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有点慌,他听得出来,三王妃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但她与三王爷的暴力武断不同,她用了循循善诱的方式,规劝自己放弃。
可他知道,知道自己和容夜不配,知道他们之间有很多阻滞,但他就是……就是……不想她走,或者是,不想她走了之后,永远忘记他,这辈子,再也,再也不愿见他。
柳蔚叹了口气:“年轻人,一男一女发生感情,这是很自然,很顺理成章的事,所谓日久生情,时间促成了你们互相吸引,这并不奇怪,可你们如何保证,一个月后,半年后,一年后,这种吸引依旧存在?你知道我与容夜的爹,是耗了多久才成亲吗?他一开始就对我很好,但我不能保证他能对我好一辈子,所以这个人,我始终存疑。你们也是一样,顾潮,欲速则不达。”
顾潮觉得三王妃字字珠玑,说的很有道理,他忍不住就问:“那您的意思是……”
“我不反对你们,但也不赞成你们,首先,我要先问问我女儿的看法。”她说着,目光朝客栈外一瞥,道:“你还不进来。”
顾潮连忙往二楼看,他以为容夜从二楼下来了,结果楼梯上没有人,反倒是他身后,传来细弱的脚步声。
他连忙扭头,就看到容夜正从外头走进来,见他看过来,与他四目相对。
顾潮顿时满脸通红。
容夜走到她娘身边,背对着顾潮,没跟他说话,但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她又有点不高兴,没喝酒,你就不敢来吗?
顾潮看着容夜的背影,目光一瞬不瞬。
柳蔚问女儿:“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容夜迟疑的点了点头。
柳蔚握住女儿的手:“那娘问你,你喜欢顾潮吗?”
顾潮看着容夜的视线,激烈得仿佛烧出火来。
容夜不想在大庭广众说这个,她就道:“我现在只生他气。”
顾潮急坏了。
柳蔚却只是笑笑:“生完气,还喜欢吗?”
容夜撅着嘴,摇了摇她娘的手,撒娇,不想说。
柳蔚也就不问了,道:“这样吧,你要是回到京,还喜欢顾潮,就给他写信,他若是也喜欢你,就给你回信,你们先书信往来一阵,好不好?”
容夜小小的“嗯”了声。
她知道她娘的意思,想让他们先分开,就像娘说的,现在的吸引,不一定能管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但如果身处异地,他们依旧能互相吸引,甚至越来越吸引,那到时候,他们才有底气跟长辈争取。
顾潮却没听明白里头的意思,他就听容夜不回答,猜她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脸上血色,当即褪得干干净净。
柳蔚看顾潮那憨头憨脑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最后只能安慰自己:“老实,也有老实的好处……”说完,她起身,对顾潮道:“既然如此,顾元帅,你就先回吧。”
顾潮马上又看容夜,急的眼睛都红了。
容夜还是没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
柳蔚看顾潮不走,也不管他,带着女儿上了楼,还教训她:“亲嘴的事,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爹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看他一会儿不打你……”
半个时辰后,容夜从爹娘的房间,灰头土脸的出来。
柳蔚亲自送女儿上了马车,容溯看可算能出发了,看都没看街边还守着的顾潮,招马夫赶紧启程。
车轮飞扬,马车咕噜噜离开,顾潮盯着那车尾,样子既委屈,又可怜。
等到马车快到转角时,却突然,有颗小小的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
顾潮眼尖,看出那是容夜。
容夜看了他一眼,又把头缩回去,马车这时也过了转角,彻底不见踪迹了。
柳蔚站在客栈外,见顾潮时喜时忧的,便道:“傻小子,回去等信吧。”
顾潮眼前一亮,立刻重重的对柳蔚鞠了个躬:“多谢王妃成全!”
柳蔚笑笑,又撇了眼他的腿,叮嘱:“你这两天,尽量别落单,你三王爷可能会从不知名的地方钻出来给你套麻袋,你自己机灵点,躲着他点。”
顾潮:“…………”
_第1810章丑丑后记35()
夏日一闪即过,十月枫秋来临。
彼时的蛮军又有些蠢蠢欲动,偷偷摸摸。
北疆军按规矩,又开始与他们扯皮,时不时的动点刀枪,互相刺探。
但这次蛮军的气候没像年初那么足,年初蛮军大挫,吃了不少亏,损失不少人,要他们半年内就集结物资,重整旗鼓,那也太为难他们了。
这次蛮军只有一小部分人马,主要就是骚扰骚扰边城百姓,抢点东西啥的。
北疆军对付他们就跟对付鸡崽子似的,一点不操心。
而军事上没有压力,士兵们就会忍不住,把心思放到其他地方上。
比如说,最近又有哪个村的小娘子给他们元帅送手帕啊?
谁谁家的小媳妇,又过来军营打听他们元帅家里的人口情况啊?
反正,闲事说不完,但流言这东西,永远都是越传越歪的。
一开始还是别人对元帅有意思,后来就成了元帅生活作风不好,跟姑娘媳妇们不见外,让人家为了他争风吃醋。
乔定过来北疆军开会的时候,就听到这种传闻,当即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实在太久了,顾潮心里正烦,就吼他:“你是不是欠揍?”
乔定好歹憋下脸来,又上下打量顾潮,道:“看不出来啊顾元帅,魅力非凡啊。”
顾潮忧心忡忡:“你说这些要是让阿夜知道了,该怎么办啊。”
乔定嗤了声:“那妮子又不在这儿,怎么可能知道。”
顾潮摇头:“你不懂,她的那只信鸽……”
“她那只信鸽还会告状不成?”乔定有教训他:“我说顾潮,你也有点出息,媳妇还没讨到呢,就尊严都不要了,你可是个男人,不能惯着这些女人!”
顾潮瞪乔定:“不是你家的事,你倒是说风凉话!”
乔定哼了声:“就算是我家的事,我也是这句,一个女人罢了,还要翻天不成?”
顾潮站起来,直接把乔定往外撵。
乔定紧巴着门,生气:“你推我干什么!”
“和你保持距离,就当不认识你。”
乔定狠狠的啧了声:“顾潮,你真她娘是个孙子!”
顾潮到底没真把乔定驱走,他又坐下来
,还亲亲热热的拉乔定的手。
乔定嫌弃的把他手挥开,冷笑:“变脸这么快,有事相求吧?”
顾潮道:“我看着蛮军也不成气候,一些小偷小摸,驱逐起来也不危险,不如这样,我先锋军先撤兵,你驻兵营补上来,这阵子,边境口,就你们驻兵营守。”
按理说,无论是北疆军还是驻兵营,这要平了乱,那都是得功绩的,现在蛮军小打小闹,这个时候北疆军要管着边口,蛮军退了,这个功勋章就盖顾潮头上,但如果是驻兵营来管边口,回头加功勋的,就成了乔定。
驻兵营是箜州城的兵,蛮军这块肥肉,一直都是北疆军自己吃,乔定没想到顾潮竟然肯主动把这种好事给他送上门来,他问:“你该不是为了躲那些女人,才想撤吧?顾潮,你这可是公私不分。”
顾潮摇头,道:“我下个月要进京。”
乔定挑眉。
顾潮红了红脸:“我有三个半月的假。”
当兵的也是有假期的,但顾潮没有家人,亲生父母早就不联系了,养父母又巴不得他再也别出现,顾潮自然就不需要放假,攒了几年的假凑起来,这回能凑出三个半月,他已经申请了,今年过年要一起花了。
他把折子递到箜州府尹那儿,箜州府尹又帮着上呈回京,现在就等京都那边回复下来,文书交接好,他就能直接走了,今天顾潮把乔定叫来开会,也是说这个事儿。
乔定还没想到顾潮有这胆子:“才通两个月的信,就要上京了,你是皮长好了,上赶着去挨揍呢?”
顾潮道:“你不要胡说,三王爷是讲道理的人。”
乔定:“你不是上个月腿才好吗?”
顾潮又道:“阿夜说过年的时候,京都有灯会。”
“所以你就去陪她看灯会?”乔定不可思议:“你想娶媳妇想疯了?公事不管,去看灯会?”
“不是这样。”顾潮解释道:“灯会当天镇格门会有个大行动,她跟我提了一下,具体细节我不知道,但既然是大行动,肯定很危险,我不太放心,想去看看,她还不知道,你别告诉她,她知道了肯定不让我去。”
乔定撇撇嘴:“我和她又不熟,上哪儿告诉她去。”
顾潮又忍不住露出笑:“不知道她看到我高不高兴
。”
“我觉得不高兴。”乔定被迫吃了狗粮,就给他泼冷水:“她没准还在生你气呢,没看到人就算了,看到人,火气又上来了。”
顾潮顿时忧心:“真的?”
乔定没说话,就看他。
顾潮看出乔定是戏弄他,松了口气:“不会的,她不是小气的人。”
乔定懒得理他,这人已经没救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两边人交接,北疆军一直镇守边境口,说实话,也挺累的,趁着这回元帅追媳妇,北疆军也可以放放假,过个好年,一时间,北疆军请假的人络绎不绝,都想借着过年,回去好好跟家人团聚一次。
驻兵营这次就没这么舒服了,驻兵营以前逢年过节都可以回家的,这回过年要被拉着加班,还挺不愿意的,但军令如山,将军都定下了,那他们也没得躲,索性蛮军这次没士气,他们镇守得也轻松。
十一月京都的确认文书下来,顾潮可以放假了,他当天下午就走了,直接上京。
乔定甚至来不及给他践个行,乔定还准备了一个清单,本想让顾潮这次上京给他当代购,结果顾潮跑得比兔子还快。
十一月中旬,顾潮如愿抵达京都。
距离上次来京,已经快七八年了,顾潮看着大街小巷,早已与记忆中大不相同的模样,一时有些感慨。
他首先在客栈落了脚,然后按照规矩,去养父母家送了年礼,养父母不太欢迎他,家里的兄弟姐妹甚至都不认识他,他也不沾人家光,送了礼物,尽了本分就走了。
之后顾潮就去了越国侯府,严震离如今年纪大了,早已致仕,不过因为有爵位,所以依旧定居京都,严震离身子骨还很硬朗,看到顾潮来很高兴,拉着他问他在箜州的事,又要跟他比划比划。
顾潮很老实的陪恩师叙了旧,晚膳的时候,越国侯就提议:“既然来京了,就别住客栈了,家里有地方,来家里住。”
顾潮刚想推辞,就见餐桌上,那一双笑眼的小师弟严丘,突然道:“顾师兄,你不肯来家里住,是因为人多不方便,耽误你会情人吗?”
顾潮顿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师弟。
严丘还是笑眯眯的,眼睛弯的像月亮:“顾师兄,我们家阿夜的嘴,甜吗?”
_第1811章丑丑后记36()
这餐饭,顾潮吃得坐立不安。
等到好不容易吃完,他赶紧告辞,落荒而逃。
严震离看他走得这么急,眼底带着笑,喊道:“阿丘,去送送你师兄。”
严丘便追了上去。
顾潮看到严丘,更是浑身不自在,一路都没说话。
严丘倒是开朗,主动道:“我与阿夜青梅竹马,她的事,自是不会瞒我的,师兄不用担心,我与父亲,都是站在师兄这头的。”
顾潮很是窘迫:“这种事,怎么还闹到师父面前……”
严丘笑道:“师兄是父亲的得意门生,父亲既知晓了,哪里能不为师兄做主,况且,我倒巴不得阿夜那臭丫头赶紧嫁出去,她一直不成亲,弄得我也找不着媳妇。”
顾潮不解:“为什么?”
严丘失笑:“我与她情分太好,总有人想将我们凑对,可实则,她没将我当男的,我没将她当女的,我爹我哥不知催了多少次,要我将阿夜娶进门,这可难为死我了,我俩要是能成,还用等到现在?”
顾潮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酸溜溜的。
他没吭声,继续往前走。
严丘又问:“师兄打算何时提亲?”
顾潮道:“现在不行。”
严丘下意识看了眼顾潮的腿:“可是担心三王爷不同意?这个不怕,我爹自会为师兄说项。”
“不是这个。”顾潮都瘸过一回了,还怕第二回吗,他道:“阿夜刚入镇格门,正是踌躇满志,兴致昂扬的时候,这时要她放下刀剑,嫁做人妇,会委屈她,她不高兴,我也不会开心,所以提亲之事,需得再等两年,这也是王妃的意思。”
严丘挑眉:“可师兄与阿夜分隔两地,千山万水,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师兄就不怕这两年时间,会出变故?”
顾潮沉默了一下,道:“我这边,是断不会有变故,她若是有变故……”顾潮语气有些艰涩:“她高兴就好。”
这也就是说,他会一直等着容夜,但若容夜中途喜欢上别人,他不会死缠烂打,会放她离开。
严丘眼底的笑,又深了一些,叹道:“师兄果真
是个好男人。”
顾潮愣了一下。
严丘悄悄道:“这也是阿夜说的。”
顾潮脸一下通红。
顾潮从侯府离开,便回了客栈,简单收整好行李后,他便打算早些歇下,明日一早去镇格门看看。
结果睡到半夜,听到门窗撬动声。
他顿时坐起,长剑出鞘,剑尖直对窗棂。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窗扇打开,月光之下,一张白净清丽的小脸,露了出来。
顾潮忙将长剑收回,震惊不已:“阿夜?”
容夜从窗外翻进来,看了眼顾潮手里的武器,笑问:“元帅是想杀了我?”
顾潮忙将长剑丢开:“你怎么……”
“我下衙了。”容夜说着,自己坐到凳子上,点起蜡烛:“过来看看你。”
顾潮瞧了眼外面的时辰,这都破晓了,竟然才下衙?
乔定说得不错,镇格门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
顾潮忙也坐下,仔细看她的脸。
烛光映照下,一身玄金色劲装的少女,好看得让人心痒。
顾潮想去抓容夜的手,但指尖缩了缩,又没敢真伸过去。
男女之间,总要设防,她大半夜的跑到男人房间里本就不好,他不能再做什么,损她名节。
顾潮道:“既然刚下衙,可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容夜皱了皱眉:“我来看你,你不高兴吗?”
顾潮道:“自然高兴。”
“那你怎么撵我走?”
顾潮不知说什么好,这丫头一直这样,女扮男装跑去军营也是,好似对男女之分半点不看重,离经叛道得可怕。
“现在晚了。”顾潮婉转的道。
容夜明白了,往前凑了凑,嘴角扬得高高的:“是啊,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难道元帅要对我做什么吗?”
顾潮忙道:“没有!”
容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觉得逗他很好玩:“有也不怕,元帅打不过我。”
顾潮:“……”
好吧,差点忘了这个,武功高,的确可以为所欲为。
容夜又往前挪了一点,双手放在桌上,手掌捧着自己的脸蛋,望着顾潮:“许久未见元帅,元帅似乎长俊了,我看看,这眉毛是不是变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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