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域今日过来请安是临时主意,真的不知道祖母有客,所以进了屋子,看到柳陌以,他才反应过来,门外那位美妇人的身份,恐怕就是自己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大伯母。
突然之间,与多年不见的大伯遗孀,还有堂弟见面,他十分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柳陌以也很尴尬,他和老夫人算是今天才正式相认,但老人家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故此,不管自己做什么,说什么,老人家都会哭,哭着哭着,还会喘粗气,一副随时都要过去的样子。
柳陌以被吓得快心梗了,这时柳域来了,原本以为情况会有所好转,但没想到,直接冷场了。“
是大堂兄吧?”柳陌以先开口,想确定一下称呼。
柳域忙点头:“是,我年纪最大,你……”柳
陌以忙道:“我与姐姐同龄,就是柳蔚……”
柳域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挺小的,你比你二堂兄三堂兄都小,你该排老四。”
“哦哦,好的。”“
嗯嗯,坐吧。”
“好……”
“恩……”尬
聊到这儿,两人就开始大眼对小眼了。在
柳域进来前,柳陌以在给老夫人捏手上的穴位,做按摩,现在柳域占了柳陌以之前坐的位置,柳陌以就只能坐在远一点的凳子上。
柳域也很束手束脚,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就开始没事找事,他看到老夫人的手晾在被子外,就给收了进去,还给老夫人掖了掖被角,让她暖和些,然后看到窗户开着的,他又起身,去把窗户关了,回头还说:“丫鬟怎么伺候的,这么大的风,怎么不关窗。”柳
陌以这时拘谨的站起来,红着脸道:“是,是我开的,姐姐曾说,病人需要新鲜空气,我看外面虽然有点风,但太阳大,不冷,就把窗户开了一扇,抱,抱歉啊……”
“啊,这样啊。”柳域忙把窗户又打开,道:“你姐姐是大夫,她说的,那应该是对的,我打开了,你坐你坐,别站着说话。”
柳陌以坐下来了,然后两人又开始相顾无言。
最后柳域实在受不了这个气氛了,匆匆跟老夫人说了两句,就起身告退了。
他一走,柳陌以又坐回之前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把老夫人的手拿出来,继续按摩。柳
域几乎是落荒而逃,出来见到纪夏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请安,直接跑了,结果跑了没几步,就看到提着食盒的妹妹柳瑶,正带着丫鬟往这边走。
柳域将路拦住,问:“你这是去哪儿?”柳
瑶自然的回道:“去给祖母请安,我盯着厨房熬了点参汤,大夫说祖母可以喝,我送过去给祖母喝。”
柳域撒谎道:“我方才从孝慈院出来,祖母有些疲惫,已经睡了,你别去打扰了。”
柳瑶“哦”的应了一声,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柳域又问:“你还去做什么?”
柳瑶一脸无辜的回望兄长,道:“我把参汤交给杨嬷嬷,让杨嬷嬷等祖母醒了,记得给祖母喝,怎么了?”
柳域索性拿过食盒,道:“我替你送去,你没事自己回去绣花吧,婚期快到了,娘说你的绣被还没缝好。”
一说到亲事,柳瑶脸颊可见的红了,然后就娇羞的“嗯”了声,低着头,往回走了。
柳域松了口气,他其实不是怕柳瑶与大伯母、四堂弟他们打照面,就是觉得,连自己都没有提前得到通知,不知道家里来客,那说明,大伯母和四堂弟应该是不想与柳家其他人打交道,才偷偷来的,所以他下意识的就帮他们挡了下来。柳
域去而复返,手里还提了个食盒,他把食盒给杨嬷嬷时,不免的,就与纪夏秋面对面。
这回不好意思再装作不认识了,柳域就颔首,请了安:“见过大伯母。”纪
夏秋还从未听过别人这么称呼她,她忙起身,也挺拘谨的:“你是……”“
柳域。”柳域道:“家父柳城。”
纪夏秋点点头,摸了摸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就从腰上取下一个玉佩,塞给他道:“见面礼,不要嫌弃。”柳
域忙道:“怎么能要长辈的东西,您收着,收着。”纪
夏秋也没有与生疏远亲打交道的经历,她就道:“你拿着你拿着,大伯母以前也没见过你,肯定要给你见面礼的,就当,就当祝你半年前新年快乐。”
柳域:“……”半
年前吗?
柳域一咬牙:“……谢谢大伯母。”
第1767章 结局7()
纪夏秋就站在那里,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坐下。
柳域还是懂事的,忙道:“您坐。”
纪夏秋坐了下来,这时杨嬷嬷把参汤递给了小丫鬟,把食盒还给了柳域。
柳域拿到食盒,赶紧跟纪夏秋道了别,匆匆离开。
纪夏秋看他走得老远了,才跟杨嬷嬷说:“也不知道会遇上晚辈……”杨
嬷嬷摆手道:“无碍,装作不认识就行了,大少爷还是知道进退的。”
纪夏秋看了看天色,道:“还是早些走吧,我不想再遇到其他人了。”
杨嬷嬷看了眼老夫人紧闭的房门,道:“可我才与您说到大小姐七岁的事,后面的您不想听吗?”
纪夏秋当然想,她一咬牙,一跺脚后,道:“那再聊聊。”
成功给老夫人多争取了些与孙子相处时间的杨嬷嬷,笑眯眯的继续卖柳蔚的童年。纪
夏秋听着听着就发现,女儿小时候还是挺循规蹈矩的,就跟普通人家的庶出小姐差不多,但直到她十六岁被定了亲,又逃婚后,去了曲江府,就开始画风突变了。未
婚生育不说,还当起了仵作。杨
嬷嬷道:“以前可从未听过大小姐喜爱医书,但走了几年回来,却成了神医,甚至还入朝为官了,这要不是有三王爷护着,指不定出什么事呢。”纪
夏秋也心有余悸:“看来是定亲之事对她的刺激太大了,难怪到现在,她都对七王爷没好脸色。”杨
嬷嬷有点尴尬:“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将她许给七王爷挺好的,七王爷的母妃是贵妃娘娘,母家底蕴十分强足,那会儿都在传,七王爷是唯一与太子有一争之力的王爷,相爷这也是想给大小姐谋个前程,即便是给七王爷当妾,若是七王爷登基,那大小姐也能做个妃子。”
纪夏秋苦笑道:“我倒是宁愿她平平安安的,嫁个布衣,与夫君琴瑟和鸣便足够。”
杨嬷嬷点头:“大小姐也不愿意,后来这不是就……跑了。”又
说了一些柳蔚的事,后来天色实在是晚了,纪夏秋就托杨嬷嬷去敲门。
杨嬷嬷这回没法拖了,只能去,纪夏秋又进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安抚了两句,便带着柳陌以从后门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老夫人就在床上抹泪,杨嬷嬷劝慰着道:“大夫人性子还是同以前一般和善,不若过两日我再去说说,求她多带四少爷回来坐坐,她应是会同意的。”老
夫人这么听着,也只能点点头,人生最后这段日子,她真的很想多看陌以几次,陌以长了一张与他父亲十分肖似的脸,看着他,就像看着长子,她心里也会舒服些。…
…
柳蔚长途跋涉,前脚刚到定州古庸府,后脚就接到京都的传信,说是柳老夫人过世了,请她回京奔丧。
柳蔚吓了一大跳,拿着家书,手都是抖的。她
在柳府呆的日子真的不长,但她却十分清楚,柳老夫人,是柳家对她最好的那个人,无论是小时候的诸多维护,还是长大后的多番照拂,老人家对她是尽心尽力的。这
次离京前,她还去看过一次老夫人,老人家身体康健,虽然因为早年的毛病,腿脚有些不利索,但精神却很好。不
成想,这才不过半个多月,人竟然走了。
柳蔚没有心情再度假,与容棱匆匆的又赶回了京都。
到达京都时,已经错过了老人家的送殓,老夫人已经入土为安了,而她曾经居住的孝慈院里,白帆白绸还没拆完。柳
蔚站在满室白布前,看着厅堂中央,老人家的灵位,心里酸胀胀的,眼泪跟着滚落。
她一个人在大厅里呆了一会儿,再出来时,就看到院子里,竟有人在等她。柳
瑶朝柳蔚走来,看到她红彤彤的眼眶和鼻尖,犹豫一下,递了一张帕子给她。
柳蔚接过帕子,捏在手里,道了句:“谢谢。”
柳瑶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问:“这些年,过得好吗?”
柳瑶不知道柳蔚在大海上失踪过,只知道她几年没回过京了,故此有这一问。柳
蔚随口道:“还好。”这
时院子里没有其他下人,只有她们两人,曾经也算针锋相对的两人,现在却这么和谐的对话,只能说时间,让所有人都成长了。
柳瑶带着苦笑道:“我本来今年要成亲了,不过现在,要守孝三年,不知道三年后,他还愿不愿意娶我……”柳
蔚抬头看她一眼:“这么多年,你娘没与你说过亲吗?”“
说了。”柳瑶道:“但你也知道,相府之前出过事,后来虽然缓过来了,但那阵子,外面的人对我们家,都是敬而远之的,那段日子,母亲愁掉了多少头发,都替我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看开了,嫁给谁都不强求了,但我母亲嘛,你也知道,她好强,争胜,就觉得,一定不能给我找个看不起我的夫家,越拖,年纪就越大,去年好不容易说上亲了,双方都满意了,结果祖母走了,这下,我又嫁不出去了……”
柳蔚皱着眉道:“你定的夫家是谁?”“
外省的。”柳瑶道:“我在京里的名声不好,年纪又大,嫁给京都人,总免不了要被人指指点点,母亲给我找的是她一个远亲,姓周,在安州。”柳
蔚道:“既然是你母亲千挑万选找上的,想必也不会因为这短短三年的守孝,便要退婚。”
“不知道。”柳瑶道:“我都没见过他,不过信里,他说他见过我。”
“你们通信?”
“恩,定了亲后,就一直通信,这不是他第一次娶妻,他以前那位正妻病逝了,不过他没有纳妾,也没有通房,家里还有个长子,续弦也是想给孩子再找个母亲,信里聊着,我也觉得他十分稳重可靠。”
“再娶是为了孩子,看来他对上一位妻子,用情很深。”
柳瑶点头:“他很专情。”又笑起来:“如果以后也能对我这么专情就好了。”
即便年纪已经不小了,但终究是第一次成亲,柳瑶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未来的生活,还是有许多期待憧憬的。最期待的,就是希望对方能多喜欢自己一些,能夫妻一心,恩爱白头。
“会的。”柳蔚说道:“他既是个用情至深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短短三年,便放弃你,他说见过你,便说明已经认定了你。”
柳瑶没有做声,但心里明显还是忐忑的。这
时,柳瑶的丫鬟巧云跑了进来,满头大汗的道:“小,小姐,周,周公子来了。”
“什么?”柳瑶大惊失色。巧
云喘着气道:“周公子上京了,此刻正在前厅,与老爷夫人叙话,奴婢偷听到,周公子是听闻老夫人亡故,特地进京以表哀思,他还说,还说想与小姐您见一面。”
柳瑶手指揪着衣袖:“他,他要见我?”
“老爷夫人还未答应,奴婢这不是赶着来找小姐您吗,小姐咱们先回院儿吧,若是真要见面,夫人会去找您的。”柳
瑶样子有些彷徨,她看看柳蔚,又看看巧云,有些手无足措。柳
蔚提醒她:“快去啊。”
柳瑶这才回过神似的,又看了柳蔚一眼,对她点点头,然后提着裙子,与巧云赶紧离开。
柳蔚沿着主路,一直走到前厅,就看到厅堂里,柳城正与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在说话,那男子容貌普通,但姿态从容。柳
蔚看柳城与他相谈甚欢,想来,柳瑶担心的事是不会发生了,这位周公子,一看就不是来退婚的,像是知道未婚妻家出了变故,特意上门慰问的,倒是有心了。
第1768章 结局8()
柳蔚从柳府回到别院,就迎来母亲纪夏秋。
柳蔚抵京时,柳老夫人已经过世半个月,一应葬仪早已结束,柳蔚没来得及看老夫人最后一面,但纪夏秋、柳陌以,却是看到了的。
见女儿脸上,明显还有哭过的痕迹,纪夏秋也很心疼,握着女儿的手安慰:“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我知你心里难受,但不管你信不信,老人家走时,是没有痛楚的,那日我们也是半夜接到消息,赶往时,老人家就蓄着最后一口气,病床前晚辈们都在哭,她却笑着,拉着你二叔家的域哥儿,还有陌以,说是有生之年还能瞧见我们,已是心满意足,还有你,她也念叨你了,说没瞧见你是可惜了,但让我带句话给你,说,柳家永远是你的家,你若有空,记得回去坐坐。”
柳蔚眼泪又掉了下来,鼻子酸酸的,抿着唇没吭声。
纪夏秋叹息:“虽然我心有芥蒂,对柳城一家并不愿深交,但他们毕竟养育你十多年,陌以也终究姓柳,你们若是愿意,常回去看看也好,说到底都是亲戚。”柳
蔚含糊的应下,擦着眼泪进了内院,却不防在厅里看到了容溯。
容溯今日来也是有事,冷不丁与柳蔚打了照面,就看到柳蔚在哭。容
溯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劝慰,就听柳蔚先说话:“有事吗?”“
有……”容溯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递给她。柳
蔚从袖子里也拿出一张,是之前柳瑶给她的,她道:“我有。”容
溯讪讪的将手放下,道:“节哀。”
柳蔚点了下头,要从他身边经过,柳蔚以为容溯来,是来找容棱的。
但容溯又把她拦住:“还记得裳阳宫吗?”
柳蔚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他:“裳妃娘娘的裳阳宫?”
在去仙燕国前,宫中发生过一起大案,当时案件由柳蔚主审,事件前后,牵扯极大,死了许多位皇室女眷,月海郡主,玉屏公主,裳妃娘娘,容棱的身世,也是在那时被彻底揭开的。
裳阳宫是当时枉死的那位裳妃娘娘的寝宫,柳蔚不知容溯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太后,被安置在那儿。”自
从裳妃娘娘亡故后,裳阳宫便彻底落了灰,不过两年,便荒芜得仿佛冷宫一般。也
正是看中了裳阳宫地址偏远,环境冷幽,容霆便将人质孙太后转移到了裳阳宫一院,树甄等一众宫女还是跟着伺候,就连游丝丝都在一起。容
溯本来也没发现这点,巧在十天前,他进宫面圣时,下起了雨,因为乘坐的马车滑了车道,等待新车的时候,他往御花园的宽亭里去避雨,结果到了御花园,却发现有工匠在砌墙。
一问之下才知,御花园后门那边,要被封了,连带着后门之外的两座宫殿,都要被围死,而那两座宫殿,其中一座,便是裳阳宫。因
为心中有疑,回去后容溯就派人深查,果然查到裳阳宫里不同寻常的侍卫把守,从而便找到了消失已久的孙太后。今
日容溯出宫,也是知晓柳蔚容棱回京了,来给他们说一声。“
我知你与孙氏有些恩怨,现今她不人不鬼,若你想报仇,我可从中周旋。”“
报仇?”柳蔚盯着容溯。容
溯道:“她对外已是个‘死人’,就算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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