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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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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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剑飞竟然被他叱喝得睑上一红,但随即倔强地道:“你以前待我不错,但我爹爹也没有亏待你,要不然,怎会派你把守浮寨—一”

虬髯大汉怒发戟张,宏声喝道:“亏你还敢巧言争辩,试问岛主待你父子又有什么亏负之处?你今天率众叛乱。围攻三圣宫,剑毙我幼弟,这些,就是你报答我姓李的恩情?”

霍剑飞默然半晌,才道:“岛主昏庸,自应由我爹取代,你弟弟不识时务,抗拒义军,依律当死—一”

虬髯大汉虎吼一声,厉叱道:“住口!今日但有我李某人三寸气在,必不容你父子逞狂肆虐,十八年来,你们也横强得够了,你若尚有一分良心,立即跪在三圣宫前俯首认罪,李某念在从小亲眼看你长大的情份,自当向岛主求赦你父子叛门重罪,否则,往日情谊,尽止于此,你如有这胆量,也照样给李某人一剑。”

霍剑飞低声对一名手下吩咐了几句,那人匆匆而去,然后动一动腰中长剑,面带诡笑答道:“看在多年情份,我不跟你动手,但是,姓朱的气数已尽,你一定上要逆天而行,少时祸生肘腋,那是咎由自取。”

李勇冷哼一声,虎头刀一振,便想出手,身边一个少年低声道:“管事别上他的当,那厮已谴人飞报霍守义,血战将临,管事何苦徒费真力。”

李勇点点头,于是冷冷一笑,道:“大约是‘逆天大法’把你父子弄颠倒了,竟然将叛师灭祖,当作顺应天命,将上报师恩,看作了逆天行径了,任你花言巧语,今日终要报应临头。”

他拿定主意蓄势养力,以备应战霍守义,是以只动口,不动手,双方都在虚耗时间,但这样一来,对李勇来说,只能说利害参半。

因为,以他所率十余人的力量,挡住宫门,能拖延一刻,固对三圣有利,然而,霍守义武功修为,不在三圣之下,等到他亲自赶来,那将是一场吉少凶多的死战!

但明知是死,李勇等十余人却毫无畏惧之色,只默默搬开散倒在宫门内外的尸体,十余人分作四层,并肩立在三圣宫门口。

钢刀出鞘,长剑离鞘,霍剑飞和李勇四目对视,其余手下,也遥遥相对,血战之前,竟显得出奇地安静。

李勇横刀屹立,心里默然算计着时刻,遥望天宇,满目黑沉沉一片,他暗暗告诫着自己。

“半个时辰!十条性命,无论如何也要换取这最后半个时辰—一”

思忖未已,突然身后一名大汉低声叫道:‘霍守义来了!”

李勇霍然一震,手中刀陡地一紧,扬目前望,对面叛贼人群疾分为二,果然,霍守义亲自带着三十余人,大步而至。

霍剑飞迎着父亲,低低说了几句,霍守义仅只哼了一声,便举步直向宫门走来。

李勇沉声吩咐道:“我死之后,不可自乱阵脚,务必要死守宫门—一”

只说了这两句,霍守义已经挺立在宫门前,闪着两道摄人心的鹰目,冷冷叱道;“李勇,你想死吗?”

李勇昂然应道:“不错,大丈夫但求死得其所,老当家如要入宫,请先杀了李勇。”

霍守义脸色瞬息数变,突然嘿嘿笑道:“李勇,咱们霍家待你甚厚,竟不料值此关头,连你也敢叛离老夫。”

李勇接口道:“忘思负义之事,是李勇拜受老当家熏陶所致。”

霍守义哼道:“老夫最念故旧之情,你若愿从老夫,事成之后,你就是本岛总管,岂不强似横尸宫门,抱恨以终?”

李勇朗声笑道;“李某但知上报师恩,不知借命苟全,老当家不必多费唇舌了。”

霍守义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既然你冥顽不悟,休怨老夫掌下无情。”

回头向贼党们招招手,道:“随老夫进宫,抗阻者格杀无赦!”声落时,脚下一抬,欺身直向宫门闯来,群贼呐喊一声,一涌而上。

李勇不再出声,抡刀疾挥,当先挡住了霍守义!

刀光乍起,霍守义一声冷笑,错步横移三尺,身上蓝袍无风自动,反手一抖,袍角“唰”地一声卷向李勇虎头刀刀口。

李勇不敢硬接,健腕疾翻,刀锋向下一沉,一式“云拂扫花”,贴地攻向下盘。

他随招变式已可称得应变神速,哪知霍守义竟然比他更快,虎头刀才递出一半,猛听霍守义一声断喝:“撒手!”飞起左脚,正踢在刀柄之上。

李勇闷哼了一声,手背腕骨尽被踢碎,虎头刀脱手飞出一丈以外,“呛啷”坠落地上。

他死志早决,蓦地发一声大吼,人如疯虎,双臂论动,呼呼两掌震倒了三名冲近宫门的叛党,突然躬腰俯身,一头向霍守义撞了过去。

霍守义旋身出掌,“蓬”地一声响,掌力正迎着李勇头颅,刹那间,血光崩现,骨肉脑浆,散流了一地,可怜一条铁铮铮汉子,竟连哼也没有哼一声,便断了气。

霍守义怒目扬声道:“谁还敢阻挡老夫?”

喝声方落,第二列五名大汉一齐并肩迈进一步,几乎同一个声音应道:“还有咱们五个。”

声出招发,五柄钢刀卷起一片雪亮光芒,攻向霍守义上中下三处要害。

霍守义嘿地一声暴喝,双掌有如彩蝶飞舞,但闻一连串‘铮铮铮’脆响,一招之下,五名大汉又已横尸当场。

他正要举步迈进宫门,忽见第二列又是五名大汉各擎钢刀,疾涌而上,扬刀就是一阵乱砍乱剁!

霍守义飞掌又毙了五人,目光过处,却见宫门前还有五名大汉,正昂首挺立在“三圣宫”的金匾之下。

顷刻之间,连杀十一人,霍守义虽然凶残,也不禁有些手软,冷冷扫了那最后五人一眼,口气竟变得出奇地温和,道:“你们真的不怕死么?”

那五人怒目而立,并不答话,但,从他们坚毅不屈的目光中,已经表露出许许多多无声的回答了。

霍守义耸耸肩头,笑道:“老夫何在乎多杀五个人,但你们分明知道无法阻拦得住老夫,纵然如愿而死,又有何益?你等一腔愚忠,颇令老夫喜爱,只要你们愿意弃刀投顺,从此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那五人既不回答,也不弃刀,只是个个屹立挡在宫门前,对这番利诱之词,充耳不闻。

霍守义忍不住轻叹一声,道:“憨不畏风,令人可敬可叹,这是老夫教化不及,竟未能早些收罗了这些人。好吧!今天就成全了你们吧!”

说着袍袖一拂,一股巨大无形劲力,当胸飞撞而出。

那五人明知难以抗拒霍守义如山内力,却又不甘退离宫门,竟然不约而同,各自将手中刀脱手向贼党群中飞掷过去,五人手挽着手,不避不让,硬受了霍守义一拂之力。

钢刀飞掷,刺伤了三数人,但霍守义的内力拂过,五人虽然挽臂连手,也各自闷哼了一声,一齐张口,喷出了五道殷红的血箭。

鲜血,洒落在伙伴们倒卧的尸体上,五人摇摇晃晃,复又前冲数步,方才扑倒地面.在他们身下,是先死的伙伴尸体,上面,正是那块镂着‘三圣宫’三个金字的匾额。

他们总算死得其所,也算没有辜负李勇临终时的叮嘱。

三圣宫前,除了一片死尸,已经见不到活人,霍守义仰天一声狂笑,袍袖挥动,当先闯进了宫门。

叛党们低头疾步紧随而人,但各人心中,宛如重铅沉压,已不复有先前跋扈猖狂的神态了。

转过三圣宫正殿,是一条长长的回廊,穿过四重月牙洞门,才是后宫禁园。

霍守义率众奔入回廊,扬目遥望,已可瞥见后园中扶疏茂葱的花木,但廊下静悄悄无一人影,园中也不见有人扼守。

他乃是老奸巨猾之人,眉头微皱,低声道:“剑飞,观此情景,三个老东西功力丧失的传言,也许有几分可信了。”

霍剑飞道:“爹爹安知不是老贼们诱敌之计?”

霍守义傲然笑道:“倘是诱敌,怎会令人死守宫门?依爹爹看,他们必是已求得复功的方法,只因咱们发动太快,使他们不能从容练功,才有宫门口这场死战。”

霍剑飞忙道:“既然如此,咱们下手须快,千万别让三个老东西—一”

正说着,忽然一个持刀大汉从宫外飞奔而入,喘息着向霍守义屈腿一礼,急道:“禀总管,蓝姑娘回来了!”

霍氏父子同时一惊,骇然问道:“什么?哪一个蓝姑娘?”

“就是蓝如冰姑娘!”

霍剑飞连声又问:“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人同来?”

那大汉定了定神,才—一答道:“蓝姑娘独自雇船赶回,先到浮寨,因寨上李管事率众擅离,所有快艇都驶回本岛,蓝姑娘亲自放出号箭,守卫下塘码头的弟兄不敢发船去接,特来请老当家的示下。”

霍守义沉声道:“既然尚未发船去接,你们怎知道是她独自一个人回来?又怎知道是她亲自施放号箭?”

那大汉答道:“这是下塘了楼上弟兄,用千里镜看见的,蓝姑娘不但独自一人,而且,神情十分虚弱,好像身上负了很重的伤—一”

霍守义‘悟’了一声,道;“剑飞,你快带几个人迎上浮寨去,如果那丫头果然孤身一人,井且身负重伤,这倒是个绝好的机会——”

霍剑飞未等父亲说完,早已拉步便跑,才奔了几步,霍守义又将他唤住,叮嘱道:“只要她落在咱们手中,再不怕插翅飞上天去,来日方长,此时不许怜香惜玉,知道了吗?”

霍剑飞应诺,脸上不禁浮现出无比欣喜之色,领着五六名亲信,疾步如飞而去。

霍守义望着爱子那迫不及待的神情,也不觉展现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挥挥手,亲自率领叛党,直人后园。

经回廊,穿后园,沿途死寂沉沉,不见人影,但是,当他们蜂涌着扑向三圣丹室,却被两个手执长剑的少女迎面拦住。

不用说,那两名少女,正是杨紫英和侍女珠儿。

珠儿一见霍守义亲领叛党直扑后宫,芳心登时一阵黯然,因为,这等于明白地告诉她们一一李二等人,已经殉难捐躯了。

珠儿眼眶中充满激愤的泪水,当先横剑抢出一步,站在紫英面前,冷冷地叱道:“霍守义,你想干什么?”

留守义冷目电扫,已瞥见那两扇紧紧闭着的丹室门扉,心下暗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于是,傲然一笑道:“岛主昏庸,群情沸腾,霍某顺应民情,诣宫求见,三位岛主可在丹室中?”

珠儿冷笑道:“好一个群情沸腾,总管如欲晋谒岛主,何不按岛规在正殿击鼓请驾,竟敢率领叛党直闯后宫,这是什么原故?”

霍守义不屑地耸耸肩头,道;“繁文俗礼,难应急需,你不必多问,只替老夫通报,请三位岛主即出相见,或许有转回之地,否则,哼!嘿—一”

珠儿厉声道:“否则你又敢怎么样?”

霍守义吃吃笑道:“血洗后宫,群情难抑,那时就怪不得老夫了。”

这话一出口,杨紫英首先忍耐不住,挺剑喝道:“霍守义,你迭承岛主厚恩,才有今日,不思报偿,反谋叛逆,畜牲不如的东西,还敢在圣地狂言猖獗,你以为三圣岛主制服不了你吗?”

霍守义却不生气,反而冷冷笑道:“要说负义忘本,你这丫头吃里扒外,受老夫眷养,反助外人,就该凌迟处死才对,你们以为拿岛主两个字,就能吓唬得住老夫?很好!你们就请他们出来试试?”

珠儿道:“岛主正值闭关,不愿见你——”

霍守义哈哈大笑道:“闭什么关?不过是躲在房中,妄想修复失去的功力罢了。”说着,笑声突然一敛,双目凶光闪射,厉叱道;“来人,替老夫破门进去,捉那三个老废物出来。”

贼党们哄然答应,刀剑纷举,一涌而上。

珠儿抡动长剑,匹练盘空绕的,虹芒过处,闷时连响,举手之间,劈翻了三四人,娇声断喝道:“还有哪一个不怕死的,只管过来!”

群贼被她出手一剑威势所摄,一个个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步。

霍守义闪着一双锐目,盯住珠儿打量了好一阵,哼道:“原来三个老东西果然藏私,连贴身宫女,也习得上乘剑气,这些年来,倒是老夫走了眼了。”脚下一迈,倏忽间闪电向珠儿欺去。

只见人影一晃,霍守义左掌右指一齐攻出,“呼’地一声,直取珠儿上中二盘。

珠儿疾沉玉腕,长剑迫胸横划,娇躯半转,踉跄向后倒退了一步,剑气绕体而生,低叫道:“紫英姐姐,紧守室门,小妹自能料理这老贼—一”

显见她虽然被*退了一步,却从容避开了一掌一指,仗着手中多了一柄长剑,足堪抵挡得住霍守义数十招以上,杨紫英半惊半喜,果然退守丹室室门。

霍守义一招落空,脸色微变,双掌提举平胸,拧身又欺近一大步,错掌之间,劲风立生,一连又攻出两招凌厉绝伦的内家掌力,冷笑道:“丫头有多大能耐,居然口出狂言!”

珠儿闷声不响,展开长剑,真力*于剑尖,招式展动,剑尖发出一阵阵嘶风裂帛之声,竟然跟霍守义放手激战起来。

以她的修为,自然不会是霍守义的对手,但她此时义无反顾,招招狠恶,只守不攻,一时之间,却勉强支撑住未曾落败。

丹室之前,人影闪晃,激战正烈,然而,丹室之中,却仍然沉寂如死,不闻半点声响。

时间慢如蜗步,珠儿舍命奋战,好容易支持了二十招以上,力道已显然不继,一步一步被*退到室门前

杨紫英看得心惊胆裂,暗算时刻,距离三圣吩咐的时间,仍有大半个时辰,珠儿气喘嘘嘘,分明无法再支撑得那么长久了。

她突然一横心,忖道:与其眼看着被叛贼冲进丹室,不如助珠儿舍命一拼,先死在丹室门外。

这念头在她脑中石火电光般一闪,正待抡剑出手,猛可里,突见霍守义左臂反抡逆挥,快加迅雷,一只手竟然撩开珠儿长剑,右手联指遥点.指风穿透剑幕,珠儿轻哼了一声,机伶伶打个寒噤,一松手,长剑堕地,人也仰面栽倒。

杨紫英大吃一惊,奈因事出仓促,已经来不及抢救,蓦闻霍守义仰天发出一声震耳大笑,挥手叱道;“冲进去,取得老贼首级的,赏千金,晋升总管!”

群贼如风似狂,挥刀抡剑向丹室门前疾冲了过来。

杨紫英只剩单人只剑,明知万难阻挡贼众围攻,赶紧退贴在室门之前,百忙中忽然触手碰到怀中那只象牙小盒。

她这时灵光一闪,飞忖道:这只盒于是霍剑飞*着韦公子面呈三位岛主,盒中心定放的歹毒之物。

心念及此,众贼已呼啸而至,杨紫英银牙一挫,探手从怀里掏出小盒,也不管盒里是什么东西;扬手便向贼众也掷了过去。

当先一名扬贼见她掷出一只白晃晃的东西,只说是暗器,挥刀一砸,不料钢刀砍在盒上,‘噗’地一声轻响,盒盖应手碎裂,却从盒中飞溅出许多碧绿色的液计。

那些液汁临空飞洒,刹时间浓烟四起,焦臭之气弥漫,凡是被沾上一滴汁液的,莫不惨叫连声,五十余名绕党,登时有一大半抛了兵刃,掩面抱头,倒地乱滚,不过顷刻光景,竟被毒毙了三十人。

余汁流落地面,坚硬的花岗石也冒起一阵白烟,纷纷断裂腐碎。

这一来,不但贼众惊惶后退,连杨紫英也目瞪口呆,才知那盒中所放,竟是如此歹毒的烈性毒汁!

霍守义勃然大怒,袍袖一抖,扬掌向紫英劈出一股凌厉绝伦的掌风。

紫英正被毒汁所惊,猝不及防,肩头上被掌力扫中,只感一阵椎心折骨般刺痛,登登倒退两步,“蓬”地一声,背心正撞在丹室扉上—一室门应声而开,忽的,一条手臂从后疾探过来,恰好托住了她的身子,轻轻将她放落地上—一

杨紫英内腑已被掌力震伤,强忍痛楚扭头一望,那人却是韦松。

她一时又惊、又喜、又悲、又慰,只叫得一声:“韦公子——”以下的话涌到喉边,未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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