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松大喜,急急奔进丹室,只见三位老人面上,都带着欣然笑容,首圣向他点点头道:
“我等已同意暂时借用你三粒返魂丹,但你必须答应,一日一夜之后,我们仍要还给你。”
韦松听了,不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想:灵丹疗疾,只有吞下肚去,既然吞下肚去,短短一日一夜,他又怎能再找三粒返魂丹来还我?三老秉性怪异旦别逆拂他的意思,先答应了再说。
主意一定,便爽然道:“三位老菩萨吩咐,晚辈谨遵就是。”说罢,取出“返魂丹”
盒,双手呈上。
三圣相视一笑,竟不再客气,各取了一粒丹丸,投人口中,然后挥挥手道:“回去吧!
明夜此地,咱们仍在这间密室相候。”
韦松不便再问,唯唯告退,仍由紫英带领,循那秘密甬道,回到后园石屋,天色恰好发白。
他武功失去之后,体力已与常人无异,一夜未眠,这时面会三圣,陈言献药,心中舒畅,再无牵挂,倒头一觉,睡得竟十二分香甜。
直到晌午时分,朦胧之中,突被一阵冷笑声惊醒,韦松翻身下床,却见外间饭桌上,已放满热腾腾的酒菜,霍剑飞面含冷笑,叉手立在床边,双目炯炯,瞬也不瞬*视着他!
韦松连忙陪笑道;“霍兄好早!”
霍剑飞道:“早?午时已过半刻,韦兄尚高卧未醒,难道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韦松心头一跳,忙道:“睡是睡得很好,只是在下想及岛主严限二日,今天便须离岛,而那位蓝家姑娘迄来归,祖传翡翠无法赎还,心中耿耿,前半夜竟未入梦,是以懒散了半日。”
霍剑飞扬扬眉头,道:“你怎知今日便须离岛?”
韦松诧道:“这—一不是昨日老岛主亲口吩咐的吗?”
霍剑飞不屑地冷笑一声,道:“他说他的,你住你的,没有咱们命令,只怕你想走也走不了呢!”
韦松讶然道:“这是怎么说?”
霍剑飞转身先向外间走去,漫声道:“先别多问,咱们~边吃,一边再谈。”
韦松不知他何以突又改变了态度,怀着满腹惊疑,匆匆抹了一把脸,赶到外间相陪,但见桌上菜肴甚丰,另有两壶陈年花雕,却不见紫英在旁侍候。
霍剑飞一改昨日暴怒之态,亲自替韦松斟酒,举杯道:“昨日殿上,万不想三位岛主竟对韦兄不谅,家父与小弟返宅之后,深感不平,整整气恼了一天,招待诸多简慢,韦兄不要介怀。”
韦松慌忙致谢道:“不敢当,不敢当,因小弟这不速之客,使贤父子受窘,心实不安。”
霍剑飞道:“昨日之事,韦兄当已看出,敝岛三位岛主,一意孤傲,竟不由韦兄解释,立即下令逐离本岛,这种偏激傲慢的做法,非但小弟深为韦兄不平,合岛上下,人人都被岛主这般横蛮无理的压制,久已不满,近日内,只怕会激起什么意外变故!”
韦松惊道:“真有如此严重么?据小弟局外人的看法,三位岛主武功盖世,手创三圣岛,足不履中土,而盛名远播海内,如此成就,世上能有几人,故而心高气做,目无余子.或许是有的,至于说,因此激起变故—一”
霍剑飞重重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头,抢着道:“这是本岛内部的事,韦兄自然很难了解,小弟今日聊备粗肴水酒,乃是有一桩小小的要求,希望韦兄赐允合作。”
韦松心下暗惊,口里却故作不懂,问道:“霍兄的意思,是要小弟依限离岛?”
霍剑飞扬声大笑道;“错了,小弟之意,恰好相反,乃是盼望韦兄能长留岛上,永为本岛上宾—一”
韦松一惊,出了一身冷汗,失声道:“要我永远留在三圣岛上——”
霍剑飞道:“正是。”接着笑容尽敛,正色又道:“自从韦兄莅临,为我如冰师妹带来讯息,小弟感佩无由报偿,咋日和家父一再细商,韦兄心脉断后,真气虽破,但家父亲习‘反序逆天大法’,正可替韦兄接续震断的心脉,经小弟苦求,家父已经答应了,所以,岛主虽有限期离岛之命,愚父子已决定大胆违忤一次,私下作主,将韦兄留在岛上,全力管你接续心脉,恢复失去的内力,不但如此,家父更愿将本岛独门武功相授,使韦兄成为武林中绝顶高人—一”
他说得口沫横飞,滔滔不绝,韦松听在耳里,却越来越愫然惊心。
暗想,自己来到三圣岛,不过两天,霍氏父子对自己的态度,前后已反复过三四次,时而视之如囚徒,时而待之如贵宾,由此可见,霍氏父子阴怀诡谋,绝非虚言了。
既然他们已存反叛之心,大可一刀杀了自己,为什么又这般故似亲密呢?
越是表面亲密,也许用心就越是毒辣。
韦松愫然惊觉,连忙截口问道;“贤父如此错爱,实令在下问心难安,霍兄如有须用在下之处,敬请明言,只要力之所及,自当效劳。”
霍剑飞立刻浮现出诡异的笑容。连点头道:“韦兄不愧聪明人,当真是玲珑心窍,一点就透,实不相瞒,小弟有一事相托,要请韦兄鼎力相助。”
韦松暗自冷笑忖道:果然不出所料。脸上却故作诚挚,道:“霍兄只管吩咐。”
霍剑飞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象牙小盒,轻轻放在桌上,低声说道:“这只象牙小盒,乃蓝师妹闺房中存放心爱物件的盒子,韦兄请妥为收藏,但千万不可私自掀启盒盖。今三更时侯,家父当再禀告三位岛主,就说适有便船,将送韦兄离岛,但是,韦兄因在中原与蓝师妹相遇时,蓝师妹曾托韦兄带来一只小盒,嘱托必须面呈岛主,你既然即将离去,故而恳请当面向岛主辞行,兼呈托带之物—一”
他话尚未完,韦松已骇然岔口道:“什么?今夜三更?蓝姑娘托在下带来一只小盒,要面呈岛主?霍兄说的,就是这一只象牙小盒吗?”
霍剑飞笑道:“不错,正是这只小盒。”语音一变,冷冷又道:“岛主对蓝师妹素来喜爱,闻说有物面呈,必然会应允再见韦兄一面,那时候,韦兄就将这只小盒,当面呈交三位岛主,其他的事,就不必韦兄费心了。”
韦松听罢,登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目不转瞬望着那只精致的盒儿,心里既惊又怕,思潮纷涌,不用猜,盒中必定藏着什么毒物或阴谋,霍氏父子欲借他之手,暗害三圣,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
但他胆心的,是时间上的匆促,三圣约他今夜三更再于密室唔面,而霍剑飞也约他三更的时候,假称辞行,面呈象牙小盒,要是这消息不能立即送达后宫,一时被霍剑飞挟持行事,他已失去反抗的力量,三至也未能及时打通阻塞的“七坎”重穴,霍氏父子无人能制,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他万想不到霍氏父子竟会发动得这么早,而且,会恶毒地要他下手,是以,只顾惊慌骇诧,竟不知应不应该答应。
霍剑飞见他怔忡不语,顿感不悦,冷冷道:“韦兄敢情是不愿意吗?”
韦松忙道:“啊!不!在下的意思,正因不知霍兄怎会突然要在下呈交这只小盒?因为—一因为,蓝姑娘实际并没有—一”
霍剑飞霍地冷笑一声,道:“这个韦兄就不必多问了,反正事成之后,自有你数不尽的好处,事若不成,于韦兄也没甚不利,小弟言尽于此,其实也由不得韦兄不肯。”
立罢,站起身来,傲慢地又加了一句!
“三更时候,小弟再来相请。”便扬长自去了。
霍剑飞去后,韦松暗骂不已,心道:好个叛师欺祖的狗贼,姓韦的岂是贪生畏死之人,这一次,算你们父子走了眼,韦松拼却一死,也不会为虎作伥,于这无耻的勾当—一想到这里,一把抓起那只象牙小盒,便欲向墙上摔去。
谁知手才触及盒面,倏忽间人影一闪,一个人悄没声息低头而入,却是杨紫英。
韦松大喜,不觉脱口道:“姑娘来得正好——”
杨紫英突然以目示意,自行低头收拾残肴盘盏,韦松一回头,才见一个挎刀大汉,正倚在房门口。
那挎刀大汉一脸淫邪奸笑,冷声道:“正好如何?难不成韦公子还有意叫她到房里去温存一番?”
杨紫英粉面登时绯红,怒目娇嗔道:”赵老大,请你嘴里放干净些!”
持刀大汉越发得意地哈哈笑道:“啊哟!我的杨姑娘,瞧你那份三贞九烈的模样。说句不怕你脸红的话,姓赵的早看出你心里的鬼念头了,平时咱们摸一下也不肯,这两日尽跟这臭小子眉来眼去,你是想他带你去寻你那主儿么?老实对你说,那是空心汤圆,早死了这条心。”
杨紫英被他讥消嘲讽,气得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似甚有顾忌,不敢再出言顶撞。
韦松突然心念一动,立刻接口笑道:“姑娘真有意要跟在下到中原去吗?那容易,等一会在下对霍少当家说一声,讨了你一起上船,你看可好?”
一面口里调笑,一面假作风流,探手一把,拉住杨紫英的纤手,轻轻捏了一下。
杨紫英骇然一惊,仰脸匆匆扫了韦松一眼,眸中充满迷惘诧讶之色,猛可挣脱了手,嗔道:“公子请放尊重些!”
那赵老大咯咯笑道:“他妈的,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居然还色迷心窍快活!”
韦松毫不为忤,反笑着拿起桌上象牙小盒,塞在杨紫英手中,道:“这东西是霍少当家付托的,替我好好拿到房里去,小心了,千万不能打破了!”
杨紫英自然认得那只小盒是蓝如冰房中之物,心知必有缘故,低头接了,移步姗姗向卧房走去,韦松脚下一错,却又将她去路拦住,一手搭住她香肩,竟和她并肩相搂,凑过鼻子向她头上一阵嗅,连道:“唔!好香!好香,姑娘擦的什么油?”纯是一副色迷迷的纨挎公子神态。
杨紫英只羞得从玉颊直红透颈子,却又不知他如此做作,用心何在?只好低垂螓首,不声不响。
韦松借着嗅闻发香,手上轻轻又捏了她一下,凑在她耳边,急急低声道:“杨姑娘,你自信能杀得了这姓赵的么?”
杨紫英骇然一震,惊诧地扫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韦松忙又扬声笑道:“好!我一定向霍少当家说,带你同到中原去逛逛,哈!中原风光,真是说也说不尽—一”
偷眼一溜赵老大,恰好正被门帘挡住,看不见房中情景,忙又低声道;‘快下手,时间已经迫不及待,快下手杀了他!”
杨紫英虽然不明原因,但见他神情紧张,决非戏言,当下假作挣扎,用力一扭,挣脱了韦松拥抱,沉声道:“韦公子,请你老实一些好不好?”
韦松哈哈笑道:“害什么臊,等我告诉过霍少当家,你就是我的人,还有什么好害躁的!”
一面胡说,一面张开两臂,满脸邪笑,向杨紫英扑抱过来。
杨紫英连连后退,转瞬已退到房门边.突然惊呼一声,扭身向外便奔,似有意,似无意,竟一头撞在赵老大怀里。
赵老大何曾防备,心里一阵荡漾,正待趁机搂住也揩揩油,软玉温香刚一人怀,突感胁下“期汀’重穴之上,被重重戳了一指。
可怜他笑也没笑出声来,哭也没哭出声来,身子一阵抖,已经木偶般不再动弹。
杨紫英反手一抄,迅快无比将他拖进房里,掼在墙角,向外张望,幸而并无旁人,便急问韦松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韦松气急败坏,大略将霍剑飞胁迫之意,说了一遍,道:“如今时已迫切,今夜三更,霍氏父子必然发动,你必须立刻将这消息,飞报后宫三位老菩萨。”
杨紫英略一沉吟,切齿道;“好!看来只有硬拼一场了,公子快随我一起去吧!”
韦松急急从赵老大身上剥下衣服,自己扮成他的模样,杨紫英骈指点了他的死穴,将尸体拖人卧室,放在床上,面向床里,用被盖好,做成熟睡的样子。
两人收拾妥当,杨紫英顺手将那只象牙小盒揣在怀里,疾步穿过后园,打开园门,一前一后,低头循街疾行。
这时候,街道上来往尽是身着蓝衣,腰悬弯刀的年青壮汉,个个神色匆匆,低头疾行,谁也没有注意到谁。
转入那间民房,恰值紫英的哥哥杨治和少年李二都在房中,大家听说事已有变,不觉尽都失色。
杨治道:“园中监视韦公子的人,每三个时后轮换一次,你们杀死赵老大,最多能隐瞒三个时辰,必被查觉,只怕霍守义不会再等到三更以后了。”
韦松骇然道:“这可怎么办?当时在下竟没想到这一点! ”
杨治毅然道:“人已经杀了,迟早也拖不过今夜,这样吧!我现在就去请求接替赵老大的班,能获见准,就能拖延一些时候;李二哥赶快召集人手,护守后宫;妹妹仍旧带韦公子循密道进宫,看看三位老菩萨闭穴已经打通了没有?从现在起,不必再回石屋去了。”
分配定当,各人立即开始行动。紫英和韦松奔入地道,一路向宫中赶,韦松心急,只觉那地道似比前一次长了许多,好半晌,还未走到尽头。
忍不住轻声问:“紫英姑娘,令兄嘱咐李二哥召集人手,护卫后宫,你们共有多少人?
能不能抵抗得住霍家父子?”
紫英毫不思索应道:“我们连宫中近侍,大约共有二十几人,护卫后立,尽够了!”
韦松骇然道:“共仅二十余人,怎能与霍家父子对抗?”
紫英道:“咱们虽然人少,但人人均抱必死之志,可以以一当百.拼命死战,霍守义虽有死党,但他们未必真正同心协力,何况欺师叛祖,必底总难免有所恐惧,三位岛主失功的事如果不泄露,霍守义也不敢正面跟三位岛主为敌,怕只怕—--- 。”
话未说完,忽然听得前面地道中,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
紫英顿时住口,‘噗’地一口,吹灭了火炬,拉住韦松贴壁而立,同时,从腰间轻轻拔出一柄匕首—一
火光一灭,对面奔来的脚步声也遽尔静止,一个气急败坏的娇柔之声问道;“是紫英姐姐吗?”
紫英长吁一声,收了匕首,应声道:“原来是珠儿妹妹,把我吓了一大跳。”接着又燃亮了火折子。
光亮复明,韦松才看见一丈以外,立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是昨夜在地道口接应自己进宫的宫女。
珠儿也看见了韦松,喜得拍手道:“韦公子也在这儿,真是太好了,三位老菩萨正要通知姐姐,设法请韦公子入宫一见哩!”
紫英惊喜道:“老菩萨们闭穴已经通了么?”
珠儿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从昨夜你们走后,三位老菩萨便连夜闭关行动,直到刚才,忽然启关,要我急请韦公子相见!”
紫英迷惘地回顾韦松,道:“公子那三粒药丸,不会有甚差错吧?”
韦松道:“决不会有甚失错,那是在下亲手从华山地底石府中得到,并且已经先后救治过三大门派掌门人.怎会差错。”
紫英含笑颔首,道:“假如不是药丸有错,那就一定是三位老菩萨闭穴已通,神功已复,谢天谢地,咱们不用惧怕霍守义了!”
珠儿问道:“霍守义他们怎么样了?”
紫英拉住她的小手,笑道:“好妹子,别耽误时间,一边走,姐姐一边告诉你—一”
三人走完地道,密室中暗门早已开启,珠儿尚未来得及通报,韦松已经迫不及待,径自奔入三圣丹室。
触目所及,只见三圣仍如昨日一般,并肩坐在三只锦凳上,三个人面上肃穆端正,既无法看出功力恢复后的喜悦,也看不出有何尤戚或不快。
韦松抢前一步,屈膝跪倒,垂头道:“拜见三位老菩萨!”
三圣同时颔首,同时摆手,几乎也同时开口,道:“坐下吧!孩子!”
韦松如命落坐,正想问候服药后效力,首圣却抢先说道:“昨夜老朽三人服过返魂丹,经六个时辰以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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