇太后希望的。”
她的话说得很明白,而我却在那一刻,仿佛听不明白了。
安岐阳,从来不在我的面前提及这一层。我还记得他笑着对我说,看他不把芷楹郡主制得服服贴贴。我以为,他们的婚期简单而纯粹。却还是我天真了。
太皇太后纵然不希望,也阻止不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约之言。
她望着我,神色严肃:“我今日告诉娘娘这上些,只是为了让娘娘明白,岐阳,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我明白,我明白。
否则,便是太过张扬了。太皇太后,会盯着安府不放。怕她方才的那一句,丞相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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