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深宫寂寥,她耐不住实属正常,至于胆量,她都敢对臣妾下手了,还缺这点胆子?”
皇后瞪着她:“清儿还在,你说的是什么话。”
辛贵妃轻笑一声,手脚麻利的将小公主的发髻扎好,拍拍她的脑门,道:“出去玩吧,母妃要与母后单独说话。”
文清公主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自己又是漂亮的小仙女了,这才高高兴兴的跑出了殿去。
“汪嫔其身不正,六王却是心腹大患,臣妾唯怕皇上一时心软,又将此事大事化小。”
皇上对六王的关照,已大大超乎一个帝王对朝臣的态度,即便是亲兄弟间,皇家也没有这样宠溺的。
其他人不知道,皇后与皇上青梅竹马,辛贵妃又是皇上的解语花,两人却是知道,这一国之君的皇位,当初,也是有两个人选的。
只是最终,先帝将皇位交给了皇上,但可惜皇上天生软弱,一直愧疚于是自己抢走了六王的皇位,对六王诸多补偿,总之……不提也罢。皇后闻言也摇了摇头:“皇上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六王野心勃勃,不安于室,二人一柔一刚,先帝一开始的确是有意传位六王,可惜他怕六王一旦继位,便会大肆动兵,南征北讨,先帝年轻时虽说骁勇,
但年迈后却多了些软心肠,他不愿百姓再遭兵祸,也不愿好好的太平盛世,无端因为一个人的野心,再次征战不休,故此,最终他选择了将皇位传给皇上,可这个道理,皇上到现在,却是都不懂。”辛贵妃一把握住皇后手,动容的道:“娘娘通透,您看的清楚,可皇上这性子,旁人也没有办法,此次机会难得,不若就趁机将六王斩草除根,一来断了他起复造反的心,二来,也让皇上好好看清,他一心
拥护的好弟弟,是个什么货色。”
皇后看着她,问:“你想做什么?”
辛贵妃笑了一声:“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做不了什么,但,臣妾对汝降王这孩子,却是颇为怜爱,不知,臣妾想传个话,请娘家人对他照拂一二,皇后可愿通融?”
皇后忍不住皱起眉,细思片刻,又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此事,本与你无关。”
辛贵妃苦笑一下:“皇上举棋不定,臣妾爱他怜他,自愿替他分担,还请娘娘成全。”
皇后瞥了她一眼:“你倒是一往情深。”
辛贵妃抬起头,深深的看着皇后,道:“娘娘对皇上,不也用情至深吗?”
皇后随口哼了一句:“不一定。”
辛贵妃:“…………”
正在二人对前朝之事筹谋佐定时,去而复返的珊儿,急匆匆的跑回来。
“娘,娘娘……”
气喘吁吁的珊儿,看了眼旁边的辛贵妃,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皇后淡然道:“无碍。”
珊儿这才忙道:“六,六王爷,起兵谋反,现,现已兵临城下了!”
皇后与辛贵妃同时站起身来,震惊不已:“什么?”珊儿喘着粗气道:“皇上派福公公去请六王进宫,可六王恼羞成怒,不止押下宫奴,更直接领兵,挥入宫前,欲硬闯而入,现今护城军与御前军全数出动,已与六王府兵隔岸相对,皇上,皇上与百官,也去了宫门前……”
第1542章 我排的戏码,自然要亲自督监()
六王几乎是满脸漆黑的站在西城门外的高台上。
身后五千精兵,手持利剑,排列有序!
这些正是他六王府的内府编兵!
哪个脑子有病的造反会只带五千兵马?可,护城军与御前军竟然都相信了,对方举盾对峙,赫然已将他当做乱臣贼子,随时打算诛灭!
六王深吸口气,再吸口气,他铁青着脸,问身侧的亲信:“到底,是谁下的令!”亲信此时也已满头大汗,心急如焚,他颤颤巍巍的道:“今晨派出三十精锐,拦截御前军,刺杀国师,可事到关头,不知从哪儿突来一群精兵,他们的衣裳没有标识,却像是早已洞悉我们计划,轻而易举便将我们派去的人杀害,小的刚收到消息时,还未来得及与王爷通禀,又听王府门外传出打斗声,出去一瞧,竟是御前军硬闯王府,扬言要捉拿王爷,小的想与他们好好说话,他们却根本不停,所到之处,刀戟剑声,王府侍卫迫于无奈与之兵戎相见,最后眼看他们已闯入前院,小的这才通知兵营,要他们早作准备,哪知五十援兵刚刚抵达,宫中又来了位太监,说要宣旨,府门前一片狼藉,御前军与我王府
侍卫一番恶斗,双方皆有损伤,而那太监刚一出现,御前军已大声呼喊,说六王府诛杀皇军,意图造反,之后更……”
“够了!”六王爷狠狠的握着拳,掌心几乎沁血:“你这是中了计!”亲信叫苦不迭:“小的后来也发现了,闯入王府的御前军,并非之前在宫门前的那批,这显然,是有人故意冒充,意图挑拨六王府与朝廷军,更甚至,小的明明只安排了五十编兵助援,不知为何,之后源源
不断,竟来了五千人,且个个手持利剑,他们是硬闯入城的……”六王府府兵总三万,多数驻扎城西共营,进城出城皆不许携带兵器,运送兵器也向来由后库统一单输,现在五千精锐携器硬闯入城,就算并非造反,但与守城军已经起了冲突,言说起来,已经有了造反之
实。
亲信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小的问过,这五千精锐是在之前的五十编兵被派进城后,有人冒充小的手笔,再书军令,私自调动的,小的,小的……”
六王目若钢针似的盯着他:“军令大如山,本王授你职权,你便是如此报答本王的?”亲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御前军突来闹事,兵戎相见,王府侍卫已有死伤,小的只怕是今晨之事有所泄露,皇上要对王爷武力镇压,故此,才在慌乱之下,调动兵马,惟怕王爷一时
落了下风,会成为阶下囚!可哪知,对方就是等着小的疏动兵线,好借故冒令,造成兵叛假态,此事是小的思虑不周,遭人利用,小的罪该万死!”
“你死又能如何?!”
六王气愤的一脚踹开跪地的亲信!他看着前方城楼上整整齐齐的一排远射手,几欲呕血:“现在本王就算杀了你,再自请向皇帝解释,他会信吗?事已至此,你我皆已入了圈套,现今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不,将错就错,带着五千兵马
,闯入皇城,起战逼宫,要不,束手就擒,弃械投降,再认了这造反不遂的滔天罪行!你认为,本王该如何选?”
亲信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戾,道:“既然事已至此,不若一不做,二不休……”“你疯了!”六王大声呵斥:“即便本王已有不臣之心,但一切皆未准备妥当,狗急跳墙,能有多少胜算?区区五千,五千步兵,护城军与御前军加起来共有六万,莫说前锋营,骁骑营,各部各司!以卵击石
,螳臂挡车,你是怕本王死得不够快吗!”
亲信深吸口气,也不敢再说了。
既然明知一二都是死路,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谋逆之嫌,已入人心。
他们,已经完了。
……
城墙之上的百官,面面相觑,谁又能想到六王爷真的会这么冷不丁的就起兵谋反?
众人小心翼翼的去看前方的一国之君,皇上待六王溺爱非常,现今他心里,想必非常难过吧。
就在百官们犹豫着,要不要说点安慰圣上的话时。
小太监疾步跑来,禀报道:“皇上,辛丞相求见。”
左丞年事已高,体力不济,近两年来,已不参加早朝,但今个儿六王作乱,老人家消息得的快,这会儿已经亲自过来了。
百官看不到皇上的表情,只听他略显疲惫的声音,沉沉的道:“传。”
没过一会儿,白须白眉的老者进来了,到底是三朝元老,哪怕平时不理朝务,关键时候,还是镇得住场子。
一直盯着城墙外五千精兵的皇上,转过头来,在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他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辛丞相也不废话,扑通一声就跪地上,然后大声请奏:“老臣恳请皇上下令,诛杀乱党,平我河山!”
百官们都不敢吭声,虽然六王造反不对,但五千精兵,看起来就是小打小闹,皇上又一脸的舍不得,要不,温和点处理?
百官们多少还是揣摩着圣意,怕忤逆了皇上。
但辛丞相不管这些,他铁青着脸,字字铿锵的将城门下那五千精锐批得是一无是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更扬言,皇上若不听他的忠谏,他就长跪不起,以死直谏。
人都一把老骨头了,脾气还这么冲,百官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一个个的又去瞥皇上的表情。
这时,一直站在人群外的千孟尧,突然来了句火上浇油的话:“昨日听人说过一句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尚能换着穿,皇位想必也可,皇上好胸襟。”
这话把所有人都说尴尬了,那什么,皇上戴绿帽子这事儿,还没过去呢……
“千孟尧!”不愿对辛丞相不敬,却不代表要容忍一个区区的异姓王,何况这王爵之位还不是他封的,自打登基以来,铲除异己四个字,一直在皇上脑中徘徊。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但同族又如何?
看着城墙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影,皇上沉痛的垂下眼!
正在此时,却听远处,传来他六弟嘶吼般的声音:“罪臣请奏!恳请皇兄,听臣弟一言!”
皇上身形一动,迫不及待的去前方,想听六王要说什么。
辛丞相连忙阻拦:“皇上不可听他胡言乱语……”
话音还未落,皇上已经手握城头护栏,站在最前方,正要在下头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他的六弟的身影。
却听身边侍卫大喝一声:“皇上小心!”
话音刚落,皇上便感觉有人推了他一下,当他踉跄着好不容易站稳,便见方才自己站着的位置,插着一把利箭。
侍卫拔出利箭,看着箭头说:“涂了剧毒。”
皇上脸色一白,连忙后退数步,脸上的悲痛之情,再难遮掩。
百官们马后炮似的上去把皇上拉下来,千孟尧冷眼看着,起身去扶还跪地不起的辛丞相,可他的手刚覆到辛丞相胳膊上,老丞相突然看他一眼,眼珠一转,拍了拍他的手背。
千孟尧微楞,他怕自己领会错了,但丞相这个举动,好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城下的乱军里,六王爷愤怒的瞪着身后的士兵,大声吼问:“谁放的箭!”
周遭一片寂静,根本无人承认。
混迹在五千精兵中的岳单笙,默默在周遭同伴的遮掩下,收起长弓,随即,他看了眼旁边的柳蔚,沉默一下,才小声的问:“容棱的部军快到了,你当真不走?”
柳蔚穿着一身小兵服饰,坚定不移的摇头:“我排的戏码,自然要亲自督监,你们不用管我,打起来我自会自保。”岳单笙再看她一眼,见她胸有成竹,也就不再说了。
第1543章 惊喜来的太突然,柳蔚还有点迷糊()
六王气得要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拉下面子,求个赎告。
结果话没说完,一切成空。
再看高墙之上已有远射手弯弓起阵,他深吸一口气,让侍从送上笔墨。
亲自书写一封简短奏折,六王递给身旁亲信:“赴前递册,恳请皇上一观!”
亲信拿着奏折,却是纠结:“两军对阵,小的贸然上前,只怕刀剑无眼……”
六王横瞪着他,音色讽刺:“方才不是还说罪该万死,现在本王给你机会将功赎罪,你倒是又贪生怕死起来了!”
亲信一脸涨红,捏着奏折的手指泛白。
到底是自己亲自培养的人才,六王也不愿他枉断性命,他抽出奏折,递给了身后一名先锋士兵。
兵场上的规矩,两敌相对,不斩来使,可他们现在不是对战,而是造反。
师出无名在先,起兵作乱在后,也就不能指望对方还恪守两军对阵中的默认规矩。
先锋士兵有些不愿,他旁边的一个同伴却一把将奏折夺过,对六王躬身自请:“小的愿前往。”
先锋士兵感动的看着同伴,还以为是自己的哪位好兄弟,可定睛一看,同伴极为眼生,竟是自己不认得的。
六王无所谓是谁去,他只凝重的看着城墙,心叹,今日之事,必须速战速决!
面生的士兵雄赳赳的高举奏本,埋头,一路慢慢走向西宫门。
朝廷军当即喝止:“站住,再行半步,后果自负!”
士兵连忙停住,又跪在地上,高喊着:“王爷有奏,望乞圣闻!”
朝廷军对视一眼,有人放下绳索,让他将奏折拴在绳上。
士兵如实做完,便转身退回。
奏折片刻之后交到一国之君的手上,奏本上的字迹,的确是六王的,但折中第一句话,就已让皇上眉头紧皱。
“朝纲紊乱,君不成君,吾今以历代先祖之名,叱尔庸之,黜尔位之,挥令敕宫,以待归平山河兮……”
皇上看着,只觉得满腹郁火,悲从中来!
百官们看皇上一脸哀痛,他们也不敢偷看奏折内容,但千孟尧接受了辛丞相的示意,竟以下犯上,直接上前将那奏折抽走,看到里头的奏文,他当即大笑,又看向皇上:“如此挑衅,皇上岂能容他!”
说着,将奏文展开,杵到百官眼皮子底下,要大家看。
大家一看,这六王,实属过分了!
什么叫朝纲紊乱,君不成君?如今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哪怕朝堂中难免有些鬼祟阴暗,皇上这个君主当得也不算十全十美,但承上启下,也算圣明昭著,怎么就被他说得好像现在正值乱世一般?
还挥令敕宫,以待归平山河兮,山河本就太平,要你多事?
简直欲加之罪!
信口雌黄!
还以历代先祖之名又叱又黜,先祖认识你吗?给你脸了?
百官们有些还顾忌着皇上的意愿,没敢多嘴,但有些却已愤懑不已:“妄自尊大,狼子野心,连自己几斤几两尚掂不清,已敢直言宣战,口出狂言,也不怕一个不慎,脑袋就与脖子分家!”
辛丞相更是直接又磕了个头,再次说了那句直谏:“请皇上诛杀佞臣,以平江山!”
这次还有令几位大臣跟着跪下,随声附和:“请皇上诛杀佞臣,以平江山!”
众口烁烁,这封奏折,六王已激起众怒。
皇上看着下头跪扑一地的官员们,终究再找不出借口。下头,六王还在满头大汗的盯着前方高墙,奏折已递过去快两刻钟了,信中他言辞恳切,字字泣血,直言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更明言若皇上肯放他一马,他愿立即挥散兵马,让今晨发生的一切,随风飘散
。
六王很紧张,他双手紧握,问向身后的士兵:“奏折拴好的吗,确定交到守城兵手上了?”
之前上去送折的士兵恭敬的回禀:“是,小的亲眼所见,守城士兵的确接过了奏折。”
“那怎会这么久!”
旁边的亲信劝道:“听说已惊动了辛丞相,老丞相一贯对王爷有所成见,怕是他从中……作梗……”
六王咬紧牙关:“只看本王这个同胞兄弟,在他眼中,是否还有分量了。”
又过了一刻钟,城墙上还是没有动静,六王按耐不住了,几次想上前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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