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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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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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鹏摇摇头道:“如果他们要暗中下手,刚才又何必出声,做打草惊蛇之事?我看,那偷听之人,必不是万毒教门下。”

盛巧云越发失惊,道:“你不是说林中决不会有人么?现在咱们的秘密整个都泄露了,怎么办呢?”

凌鹏心中已经烦乱,被她一顿抱怨,不觉恼羞成怒,沉着脸道:“都是你啰啰嗦嗦,要到这儿来谈什么鬼话,现在却怪起我来!”

盛巧云眼眶一红,委屈地流下泪来,道:“我还没有嫁给你,你已经对我这么凶,原来你说你如何爱我,全是假话。”

一面数落,一面嘤嘤啜泣不止。

凌鹏顿足道:“不要哭,不要哭,越哭心里越乱,你先回去,让我追出林子查看一下,好歹要把对偷听秘密的家伙追上杀了灭口。”

说着,也不管盛巧云答应不答应,脚尖一点地面,身形已穿林疾驰而去。

韦松仗着一身绝世神功,悄没声息隐在近处及见凌鹏离去,盛巧云仍在林中啜泣,心念一动,取出一幅汗巾,围在面庞,扯乱发梢,掩了额角,只露出两只眼睛,轻“咳”一声,缓步走了过去。

盛巧云闻声霍地拧转身子横剑一看从林中施施然踱出一个蓝衣蒙面人,骇然大惊,脱口叱道;“你是谁?”

韦松故意从喉中进出一串冷笑,漫声吟道:

“家住飘渺白云间,

万里烟波映彩帆,

遗民早迭名和姓,

三圣一家尽衣蓝。”

盛巧云听了,脸色顿时大变,身不由己倒退了一步,嗫嚅道:“你—一你是三圣岛的人—一?”

韦松飘然抬腿,行云流水般又欺近一步,道:“不错,在下特地为你们送秘录下册来的!”

盛巧云更是一惊,道:“刚才偷听咱们谈话的,就是你吗了”

韦松耸耸肩道:“在下不敢居功,另外还有一位朋友,此刻只怕已去观中飞报欧阳双煞了。”

盛巧云脸色一片苍白,咬咬牙说道:“事情既已闹开,盛巧云也不是怕事的人,但我与你们三圣岛并无旧仇新怨,你待要如何?”

韦松冷笑道:“并不如何,适才闻得你有一本‘逆天秘录’上册,这话是真?”

盛巧云想了片刻,终于点头道:“有虽有,现在已呈献给万毒教主了。”

韦松笑道:“哪么,就是副册,也无不可。”

盛巧云怒目道:“你想用强抢豪夺将全部秘录都占为己有?”

韦松爽然点头道;“不错,你们先有谋夺之心,在下也难免有独占之意,好在秘策上册武功,你久已熟练于胸,留那书册何用?不如索性成全了在下吧!”

盛巧云默然片刻,紧捏着双剑,心中寻思处置脱身之法。

韦松又笑道:“我劝你还是快些拿出来,从此远走高飞,寻一个可靠男人嫁了,尚可安稳过活一世,似此犹疑不决,等到欧阳双煞赶来,只怕就不像在下这般好说话了。那凌鹏奸诈淫邪,出身名门,却败辱师门清誉,这种人,你怎能寄以终身—一”

盛巧云突然娇声叱道;“住口,你以为只凭一袭蓝衣,几句歌谣,便能假冒三圣门下,来此唬人?老实告诉你,三圣门下向来不履中土,你这冒名索诈的诡计,别想瞒得过姑娘。”

韦松暗暗点头,心道:好个精明的丫头。于是笑道:“是不是一试便知,在下猜测,逆天秘录下地落在本岛手中,这消息决非空穴来风,你们定是曾经见到三圣岛的人,才从他们武功上,看出逆天大法。”

盛巧云答道:“不错,但那是一个女人,在岳阳城中被咱们发现她施展逆天大法疗治内伤,才一路跟踪,查出系三圣岛脱逃的门下,可是,你却并不是她!”

韦松冷哼一声,道:“你知道逆天大法武功特殊之处,那就容易了。你看着!”

声落时,左脚斜踏半步,双掌一阴一阳当胸暗合,腕间一扭,突然扬起左手,向竹林中拍出一掌。

但见掌势虚虚击出,破空毫无一丝声响,及待韦松掌势收敛,突然“波”地一声脆响,竹林中平地卷起一股狂风,由外而近,竞将竹枝刮得直向韦松立身之处倾折倒曳不止。

盛巧云见了,骇然大惊,颓然叹道:“果然是逆天大法‘回旋流光’—一”双手一松,两柄剑无力地垂柱地上。

她久受玉门三英训晦,知道‘逆天秘录’武功,几乎全在下册,上册中仅只一套逆天神剑和几项人门基本心法,实难仗之与下册武功相较。韦松一出手,已使她明白这位蒙面三圣门下,修为不知高出她多少倍?纵欲负隅,也难相抗衡了。

韦松手一伸,道:“拿来。”

盛巧云无可奈何地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羊皮书册,一声不响,递给了韦松。

韦松略一翻阅,点点头,揣进怀里,笑道:“看在这半本秘录份上,桐柏山放火烧屋之罪,权且饶过,只要你抽身是非圈外,往日恩怨,一笔勾消.再见!”一闪身,掠登竹梢,踏枝而去。

盛巧云一怔,失声道:“咦!他怎会知道桐柏山的事?”

但等她扬目四望,韦松早已去得无影无踪了。

口 口

当晚,钱塘江边。

浊渡粼粼,涛声阵阵,惨淡的月光,照着江边一张白木方桌。

那张桌子孤零零放在江岸边数尺远一片泥地上,桌上点燃一盏风灯,灯火映着月华,可以看见方桌正中,平平稳稳放着两册薄薄的羊皮书册。

书册封面,赫然竟是“逆天秘录”四个篆体字。

江岸边,韦松穿一件蓝色短衣,负手面江而立,状似痴呆。

其实,他表面虽然平静,却正倾神贯注.察听四周百丈以内任何一丝微弱声息。

初更刚过,耳中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韦松心中暗暗冷笑一声,仍是不言不动。

片刻间,五条迅速绝伦的人影,从海宁城中飞驰而出,不过眨眼工夫,已到了江边。

人影故处,现出“追魏学究”金豪和“追风四刀”。

韦松缓缓回过身来,冷电般目光向五人一扫,冷冷道:“金师爷真乃信人!”

金豪首先掠了那白木方桌一眼,书册封面四字一入眼帘,神情突然一变,讶然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韦松微笑道:“金师爷何必明知故问,这两册秘录,难道不是金师爷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金豪一时语塞,顿了顿,才极力镇静下来,并不直接回答,反冷冷问道:“韦松,你就是出身南岳一专门下的韦松?”

韦松平静地答道;“一点也不错。”

金豪忽然阴笑两声,道;“这么说,你倒是一位拜师的专才,既出自百练羽士门下,又得北天山神手头陀收列门墙,第三次,投靠了万毒教,不想如今又变成三圣岛的人了!”

韦松并不生气.仍然平静如恒,淡淡一笑,道:“谣啄专言,不值一顾,正如傲啸山庄侠名久播,想不到一样贪婪无厌,竟然起心欲往三圣岛,谋夺逆天秘录一样。在下若非适逢其会,纵是说破了嘴,天下有谁会相信呢!”

金豪脸上顿时一红,嘿嘿笑道:“好个巧言善辩之徒,姓金的没有工夫跟你斗口,今晚约唔此地,你意欲何为?”

韦松昂然道:“金师爷果真不明白?还是假作痴瞎?”

金豪尚未答话,身边马异已厉声喝道:“小辈大胆,竟敢对咱们师爷如此说话?”

韦松朗声大笑道:“各位不是正在觅雇船只,要往三圣岛谋夺奇书吗?这真是巧事,在下适从三圣岛返来,两本秘录,恰在身边,各位岂不少了一场跋涉之苦?”

金豪冷哼一声,道:“黄口孺子,竟然吐此大言!”

韦松用一指桌案,接口道:“两本秘录,都在桌上,金师爷如欲取去,不过举手之劳,但是,在下却有个不情之请,尚盼师爷先行俯允!”

金豪道;“什么请求?”

韦松脸色一沉,厉声道:“很容易,只要傲啸山庄从此公告天下,在日作为,全属虚诈伪善,康一苇更换‘宇内一君’的名号,今后就叫作‘人间一魔’—一”

话声未落,追风四刀已同声叱喝,‘呛呛’连响,四柄刀一齐出鞘。

追魂学究金豪阴沉沉咳嗽一声,道:“要活的,不可伤他!”

四刀各自点头,刀光闪掠而出,分指韦松前后左右十余处大穴,倏忽间响起一片锐厉的破空之声。

寒光罩体而至,韦松仰天一声长笑,双袖一抡,罡风劲气排涌飞出,一双短短的衣袖,迎风振扬,竟硬得宛如两片精钢打造的盾牌,眨眼与四柄沉重的钢刀相接。

只听“当当当’一串金铁交呜声响,追风四刀一齐挫腕收刀跃退,低头检视刀口,业已锋刃倒卷,变成四条铁棒了。

追魂学究看得心头大震,暗想道:闻说这小辈武功已废,难道是传言不实么?

继而又摇摇头,飞忖:就算他尽得南北双奇绝学,也不可能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将四件兵刃锋口震卷—一

未容他忖念完毕,追风四刀一退又进,扬起四把钝刀,疯狂般扑上前去。

追魂学究身形微挪,低喝道:“住手,退后!”手持旱烟袋,缓步而出。

韦松脚下不丁不八,负手而立,傲然道:“闻得师爷有追魂学究之名,如欲赐教,在下颇感荣幸。”

金豪眼角一扫桌案,冷笑说道:“老朽向不屑跟小辈动手,但观你方才所施手法,决非南北双奇本门武学,倒不禁有些技痒,咱们姑以三招为限,你若接不住老朽三掌,两册秘录暂存傲啸山庄—一”

韦松接口道:“要是师爷接不住在下三招呢?”

金豪冷漠地一笑,道:“那也不会要你吃亏,傲啸山庄从此退出秘录之争,而且,老朽还愿意奉告一件关于你父亲当年一桩秘密。”

韦松神色一动,忙问:什么秘密?”

金豪嗤道:“那就要看你能不能禁受得住老朽三招追魂神掌了。”

韦松听说那桩秘密关系着父亲,当下毫不迟疑,脱口道:“好!只不知道你能替康一苇作主吗?”

金豪道:“康庄主对老朽言听计从,岂能反复。”

韦松朗声长笑,毫无畏怯之态,向前迈了一步,道:“那么,师爷请先动手……”那神情简直未把名震武林的追魂学究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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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苦心孤诣

追魂学究好生不悦,重重哼了一声,道:“老朽与你师父亦是平辈论交,自然让你先出手。”

韦松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放肆了。”

他一提左臂,真气弥漫掌心,虚空一扬,忽然又放落下来。

原来韦松心地纯厚,自知此时得三圣合授“逆天大法”,功力较之先前,何异陡增数倍,金豪虽然号称高手,未必能承受全力一击,想想追魂学究并非恶行昭彰之人,自己怎好伤他?

思念及此,内力松去大半,二次举掌,只用了三成力道,遥遥推出一掌,拿出时沉声喝道:“师爷国神了!”

那一掌在韦松来说,已经微乎其微,然而掌出之际,暗劲排涌,依然有飞石扬沙的威势,掌力凌空旋*,宜到迫近金豪前胸,才发出‘蓬”地一声闷响。

一阵回转强猛劲力扬起,金豪不避不让,胸膛一挺,硬接了一掌。

韦松定神看时,只见他浑身衣衫猎猎作声,分明一掌正中前胸,却分毫无损,仍然挺立在原地。

这一来,顿使韦松兴起一阵迷惑,暗道:好个追魂学究,果非浪得虚名。

他左臂一收,右掌又出,这一次,功力已贯注到五成以上,大喝一声,扬手挥出。

“蓬!”

又是一声震耳暴响,劲力回荡,连远在七八尺以外的追风四刀,都被余力震得拿椿不稳,踉跄后退,反观金豪,除了身子摇晃了一下,只是脸色肃穆,仍然无甚损伤。

韦松不觉恐慌起来,一连两掌无功,难不成当真把两本秘录双手送给傲啸山庄?他怎么对得起三圣?怎么对得起蓝如冰?

一急之下,恶念顿起,暗吸一口真气,逆天大法反序而生,左后托住右肘,掌心一发,十成逆天神功,飞送而出。

掌起处,微风不扬,亦无破空之声,但对面五尺的追魂学究金豪,身子好像被极大暗力所引,先是向前一移,紧接着迫胸暴起一声轰雷似的巨响,饶他身上穿着能避任何内家掌力的“七彩宝衣”,仍似被重锤当胸击中,只震得内脏一阵翻涌,闷哼着登登登直退出一丈左右,才算拿桩站稳。

金豪心胆惧凛,强自按捺住血气掀腾,露齿一笑,道:“能够三掌将老朽震退一丈以外的,普天之下,你算得第一个人。”

韦松却像泄了气的皮球,黯然道:“能够挨我三掌不死的,普天之下,你也算得是第一个了。”

金豪笑道:“现在,该轮到老朽出手了。”

韦松无可奈何地点点着,垂首而立,死心塌地准备也挨他三掌。

但他知道,金豪既然能不避不让硬接三招逆天神功,修为已是第一流高手,自己虽有罡气护体,今天这场赌赛,眼看是落败的居多了。

他自己料不到,金豪所持,只是一件‘七彩宝衣’,不然的话,便有十个金豪,也伤在逆天神功之下啦!

追魂学究缓步走回,目注桌案上那两本旷世奇书,忽然长叹了一声,道;“老朽不为已甚,那三掌权且记下,三日之后,希望你带书亲来黄山傲啸山庄,一并了结,你愿意吗?”

韦松一时大感诧讶.道:“今日之事,今日了结,为何又兴三日之约?”

金豪笑道:“届时你自知原故,反正你已三拿无功,赌约只有败,没有胜,这样总没有叫你吃亏?”

韦松想了一下,道:“在下未必就接不了你的三掌。”

金豪点点头,道:“不错,但是那三掌之约,不止关系这两本秘录,更关系你父亲一段往事,相信你不会失约的。”

不待韦松回答,向追风四刀低喝一声:“走!”五条人影掉头疾奔,转眼已投入夜色之中。

韦松怔怔地不解其故,看看桌上秘录,又望望金豪消失在夜幕下的身影,摇头喃喃自语道:“奇怪,他分明已经有胜无政,为什么反要另约三日之会呢?”

忽地,一个苍劲的声音接道:“亏你自负聪明,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想不出来?”

韦松霍地旋过身子,只见江岸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个双臂过膝,目射绿光的黑衣老人。

他一眼认出那人特长的双臂,碧绿的眼珠,大喜叫道:“原来是檐枷耶弥老前辈!”

檐伽耶弥含笑走了过来,又道:“孩子,月余不见,你的武功又增强了许多,可喜可贺。”

韦松拱手道:“老前辈过誉,前在岳阳,多蒙老前辈为东方姑娘等赐药伤,晚辈尚未拜谢。”

檐伽耶弥笑着拦住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咱们一见投缘,原该彼此互助,只怕老朽将来还有许多仰仗你的地方呢!”

韦松谦谢不止,又问:“方才老前辈说,追魂学究突然改约,内中有何理由?”

檐伽耶弥冷笑道:“道理再简单不过,他刚才全仗身上一件七彩宝衣,才没有伤在你掌下,但已内脏震荡,自知无力在三掌之内胜你,这才故示大方,改约三日之期,要你携书前往黄山傲啸山庄,不过是欲藉康一苇之力,使你连人带书,送上门去的诡计而已。”

韦松恍然而悟,跌足道:“这么说,我竟上了他的当了。”

檐伽耶弥笑道:“你虽迭获奇缘,得了一身玄功,却哪知江湖之中,奸诈百出,有些事情,并非单凭武功就能应付的。”

韦松道:“既已识破他的奸谋,我大可以不去应约!”

橹伽耶弥正色道:“大大夫一言既出,赴汤蹈火,义无反顾。何况,傲啸山庄虽是龙潭虎穴,以你一身修为,大可不必惧怕。只是,他所说那桩关系你父亲的秘密,显然另有阴谋,不可不防。”

韦松忙问:“老前辈猜想,那是一桩什么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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