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微哼了声,理直气壮地开口:“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发了错,自然要受罚。今日,皇上来,也一样。”
皇后笑起来:“既如此,本宫也不干涉。今日突然想找你说说话,便来了。”
“那请娘娘里头说话。”贤妃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她甚至连一声“姐姐”都不唤。
众人都入了内,我依旧还跪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身子隐隐地开始不舒服。
小腹无端地开始痛起来,伸手抚上去,算算时间,我的月信是差不多了。而,我来月信的时候,每每,都会腹痛。心下一震,是了,多好的一个理由?
重重地哼了声,侧身倒在地上。
“二小姐!”云眉吓得脸色都白了,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外头宫人们的目光都朝我看来。
捂着腹部,我嘘声叫着:“肚子好痛,皇上……叫皇上来,孩子……”
在这后宫中,不是所有人都以为元承灏想我怀个孩子么?
第卅六章 演戏
“二小姐!”云眉惊叫着,押着她的太监许是被我吓住了,一个不留神便让云眉挣开了手。她朝我冲过来,小心将我扶起,忧心地问,“二小姐,哪里不舒服?”
扶着我的手颤抖着,她是真的怕了。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疼,只是装了,势必要装得想一些。
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咬着唇道:“肚子痛……皇上……云眉,找皇上来。孩子,皇上的孩子……”
听我说“孩子”,云眉先是一愣,她也不知道元承灏根本没有碰过我的事情,此刻愈发地害怕起来。抬眸对着一旁的太监道:“还不快找皇上?我们……我们小主有什么事,谁担当得起?”
那太监听得我们谈论的,整个人哆嗦得不行。
倒是一旁的宫女急急跑进屋子里去,隔了会儿,瞧见皇后、贤妃还有棠婕妤都急急出来了。我伏在云眉身上,哼出声音来。
棠婕妤狐疑地看着我,抬步上前来:“姡妹孟费莸煤芎冒 !彼祷暗氖焙颍抗饴湓谖业囊氯怪希龆右唤簦仪萍兆排磷拥氖旨负跻〕鲅戳恕
而我,早就感觉到了,下/身的衣裙之上,早该瞧见了渗出来的殷红之色。
贤妃这才知事情不妙。
“宣太医!”她叫着,终是不似寻常那温柔的声音,隐隐的,带了慌张。
皇嗣,若是没有了,谁都担待不起的。
我咬着牙,声音带着哭腔:“皇上……让皇上来……”
元承灏必须在太医来之前先到,只因,太医那边,怕是不会听我的。他先到了,到时候即便太医说我不过是来了月信,我也只说是自己弄错便是。想来元承灏也不好当着皇后贤妃的面儿说他根本没有碰过我,否则,他的颜面何存?
贤妃的脸色极差,她依旧叫着:“都愣着作何?还不宣太医来!”她是怕了,以为事情闹大了,先宣了太医来,看看能不能保住我腹中的“孩子”。
云眉哭着叫:“贤妃娘娘,求您派人去请皇上吧?贤妃娘娘,奴婢求您了!”
“浅歌,去请皇上过慧如宫来。”皇后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我分明瞧见贤妃的眸中闪出一抹不可置信的光芒。皇后仿若未见,只上前几步道,“来人,还不扶姡兼ト肽谛菹ⅲ俊
浅歌小跑着下去了,慧如宫的宫女也不该怠慢,忙上前来,帮着云眉扶我进去。走过贤妃身边的时候,瞧见她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而是愤恨地看着皇后。
她们姐妹同是太皇太后的人,私底下,却并不在一条船上。
贤妃先宣太医,是想将此事压下。而皇后,却很乐意瞧见元承灏比太医先到的场面。还有一点,我想皇后,是不会在意我“腹中的孩子”的。
悬起的心缓缓放了下来,我该谢谢皇后,为我争取了一定的时间。
“二小姐,您忍忍。”云眉颤声安慰着我。
我低着头,盘算着一会儿该如何应对。
元承灏来得真快,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瞧见云眉怀中的我,他的脸色一变,大步上前将我揽入怀,急声道:“怎么会这样?太医!”
“皇上,已经宣了。”皇后上前一步,小声说着。
贤妃和棠婕妤只远远地站着,谁都不敢说话。
我伏在他的怀里,有些生涩地开口:“皇上,我们的孩子……”
“别怕,会没事的。”他望着我,坚定地说着。
我终是怔住了,事先想好的那些托词全都用不上,只因我想不到,他能配合着我演戏。
第卅七章 谢幕
我忍不住呆了,直直地望着他。
腕口处突然被他狠狠地扼住,我经不住吃痛地叫出声来,他一面搂着我,安慰着:“别怕,朕在这里,朕在这里。”
太医进来的时候,瞧见元承灏在,似乎吓了一跳,忙跪下行礼。他有些不耐烦地叫:“不必行礼,过来替姡兼デ魄疲
“是,是。”太医上前来。
我迟疑着,他干脆将我的手拉过去,置于太医的指腹之下。
有些本能地想要逃,他却拉得好紧。
未待太医开口,他径直问:“姡兼ジ怪械奶ザ绾危俊
置于我手腕的双指猛地一颤,太医惊抬起了眸子。
“如何?”他又恶狠狠地问了句。
太医哆嗦着双唇,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话了。从他的指腹搭上我的脉搏开始,他心里就了然的,我哪里有什么身孕?他是太医,可不是庸医。
云眉在边上不住地抽泣着,瞧见元承灏与太医如此,谁都会以为出了大事。
皇后抬步上前来,低声问:“难道说……保不住么?”她问着,凤目悄悄掠过贤妃惨白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太医怔了怔,瞧见元承灏愤怒的眸子,他终是低了头,颤声开口:“皇上恕罪,臣也无能为力。”
“娘娘!”棠婕妤扶住贤妃差点跌倒的身子,她的脸色亦是不好。
只皇后的眸中带着笑,脸上的神色却是略沉,上前劝道:“皇上不要太难过……”
他装得真像,大骂着太医“滚”,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冲出去。
我倒是吓了一跳,他哪儿也没去,径直带我回了水烟阁。入了寝室,他一把将我丢在床上。云眉下去给我准备替换的衣服了,里头只剩下我与他二人。
他定定地看了我许久,脸上的神色全无:“戏演得真好。”
我望着他:“皇上,也不赖。”
他的目光一凛,突然转了身。
“皇上……”我脱口唤他。
他头也不回,只沉了声道:“朕一会儿再来。”他说着,人已经出了房门外。
云眉进来了,后头跟着一个宫女也进来。
“二小姐,皇上呢?”她走的时候他还在,这会儿回来,倒是不见他了。
我抿着唇不说话,其实,从他对着太医用上那样的口气,我便已经知道他心中的算盘了。他此刻,必然是折回慧如宫去了。
我装怀孕为了“脱罪”,而他陪着我演戏,亦是有他的目的。
我与他,不过是各得所需罢了。
换了衣服,云眉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我谴了宫女下去,拉她过来小声道:“不必哭,我不过是来了月信。”
她“啊”了一声,撑圆了双目看着我,半晌,才开口:“您吓死奴婢了!”
这样,才像,不是么?
皇后信了,贤妃和棠婕妤也信了。
元承灏再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太医跟在他的身后,依旧是白日里为我诊脉的那位。他进来,挥挥手,屏退了众人。太医并不上前来,只见常公公端了药碗进来,小心地搁在我的床头。
他坐了下来,将药碗推过来,低声道:“喝了。”
抬眸看着他:“这是什么?”
那深邃的眸子瞧着我,浅笑道:“忘了么?你流产了,不喝药,怕胎儿落不干净。这戏既然开了幕,就得完美谢幕。”
我咬着牙,他已经将药碗送过来……
第卅八章 圆谎
目光落在那褐色的汤药上,谁知道他给我喝的是什么。
他回眸瞧了那太医一眼,启唇:“脉也请过了,可以退下了。”
太医还有些瑟瑟发抖,听得他如此说,忙如释重负地下去了。常公公也跟着退了下去,小心地将房门带上。
“怎么,你有胆撒这种弥天大谎,还不敢喝一碗药么?”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这才回了神,我咬咬牙,喝就喝,他若是要毒死我,也势必不会绕那么大的弯子。伸手接了过来,屏住了呼吸仰头灌入喉。
这汤药略微有些烫,却还能上口。从喉道一路滑下去,直到胃里。回味着,竟然还有一丝甜甜的味道。
用舌尖儿小心地舔了舔,真的,很甜。
像是……
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微微蛰了一下,猛地抬眸瞧着他。
他忽而笑起来:“怎么?不过一碗糖水而已,竟这般好喝么?也值得你这样的回味。”
我顿感大窘,我居然被一碗红糖水耍了。
可,他做事,真细心。还记得叫了太医再来了一趟水烟阁,记得叫人熬了“药”过来。一切的一切,都十足像极了我刚刚小产。
而红糖水,恰又是减缓腹痛很有用的东西。我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
怔怔地想着,听他又道:“莫不是没尝够,要朕再让人端一碗进来给你?”
我咬着牙:“多谢皇上,不必了。”
闻言,他脸上的笑容隐了去,大掌缓缓地掠过我身上的锦被,轻声道:“你真想得出,用这样的法子。谁不知道你入宫才短短几日的光景,就算怀了朕的孩子,哼,时间也太短了点。”那双眸子忽而抬起来,仿佛要直直地看进我的心里去。
身子有些本能地往后倾,我笑着开口:“可皇上会说,在渝州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要了臣妾。”如果从那时候开始算,那么已经一月有余了。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说,置于锦被上的手微微一滞,他微拧了眉心,我扬起了小脸瞧着:“皇上以为臣妾偷听了您说话?”他的表情已经告诉我,我猜对了。
其实,也不能算猜的,他要帮我圆谎,只能这么说。
他,在渝州的时候就要了我。
谁也不会怀疑,谁也不敢怀疑。
他是皇上,他要一个女人的身体,再正常不过了。
他不可置否地一笑,继而开口:“朕还真是小瞧了你。”
他的话,也不能说叫我松了口气。
迟疑了下,终是忐忑地问:“皇上将贤妃娘娘怎么了?”他既然会折回慧如宫,绝对不会空手而归的。
闻言,他的脸色微沉。我有些吃惊,看来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那么,只能是太皇太后来了。
是了,我这么能忘记,贤妃是太皇太后的人。
他起了身,背对着我,低哼了声才开口:“朕想要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他始终,不曾说把贤妃如何了。不过从他的话中,我已然听出了些许。他要的,不止这些,可他却不敢太违背太皇太后的意愿。抬手,缓缓地抚上右臂,只因一查,很快便能查得出来,我,还是处子之身。
第卅九章 赏赐
瞧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深吸了口气,才鼓足了勇气开口:“但,无论如何,臣妾这一次,也算帮了皇上的忙。”
他回身看着我,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又过来坐了,才道:“朕只知道是朕过来救了你,你帮了朕什么?”
“帮皇上瓦解了叶家的势力。”目光,落在他的衣袍之上,他未着龙袍,只一袭家常的便服。那衣角之处,还隐约可以瞧得出一抹淡淡的嫣红。
那是……
猛地,红了脸。
他这一来一去,也来不及去换身衣服。
我才想着,听他忽然道:“你的胃口不小。”
一句话,将我所有的思绪全部拉回。
目光,只谨慎地盯着面前的被褥。看来,他很清楚我指的是什么。此事既然是太皇太后干涉了,他想要处置贤妃却又下不得重手。却在这一件事上,皇后与贤妃的梁子算是真正的结下了。
太皇太后年级已大,否则,也不会急着要自己两个外侄孙女一同入宫。一个皇后,一个贤妃,那势力可是不容小觑的。即便如今贤妃不再是贤妃,只要她记恨着皇后,于元承灏,总是有利的。
“朕会论功行赏的。”他淡声说着。
我急声开口:“皇上知道臣妾想要的是什么?”
平静的眸子瞧了我一眼,他示意我开口。我忙道:“臣妾还是那句话,请皇上放过臣妾的姐姐。”
“你以为朕的话可以出尔反尔?”他反问着。
我摇头:“为了面子,您不会。可是您即便做了,也没有谁敢多言半句。”
他笑起来,声音不大:“呵,你到底是担心她入宫来和你争宠,还是如何?”
我愣了下,争宠?呵,别人不知道,他会不清楚么?我身边,没什么恩宠好争的。
“臣妾在乎的,只是姐姐不爱皇上。”这,就足够了。
他仿佛很是自信:“她不会忘记朕,就和朕永远不会忘记她一样。”
握着被褥的手没来由地一紧,他话里的意思,仿佛复杂得让我害怕。
他已经起了身,朝外头走去,一面道:“你还是歇着,至于赏赐,朕会考虑的。但,不会是这个。”话落,那身影已经及至门口。
我一手猛地掀起了被褥,跳下床去,咬着牙开口:“皇上以为跳了《凌波》的人真的是姐姐么?”如果,他只是因为那一舞都对姐姐念念不忘,那我真该告诉他真相的。
尽管在这之前,我已经隐约感到并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站住了脚步,片刻,终是回身,皱眉开口:“你说什么?”
紧握着双拳,事已至此,我,进退不得。
“会跳《凌波》的人,其实……其实……是臣妾。”原来有的时候,承认一个事实,比撒谎的时候更加困难。只因,撒谎的时候,有足够的证据。而承认之时,却什么都没有。
他依旧站着没有动,只问:“那当时为何不说?”
“因为……”
“因为说了就是欺君,可你现在说,同样是欺君。”他冷冷地打断我的话。
“您不信?”抬眸瞧着。
他却突然笑:“信。”只一个字,我已然瞧见他的身影绕过了外头的屏风径直入内,大手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走,“正好朕这宫里头有现成的舞台,今日你就让朕好好开开眼界!”
第亖十章 不会
吓得不轻,他说信,却要我当场跳了《凌波》给他看!
有些本能地站住了脚步,他的力气却好大,直直将我拖过去。
“皇上!”我急急地叫。
他不理我,也不说话,只大步上前。眼看着他伸手将要触及那门闩,我心下一紧,咬牙开口:“臣妾不想跳!”
他手又收回,他猛地站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我未曾收势住,一个不慎撞入他的怀中。听他戏谑一笑:“究竟是不想还是不会?”那双精明的眸子紧紧地锁住我,眼底掠出的光分明是在告诉我,他其实根本就不信。
一时间语塞。
不想,不会,二者皆有。
那么,他会信我么?
多可笑的话,连我自己都糊涂了。
“皇上,太皇太后派人来请您过郁宁宫去。”外头,传来常公公的声音。
他松开了攥着我的手,迟疑了片刻,才道:“这几日好生歇着,没事不必出去。”说着,已然抬手推开了房门。
常公公见他出去,忙上前来:“皇上,御驾在外头候着了。”
他只“唔”了声,开口:“不急,朕先回宫换身衣裳。”
“是。”常公公紧跟在他身后出去。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于视野,无奈地笑起来。宫倾月入宫的事情,我终究是阻止不了。
回想起他方才硬是拉着我,要去跳《凌波》给他看的样子,不觉好笑。他是在吓唬我呢,因为他坚信了我不会。而我迟迟不承认的原因,除了那欺君之罪,更重要的,还有别的。
我跳不出,那么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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