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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松大怒,猛地站起身来,道:“少堡主既然已有万全之策,在下就此告辞。‘鲁克昌好像并无坚留之意,仅道:”多承韦兄送讯,小弟心感莫名,容敝堡略表一点谢意。“回头向那负剑大汉招招手,那人转身取来一封约有五十两重银子,鲁克昌双手捧到韦松面前;说道:“些小之物,不成敬意,聊酬韦兄远途跋涉茶水之资—一。”
这番话,把韦松气得脸色发青,拂袖冷笑道:“少堡主,你把韦松看错了,我好心驰报警讯,难道为了你这几十两银子的报酬吗?哼!不念在彼此初交,韦某人真要说出无礼的话了。”扭头对田秀贞道:“兰表妹,咱们走!”
田秀贞抿嘴微笑,柔顺地跟着韦松出了鲁家堡,那鲁克昌亲身恭送到堡外,命人送还韦松坐马,一再表示无限歉意。
韦松气冲冲向前直奔,一口气行了里许,回头一看,田秀贞牵马随在身后,他此时怒火略减,长叹一声,就在路边草地坐下来,脸上遍布愤愤之色。
田秀贞将马系妥,姗姗近前傍着他坐下,妩媚地望了他半晌,才含笑道:“你不是说要借口留在堡中吗?干嘛又一怒而去呢?”
韦松恨道:“那位少堡主满口奴才语气,全不是客店掌柜所说的侠义人物,叫人听了实在生气。”田秀贞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何犯着生气,据我看,他对万毒救那些谄媚畏敬的话,未必尽是由衷之言、’韦松忙问:“你怎么知道?”
田秀贞娇笑道:“理由很简单,要是他既未收容万毒教仇人的子女,又决心任人搜查,心地坦然,怎会慌慌张张将咱们请进堡去,却只说了些莫名其妙的废话!
韦松恍然道:“果真我竟没想到这一点,这么说,欲盖弥彰,反而证明他收容少年男女确有其事了。”
田秀贞道:“八成是有的——。”
韦松又道:“如果真有这件事,他怎敢任由人家检查?”田秀贞掩口而笑,说道:“表哥,你怎的这样老实,搜查只不过一句空洞之言,鲁家堡中那么多房屋,随便藏在何处,也使人无法搜到,何况他又口口声声钦敬臣服万毒教,先已经争取到万毒教的信任,何患妙计不酬!”
韦松跌足道:“原来他请我们进堡,目的正是要借我们之口,替他宣扬他们对万毒教的恭顺,这鲁克昌年纪虽轻,心机却很深沉!”
田秀贞接口道:“可笑我们一怒出堡,恰好如他算计。表哥,‘摘星手’的事,还要不要追查?”
韦松跃身而起,道:“自然要查,走!咱们再回去问问他。”
田秀贞却摇摇头,道:“不!那位少堡主很狡猾,当面问他,必然问不出所以然来,不如等到晚上,悄悄进堡,暗中查探。”韦松击掌道:“对!咱们就这么办。”两人寻了处隐蔽林子,安置好马匹,静坐调息,准备夜间行动。
这时天色尚早,一轮骄阳,高挂空际,他们身边又未曾携带干粮,好容易熬到黄昏日落,腹中雷鸣阵阵,已觉饥火难耐,正感烦躁,忽听一阵急剧的马蹄声遥遥传进耳中,渐行渐近。
韦松心头激动,霍地跃起,轻轻掩到林边屏息窥视,片刻间,果见一骑快马,正绝尘由城中飞驰而至,转瞬掠过密林,直向鲁家堡而去。
马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光头壮汉,半裸身子,浓眉大眼,两臂之上各束一支闪闪发光的金环,映着身上古铜色皮肤,神情粗扩威猛,一望而知必是外功极深的武林人物。
光头壮汉离去不多久,鲁家堡方向也如飞驰来一骑快马,却是日间把守堡门的中年负剑大汉,这大汉低头催马如风,刹时掠过林边,径自奔向城中去了。
韦松悄悄同田秀贞道:“看样子被你料中了,鲁家堡此时正急着布置,果然不似甘心向万毒教俯首低头的情形呢!”田秀贞只是淡淡笑道:“不过,他纵能请来几个帮手,也未必能与万毒教为敌—一。’韦松皱眉说道:”这话不错,万毒教驱使六大门派出面为恶,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伍菲身上更有极霸道的华山火简,假如等一会咱们跟他在堡中遭遇,正不知该怎样应付才好!”
田秀贞道:“你是担心见了伍菲,不忍对他下手?”
韦松喟叹道:“是的,他与我无仇无恨,如因他一时神志不清,向他下手,未免问心难安。”
田秀贞想了一会,道:“放心吧!我猜万毒教的人,今夜也许不会在鲁家堡出现。”
韦松诧道:“你从何可以断言?”田秀贞笑道:“猜的罢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动身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幅丝绸,要替韦松系在脸上。
韦松奇问道:“为什么要用丝绢蒙面?‘田秀贞笑道:”傻瓜,咱们白天才去过一趟,万一等会露了形藏,被他们认出来,岂不误会咱们包藏祸心?你应该暂时俺遮一下。’韦松忙道|Qī|shū|ωǎng|:“咱们问心无愧,何必学那藏头露尾的行径——。
田秀贞未等他说完,轻伸出柔荑,已将黑绢掩在韦松脸上,一边替他结扣,一边娇声在他耳边说道:“好表哥,听我的话,既然准备夜探虚实,还是不露出本来面目的好,系上吧,我不会害你的!
韦松犹在迟疑,终被她将黑绢系好,他想想这话也甚有理,于是也就不再反对,却不想如此一来,几乎铸成遗恨终生的大错——。
他们趁着夜色,悄悄重回鲁家堡,绕河寻到隐蔽之处,一齐飞身越登堡墙,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制住两名堡丁,展开身法,径奔日间那栋巨宅。
韦松自得北山神手头陀们赠一甲子内力,一身兼修南北双奇绝学,俨然已侧身武林高手之列,但今夜却是他第一次展露玄功,但见他身形展动,劲风不扬,衣袂不飞,举步间有如行云流水,却快得宛如一缕轻烟,田秀贞看得心惊不已,竭力施展‘鬼影身法“,才算勉强没有落后。
两人略一辨认,很快就找到那株巨宅,审视之下,宅中正灯火通明,人影纷纷进出,显得十分忙碌。
韦松向田秀贞招招手,飘身隐在一株树上,运目望去,只见厅上设着一席极丰盛的酒筵,许多堡丁仆妇穿梭上菜添酒,席上五位,坐着寻臂束金环的光头壮汉,鲁克昌斜位作陪,频频敬酒,脸色已不似白天那么惊惶和阴沉。
那光头壮汉满饮了三大杯,抹抹嘴唇道:“贤弟所述经过,好生叫人难懂,那丫头既是他亲侄女,怎会突然下此毒手?”
鲁克昌道:“这件事,别说师兄不信,小弟又何尝相信? 但据家父重伤返堡时,亲口对小弟说起,就不由人不相信了。”
光头壮汉沉吟一阵,道:“难信!难信!只怕其中另有阴谋,你事后可曾令人再去查看过没有?”
鲁克昌点头道:“小弟曾经立命鲁达去查看过,据说那儿~切均末移动,尸体已经掩埋,在屋外建了六座土坟。”光头壮汉眼中精光一闪,抢问道:“你说几座土坟?”
“六座”“一共死了七人,怎的只有六座坟头?”“据说另外一座,乃是空坟,坑中并无尸体—一。”
“有这种事?”光头壮汉惊呼着从椅上站了起来,不安地在厅上来回踱了几圈,愤愤说道:“这儿事了之后,我要去亲自看看,师父死得太不明白了。”
鲁克昌也叹道:“小弟久有此心,无奈一直抽身不开,如今又遭到这桩大事,师兄来得太好,正可助小弟一臂之力。”光头壮汉嘿嘿现冷哼一声,道:“想不到华山派竟也做了万毒教走狗,苗某人倒要会会这些不知羞耻的东西。”
正说着,一骑快马如飞驰到宅前,马上跃下一人,却是那负剑大汉,匆匆奔进大厅,拱手向光头壮汉和鲁克昌见礼侍立。
鲁克昌忙道问:“鲁达,打听的情形如何?”负剑大汉抱拳答道:“小的曾去店中查问,日间那姓韦的所说竟然句句真话,而且,据说那姓韦的武功极高,并不是万毒教的人—
一。”
“啊!”鲁克昌不觉诧异轻呼一声,脸上顿时现出无限懊悔之色。
韦松听到这里,心中大感欣慰,满肚子怒气顿时化为乌有,扭头望望田秀贞,却见她不住连连摇头,好像在示意他不可过分得意。
鲁达又继续说道:“小的本想把那蠢材带回堡来,又怕反而泄漏了风声,据实情,那蠢材也确系被迫不过,这事必有旁人通风报信,原也无法过分责怪他,所以申斥了一顿,并未难为他。”
鲁克昌颔首道:“很对,他是个生意人,刀锋之下,自然熬不过去,那么,万毒教和华山派的人可有消息吗?”
鲁达摇头道:“回少堡主,这真是件怪事,有人亲眼见他们一早就出城扑奔鲁家堡来,可是,到现在却未见他们在附近现身。”
那姓苗的光头壮汉接口道:“他们必是不肯白日下手,夜里一定会来,你只嘱咐他们各就位置,不得惊惶,多派人出堡踩探,一有消息,立刻用号弹报回来,咱们好歹在堡外截住他,不让他毁伤堡中房舍。”
鲁达应了一声。躬身退去。
苗姓壮汉仰头又于了一杯酒,忽然低声向鲁克昌问了几句话,鲁克昌立时紧皱眉头,愁容满面答道:“可怜他老人家终日困卧楼上,神志虽然还很清醒,却寸步难移,直如残废!”
苗姓壮汉道:“你带我去看看他老人家‘鲁克昌点头应允,亲自提一盏灯,领着那苗姓壮汉直奔后园,仆妇们竟一个也没有随去。
韦松心念一动,忙也招呼田秀贞蹑踪掠登屋脊,鹤行蛇伏,远远跟着扑向后园。
鲁克昌和苗姓壮汉迅速地穿过花园,左绕右转,来到一座孤立的小楼下,鲁克昌将灯笼悬在楼口,轻步拾级而上,姓苗的壮汉竟未跟随上楼,独立在楼下扬自四处张望,韦松和田秀贞险些被他发现,连忙隐入一丛花草后。
鲁克昌登上楼顶,举手敲门,剥剥两声,稍停片刻,又敲两声,一连敲了四次。
楼房中有人沉声喝道:“是谁?”
鲁克昌应道:“丽儿是我,开门吧!”
这时,楼上才透出一线灯光,房门“呀”地打开,鲁克昌低头跨进房去,竟没有招呼楼下的苗姓壮汉,房门“蓬”地重闭。
韦松和田秀贞躲在花丛后,巴不得那苗姓壮汉快些上楼去,不料那光头壮汉却毫无登楼之意,只在楼下徘徊巡视,东张西望,好像守卫的~般。
片刻后,楼房门“呀”地又开,鲁克昌跨出房来。低叫道:“苗师兄,爹请你上楼来。”
苗姓壮汉答应一声,一顿足,嗖地腾身凌空拔起,人在空中略一折身,轻若乳燕,飘飘落在楼口,一言不发,便踏进房去,房门“蓬”地立又紧闭,却把鲁克昌留在门外,接替了了望警戒的任务。
这一来,韦松和田秀贞连逼近一步的机会也没有,更别说登上小楼,听听房里谈些什么话了。
韦松恨得牙痒,尽力耐着性子,只远远望见小楼上人影移幌,偶尔传出一声叹息,隔了盏茶之久,那苗姓壮汉才独自退出房来,神情黯然地对鲁克昌说道:“咱们再去看看那可怜的姊弟两人吧!”
楼上灯火重灭,鲁克昌和姓笛的壮汉一齐下楼,取了灯笼,匆匆而去。
韦松屏息静待他们已经去远,悄声对田秀贞道:“这小楼中如此诡密,必是‘摘星手’鲁柏廷藏身之处,你替我守望着,让我上去看一看。”
田秀贞道:“不!我要跟你一起上去。”
韦松道:“也好,咱们也学他们方才的行动。”
两人一长身形,二次起落,已经同时掠登楼顶,韦松依照鲁克昌敲门之数,每次两声,一连敲了四次。
果然,楼中有人沉声喝问:“是谁?”
韦松应道:“是我,丽儿快开门—一。”谁知那人又问道:“你是谁?怎么楼口不挂灯笼?”
韦松被问得答不上话,方自一怔,田秀贞纤掌一挥,蓬地将房门劈开,沉声道:“表哥,快冲进去!”
韦松错掌护胸,低头冲进楼房,一脚才踏房中,蓦闻金刀砍空,一缕寒光,直奔面门劈到,急运“玄门隐形罡气”,左腕斜斜一拨,右掌疾出,一招“深渊锁龙”,疾挥而出。
掌力过处,只听一声闷哼,刀光人影一齐踉跄倒退数尺,韦松扫目望去,却见是个十七八岁丫环,手里倒提一柄厚背九齿刀。
那丫环一顿之后,挥刀又扑了过来,刀光霍霍,死命挡住房门,一面扬声长啸,凄厉之声,充斥楼头,显然是在呼救求援。
田秀贞一咬牙,道:“表哥,不下毒手,还等什么?‘说着,欺身抢进房门,掌指交施,一连几招快攻,纤掌忽然飘忽地一探,直透刀光之中,翻腕沉臂,”呼“地一声,厚背九齿刀已被她拍落楼板上,迅疾点了那丫环穴道。
韦松忙道:“别伤她性命——。”
内屋中忽然响起促迫的语声:“是—一是哪一位—一高人一一。”
韦松尚未回答,田秀贞抢着幌燃火揩子,将壁间油灯点亮,一缕亮光,照映全楼,两人同时向内屋里去,登时都大吃一惊——。
那是一间无窗暗室,三面是壁,一面遥对房门,空中除了简单桌椅和一张木榻,旁无陈设,木榻上躺着一个乱发披面的枯槁老人。
灯火一亮,那枯槁老人霍地从榻上撑起半个身子,当他一眼瞥见光影下的田秀贞,浑身突然剧烈地寒颤了一下,惊恐无比的叫道:“田秀贞—一万毒教主—一你—一。”
田秀贞微微一怔,紧接着娇躯轻闪,人已跃到床边,笑道:“鲁老堡主,你认错了人—
一。”
老人如见蛇蝎,手一松,重又仰跌倒床上,簌簌颤抖着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一。”
韦松忙也跨前一步,道:“老堡主,你真的认错了,她姓徐。名文兰,只不过和万毒教主田秀贞长得很相像罢了老人惶然连摇着头,道:“不,不—一她是田秀贞—一万毒教主田秀贞—一。”
田秀贞转头向韦松笑道:“他一定是吓疯了,表哥,把东西拿出来叫他认一认!”
韦松点点头沉声问:“你就是‘摘星手’鲁伯廷吗?‘老人喃喃道:”不错!我就是鲁伯廷!你们杀了我吧韦松从怀中取出丝帕解开,将那枚星状暗器送到老人面前,激动地问:
“请问你,认不认识这件东西?”
鲁伯廷扫了一眼,脸色越加苍白,喘息说道:“六角金星一一这是老夫成名暗器—
一。”
韦松听他已经直认不讳,登时心血一阵沸腾,一探手,扣住鲁伯廷肘间穴道,厉声喝道:“告诉我!我爹娘是怎么被你害死的?快说!
鲁伯廷嗫嚅问道:“害死你的爹娘?我什么时候害死了你爹娘?”
韦松热泪盈眶,含恨说道:“鲁伯廷,你想不到吧,云溪金剑神镖韦如森,就是我爹爹,你跟我们韦家何仇何恨,竟用歹毒手段,害死我父母亲友一门六口,姓鲁的,你说!”
鲁伯廷喃喃念道:“韦如森?金神镖?”霍地眼中一亮,失声叫道:“韦松!你—一你就是韦松?你是韦松?”
韦松切齿地点头道:“是的,我就是韦松,怨怨相报,分毫不爽,你没有料到吧?”
鲁伯廷忽然泪水滚滚直流。嘴唇一连张前几次试竟然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田秀贞黛眉微一皱,接口道:“韦表哥,暗器既然是他的,下毒的人,必然也是他,不必多问了,咱们替惨死的姨父姨母报仇吧!”
韦松含泪道:“不忙,我要问问明白,为了什么仇恨,居然下这种毒手!”他想到父母惨死之状,仇恨之火澎湃掀腾,五指上略一用力,指尖已深深陷进鲁伯廷干枯的皮肉之中。
鲁伯廷痛得哼了一声,神志反而清醒了些,回声说道:“好孩子,你终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