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各位王爷,如今也只景王的势力最雄厚。而元承灏突然给元非锦封侯,是不想再让他以如此身份待在皇宫之中,太皇太后会同意,怕只是因为元承灏用削弱景王势力的幌子骗过了她,而他所考虑的,只有元非锦。
我不免,又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对着元非锦,他可以做到一位兄长该有的样子,处处为他考虑。而对着我姐姐,他却又是冷情得不顾牺牲她的幸福亦是要逼着她入宫来。
想到此,胸膛中的那一股怒意再次窜了起来。
脚下的步子微动,忽而听得一人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什么人?”男子的声音淳厚,我似乎还听见了兵器出鞘的声音。
回眸的时候,身边的云眉已经一把将我推进花丛之中,自己往前跑了几步。
常公公已经转身绕过花丛出来,云眉惊慌地跪了,俯首撑地。
我捂着嘴,我是不该让云眉一人去承受的,可我更清楚,此刻出去,更加没有救云眉的机会了。
迎面而来的男子已经近了,我认出他来,是杨成风将军。
云眉依旧地伏着身子,小声道:“奴婢……奴婢帮小主找了丢失的帕子,不慎迷路了。”
常公公脸色一变,低斥道:“你……你可知皇上在此!”
“奴婢不知,奴婢才行至此地。”云眉的声音略微颤抖,却依旧不认。
常公公又欲说话,却听杨将军道:“方才本将军自那边过来之时,倒似乎是听得有宫女捡了一方帕子的,兴许便是你家小主的帕子。”
他的话,说得我一惊,我着实不知是真的那么巧有人捡了帕子,还是他故意如此说。云眉显然也吃了一惊,本能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边,传来元承灏的声音:“常渠,何事?”
杨将军已经上前一步,伸手一把将云眉从地上提起,皱眉道:“还不走?等着皇上治你的罪不成?”
第卅二章 听说
云眉勉强站稳了身子,二话不说,只谨慎地跟上他的步子。
我捂着胸口,一句话都不敢说,此刻跌坐在花丛中,也不敢起来。
常公公已经回身,向元承灏禀告着:“是杨将军,带了一个迷路的宫女走了。”
元承灏只“唔”了一声,倒是不在意,只又朝元非锦开口:“你既然知道太皇太后的意思,也不枉朕做的这些事了。离京一事,也不必再议。”
他转身欲走,元非锦却大声道:“臣弟不想在这个时候走!”
他的脚步微滞,浅声道:“常渠,小王爷喝醉了,叫人送他回去。”
“是。”常公公点了头,只扶住了元非锦的身子,开口,“小王爷,奴才叫人送您走。”
“我没醉!”他吼着。
元承灏已经抬步离去。
“皇上!”他还想追着上去,常公公紧拉住他的身子,劝道:“小王爷还不了解皇上的脾气么?他决定了的事,是谁都改变不了的。您还是先回去。”
望着前面纳白的背影,元非锦忽而笑起来:“公公怕他又罚我抄经书不成?”
“小王爷,哎……”常公公叹息着,又言,“您真的醉了。”
隔得有些远,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我也觉得他醉了。否则,他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如此对元承灏说话?想起方才他那么疯狂地将酒壶中的酒饮尽,恐也只是怕自己不敢将有些话说出来吧?
常公公意欲扶了他绕过花丛出来,却听“啪——”的一声,那原本置于桌上的酒壶被摔了个粉碎。我忙趁机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离去。
独自过储钰宫去,不带宫女,似乎有些不妥。不过也顾不上那么多,本来道贺于我来说,不过是个任务罢了。
帝姬已经睡下了,我向姚妃道了贺,也不曾多留,又匆匆出来。
回了水烟阁,在门口,瞧见云眉。
“二小姐。”见我回去,她仿佛长长松了口气。
我拉着她的手问:“杨将军没有怎样么?”我始终还是不信真的会有那么巧有人掉了帕子的。
云眉点点头:“今日多亏了杨将军,吓死奴婢了。”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又道,“奴婢担心二小姐还在那里,可有不敢折回去找您,现在您回来了就好了。”
“我没事,只是杨将军为何愿意出手相助?”这,是我想不明白的一点。
云眉摇头:“奴婢也不知,咦……二小姐您腕口的纱布呢?”
经她一说,我才瞧见原本被纱布缠着的手腕,此刻已经裸/露了。仔细想着,定是方才惊慌地离开之时落下的,否则,我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奴婢去找。”
我拦住了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回了房,云眉小心地查看了安歧阳给的银票,又叮嘱着我放的地方。我笑她跟个管钱婆一样,她红着脸说,这是表少爷给我救急用的,不能不重视。
我其实明白,这些银票,于我而言,已经不仅仅是钱财了。
翌日,照常给太皇太后请安。
从郁宁宫出来的时候,贤妃的轿子未起,那张美丽的脸庞从轿帘中探出来,朝我道:“听说昨儿个皇上留宿水烟阁了么?”
我吃了一惊,忙问:“娘娘听谁说的?”
第卅三章 良心
她轻笑起来:“瞧妹妹紧张的,就算皇上真的留宿你那里,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说得风淡云轻,我怔了下,原来,她不过是随口说的。略笑着,我开口:“昨儿皇上进了姚妃娘娘的位,自然,是要去储钰宫的。”话出口的时候,微微叹息。
我也要渐渐融入到这个虚伪的世界中去,元承灏根本不会去储钰宫,我知道。他心里,对着姝玉帝姬,有愧疚。那是他疼爱了三年的女儿,他却亲手伤了她。
我只是不知,昨夜他在宫里喝酒,是否也是因为此事。只因元非锦说,他素日里,是不会饮酒的。
“皇上昨儿倒也没过储钰宫去。”贤妃说着,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朝我身后瞧去,本能地回头,瞧见棠婕妤远远地过来。原来,贤妃迟迟不起轿,是在等她。
我携了云眉的手行至一旁,说道:“娘娘若是无事,嫔妾先行告退。”
她点了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只道:“本宫倒是想起来,前几日本宫得了一幅画,据说描绘的是《霓裳羽衣舞》,妹妹和棠婕妤都是善舞的,一会子本宫倒是想邀妹妹过慧如宫一同赏画,如何?”
贤妃都如此说了,我自然拒绝不得。忙点了头道:“是,嫔妾一会就过去。”
她笑一声,棠婕妤已经走得近了,她只瞧我一眼,抬步钻入了轿中。
我与云眉回身,她才敢小声道:“二小姐,贤妃娘娘真会叫您去赏画么?”
我摇头,赏画只是托词罢了。贤妃多次想拉拢我而不得,莫非她还不死心么?
喟叹着,我为了宫倾月的事情心烦着,根本不想去管宫里都的斗争。眼看着选秀的时间越来越近,元承灏不肯收回成命,只怕是这一次,宫倾月想逃也逃不了了。
回水烟阁的路上,赫然瞧见元非锦翘着二郎腿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我过去,他也不起身,只仰着头直直地看着我。我有些诧异,昨日他是真的醉了而留在了宫里么?
他虽从小在宫中陪皇上读书,如今大了,终究是要在宫外置了屋子住的。后宫,只会有一个男子。
“小王爷。”云眉识趣地请了安。
我上前道:“小王爷莫不是专程在这里等着我来么?”
他对着我笑,突然之间,敛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叫:“大胆姡兼ィ堤噬辖不澳鞘撬雷铮 彼⒉黄鹕恚抑磺萍怂淇诼冻龅囊荒ò咨纳床肌
几乎有些本能地抚上手腕,那里,已经用了崭新的纱布重新缠好。元非锦身上的,正是我昨夜里慌张逃走的时候落下的。
云眉显然吓了一跳。
我不怕他,他要是真的想告发我,也不会在这里巴巴地等着我来。
环顾了四周,不见一人,我也不靠近他,只低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既然是为了你好,何苦还要和他抬杠。”
他愣了下,叫着:“你懂个屁!”
好笑地看着他,我怎么不懂?元承灏尚未掌权,所以他不愿在这时候走,无非,便是这个。
“皇上要你走,自然有他的道理,或许,皇上根本用不着你。”
他的脸色而有些难看,跳了起来:“怎么你一点都不担心他?”
握紧了双手,我为什么要担心他?我替姐姐入宫来,他却还要千方百计逼姐姐入宫,想起这个,我就生气。
他将袖中的纱布丢了过来:“皇上待你如何?我怎么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真不该替你藏着这东西!”
纱布掉在地上,我也不去捡,如今这东西掉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是昨晚没被元承灏当场逮着。元承灏唯一待我不错的,便是没有杀了我。或许,他在为今后做打算。他的心上人入宫来,发现自己的妹妹死了,终究是不好的。
径直上前,一面道:“小王爷若是无事,我要回去了,一会儿还得过贤妃娘娘宫里去。”
第卅亖章 抉择
他似乎被我话惹怒了,疾步追上来:“阿袖……”
“是姡兼ァ!蔽掖蚨狭怂
他很是不满,却又没有理由反驳,只愤愤地开口:“怎么才入宫这么些日子你就变了?别有事没事往这个宫里跑,那个宫里跑。”
我斜视了他一眼:“哦?堂堂小王爷还管这个?”
他碎碎地骂了句,又道:“我怕皇上心里难过。”
脚下的步子一滞,想起贤妃松我玉镯的时候元承灏对我说的那些话。贤妃是太皇太后的人,我若接近她,我便也是太皇太后的人。
呵,元非锦对他倒是上心,真正的兄弟情深。
我心里难受着,谁没有亲情?我也有姐姐,可元承灏非得逼得我们姐妹共侍一夫,不知怎的,无端端地,又想起皇后与贤妃。低嗤一声,我与姐姐,又怎会如此?
横了元非锦一眼,我冷了声道:“他怎会难过!”反正,我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语毕,加快了步子往前而去。元非锦不知是怔住了,还是如何,倒是没有再追上来。
回了水烟阁的时候,见慧如宫的宫女已经来请了。
贤妃娘娘真是“热情”,还怕我不去么?
棠婕妤果然是在慧如宫的,我进去的时候,她正与贤妃喝着茶聊着天。
上前行礼,才见桌上横放着一幅卷轴。用朱色的锦缎捆着,上头,还细心地打了漂亮的结。这想必就是贤妃口中的画了。
贤妃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修长的手指缓缓掠过卷轴,只略微瞧了我一眼,笑道:“一会儿妹妹可得好好瞧瞧,到底是皇后宫里的螃蟹美味,还是本宫这画更美一些?”
原来,她是想试探我是否是皇后的人。
我低笑着:“娘娘说笑了,螃蟹和画,这怎么好比?”一样是吃的,一样的看的,完全不在同一个点上。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终还是笑出声来。
“姡妹煤霉瞧!碧逆兼ピ谝慌运菩Ψ切Φ厮底拧
她们,都不是愚蠢之人。我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皇后和贤妃,我谁都不会选。
那纤长的手指已经离了卷轴,贤妃朝一旁的宫女瞧了一眼,开口:“菱香,打开它。”
“是。”宫女应了声,伸手取过桌上的卷轴,朝我身边的云眉道,“麻烦搭下手。”
单是瞧着卷轴就知道,此画很大,菱香一人是无法打开的。可,这里是慧如宫,宫女又岂止菱香一个,何苦要云眉搭手?
心头一惊,我才要阻止,云眉的双手已经握住了那卷轴下方。
接着,听得菱香的声音传来:“娘娘,她弄坏了您的画!”
云眉刚打开的那一小块地方破了一个洞,我自然知道那不是云眉所为。原来,这才是贤妃事先要暗暗地问我究竟站在哪边的原因!
她今日要我来,就是为了给我点颜色看看。
“二小姐……”
我将云眉拉至身后,启唇道:“娘娘意不在责罚嫔妾的宫女。”
她轻笑着:“都说你聪明,本宫喜欢你。”
“嫔妾并不是娘娘心中想象的那种棋子。”后宫所有的人都会错了意,她们以为我得宠,却根本不是那样。
她似乎是没有听见我的话,又言:“太皇太后也喜欢你。”
咬下贝齿,太皇太后怎么可能喜欢我?她那日想要赐我那种药我就知道了。而如今贤妃既然搬出了太皇太后,便是在告诉我,太皇太后灭不了我,想收为己用。
今日,我若是不应,等待我的,便是云眉悲惨的下场。
棠婕妤的嘴角也露出得意的笑来,在她们的诧异中,我飞快地伸手,狠狠地扯住了那幅画,用力撕下一大半来。今日,被罚的若是云眉,必然没有活路。可,如果是我便会不一样,我还有机会。
第卅五章 污水
将手中的半卷画丢在地上,从容跪下:“嫔妾不小心弄坏了娘娘的画,请娘娘责罚。”
其实,无论是贤妃的人,还是皇后的人,归根结底都是太皇太后的人。我不愿做她们任何一边的人,不是为了元承灏,只是我自己不愿意。
“二小姐!”云眉吃了一惊,忙跟着我跪下来。
贤妃不禁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我:“不过是一个宫女罢了,你何苦?”
宫女,也是一条人命。
我不入宫来,云眉也不必入宫。
低了头,复道:“娘娘罚吧。”
棠婕妤也跟着站起身,颇为吃惊地看着我。她身上的铃铛声,随着她的脚步微微地响起来。贤妃的音色一冷,直直开口:“今日你不知好歹弄坏本宫的画,那便出去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本宫再叫起。”
我知道她口中“知错”的意思,我想,我永远都不会知道错的。
起身出去,云眉欲追上来,却被菱香拉住了身子:“你就不必陪罚了。”
“二小姐!”云眉哪里肯,又见有太监上前,拉住了她的身子。
我深吸了口气,这一次,贤妃罚得我光明正大。元承灏若是问及,我这般撕烂她的画,一看便知是撕得故意。
行至外头跪了,硬硬的地板上,果真是跪得不舒服的。我想,贤妃也不会让我舒服,除非,我向她服软。
可我并不想。
心里清楚着,在这宫里,和太皇太后作对,我不会有好下场的。可……
一想起太皇太后曾经赐我喝那种汤药,我怎么都无法甘愿站去她的那一边。低着头,目光只落于面前的地板上。想个法子,什么法子……
别说此刻没有人去通知元承灏,他即便知道,怕是也不会来。我凭什么让他来呢?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尽力不让自己慌乱。我不认错,势必只能一直跪下去。我不是云眉,贤妃还不敢要我的性命。
午时了,阳光从脊背上晒下来,烫烫的,衣服贴着身子,全是汗。
菱香出来了,站在我的面前,笑着问:“我们娘娘问小主知错了没?”
我亦是笑:“回去告诉娘娘,嫔妾做了错事,娘娘责罚是应当的。”
她怔了怔,终是面无表情地下去了。
云眉被人押着在屋檐下,她挣脱不了,只瞧着我哭。膝盖跪得疼了起来,我咬着牙忍着。脑子里闪过无数的想法,却依旧想不出一个脱身的法子。
“皇后娘娘驾到——”外头突然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我吃了一惊,瞧见贤妃与棠婕妤已经迎了出来。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贤妃的脚步明显微微一滞,还斜睨瞧了我一眼,我心下好笑,难不成她还以为皇后是来救我的么?
身后,传来行礼的声音。
接着,听皇后道:“哟,这是怎么了?”
“回皇后娘娘,姡兼ッ胺噶讼湾锬铮共恢诟摹!碧逆兼ッΥ鹱拧
“是么?”皇后携了浅歌的手上前来,又言,“如今姡兼タ墒腔噬系某桢模闳绱瞬慌禄噬喜桓咝嗣矗俊
贤妃微哼了声,理直气壮地开口:“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发了错,自然要受罚。今日,皇上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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