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如萍心中一动,觉得对方的眼光实在凶,他已经尽量地修改上官玲的那些正统武功基础了,仍然瞒不过她们。
不过,幸好他的答案也早作准备了,道:“我的那个女人,她老子早先是保镖的,后来因为受了伤。才改行跑江湖。
所以他教的功夫也不同于一般卖艺的,她的身手不错,真打起来,五六个大汉还能应付得了。”
这个叫阿喜的仆妇却冷笑—声道:“这点本事在王府里边连个看门的都不如,所以没有人会看得上你的女人,姨奶奶看中的就是你……”
“我,我更不行,比我那女人更差。”
不是看上你的武功,姨奶奶不是要找个保镖,像你这种样儿的,二三十个也不够她一个小指头捏的!”
古如萍一缩肩膀,伸伸舌头:“这么厉害?”
阿喜笑道:“你不信是不是,要不咱们试试,我只用一只手,瞧能不能摔你十七八个筋斗。”
“这……我怎么敢,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得罪大姐。”
阿喜哼了一声道:“姨奶奶们要找一个平时能陪着说话解闷的人,我听你一张嘴倒挺伶俐的。”
“这倒行,不是我吹牛,我装了满肚子的鼓本唱词儿、胡琴、玄子、笙簧箫笛,我都来得两下子,要是陪那些阔太太们消遣,我倒是十八般武艺精通。”
“倒瞧不出你是个全能的活宝。”
古如萍委曲的道:“我在家里也是当少爷出身的,只因为好赌,才把一大片家业给输光了的。”
“算了!你所谓的一大片家业,充其量也不过是几百亩荒田而且。”
“没有那么多,不过一百多亩,可不是荒田,是上等的良田,每亩田一年可收成百来石麦子呢……”
“哪怕你的田地里长的是金子,也不会比你在王府里的收入高,你只要好好地干,有你的好处呢?”
古如萍听了似乎显得很兴奋,连忙问道:“真的?大姐,但不知要怎么样地报效姨奶奶。”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上房的门口,停住脚步。
阿喜挥挥手对掌柜道:“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记住,这一带的上房咱们全都包了。
掌柜的!可别让不相干的人过来,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来过这儿,我就挖了你这双眼珠。”说着她不经意伸出两根涂满了凤仙花汁的手指,轻轻地向廊旁的木柱一戮,就把掌柜吓绿了脸。他不明白那根白杨木的柱子,何以成了纸糊麦捏的,竟被那嫩葱似的手指戳出了两个洞。
掌柜的哈着腰,喏喏连声地退走。他正待去警告店小二们别经过灾边来,忽然瞧见人影一闪,飘进了上房的隔屋。他大吃一惊,他连忙悄悄地过去,却看见那个卖艺的小媳妇,耳朵贴着墙,正在偷听着隔屋的谈话。
他正待声张,却见那小媳妇一伸手,一支亮晃晃的匕首,贴着他的脖子,这意思很明显,他只要一出声,喉管非断不可。
屋里,古如萍已经见到了那位姨奶奶,年纪比阿喜年轻一点,可是比她更美,美中带煞,姿态端庄。
她不像是出来打野食的那种野女人,这使古如萍有点纳闷,但他乖巧地行了个礼道:
“小的谷平叩见夫人!”
王爷的夫人该称福晋,但这位不是正式的原配,叫姨奶奶又不够恭敬,倒是叫夫人适合些!
果然这位夫人笑了笑道:“谷平,听见你这样称呼就知道你是个伶俐的人,你有念过书吗?”
“回夫人的话,小的进过学,十四岁时还中了乡试,不过往后就没有再下苦功,磋砣了好多年。”
夫人点点头道:“也没什么关系,聪明人死读书是浪费,十年寒窗,拼死命也不过巴个老虎县令干干,没多大出息,那些人连王府的门儿都进不了。
谷平,阿喜说了,我们姐妹在府里太寂寞了!
想要找一个说说话解闷的人,谷平你的口才很不错,大伙儿都中意了,让我来问问你!”
“是,是!全仗夫人栽培。”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能够混个出身,小的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小的还想知道的清楚一点,夫人们究竟要小的干什么?”
阿喜道:“不是全跟你说明白了吗?”
古如萍道:“假如只是要我弹禅唱唱,陪夫人们消遣的话,小的宁可带着女人闯荡江湖的好。”
阿喜怒道:“你简直不识抬举。”
古如萍道:“大姐,话不是这么说,我这个人虽无大志,可也受不了拘束,再说,侍候一群娘儿们消遣,我也不至于那么没出息!
若是要如此,我倒不如把老婆卖到八大胡同了,多少我谷平还是一名秀才相公的头衔呢!”
阿喜眉毛一耸,倒是那位夫人笑了,摆摆手道:“阿喜,别发横,这个人有点志气很好,我倒很中意。
谷平,若是光要你逗逗趣儿解解闷儿,我大可以把你叫进府里去,当面告诉你,我悄悄地到这儿来找你。自然是另有借重!”
古如萍道:“请夫人说明白了!”
夫人陷入沉思,阿喜却道:“夫人,你要多慎重!”
夫人却像是下定决心地道:“我决定了,谷平,我看中你不但聪明伶俐,而且还是个读书人。
所以我跟你再把话说明白一点,我们暗中有十个姐妹,有些固然是闲着无聊,有些都是少了个知己的人为我们办些私事。”
古如萍道:“像哪一类的事呢?”
“这个等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办得好,我们也不会长时间委屈你。
不出三五年,总会给你设法弄个前程,你中过秀才就更好了,捐班也好,补班也好,至少可以有个六七品顶戴。”
古如萍沉思道:“只是些私事?”
“不错,是一些没有危险性的私事,只是隐秘机警一些就行了,最重要的是靠得住的人。”
古如萍想想道:“我这个我可以担保能守口如瓶,不会轻泄我的任务,我也会尽量小心,不叫人发现,不过万一性命交关,我可没那个种挺下去……”
夫人居然笑了:“好!这是老实话,我喜欢说老实话的人假如你一口答应,我倒难以放心了。
明天你到府里来找阿喜,可别提今天的事.我之所以要先来找你就因为在府里,我不便再对你说这些了。”
古如萍道:“夫人,我还有个女人。”夫人皱眉道:“让她住在外面好了。”“那可不行,我离不开我女人。”
“你怎么那么没出息,进了府里,你要什么样好看的女人没有,只要你有本事,连那些夫人你都可以吊上膀子,那些骚蹄子有几个很不老实!”
“夫人,我倒不是摔不下她,而是我实在不忍心这么对待她,我这个女人并没有经过正式嫁娶。
可是她一心一意跟着我,并且她年轻轻的,我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撇开了,良心上不安……”
“你不是把她撇开,你可以在府外租间屋子安顿她,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出来探望探望她。”
“我这女人不是闲得住的,她也容易惹事……”
“真要命!这样吧,今天你们到西直门外万盛镖局去,找总镖头王丁泰,叫他设法做个保,把你老婆送进去。府里用男人倒轻松一点,用个女的,却十分慎重,若没有一个有名头的人作保是行不通的。”
“这倒奇怪了,怎么对妇道人家,反倒慎重呢?”
“这个你不懂的,不过你把浑家带进王府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受到什么欺负,可怨不得我。”
“那倒不怕,小的那个女人不过稍具姿色而已,而且她的武功底子不错,谁要占她便易不容易。”
夫人冷笑一声:
“这样子最好,就这么说定了!你走吧!记得回头到西直门外找王了泰去。”
“夫人,那位王老爷子肯替我们作保吗?”
“他是我舅舅,你去一提说瑛姑叫你们去的。他一定会替你们担保的,记得,明天你自己来我阿喜,别跟你女人混在一起,你现在可以走了!”
古如萍回到屋里,上官玲也已经把那个吓得半死的客栈掌柜严加告诫一番之后,放开回来了。
古如萍朝她一笑:
“你在隔屋都听见了。”
上官玲点点头,随即解嘲似的笑道:
“大哥,没想到,原来是打算我先混进去,再把你弄进去,现在反而变成要靠你的力量弄我进去了。”
古如萍却皱着眉头道:
“小玲儿,我发觉问题越来越复杂了,这十一姨太似乎大有问题。”
“不止一个,你没听说吗?她另外有几个姐妹踉她一起都需要一个亲信办事的人,所以才找上你,看来鹰王府内十二金钗,恐怕有一半都有问题!”
“不但是十二金钗,整个鹰王府都问题重重,还有那个王丁泰,他也牵涉在里面!”
古如萍道:
“小玲儿,问题越来越大了,你现在可以退出,侵犯你的张君瑞已经死了,你大可不必再淌浑水。”
“你呢?是否有意思退出呢?因为你根本毫无牵扯。”
“我是个很好奇的人,我想探索个究竟。”
“我是个不轻易退缩的人,我也相当好奇。”
其实两个人要参与的理由都很牵强,他们似乎都各有目的,只是谁也不肯说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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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混入王府
西直门外一带有很多镖局,但是万盛镖局的规模最大,派头十足,不但门庭辉煌,而且像衙门一样。门口有两个跨刀守值的镖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连差一点的小商家,也都进不了他们的门里。
万盛镖局的镖动辄以百万计,而且许多官方的镖,也差不多全是托万盛镖局这家来送保。无怪乎他们镖局里出来的人,一个个神气万分了,就连站在门口的人,也都眼睛长在额角上。
古如萍带着上官玲,虚虚怯怯地来到门口,就听到一个汉子大声的吼叫道:“滚开,这也是你们乱闯的地方!”
为了继续保持身份,古如萍他们自然还得穿上那等服式。
上官玲最受不得这种气,但她的娇面上还带着笑容:“喝!这位大哥,说话可真和气哩!
这儿不过是间镖局罢了,连官家的紫禁城也还有开放让人通行的时候呢?你们这儿比皇宫大院还戒备森严呢!”
她的话还真厉害,京都大衙门多,禁止平民百姓行入的地方不少,但是一家镖局也换也这等排场就过份了。
王丁泰着人在门口放哨,原是招呼一下门户的意思。因为镖局里经掌会有一些大客户或是重要人物来访,若是等人家直行大厅再接待.未免失之礼貌。再者,有些客人之间。互相有点不痛快.在这地碰上相当尴尬,有人招呼着,就可避免这些麻烦了。
站门的伙计是看着这两个人穿着不显,种情又畏畏缩缩的,为了显显威风。才吼了那么一声。再者.也因为上官玲打扮得娇艳,他有点想吃豆腐的心,先使使威凤,给他们两人瞧瞧呢!
等到上官玲活出如刃.而且还摆出一忖闹事的架子来。那个汉子就知道遇上了个棘手货。
在京师开镖,不怕登门耍猴的,就怕这等使赖的,他们可以吵个没完,而京师重地,伤人既不行,杀人更不行。
上官玲这一搭腔,那汉子就神气不起来了,连忙笑道:“小娘子,你别设会,是咱们镖局里一会儿有贵宾要降临,所以不让闲杂人在这儿逗留。”
上官冷冷笑道:“贵宾?有多贵?一斤卖多少?”这是存心生事了,另一个汉子瞧着情形不对,若是这时候在门口吵起来,倒是实在不妙了。
他连忙上前陪笑道:“小娘子,对不起,我这同伴不会说话,你多包涵一点,不过咱们这儿的确是有贵客要来。你们二位不管是找人也好,问事也好,都请稍候一会儿,过会儿局里没人招呼你们……”
上官玲哼了一声道:“都要像你这么说话不就结了吗?哪有开口就叫人滚开的,这是人开口说的话!”
人家已经出来打圆场了,她硬是不卖帐,而且还故意大声叫了起来。
这对古如萍假意上前道:“娘子。算了吧!看样子人家是有急事,咱们就回头再来也不迟!”
上官玲沉下睑道:“不行!我非得争回这口气来,叫那个王八蛋在地上滚一浪给我瞧瞧!”
那个汉子因为一时口不择言,惹出了麻烦,心中正在着急。因为很快就有重要的官人登门,偏偏在这时候生事。回头总缥头怪罪下来,可就吃不消了。再一听上官玲干脆骂开了,倒是有了借口,沉声道:“臭婆娘,你居然开口骂人,你是存心来找麻烦的,老赵!
抓起来再说。”他知道吵起来没完没了,不知道要如何才得终结,不如把他们先抓起来,架到一边儿去,回头再说!所以他口中说着话,手也就开始动了,一把抓向上官玲的领口。想揪住衣服,拖了就走的。
但是他却忘了对方是个年轻的女人.领口下,就是鼓蓬蓬的胸部,他这一手伸出,让人以为是有心轻薄了。
上官玲本来就一肚子气,自然就更无法原谅这种行为了。
她一缩身子,让过那一抓,跟着底下撩出一腿,踢在对方的膝盖上,包铁的弓鞋碰在坚硬的骨头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汉子就在一声痛叫之后,双手抱着膝盖,痛得满地乱滚,看样子是残废定了。连声的惨叫,惊动了镖局里面的人,陆续有七、八个汉子奔了出来,纷纷查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叫老赵的汉子道:“这两口子是存心来找麻烦的,一上来那个母的就把钱四给打了。”话还没说完脸上又唰唰两声.换了两巴掌.那是上官玲再度出手。
住着脚骂道:“王人羔子,你这是张着眼睛说瞎活,什么叫公的母的,你妈、你奶奶才是母的。”
上官玲一面叫一面跳,十足的一付泼辣相,倒是把那些后来奔出来的汉子全给惊吓住了。因为照她这件行藏,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有头有脸的角色,这等人避之唯恐不及.谁也不想去惹上身。所以一大堆的汉子,居然没有人再去找她动手。
末后又出来了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汉子,身材瘦削。两眼炯炯如电,神态不严自威。
老赵被掴了两个耳光,跳着脚要去找上官玲拼命,但是被人拉住了。正在不依之际,看见了那个中年人,他的气焰立刻消了下来,畏怯怯地道:“总镖头,您老来了!”
敢情这中年人就是京师首屈一指的江湖人物——八步赶蟀王丁泰,他吼声道:“发生了什么事,说!”老赵反而结结巴巴,说不上来了。
这时古如萍上前抱了抱拳道。
这位敢清王老爷子当面?事情是这洋的,在下带了内人到贵局,是专城拜见老爷子的。”
老赵叫道:
“他们可没说,他们一来就生事。”上官玲叫道:“什么?我们一来就生事,你这王八蛋说话可要凭着良心!
老娘还没有开口说话,刚刚到这里时,你们就叫我滚开了,妈的,这是你们镖局里的风水,就这么对人的吗?”
当着王丁泰的面前,上官玲也是晕的素的金来了,这可把那个老赵吓得不敢再开口说话。
王丁泰多少也明白了一点内情,知道自己这些个手下.平时跋扈已惯,经常会惹出一些麻烦。
因此工丁泰一沉脸道:“别说了,准是你们又先得罪人,对不对?”
老赵嗫嗫地道:“一开始固然是钱四不对,可是我立即就赔过不是了。而且还告诉他们说有贵宾即将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