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淳冬皱紧了眉,努力装出一副听得懂的样子,但实际上他脑子就跟浆糊似的,一个字都没理解过来。
祝问松看他那强撑的模样,冷笑一声,问:“还想听吗?”
纪淳冬豁出去似的再次点头:“恩!”祝问松抬眸,还真继续说了:“简单一点,这是一个局,你听过海外宝藏吗?你听过神族吗?知道伴月翼犬的用途吗?我是一个局外人,谁也没料到我会与你的义父相交,甚至险些助他回到青云国,破坏那
些人的计划。但他们偏偏又低估了我,我自小研习星象问卜,周易八卦,我能看出他们的马脚,但他们藏得太隐蔽,目前为止,我所知的讯息非常有限,我能与你说的,只有一句,你的人生很悲哀。”
纪淳冬想到自己竟被形容为“一个物件”,他默默的承认道:“您说的,我的确没听懂,那您能告诉我,为何他们,要让我来做这件事,为何被抛弃的是我?”
“或许就因为那头狼。”
纪淳冬拧眉:“小胖?”
“那头狼,不是你养着吗?”
纪淳冬不解:“与小胖又有何干?”
祝问松闭了闭眼:“狼族的守护神就是狼,他们的先祖是深山中的野民,他们与狼天生相合,他们是唯一一个可以与野兽和睦相处的民族,你的小胖,不是认定你了吗?这说明,你也很特殊。”
纪淳冬看得出老先生已经在尽力解释了,但是他还是想问:“什么是……狼族?”祝问松长长的吐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没有,半晌后,他捂着额头,摇头道:“算我错了,我惹不起你,我走,我走,打扰了,打扰了。”
第1526章 柳蔚,你,你别吓我……()
纪淳冬缺课太多,补是补不回来的了。
祝问松走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
纪淳冬看追不上老先生,只好驻足原地,反复琢磨对方之前说的话。
他脑子虽然不利索,但还真让他总结出了两点。
第一,老先生知晓他的身世。
第二,有人在算计义父。
想通这两点,他马不停蹄的往云府赶去。
祝问松没有回云府,纪淳冬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柳蔚与容棱出门。
见到他来,柳蔚与他打了招呼:“小舅行色匆匆,可是来找外祖父的?”
纪淳冬喘着粗气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找你。”
柳蔚一愣:“我?”
纪淳冬怕耽误她时间,问:“你要出去?”
柳蔚笑:“师父出去了,我与容棱去找找,老人家年纪大了,怕他老人痴呆不认得路。”
纪淳冬不知道啥叫老人痴呆,只含糊道:“我方才见了祝老先生,他说了些,奇怪的话……”
柳蔚眼眸闪了闪,往前走了半步:“奇怪的话?”
纪淳冬擦着额头的汗,往府门内走:“进去说,老先生说的话,我听着怪害怕的,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你肯定懂,你聪明,你帮着想想。”
柳蔚对容棱使了个眼色。
容棱点了下头。
三人进了府,找了个偏僻的亭子说话。
纪淳冬不敢直接跟义父说,他来之前就想好了,因为不知事情有多严重,他怕吓着老人家,就决定先和柳蔚通个气,她这个外甥女聪明,脑子特好使,她肯定有主意。
瞧见周遭没了生人,纪淳冬才一脸愁容的将祝老先生之前那些话,又复述一遍。
因为许多用词理解不了,他复述得也磕磕巴巴的,说到最后,他自己反而更糊涂了:“大,大概就是如此,你……听得明白吗?”
柳蔚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无意识的将两只手盘在一起,摩挲绞动着。
纪淳冬挠挠头,有些发愁:“是我说得不对吗?我记得老先生就是这么说的,我再想想……”
“不用。”柳蔚道:“都听懂了。”
说着,她又侧眸,与容棱四目相对。
容棱表情不太好,他抿紧了唇,半晌,斥了一句:“胡闹。”
纪淳冬以为容棱是在说他,有些无辜,抓着脑门:“我……我……”
“不是说小舅。”柳蔚替长辈解了围,又看着容棱道:“去将师父找回来吧,别让他乱来。”
容棱模样有些疲惫:“师父一贯调皮。”
柳蔚点点头,表示理解,让他赶紧去。容棱急急忙忙的离开,待亭子里只剩外甥女小舅二人,柳蔚才解释几句:“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却不让晚辈安心,甭管他知道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该自己去办,多危险啊,小舅你刚才说师父要以身犯险
,独身去原州?呵,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看着吧,一会儿就要挨打了。”
纪淳冬表情有些僵硬,憋了半晌,才问:“容棱对他师父……”柳蔚道:“老小孩,老小孩,老人与小孩一样,皮起来,管都管不住,打两下就知道错了,不敢再犯了,哎,咱们不说这个,小舅,师父之前说的这些,你别放在心上,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暂时也别告
诉外祖父,等回头我找个机会,再与他说。”
纪淳冬就是信柳蔚,才找她拿主意,当即就点头:“你说怎么就怎么,我都听你的。”
柳蔚笑了一下:“那行,你也别挂心了,衙门是不是还要忙,赶紧回去吧。”
纪淳冬应了一声,起身正要走,猛地又停住,露出为难的表情。
柳蔚问:“还有事?”
纪淳冬低下脑袋,样子有些可怜:“老先生说,我实则是遭人利用,有人想通过我,监视义父,对义父不利,但这些,我是不知晓的……我,真的不知晓……”
“我相信。”柳蔚点点头,安慰似的拍拍小舅舅的肩:“您是外祖父的儿子,是我的舅舅,这是不变的事实。”
“可是……”纪淳冬还想说什么。
柳蔚打断了他的话:“小舅,你怀疑我吗?”
纪淳冬一愣,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你与外祖父相依为命多年,我冷不丁的冒出来认亲,您怀疑过我是真是假吗?”
纪淳冬抿起唇,看了柳蔚两眼,有点心虚的,小声嘟哝:“一,一开始……是怀疑的,后来,你不是见着义父了吗,义父说你是真的……”
“所以你就信了?”
纪淳冬点头:“恩,义父说是,那必然就是,你与他血脉相连,你们亲。他都认出你了,那就一定没错了。”
柳蔚笑得有些无奈:“那若我连外祖父都骗过了呢?”
纪淳冬猛地打量起柳蔚,脸色越变越白:“柳蔚,你,你别吓我……义父可将你当亲外孙女,你若是假的,那他老人家……”
“我是真的。”柳蔚怕真给小舅吓出好歹,赶紧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纪淳冬顿时松了口气。
柳蔚摇头:“我说是,您信。我说不是,您也信。您什么都信?”
纪淳冬一呆,瞬间反应过来:“你说我傻?”
柳蔚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说,您太容易相信人了,这样的人,做不了骗子,因为您连您自己都骗不了。”
纪淳冬却认定了:“你就是说我傻。”
柳蔚着急了:“没有,真的没有,小舅,您别生气……”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们文人对武人的印象就是这样,我知道。”
柳蔚都快哭了:“小舅……”
纪淳冬看柳蔚真的害怕了,倏地哈哈一笑:“我能骗人不?”
柳蔚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无语:“您吓死我了!”
纪淳冬叹道:“家里有一个聪明人就够了,你聪明就行了,舅舅都听你的。”
柳蔚无语:“小舅……”
纪淳冬再次一笑,摆手说要走。
柳蔚亲自送他到门口,两人还未告别,却听门外传来一道尖叫。
是师父的声音。
“你给我放手!容棱!你听到没有!给我放开!”柳蔚探头去看,就看门外大街上,容棱不知从哪儿将师父找回来了,不过他很生气,所以就揪着师父的耳朵,把师父耳朵都快扯掉了。
第1527章 您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容棱是真气着了,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直接就把师父耳朵揪红了。
柳蔚见此也没上去劝,只推推小舅,道:“我就不送了,您回吧。”
纪淳冬还是懵的,指指前面,又指指柳蔚,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容棱他,他……”
“没事。”柳蔚道:“他有分寸。”
容棱有没有分寸不知道,但祝问松让自己徒弟揪着耳朵押回府这件事,不过一刻钟,就在府里传开了。
纪南峥抱着丑丑过来看热闹,他站在柳蔚旁边问:“他怎么这么凶?”
这话说的是容棱,容棱对外祖父尊重,所以在外祖父面前,他都是老老实实的,现在冷不丁的发次火,这模样,是让纪南峥惊了一下。
柳蔚站在回廊下,看着院子里,还在跟容棱犟嘴的师父,也挺无奈的:“师父的确越来越不像话了,打两下也好,不然不学好。”
纪南峥琢磨一下,想当和事老:“是不是严厉了些,他年纪可不小了。”
柳蔚摇头:“打不疼,师父一身武艺,还皮糙肉厚,就那几下,也就唬唬他。”
纪南峥不解:“既然都打不疼,那还唬得住?”
柳蔚笑道:“唬的意思是,让他知道,容棱生气了,气得都想打人了,这样他才会收敛。”
纪南峥半信半疑,又看了会儿白戏,指着前面咂嘴:“他还在顶嘴吗,我觉得没唬住。”
院子里,祝问松的确还在顶嘴,他歪理一堆,捂着自己耳朵,一会儿骂容棱欺师灭祖,一会儿说自己老脸丢光,撒泼打滚的,就是不认错。
容棱本来性子就沉,看师父说个没完,他也找不到机会插嘴,顿时脸上全是凶煞戾气。
祝问松也是个有眼色的人,看容棱脸色越来越差,也不敢真把人惹毛,说到后面,声音就小了。
柳蔚估摸着这师徒俩还得折腾一会儿,便挽住外祖父的胳膊,把老人家往外面带。
纪南峥看戏看得正起劲,根本不想走,柳蔚只能说:“别把丑丑吵醒。”
现在丑丑是外祖父的命根子,外祖父天天就守着丑丑,等着她开口叫自己太爷爷。
一听涉及丑丑,纪南峥果然不争了,麻利的跟柳蔚一同离开了。两人去了前院,纪南峥还是不忘为自己的老兄弟求情:“咱们现在总归是寄人篱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容棱打他师父这事儿,府里都闹开了,我是觉得,若是教训意思到了,就没必要揪着不放,别看你们
师父平日大大咧咧的,他也是要面子的人……”
柳蔚敷衍似的点点头,想了想,突然问:“外祖父,您曾位任太傅一职多年,那在朝中,可有什么挚友?”不知外孙女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说到往事,纪南峥也露出几分怀念:“礼部的洪大人,刑部的李大人,哦,吏部的辛大人也是,不过日子久了,老家伙们一个个都走了,现在还能见到的,就只剩那么一两个
,离开京城前,我打算寻个机会去瞧瞧他们。”
柳蔚闻言却是楞了一下:“离开?”“是啊,早晚都得离开。”纪南峥说着,有些叹息:“当初说要进京,是有几件事想办,如今,都办得差不多了,咱们迟早是要走的,等见了那几位老朋友,咱们就回西进县,那边的海连着青云国,以前我不
想回去,是怕故地重游,连累他人,现在,我也不剩几天活头了,就呆在那边,赌赌运气也好,保不准老天爷看我可怜,真能让我回去呢?”
柳蔚皱眉:“外祖父,这些,您都未与我商量过。”
纪南峥诧异:“商量?”顿了一下,他似想到了什么,又问:“是皇后的病症吧?也对,你都答应替人家治了,肯定不好一走了之,那行,等病治完了,咱们再走。”
柳蔚握住外祖父的手:“不光是这个……”
纪南峥不解:“那还有什么?你不想走?不想回青云国?”
柳蔚道:“我自然想,可我们不能赌运气,像以前那般,再经历一次海难。不行,太危险了,大海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您身子弱,受不起这种风险。”
纪南峥大笑一声:“若是有机会回去,我便是搭上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风险,怕什么?”
柳蔚摇头:“这是莽夫做法,若是要走,我们便要定好万全之策,并且,还得弄清楚前因后果。”
纪南峥没明白:“什么前因后果?”
柳蔚继续回到之前的话题,问:“您的几位老朋友,在您致仕游历后,与您可还有联系?”
纪南峥莫名其妙,想了一下,才摇摇头:“都分道扬镳了,哪里还有联系,便是皇上,也几年见不到一面。”
柳蔚深思下来,低眉不语。
纪南峥看她样子奇怪,试探性的问:“怎么了?”
柳蔚过了好半晌,才再次抬起头:“您说您进京是为办几件事,是何事?”纪南峥算给外孙女听:“首先自然是六王爷之事,他为人肆无忌惮,为了寻我,不惜伤及无辜,我总得寻个说法,第二桩事,却是与皇上有关,两件事,上次进宫,我都与皇上提过了,故此我说,也办的差
不多了。”
柳蔚问:“六王爷寻您,是为了要您身上一样东西,您说,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对有些人来说,那很重要,但对大多数人而言,那并不重要,那东西,是什么?”
纪南峥沉默下来,直直的看着外孙女。柳蔚道:“外祖父,您不是想知道师父为何挨打吗?因为他发现了几个小秘密,却不打算告诉我们,当然,我这么说不是威胁您,您若是不愿说,我保证,我必不可能伤害您的,但外祖父,有件事,您务必
得知道,今日,小舅来过,师父将自己一知半解的秘密,告诉了小舅,小舅听完大受震荡,忙来寻我出主意,他走之前,还千叮万嘱,让我莫将他来过之事告诉您,他怕您担心……”
纪南峥脸色猛地一变,他怔忪的看着柳蔚,手指微微卷曲。
柳蔚一把握住老人家的手:“师父与小舅说,他是被人放在您身边的,用意是监视您,小舅很伤心,他吓坏了,他与我反复强调,说他不知晓,说他从未想过伤害您,外祖父,您不能这么伤害他……”
纪南峥面上露出慌张,连忙道:“不是的,他的确不知晓,他什么都不知晓。”柳蔚盯着外祖父的眼睛:“对,他不知道,因为您才是知情人,有人将他送到您身边,却被您识破了,所以,那些人直接接触了您,您与他们达成了协议,您致仕多年,独来独往,您的身边根本没有监视的人,因为,您就是那个自己的监视人,他们将一样东西交给了您,这便是六王等人对您穷追猛打的原因,这样东西,我之前一直未问,我觉得那是您的私事,但结合今日的种种,我觉得,您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第1528章 纪,就是云!()
纪南峥的模样恍惚,他望着自家外孙女,惊慌得不知所措。柳蔚拧眉,从见到外祖父开始,她对老人家便一直和颜悦色,甚至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他知晓老人家不喜欢容棱,便一再叮咛容棱迁就,在她看来,外祖父是长辈,又与亲人分别数十年,于情于理,她
都想对他好,要多好有多好。
可谁能想到,到头来,瞒得她最深的,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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