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元浠小小的身子递到李放面前:“李放,你看看元浠,你的儿子!他发了一夜的烧,茹太医说他熬不过今夜了!”
李放的眼里闪过一丝伤痛,但马上就消失了,快得让我来不及思考他眼中的含义。他已恢复了淡漠:“皇后不在辰星宫呆着,来这里做什么?大皇子病了就该去找太医,你来找朕,朕有什么办法?朕又不会医术!”
我的心瞬间凉透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挥手给了他一耳光:“李放,算我看错你了!不想你如此寡情!我商易笛今天要与你离婚,我要休了你!从今以后,我与你男婚女嫁,互不相干!元浠也不再是你的儿子!”
李放脸上一滞,马上又冷冷地说:“皇后莫不是忘了,元浠是曹绾的儿子,并非你亲生?再说了,朕曾经说过,渊源只有一个皇后,那就是你商易笛!说什么男婚女嫁?你休想!”
“皇上!”朱艾芜撒娇道:“难道你不想让芜儿做你的皇后吗?她竟然敢打皇上,这是死罪啊!皇上,不如就把她打入天牢,让芜儿做了皇后,芜儿定能侍候得皇上飘飘欲仙的!”
“芜儿,朕给你的还少了吗?”李放捏了捏朱艾芜的小脸,惹得她娇笑连连:“皇上,芜儿就想做皇后嘛!”
李放轻笑道:“芜儿,皇后并不好玩!你这个贪心的小家伙,要不要朕再给你点啊?嗯……”
朱艾芜欲迎还推地躲闪着:“皇上……”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我怕我再呆下去会疯掉,我包好元浠冲了出去。依稀听得身后李放清冷的声音传来:“汪贵,传令下去,不许任何人为难皇后!”
我笑了,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他还假惺惺地护着我。莫不是在忌惮我爹在朝中的势力吧?
我抱着元浠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辰星宫。元浠的呼吸时有时无。我的心紧紧地揪着,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话。明知道他听不懂,我还是要说,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天终于亮了!元浠,我的小元浠!我抱着他,不敢哭出声来,生怕惊动了他。我甚至不敢把手伸向他的鼻子下探探他的鼻息!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元浠脸上。忽然,元浠的轻轻地咋了咋嘴,把滴在他唇上的一滴泪吮进了嘴里!我惊喜万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忙走到桌子旁,用勺子舀了一点清水给他喂下,他满足地吞了下去,张开嘴还要!
我颤抖着把元浠抱到候了一夜的茹太医跟前:“水……水……元浠他喝水了……”
茹太医忙搭上了元浠的手腕,片刻后,他跪下了:“娘娘万福!天佑渊源!大皇子已度过危险,活过来了!”
相对于李放寡情带给我的伤痛,元浠的转危为安像一剂良药,多少冲淡了我心中的痛楚。还有什么比元浠的健康更重要呢?如果说先前我只是为着他是曹绾临终所托,为着他是李放的儿子而爱护他,对他好,那么,现在我是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儿子。经历过一番生死之后,我才明白元浠对我有多重要。
我和李放这样子,只怕也是难得有孩子了。让我守着元浠过一生也是不错的。我愿意为他留在这深宫之中,护他周全,教育他长大成人。之前说过的要休了李放的话不过是句气话,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国家里,我有什么权力休弃自己的丈夫,何况他还是一国的君王。
元浠在我的呵护下渐渐完全康复了,对我的依恋也更多了。原以为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下去了。没想到,七月二十六日之天,也就是李放和朱艾芜新婚十日之期,李放罢朝十日了,百官齐聚宫门外,顶着烈日要求面见皇上!李放在毓秀宫里终于扛不住了,十日来第一次走出毓秀宫,上朝了。
自此后,李放天天上朝,不过在李放上朝的第二日,南嫣随着李放上朝听政。此举惹来朝臣非议颇多。李放皆一言压下。表面上,朝庭这个代表渊源国兴衰的国家机器又在正常的运转了!
我明白,南嫣一定是看准了机会,和朱艾芜已搭成了某种共识。我也无心多管,和李放有关的事,我都不想再搭理!
第七十五节 寂寞中秋夜
冷静下来,我发现了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我还是愿意相信李放不是那种人。这其中一定有我所不知道的秘密!果然,南嫣随朝听政没几日,朝中就发生了大事。我爹被贬为太仆寺常卿。太仆寺是专为皇室养马的部门,让一代文相去太仆寺,看来南嫣是不怕引起公愤的。左相王大人因对此事不满,在朝堂上公然辞官。南成破格提拨为南国公,但自南成被封为国公以来,一直称病不上朝。
我急着想给家里人联系,怕南嫣一时杀念起,祸及全家。可是派出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我这才明白了事态的严重!南嫣几次想鼓动朝中大臣上书废后,但都让李放给压了下来。我被关在辰星宫里,除了吃穿用度如常外,不能离开半步!辰星宫门口早已布满了陌生的兵士,任我出示皇后的令牌也不放行!
渐渐地,我也死了出去的心,只好静观其变。
好容易挨到八月十五这日,一大早,我还在给元浠穿衣服,就听得外面吵吵闹闹的。我把元浠交给奶娘,穿了件常服走出门去。
下了台阶,只见婉和在门口怒斥着几个拦路的兵士:“大胆奴才!还不快让开,敢挡本公主的道!”
为首的那个兵士态度谦卑:“公主,还是请回吧!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入辰星宫!”但并不放婉和进来。
我冷笑一声道:“是皇上的旨意还是贵妃娘娘的旨意啊?或者是容妃娘娘的旨意?”
那兵士见我来了,忙跪下道:“皇后娘娘,请不要为难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婉和气得小脸通红:“来人,把这个奴才拉下去斩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罢了,慎儿,你能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婉和眼眶红了:“皇嫂,没想到她们如此对你!连皇兄也……”
“我不是很好吗?”我笑着安抚婉和:“在辰星宫吃得好住得好,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皇嫂,我去求过皇兄了,皇兄根本不见我!”婉和还是哭了:“连我也不许出宫了,我都好久没有见到南成哥哥了!”
我心中一动:“慎儿,十月初八你与南成大婚了,忍不了多久了!你出嫁,皇嫂如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你可不要因为皇嫂不能送礼就不让我喝你的喜酒啊!到时候一定要让我来喝你的喜酒!”
婉和何等聪明,心领神会地对我一笑:“这是一定的!没有皇嫂的祝福,慎儿就不嫁了!”
今日中秋,按照惯例,李放会在御花园设宴,与百官品酒赏月的。今晚皇后一定会生病,不能参加晚宴吧!果然,夜幕降临时,御花园传来丝竹之声,欢笑声,少了我,月亮一样的圆,美酒一样的香醇,美人一样的娇俏!
元浠入睡后,我让红意在后院摆上瓜果月饼,当然,酒是少不了的。
我让红意、禾蕊和几个宫女陪我入座,她们也没有推拒。
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宫人们知道我心情不发,也没有阻止我。月亮还是当初的月亮,是解剑台上的月亮,是回音河边的月亮,只是物是人非啊!御花园的歌声渐渐消失了,晚宴结束了。我望着天空明静光洁的月亮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酒。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的脚下有些踉跄,扶住了身边的桂树。桂花落了我一身。红意忙扶住我:“娘娘,你喝醉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下去!我没醉!你们都给我下去!”我大叫着。
宫人们默默地退了。红意和禾蕊担心地看着我,最后还是退到了暗处。我也难得理她们了。
清朗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月亮像一个温婉的少妇,明媚,多情又羞涩。两三点星子撒在月亮旁边,失去了往日的璀璨。一阵清风吹过,桂树在光影中摇曳不定,地上洒落点点光斑。清风,明月,如此良辰美景,我真想乘风归去啊!
我轻轻地吟唱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唱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我竟然想却了长门深锁的陈阿娇,千金求得相如赋,也没能挽回帝王的心,最终让卫子夫取而代之。帝王之心,能为一个女人停留多久呢?何况,我并没有一个司马相如来为我作一首《辰星赋》!
红意在我哭得累了的时候把我扶进了房里。我乘醉写下了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不待墨迹干透,我就已睡去。
次日醒来,头痛不已。想到昨夜的酒,我苦笑着摇摇头,宿醉真的不好啊!无意中看见昨夜写下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那上面竟然有水渍!星星点点的水渍晕开了墨迹,让好多字的笔画变成了毛毛虫!确切地说,那不像是水,倒像是有人看过这首词流下的泪!这绝对不是我流的泪,虽然我昨夜醉了,但是我还是记得那时并没有哭。我见了鬼一样大叫道:“是谁动过这张纸?”
禾蕊进来了,见我一脸的惊恐,跪下道:“回娘娘话,昨夜并没有人动过这张纸!”
没有人?是啊!一般的宫人哪里敢随便动我的东西呢?我心中一动,李放!一定是李放!他来过了!他看了这首词!他流泪了!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放不下我,他来了!我笑了,从他和朱艾芜大婚到现在,我第一次笑了。
禾蕊看我忽悲忽喜的样子,战战兢兢地问:“娘娘,你没事吧?要不要找茹太医来看看?”
我大笑道:“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我好得很呢!禾蕊,你出去,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禾蕊且疑且惊地退下了。
一扫多日来晦涩的心情,我变得高兴起来。李放晚上来过,那么,以后他也会来吗?我可以见到他了,我一定要问个清楚!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的状况!我不相信他只是单纯在宠朱艾芜,宠到荒废朝政!
只是,他来了,为何不与我相见呢?他不知道我在苦苦地思念他吗?如果说他对我已无情,那纸上的泪痕又如何解释呢?一切的疑问都只有问他本人了!
我谋划着晚上如何再留一张字条,如何等着李放偷偷来看的时候把他逮个正着!
还没到中午,我就开始盼着天黑了!辰星宫的宫人们见我焦灼不安地在宫里走来走去,也不敢多问,只当我是因为李放的冷落而伤神。
第七十六节 坐愁红颜老
下午,我再也坐不住了,但又不能出了辰星宫。我只能在院子里前前后后地瞎逛着。红意跟在我身后不停地抱怨着:“娘娘,你进屋歇着吧!仔细太阳晒了长疹子!”“娘娘,你喝点梅子汤吧,消消热气!”
我终是烦了,把跟在身后的人一个个全赶走了。
秋高气爽,天空像蓝丝绒一样明净,几朵白云像大片大片的棉花糖。桂花米粒一样的小花蕊沾满枝头。早开的雏菊一丛一丛地,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起舞。一切都那么美好。我坐在曾经充满柔情的石榻上,回忆着当时的点点滴滴。
李放,李放,你可知我是如何地想你?
好容易才挨到了天黑,我早早地吃过饭。把元浠哄睡后,就坐到了书桌前。提起笔来,我竟像一个初次给男生写情书的小女生一样无从下笔!以前信手捻来的那种从容早已不复存在。
以前啊,以前……以前全是因为有李放爱着,宠着,我可以撒娇撒痴,现在呢?我要用什么样的文字才能打动他的心扉呢?凝视着眼前那对替我流泪的红烛,我久久不敢下笔。红烛啊红烛,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让你们替我说出我心中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纠结不止了。
思量再三,我在纸上写下了四行诗: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我搁下笔就上床了,生怕太晚了李放不会来了。帐外的红烛一时显得温情起来,我像一个等着暗恋已久的男孩赴约的少女。
值夜的宫女也让我打发开了。元浠也交给了奶娘。室内静得只剩下我心跳的声音。偶尔烛花爆出小小的声音也会吓我一跳。
夜深了,李放仍没有来。我生怕自己睡着了,鬼使神差地来到桌前,在纸上放了一根头发,又跑到床上静静地躺着。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心里紧张得要命,哪里睡得着呢?
事实是,我真的睡着了!而且一觉睡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我不敢相信自己在睁着眼睛,神志清醒的情况下睡着了!我冲下床去,来到书桌前,仔仔细细地搜索那根头发的影子。很庆幸的是,我没有找到!
我神经质在责问着门口的宫人,问她们有没有动过那张纸。禾蕊小心翼翼地说:“娘娘昨日便那么紧张桌上的纸,奴婢们哪敢动呢?”
我松了口气,李放,一定是李放,他来过了!只是我为什么会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呢?我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头。红意心痛地说:“娘娘,你别这样!皇上他可能只是一时让容妃给迷住了,最终他还是会记起你的好的。在相府的时候,二太太就说过了,皇上几次抱着你回相府,还为你请御医,一定是宠极了你的!”
相府?红意?我一下子想通了!当初李放在相府来去自如地和我幽会,能让只有一墙之隔的红意什么都听不见,怕是对红意使了什么方法。也就不难解释我昨夜为什么会睁着眼睛睡着了!
他来了,说明他还记得我,他还放不下我,但是为什么不见我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也许,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就太严重了!我心里暗恨他有事不与我共商。不过,只要他愿意来,他愿意看我写给他的信,这就够了。我就不相信他是铁石心肠,不会让我的真情打动!
自此,我每夜都会写两句小诗放在那里。让那些文字来传递我的相思。当然,我不会忘记在纸上放一根头发。每日清晨,我看到头发不见了,都会悄悄地高兴一番。一天的心情随之变好,为下一个夜晚作好准备。
宫人们不明所以,都以为我是受的打击太大,脑子出了问题了,成天紧张着一张纸。红意和禾蕊也都小心地不提起李放,也绝不去碰桌子上的纸。一时间,那张书桌成了辰星宫的禁地。我也懒得解释,让她们猜去吧!
九月十六是我的生辰,也是我与李放大婚一年的日子。但是宫中没有人记得。至少是被迫忘记了。
清晨,婉和来到辰星宫外,少不了又与外面把守的兵士一番交涉。我迎到辰星宫门口,抱歉地对婉和笑笑说:“慎儿,你看,你来看我,我都不能请你进来喝杯茶!”
婉和狠狠地瞪了为首的兵士一眼说:“皇嫂,今日你生辰,我没有好东西送你。只有托人把原来你在商府里这只鹩哥给你拿来了!”
那个领头的兵士把鸟笼接过去,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甚至掰开鹩哥的嘴看了半天。确认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了,才把鸟笼递给了我。那鹩哥仿佛还认得我,在架子上扑腾着。不过它张嘴却说:“南成哥哥,南成哥哥!”
婉和慌张地说道:“外面风大,皇嫂你还是快进去吧!”
晴空万里,秋阳高照,哪来的风呢?我笑了笑,婉和是害羞了吧?也怪这鹩哥,其他不学,偏偏就学会了婉和思念南成时说的话。
婉和急急地走了。我也只好回了屋来,把鸟笼放在桌上。鹩哥不住地说:“南成哥哥,初八,初八,见南成哥哥,皇嫂,初八!”
我心中一动,莫不是婉和在给我传递消息?要我借他们大婚的时候见南成,可以解困?
我四下望了一遍,除了红意和禾蕊,我不知道辰星宫有没有南嫣和朱艾芜的眼线。
我忙教着鹩哥说“辰星宫,元浠,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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