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圣同时颔首,同时摆手,几乎也同时开口,道:“坐下吧!孩子!”
韦松如命落坐,正想问候服药后效力,首圣却抢先说道:“昨夜老朽三人服过返魂丹,经六个时辰以逆天大法运气反冲’七坎’穴闭塞的穴道,直到今日上午后,才算打通了闭穴,使闭阻了十八年的真气,可以上行畅达全身。”
韦松和紫英听了大喜,不约而同跪下道:“恭贺三位老菩萨神功修复—一”
二圣摇摇手,道:“你们先别高兴,刚才话才说了前一半,还有后一半没有说!”
韦松激浪道:“怎的还有后一半?”
二圣苦笑了一下,道:“让老朽来接下去吧!经过整日六个时辰,老朽三人发现闭穴虽借药力打通,但因‘七坎’重穴阻塞过久,这十八年来,无法提练真气,三人的武功,等于荒芜了十八年,是以穴道虽通,咱们兄弟一身功力,已各只剩下七成,不复有当年充沛了。”
“啊——”紫英等不禁同声发出一声低讶。
韦松忙道:“晚辈这儿尚有丸药甚多,三位老菩萨不妨再用几粒,助长真气,功力不难复当年同样深厚!”
三圣微笑摇头道:“不能!三粒灵丹,老朽等已生受太多,岂能再浪费奇药?何况,这是老朽等年迈,真力趋于衰弱.纵然浪费珍物,未必便能重获昔年功力。须知练武一途,有如为学之道,恰似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的美意,老朽等只好心感。”
杨紫英忍不住岔口道:“以三位老菩萨如今已有的七成功力,制服霍守义父子,不知能不能——?”说到这里,忽然住口,未再往下直言。
首圣自然明白她的含意,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欲云:道消则魔长,霍守义已得我等全部真传,十八年来,朝夕磨砺,武功想又大进,似此如欲一举将他制服,只怕力难从心。”
杨紫英粉脸刹时变色,脱口道:“这一一这怎么办?”
二圣却微笑道;“你们不必担心,制服叛徒之法,我等已有成算在胸,但不知韦少侠愿不愿意依计而行?”
韦松不假思索,应声道:“只要晚辈力之所及,虽赴汤蹈火,决无反顾。”
三圣听了这话,同声赞道:“能得少侠一诺,大事便可成了,少侠请过来。”
韦松满怀讶诧,如言起身,行到三圣面前。
首圣对向珠儿和杨紫英挥挥手,道:“紧守丹室门户,三个时辰之内,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惊扰!”
珠儿和杨紫英互望一眼,迷惘而为难地道:“老菩萨,现在霍守义——”
二圣脸色一沉,打断了二人的话,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三个时辰之内,决不许有人进人这间丹室。”
两女不敢再说,裣衽低头退了出去。
丹室之门,“呀”然而闭,室中只剩下三圣和韦松。
首圣命韦松取来一只锦垫,铺在壁角地上,叫韦松卸去外衣,仅余内衫,二圣和三圣,分握他左右脚踝内侧“照海、“中封”两处穴道,首圣盘膝坐在锦垫前端,两只手掌,紧紧与韦松双掌相抵。
这番动作,怪诞得令人莫测高深,韦松忍不住轻问道:“三位老菩萨,要——”
首圣突然掌上一紧,两股强猛的内力,循着韦松掌心直通而入,同时沉声道:“孩子,谨记,‘逆天大法’精华所在,乃是五雷聚元,反脉渡力神功,赶快放松百骸,开敞丹田,百零八穴,十二重楼,清浊二气,交互施为,切莫阻抗随着语声,二圣和三圣一齐立了起来,竟将韦松头下脚上,倒倚在墙角。
这一来,韦松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事实已不容他再作拒绝,因为当他身形倒竖的刹那,手足四肢,已如浪如涛般涌进来四股狂猛无涛的劲力,迅速透过玄关紫府、期门和百汇、风府等督脉经,齐聚在他已经点断的心窝“天池’、‘坚络三焦”等剑伤之处。
他感到心脉裂断的地方忽然一阵巨痛,脑中”轰”然一声,便失去了知觉—一曰 口 四
时间在死寂中缓缓流过,一刻,二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丹室外,天色已渐渐暗了。
杨紫英和珠儿焦急不安地交叉来往踱着步子,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一下室中动静。
起初,丹室中不闻一丝声息,到后来,却逐渐透出一阵阵重浊的喘息之声。
杨紫英摇摇头,轻声道:“三位老菩萨行事总是诡秘难测,他们把韦公子留下丹室中,难道要传他三圣门中独门武功?”
珠儿道:“依我看,只怕不止传他武功而已—一”
紫英惊问道:“难道你已经知道老菩萨的用心?”
珠儿点头道:“猜着啦!午后三位老菩萨令我去找你的时候,我曾经听见他们在低声叹说:“如冰那丫头性子偏激,难望大成,不如成全了他,既报他赠药盛情,又可由他制服叛徒,否则后果委实堪虑一”,我只听了一半,便奉命从地道来寻你和韦公子了。”
杨紫英惊道:“照你听来这些话,三位老菩萨莫非正合三人之力,在替韦公子续接已断的心脉?”
珠儿抿嘴道:“也许不止为他续接心脉呢!你试想,三位老菩萨虽然借药为打通“七坎’穴,功力仅复了七成,无法制服霍守义,假如他们同时将内力转注在韦公子体内,岂不是可由韦公子一人运用三位老菩萨合并的功力,霍守义怎会再是敌手—一”
杨紫英骇然道:“这主意虽好,但霍守义父子如今随时都可能发动,万一在他们行功未毕的时候发动起来——”
谁知这句话才说了一半,猛听得外宫暴起一阵喊杀之声,人声足音,乱成一片。
珠儿顺手从廊下壁间摘下两柄长剑,一柄递给杨紫英,一柄提在手中,沉声道:“姐姐守住室门,小妹去看看!”
她身形刚动,只见几条人影如飞奔来,为首一个手擎双刀的少年,正是李二。
杨紫英立刻迎上前去,急问道:“李二哥,怎么样了?”
李二哥喘息着道:“事情不好了,杨治大哥请求接替赵老大的班,不但没有获准,反引起霍剑飞的疑心,亲往后园查看,秘密因而泄露,现在,杨治大哥已经—一”
杨紫英心头一震,抢着问:“他怎么了?”
李二伤感地抹一抹眼角泪痕,道;“紫英妹子,不要难过,杨大哥已经为老菩萨尽了力量,被霍剑飞那小贼掌劈在后园石屋前—一”
杨紫英娇哼一声,脑中金星乱闪,连忙扶着墙壁,定了定神,银牙狠狠一挫,切齿吞声骂道:“好啊!霍剑飞,小贼!杀兄之恨,我紫英要连本带利要回来!”
李二拍拍她的香肩,无限关怀,只恨难以言语形容,停了停,道:“现今叛贼业已发动,贼党已开始进扑内宫,咱们时间太仓促,人手尚未聚齐,须得即禀三位老菩萨。”
珠儿摇摇头,低声道:“岛主吩咐,三个时辰以内,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进丹室惊扰。”
李二惊呼道:“但是——”
珠儿接口道:“李二哥,老菩萨如此吩咐,咱们怎能违拗?”
李二毅然一顿足,回顾身后另三名大汉道:“好吧!李二受岛主厚恩,今日正是报答之时,兄弟们,势迫至此,你们—一你们还是早些退出宫去吧—一”
三名大汉同时厉声道:“李二哥,这是什么话?你不怕死,难道我们倒要活命?”
李二赞道:“难得!难得!二位姑娘好好护卫后宫,咱们有四个兄弟,至少,还能在宫门口挡它一阵!”
他毅然倒身向丹室遥遥拜了三拜,“呛”地双刀一击,喝道:“兄弟们!走!”
四条人影贴地掠起,奔扑前官,尚未抵达宫门,迎面已蜂涌进来一大群呐喊人群。
那群人约有五六十人之多,一路叫喊着挥刀扑进宫门,为首一人,是个瘦削秃顶中年汉子,手里倒提着一对护手钩。
李二紧一紧手中双刀,低声道:“你们不要轻动,看我先杀了张秃子,再一齐出手,务必拼死堵住宫门。”
说罢,双刀一翻,突然厉声大喝道:“岛主圣驾在此,张秃子,你要造反吗?”
这一声喝,宛如晴天霹雳,刚踏进宫门的人,都不由一惊却步,秃顶中年汉子骇然抬目,但见寒刀一闪,李二的刀锋已飞临胸前。
他一身修为原本不弱,怎亲遽闻“岛主圣驾”四个字,一时惊慌失措,及待要论钩封架,竟慢了一步,惨呼一声,刀光绕身而过,上半身和下半身立即分了家。
那两柄护手钩“当当”连响,坠落地上。
其余众人尽被先声所夺,呼啸着一齐倒退,向宫门外涌去。
跟随李二的三条大汉同声暴喝,钢刀飞舞前扑,退得慢些的,登时又被砍倒三四人,李二横刀挡住宫门,大叫道:“岛主待你们不薄,谁敢反助叛贼的,张秃子就是榜样!”
众人踉跄退出宫门,始才站住脚步,群情惶惶,竟无人再敢出头,宫门前虽然集结了数十人,却静得没有一丝声息。
李二双刀交叉护胸,厉声又道:“霍守义父子反恩为仇,欺师叛祖,罪魁祸首,你等虽被威胁,岛主却深知你们情非由己,圣恩浩大特令李二晓谕!凡是倒戈击贼的,不但不究既往,扫平叛贼后,尚可论功行赏,自认仍是三圣门下的,站过这边来。”
叛众中本多盲从之人,听了这话,有些果然开始犹豫起来,其中有几个本性比较善良的,早身不由己,都携了兵刃,向李二奔来!
谁知那几人才到宫门前,突然纷纷弃了手中刀剑,一个个扑倒在地,挣了两挣,登时气绝。
众人大声哗叫,蓦闻一声冷笑,一条人影快似电掣般掠空而至,人彭飞处,竟是少当家霍剑飞。
霍剑飞手按剑柄,首先横目扫了众人一眼,冷冷道:“还有谁要跟这几个心志不坚的东西作伴?”
众人嗫嚅地低下头去,无人敢应,霍剑飞目光一扬,复对李二冷笑道:“难怪那姓韦的小辈竟能从容遁走,敢情竟是你的主意?看你不出,平时装傻卖愣,今日居然螳臂挡车,当众诬陷我霍某父子。李二,你的胆子倒不小!”
李二抗声道:“你父子身受岛主教养重恩,不思报偿,反行此欺师灭祖勾当,三圣门下之人,谁都可以得而诛之,何况我李二!”
霍剑飞不屑地笑道:“我父子忠心谋事,辛苦经营三圣岛已有二十年,无奈岛主昏庸,尽受你们这般鬼祟之辈蒙蔽,今日正要杀尽你们这些倚势欺人之徒,以清君侧——”
李二断喝道:“你父子狼子野心,觊觑岛主宝座,阴谋已然败露,尚敢花言巧语,煽惑人心?”
霍剑飞晒笑道:“三圣岛本是无主之地,姓朱的既能据为己有,现在姓霍怎就不能取而代之!”
李二气得脸色铁青,骂道:“好个叛师欺祖的无耻小人,亏你还有脸站在三圣宫前说话,岛主天威如昔,岂是你们父子卑劣之徒所能摇撼,今日谅你难逃天谴。”
霍剑飞哈哈笑道:“姓李的,我劝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别再想用岛主来吓唬人,咱们已有最可靠的消息,那三个老东西,早就无法提气运功了,你还在此耀武扬威,不过自取死路而已。”
语声一落,回头对那五六十人叱道:“老当家怎样对你们说的?谁取得岛主首级,今后便是岛上总管,还不动手!”
这句话,确有无比诱惑力,喝声甫落,叛众齐声呐喊,刀剑纷举,一齐涌向李二冲了过来。
李二领着三条大汉,五柄刀抡开,舍命在宫门组成一道刀墙,贼众虽多,却都死战不退。
喊杀之声,响彻云霄,激战约有顿饭之久,三条大汉已经浑身是伤,血满衣襟,李二也负了三四处刀伤,但四人并肩昂立在宫门口,仍旧死战不退。
霍剑飞见手下伤亡将半,连宫门也闯不过.剑眉一皱,探臂一扬,“呛’地一声,拔出了长剑,叱道;“没用的东西,退下来。”
群贼才退,霍剑飞长剑迎胸半圈,身形已欺到李二面前,剑尖一振,寒芒激射,一拧手腕,登时洒开三朵剑花,分刺对方前胸三处要害。
李二深知霍剑飞剑术武功,俱都不是自己所能抗衡,但想到后宫中三位岛主,若不能尽量拖延时间,被他冲进了宫门,三圣岛就算毁了。
想到这里,热血奔腾,竟忘了自已安危,大喝一声,双刀并举,猛向霍剑飞疾砍了过去。
他纯是抱定两败俱伤的打法,不封敌剑,却径行挥刀反击,那意思,自是拼着换上一剑,也要叫霍剑飞挨上一刀。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办法对付跟他武功相若的人,固是一着狠招,而霍剑飞却不知比他高出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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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视死如归
刀光起处,剑气袭人。
“铮铮”两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人影乍合立分,霍剑飞飘然抽剑跃退,剑尖上,已染上一丝丝殷红的鲜血。
李二仍然怒目挺刀而立,但前胸临近“幽门”死穴三分之处,衣襟碎裂,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深洞。
另三名大汉尚未发觉李二已经身中剑伤,兀自低声赞道:“李二哥,好刀法,姓霍的小杂种险些中了一刀!”
李二面上肌肉一阵牵动,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缓缓道:“真的!我—一我差一点就砍中那小畜生了?”
那人道:“可不是么!我看得清清楚楚,二哥左手刀掠过小畜生脑侧,只差一分,就砍中了,亏他乌龟颈缩得快—一”“咦!李二哥,你怎么了?”
随着诧讶惊问之声,李二身形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栽倒,三名大汉浑忘了己身伤得不比他轻,慌忙伸手将他扶持住。
李二呛咳了几声,嘴角缓缓渗出一缕鲜血,喟然叹息道:“可惜!可惜!唉!可惜差了这一分----”
语半日渐低,一颗头,已缓缓搭垂下去。
那三名大汉见此情景,心中大乱,七手八脚便想将李二扶入宫中,一时竟忘了宫门前尚有许多虎视眈眈的叛贼!
李二突然又扬起头来,双目圆睁,大喝道:“放下我,兄弟们,还—一有一个半时辰,绝—一绝对不能让叛贼冲进丹室!”
话完,挺身一挣,身躯弹射而起,“蓬”地滚落宫门石阶前.手脚一阵抽动,眼见已经断了气。
霍剑飞目注李二死去,“呛”然一声,长剑还鞘,挥手道:“冲!”
数十贼众如梦初醒,大喝一声,蜂拥直扑宫门。
宫门前只有三个遍体鳞伤的大汉,虽然奋力死战,哪里抵挡得住数十人猛扑,不多一会,三个人又死去两人,剩下的一个,全身密密麻麻尽是刀削剑痕,几乎变成一个血人,兀自挥刀力战不退。
正当危急,蓦闻一声震耳大喝:“谁敢踏进三圣宫门一步,叫他试试我的虎头刀!”
那大汉循声望去.但见一簇约有十余人飞步而至,为首一个虬髯彪形大汉,手持一柄厚背虎头刀,扑到宫门前,虎头刀一阵挥扫,登时砍伤了三四个贼众,另外十余人也同时动手,眼看即将冲进宫门的叛贼们,立被迫退!
大汉力竭气尽,一个踉跄退坐在宫门侧,喘息道:“李—一管事,来得正好—一岛主有令,一个半时辰内,务必死守宫门—一”话说完,两腿一伸,闭目逝去。
虬髯大汉一按刀柄,抢上一步,伸手探探李二鼻息,眼中热泪涌现,哽咽道:“老二,死得好惨!死得好惨!”
霍剑飞约束贼众,挺身越出,厉叱道:“李勇,你不在浮寨把守,谁的命令,叫你回岛的?”
虬髯大汉缓缓转过身子来,目注霍剑飞,切齿作声道:“霍剑飞,你再敢叫我一声李勇?”
霍剑飞一怔,晒然道:“你的名字,本来就叫李勇——”
虹髯大汉突然双目暴睁,厉叱道:“霍剑飞!你忘了是谁从小把你抱大的了?二十余年来,你敢叫过我一声李勇?”
霍剑飞竟然被他叱喝得睑上一红,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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