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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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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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松忙道:“老前辈有何赐示?恳请明告!”

檐迦耶弥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了,你们去吧!师太遗体和几位负伤姑娘,都在西城悦宾客栈。”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来。

韦松急道:“老前辈不是说,还有一件事需晚辈效力的吗?”

檐迦耶弥耸耸肩道;“算了吧!现在还提它则甚。”

转身走了几步,忽又驻足道;“此去岳阳,务必当心,欲与你们作对的,已经不止万毒教而已,老夫言尽于此,盼你们珍重。”说完,挥挥手,一顿足掠过小溪,扬长而去。

韦松怅立不语,心里却充满迷惘,乃因他适当檐迦耶弥转身之际,发现这位名震武林的“西漠异人”,眼中竟充满泪光。

他不禁记起,当他第一次见到檐迦耶弥的时候,檐迦耶弥曾向他打听一个人——‘千毒叟’田烈,难道说,檐迦耶弥曾和万毒教——

唔!这是很可能的,他若不是和万毒教有所关联,怎会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但是,他既然明知我与万毒教势如水火,为什么又特地来告诉百忍师太恶耗?

韦松怔怔地思索着这些不解谜团,久久不言不动,倒是马梦真在旁催促道:“韦公子,时候不早了!”

韦松猛可从迷惘中惊醒,一把拉住马梦真的手,泣道:“马姑娘,咱们来得太迟了!”

马梦真点点头,又摇摇头,泪如潮涌,簌簌不绝。

两人满怀悲伧,相对饮泣一阵,提着行囊,徒步向岳阳城赶去,途中顾不得惊世骇俗,尽量展开轻身之术,如飞行。

不多久,已抵城门。

韦松当先奔进城口,不料迎面也有三人疾步从城中出来,两下奔得都急,险些撞个满怀,韦松一抬头,登时一愣,原来那三人竟是东方小虎、九环刀苗真和鲁家堡少堡主鲁克昌。

东方小虎等一见韦松,呼啸一声,当时各撤兵刃,上前围住,叱道:“姓韦的,不要走,大爷们正要寻你。”

韦松叉手问道:“在下现有急事,不知各位欲寻在下何干?”

东方小虎一扬钢斧,搂头盖脸直劈下来,喝道:“ 寻你何干?你的报应到了,要你给我姐姐和鲁家堡百余人口抵命。”

韦松仓促出招化解,叫道:“小虎兄弟,请听我说—一”

话犹未完,苗真和鲁克昌也各挺九环刀及长剑,一齐出手,刀光剑影,疾卷而上,同时叱道:““有话等到阎王殿再说吧!”

三个人三般兵器,不由他分说,竟在城门边动起手来。

韦松一则心急,二则被*无奈,倏忽间厉声大喝,双掌一分,还攻了一招。

东方小虎等更是大怒,丁字形特韦松紧紧围住,马梦真恰好赶到,见状大惊,呛地撤剑在手,娇叱道:“大家快停手!”

鲁克昌回头一望,喜道:“马姑娘来得正好,快快帮忙擒住这娃韦的,今天不容他再撒野了。”

马梦真腰间一折,穿落在韦松身边,反而横剑挡在前面,大声道:“从前的事,全出误会,韦公子并未投放万毒教,也没有害死东方姑娘,你们不可这般无礼—一”

鲁克昌大感诧异,沉声喝道:“马姑娘,怎倒帮他说话?姓韦的叛师投敌,千夫所指,已是铁一般事实,如今神手老前辈和他业师南岳百练前辈都已联袂赶来擒他,你却反替他强辩?”

马梦真含泪道:“此事一言难尽,各位如信得过小妹,请随我们到悦宾客栈去一趟,是非曲直.一见就明白了。”

苗真冷冷道:“原来马姑娘已经跟姓韦的沆瀣一气了,咱们只信事实,其他花言巧语,一件也信不过。”

东方小虎历声道:“说的是,马姑娘如念旧谊,请你置身事外,不必插手,要不然,咱们连你也只好得罪了。”

马梦真道:“你们怎能一意横蛮,不容人辩解?”

东方小虎怒目圆睁道:“几百性命都屈死了,还有什么可辩解的!”说着,钢斧一论,重又扑了上来。

马梦真一挫银牙,挥到格挡,一面焦急地问韦松道:“怎么办?”

韦松眼含热泪,低声道:“他们不肯容人剖白,唯一办法,只好突围先走,待找到客栈,自然一切都不辩自明了。”

马梦真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只好撞一条路再说了。”

两人主意一定,一剑双掌顿时加强威力,硬向城中冲去。

东方小虎等见马梦真果然帮助韦松动手,个个大怒,刀剑斧越加如疯似狂,舍命抢攻。

无奈韦松掌力浑厚,招式沉稳,加以马梦真以长剑相辅,东方小虎等怎能拦挡得住?刀剑飞舞中,战圈已缓缓向城中移去。

韦松一心惦念客栈中的徐文兰等人,纠缠过久,甚感不耐,低产对马梦真道;“似此纠缠,何时能了,你随着我早些破围如何?”

马梦真只得点点头,两人各自旋身,互换一个位置,变得韦松独挡前方。

韦松大声喝道:“各位再不肯让路,休怪韦松要以重手法突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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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晴天霹雳

喝声落时,韦松情急之下,双掌霍地急翻,如山掌力直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出。

那知就在他内力甫发的刹那,突然一个严肃的声音喝道:“韦松,你想于什么?”

那声音对他竟是十分熟悉而亲切,是以一闻之下,不由自主撤掌收招,扬目望去,大街上正并肩站着一僧一道。

他一眼触及那僧道二人,眼中热泪突然盈眶欲堕,失声叫道:“师父—一师父—一”

他这两声‘师父’同样声音,却包含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因为那一僧一道,一个是教养他十年的授业恩师——百练羽士;另一个却是甘毁数十年玄功,将毕生艰辛修为,全部转注给他的救命恩师——神手头陀。

教养之恩,德比天高,但毁身成全,将他从死神手掌中抢在出来,更使他一夜之间.跻身武林高手之列,这份云天厚义,又该用什么来衡量?

韦松随着滚落的泪水,双腿一屈,跪在大地上,仰起头来,又强自按捺悲伤,在泪痕之中,强颜绽开一丝微笑,轻声哽咽道:“师父!师父!松儿总算追上你老人家了—一”

可是,话声未落,神手头陀却已面罩寒霜,大踏步走了过来,抢着叱道:“韦松!你还认得我和尚是谁吗?”

韦松猛地一怔,道:“松儿怎会不知恩师是谁?”

神手头陀又叱道“你还记得桐柏山上,和尚是怎样对待你吗?”

韦松听了这话,冷汗遍体,呐呐道;“老人家活命授功之恩,松儿粉身碎骨,也不会忘记—一”

神手头陀冷哼道:“好,既然还记得,就低下你的头。”

韦松不明缘故,却又不敢动问,只得顺从地俯下了头。

神手头陀陡地热泪泉涌,骄指如戟,大喝一声,直向韦松脑后“玉枕”穴上戳了下去!

马梦真见他突然对韦松下此煞手,骇然大惊,疾摆动长剑抢上前来,不意身形才动,苗真和鲁克昌竟然一齐出手将她截住,叱道:“站住,不许动—一”

说时迟,那时快,呼喝之声未已,神手头陀指尖已落,正点在韦松穴道之上但是,他指尖落下,却软弱无力,一连猛戳几指,非但未曾戳破韦松真气,甚至连血脉亦未截住。

神手头陀泪水纵横,咬牙切齿扬指连点不休,口里不住骂道:“我要毁了你,我要毁了你,我要毁了你一”

等到愤怒随着咒骂渐渐消失,他才看清韦松仍然无恙地俯跪着,他举起自己的手,凑在眼前,透过朦胧泪光,这才惊觉自己竟是那么软弱无力,颤抖的手指,像一条曲扭的麦筋。

手!手?

他堂堂名自武林的神‘手’头陀,用尽平生之力,竟连一个俯首顺从的人也无法毁掉?

陡然间又记起“宇内一君”康一苇对他的鄙视!英雄末路顿共辛酸之感,泪水,像泉涌般级级而落。

衡山百练羽士自从开始时叱喝了韦松一次,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开口,但他一双炯炯眼神,始终注视着韦松,须臾未离,此时见神手头陀激动得混身颤抖,韦松俯首无言,两人都是涕泪纵横,无限凄苦,这才缓步走上前来,柔声说道:“和尚,何必自苦如此?收徒卑劣食是贫道失察,待贫道亲手废了他,为武林除此败类,也就是了。”

神手头陀挥泪吼道;“不!你虽然是他授业恩师,但他一身功力,却是我和尚所赐,不须你插手,和尚要亲自废了他!”

百练羽士谈谈一笑随即沉下脸来,冷冷对韦松道:“畜生.还不自断心脉,真要等为师下手?”

韦松仰面泣道:“师父,你老人家难道也—一”

百练现士沉声道;“不许多说,你若尚以南岳门人为荣,从速自断心脉,废去武功,立即返回行山,从此深山思过,清泉茅屋,松涛云海,度却残生,为师体念你十年苦学,师徒情厚,答应你仍然身列南岳门培,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韦松声泪俱下说道:“恩师十年耳提面命,松儿长记在心,未尝片到或忘,奉命省亲高山,也未尝敢逾份半分,损及师门声誉,但是—一”

百练羽士目中精光,陡射断喝道:“你既知师门思重,就该进命行事,哪有许多狡辩之辞?”

韦松听了这话,心如刀割,垂下头来,道:“松儿谨迎恩师严命。”

说罢,跪在地上,向百练羽士和神手头防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左腿一提,将下襟抖盖在膝盖上,襟角翻转,然后,伸出右手,指如龙头上翅,力贯指尖,天对准自己心窝,满面热泪,进如滚滚长河。

他这番盖膝掩神的举动,正是初人师门领受师恩列入南岳门下时所行礼数,从那时开始,他,从一个平凡纯真的孩子,叩拜师门.踏人武人疆域,其心情自是欣喜狂热虔诚而兴奋。

但如今,他未得一语申辩的机会,便被严命自废武功,师恩浩大,他固然不敢不遵,可是当他重行这番札数和规矩,却等于最后辞谢师门重思,从此退出武林,其心情之沉痛凄惨,自是与从前泅然而异了。

满腹委屈,双肩血仇,已往的壮志,未来的孤寂,这一刹那,都如逝去不复回的年华,尽化作滚滚热流,漫过眼帘,奔放在他木然痴呆的面颊上。

泪水,是威涩的,但若与他此时心中的苦涩相较。又算得了什么?

一股颤抖的真力,缓缓从丹田上行,象重楼,过紫府,力道全都聚集在翘起的拇指之上,使指端呈现出轻微的跳动。

韦松最后一次仰起脸来,想再看看师父,百练羽士头一扭,故作透视远处,但只这一刹那,韦松已看到他眼中晶莹盈眶的泪光。

他一咬钢牙,曲肘向怀里一收,指尖正要撒向心窝‘七坎’大穴,暮听得马梦真惊叫道:“韦公子,你忘了百忍师太和客栈中的死伤之人了么?”

韦松猛地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指尖停留在心脉之前,颤声求告道:“师父!师父,你老人家能不能容松儿再说一句话?”

百练羽土并未回头,仅幽幽答道:“南岳弟子唯知师命如山,不知巧辩全命。”

韦松点点头,举目扫了马梦真一眼,猛可指尖反戳,重重点在‘七坎’穴上。

指力透穴而过,耳中嘶然长鸣,两眼一阵花,真气已破。

随着他指尖的点落,马梦真掩面失声,百练羽士和神手头陀不约而同浑身一震,东方小虎、鲁克昌、苗真,却黯然垂下头去。

他(她)们几乎全未料到,韦松果真会为了表明心迹,自断的心脉,废去了全身难得的武动。

一指之力,虽非干钧一发,但是,却包含了若许委屈和血泪,设非他耿耿此心,可对日月,设非他甘心以这超人毅力,来换取对污名的洗刷,他焉肯在这种情形下,含泪废去全身功力?

指尖落时,真力尽破,从此,他重又变成一个平凡的俗夫,但这一指,却像是戳在在场每一个人心头,使他们既惊又愕,茫然有如失落了什么?

这一瞬间,大家的呼吸都突然停止了。

韦松缓缓垂下手臂,无力地顿坐在地上,好一会,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心潮竟相反地变得平静如死,他尽到了所有的努力,从此恩恩怨怨,都离他远去,他仿佛居然从嚣嚷的红尘,又变成倍懂无知的婴儿。

又过了好一会,百练羽士才本然地回过头来,当他一眼看见韦松苍白的面容,失神的眸子,顿时心酸难禁,热泪进流,举步而上,探手将韦松从地上扶起,咽哽道:“孩子,做得好!不愧是我南岳门下—一”

下面的话,他已无法再说,两臂一收,将韦松紧紧搂在怀里,不住地轻轻抚摸着他那凌乱的短发。

爱怜之情,溢于言表,他固然自知这样做得过分,但是,却因损失了爱徒一身武功,为衡山门中换来光比日月的清誉,在他来说,伤感和慰藉是参半的。

韦松反而绽出纯真的笑容,虔诚地道:“师父,你老人家答应仍然收容松儿吗?”

百练羽土老泪纵横,不住点头道:“好孩子,为师知道你不会叛师欺祖,做那反复无义的小人,但是,你如今满身恶名,除了师父一个人,天下谁能信你呢?孩子,你不怪师父*

你过甚了么?”

韦松叹道;“松儿一身武功,全蒙恩师和神手老前辈所赐,两位老人家尚且被谣谗所惑,松儿纵有绝世武功,有何脸面生于天地之间,只是—一”他喟然又叹了一声,住口不再多说。

百练羽士含泪道:“说下去,孩子.现在你尽可畅快的说了,世道险诈,人言如虎,你痛痛快快说完,咱们便回衡山去,从此,为师也偕你归隐,不再入世了。”

马梦真突然掷了手中双剑,扑奔过来,紧紧抱住韦松,声嘶力竭的哭叫道:“你不能带他走,你们不能带他走—一”

百练羽上眉头微皱问道:“松儿,这位姑娘是——”他并不认识马梦真,刚才全神注意着韦松,竟无暇顾及这少女和韦松的关系,此时见她拦阻韦松,越加疑云满腹。

韦松尚未回答.东方小虎已抢着答道:“她姓马,名梦真,和她哥哥铁剑书生马森培同称‘荆山双秀’,上次还帮我们截斗过韦松,不知为什么现在又帮他了。”

百练羽士微微一怔,道:“马姑娘,是这样吗?”

马梦真边哭边道:“韦公子一腔侠义,忍受许多羞辱委屈,千里寻药,拯救莺儿姑娘,赠丹解救少林青城二派掌门人,为了神手老前辈,二上桐柏山,现在百忍师太波万毒教陷害,莺儿姑娘和其他姊妹全负重伤,困住在城中悦宾客栈待救,我们连夜赶来,不料竟被你们半途拦截,不容分说,反害他废去了全身功力。

你们有的是他师父,有的是他恩人,何况又都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但是,你们为什么连一句分辨的机会也不给人家,你们为什么不肯让他先见百忍师太遗体一面,就忍着他自废武功?韦公子豪义干云,以一己之身,跟万毒教庞大势力周旋,你们身为尊长,有没有帮过他一丝忙?有没有给过他一丝鼓励?非但没有,现在竟反而*迫他将辛苦的努力,半途而废,满肩血海深仇,从此永远也没有机会报复了。不错,我和哥哥从前不知他为人,曾经误听鲁少堡主的话,参加拦截过韦公子,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过去的错误,我兄妹不过武林中微不足道的人,可是我们却知道识人贤愚,我哥哥为了追随百忍师太,已经惨死洞庭湖中,你们空有谬誉虚名,你们为天下武林做了什么事?你们对得起许许多多被万毒教迫害的正道中人?你们对得起韦公子?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她越说越激动,不顾韦松一再示意阻止,挥着泪,将韦松如何被田秀贞欺骗,如何力救东方莺儿,西岳求药,少华叙旧,血战华山总坛,以及云崖情变,桐柏应援———一切经过,滔滔不绝详述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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