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峥心疼的将他搂着:“下次不要犯就好了,没关系,没关系。”小
黎仰起头,吸着鼻子看着太爷爷,犹豫一会儿,还是道:“那个国师,的确做了坏事,太爷爷说得对,我不应该自负的想去救他。”纪
南峥一愣,让孩子坐在他膝盖上:“你慢慢说。”小
黎咬了下小嘴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甚至逐步分析,一一道来。
“一开始我不知道那个道士与女人在说什么,他们只是在说悄悄话,但对周遭却很警惕,我在房顶上被发现了,后来便全院搜捕我,云觅哥哥说,国象监分属外殿内殿,外殿就像普通的道观一般,供信徒进出,并不设防,但内殿确属朝廷都管部门,多少都带着官庭之气,娘和容叔叔接我时,我听到那国师自称‘本官’,也就是说,国师他是个官。”
纪南峥让小黎坐正一点,又问:“你说他的确做了坏事?你看到了什么吗?”小
黎摇头:“没有看到,但推理得到,刚才我便说了,国象监外殿的松散与内殿的周密,呈极端,我在内殿偷听,被发现,遭到搜捕很正常,可珍珠告诉我,连外殿都被密封了,所有信客不得进出,必须全部搜查,那么这阵仗是不是搞得太大了?换位思考一下,太爷爷,如果是你,你作为一个道人,在房中与女善信畅谈道论,这时有人从你门前经过,你可能会好奇是不是有人在偷听,是不是有人要对你不利,但你会二话不说的将整个宅子全面封锁吗?太爷爷,这不是普通宅子,是国象监,是一个朝廷部门。”纪
南峥皱起眉来:“所以你怀疑……”“
这是合理怀疑。”小黎道:“国象监过度的反应,使得我产生了疑虑,只有机密遭到窃听时,才会有不计一切逮捕凶徒的情况发生,所以转而一想,我偷听到的,可能就是机密,虽然我不知那些内容有什么意义,但既然是机密,且是能劳动封锁内外两殿的大型机密,就说明,这很重要,重要到我成为了一个关键性人物。”
纪南峥深吸口气:“太危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其实没有那么危险,毕竟我还能打。”小黎又道:“那国师是见过我的,我一开始并不想现身,虽然我是个小孩子,靠着外形优势,我就算出现,也没有人会认为我是刺客,可因为国师见过我,故此我的嫌疑指数势必会大大增加,这是不利的,所以我不能显身,甚至珍珠提出让我跟随咕咕的鹰群一起离开,我也拒绝了,青天白日的被看到脸,即便我能立刻逃走,事后国师也会将怀疑指向太爷爷你,这对太爷爷,对娘亲容叔叔来说,都将是个麻烦,我不能把麻烦带回家。”纪
南峥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的道:“你该回来的,逃回来就好了,他们要找麻烦,你太爷爷我还能怕了不成!”小
黎垂下眼眸:“可是我不太愿意……”说
着,不等纪南峥回话,小黎又道:“珍珠被袭击后,我不得不现身,再次出现在那国师面前时,我是忐忑的,我以为我会被他拿捏痛脚,他会通过我,怀疑到太爷爷身上,但意外的是,那国师虽然认出了我,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我这里,他在看咕咕,他对咕咕抱有恐惧,这是我不太理解的心理活动,咕咕只是一只鹰,那国师的惊恐来源是什么?而随后,国师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珍珠身上,当时我抱着珍珠,他看着我们,他的眼中,有对珍珠的占有欲,我的出现在他眼里是奇怪的,但他更感兴趣的是,我为什么会与咕咕、珍珠在一起,换言之,我是不是那个偷听墙角的刺客不重要,在道士派人全殿搜捕我时,国师对内殿是否闯入窃听贼匪的上心程度是很低的,我有理由怀疑,我偷听到的内容,在那个道士与女人看来很重要,可在国师看来,是无足轻重的,而因为这份无足轻重,国师才会只对珍珠产生好奇。”
纪南峥也迷糊了:“珍珠和咕咕,能与国象监有何关系?”“
就是没有关系。”小黎也不明白:“珍珠与咕咕都是外来鸟,不是本地鸟,国师不可能见过它们,可是奇怪的是,珍珠的眼睛,在盛怒时,或者说在情绪激动时,变成了金色,我亲眼目睹,这不可能是假。”
纪南峥一愣:“还有这种事?”小
黎摆摆手:“珍珠其实一直有些问题,突然有一天,它变的喜爱野外,甚至在来到仙燕国前,我明明记得珍珠在海浪中已经淹死了,可后来,它又活过来了,我以为是我看错了,可再仔细想想,珍珠的死而复生,它的性情转变,甚至那双眼睛,都有太多疑点了,而那个国师,似乎是知道这些疑点来源的,他透过珍珠,看到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重要事,这也是他出手捉捕珍珠的动机,甚至容叔叔和娘亲接我走时,他都无暇挽留我,明明我的存在那么可疑,可他顾不得这么多,他想要的,从珍珠出现后,就变得十分明确。”
纪南峥:“这……这到底……”小
黎又道:“所以通过这一系列的表象,我得到了几个结论,一,我在国象监可能偷听到了很重要的内容,二,这个内容在国师看来不太重要,但在房中的道士与女人看来很重要,大胆假设一下,如果这三个人是合谋的,我听到的内容对道士与女人造成了威胁,他们迫不及待的要抓到我,可在国师看来,道士与女人是否完蛋,他不在乎,道士与女人在他那里是可以舍弃的。”
这个猜测,在事情内容都无法确定的时候,这种表象猜测与逻辑有些不合,可逆向反推,这样的结论,又不是不可能存在。小
黎继续道:“三,珍珠与咕咕对国师而言很重要,这个重要凌驾于道士与女人之上,也凌驾于我之上,那么我将一切排个序,就成了,国师与道士女人合谋成事,被我窃听到了,道士与女人很害怕,故此沸沸扬扬的捉拿我,可国师却在这个时候发现了珍珠,道士与女人的事变得再不重要,而珍珠成了他此时唯一的目标。”
第1508章 这世上最崇拜柳蔚的人,就是小黎!()
纪南峥听着小黎喋喋不休的说了这么多,从惊讶,到深思,最后到沉默。小
黎说完后,纪南峥就看着他,小小的娃儿坐在他怀里,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这是因为刚哭过。
可无论如何,能从一个如此稚嫩的孩童嘴里听到这样长篇大论的一场分析,他还是错愕不已,小黎展现的智慧,比他所以为的,要高出许多。纪
南峥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一开始知道小黎聪明,他高兴得觉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自豪、骄傲,可现在,孩子聪明得太过火了,甚至超越了大部分成年人,他又担心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慧极必伤,早有古言。纪
南峥没做声,小黎说完后,仰头也望着他太爷爷。
纪南峥过了半晌,方摸摸他的头,道:“这些太爷爷会告诉你娘,问问你娘可有什么看法,可无论如何,十遍抄书是逃不掉的,你还是得抄。”小
黎方才还睿智明辩的小表情,倏地一下松懈了,他心虚的低头摩挲摩挲自己的袖口,抿着小嘴。
纪南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这么多,便是想将功补过,逃那十遍抄书?”说
的时候,孩子眼光笃定,剖析入微,正经得不能更正经的通过一连串正推反推,得出一个如此逻辑分明的惊人答案,却就是为了十遍抄书?小
黎却猛地咳嗽一声,眼珠子慌乱的到处乱转,结结巴巴的否认:“没,没有啊……不,不会,怎么会……我,我会抄书的,恩,抄……抄的……”
纪南峥:“…………”让
小黎在房里自己抄书,纪南峥心事重重的去了前厅,那边柳蔚刚与云家众人致了歉后,正在用膳。
纪南峥过去时,就看到餐桌上,只有柳蔚和容棱两人了。
看他们吃得快速,显然是忙了一天,都饿了。纪
南峥本来想等他们吃完了再说,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到底走过去,坐在他们对面。“
小黎方才说了些事……”
将小黎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后,纪南峥就紧紧的盯着这对夫妻的表情。
柳蔚喝了一口炖鸭汤,一边拿帕子擦着嘴,一边道:“好,回头我会叫来珍珠问问,其实上次海难沉船已不是第一次了,更早之前,珍珠也曾有过古怪。”她
说的是,容棱接到师父传信,从京城前往两江的那次。当
时容棱的船落水,生死不明,船上所有人都失了踪,柳蔚挺着肚子带人出航寻人,最后甚至在船上生下丑丑,而也是生下丑丑的那天,容棱找到了她,夫妻重逢,可在之后,寻觅亚石、芳鹊等人时,芳鹊却带来了因不明原因而病重的珍珠。根
据芳鹊的说法,珍珠之前明明已经没有呼吸了,可后来,吃了岳单笙的药又好了。柳
蔚也问过岳单笙,岳单笙一开始不说,后来还是承认了,它根本不会治鸟,给珍珠喝的是板蓝根,而珍珠为何会醒来,他也是一头雾水。
事情到后来,柳蔚还未查到原因,众人乘坐的大船遇到龙卷风,他们便被刮来这仙燕国。
如今又过去了几个月,死而复生的事还没闹明白,眼珠子怎么又变了颜色?基
因突变吗?
柳蔚深思起来。在
柳蔚思考的时候,容棱冷不丁的,道了一句:“乌星鸟的寿命,为十三到二十年不等,按照珍珠的年纪算,它应当早已步入晚年,可,它很活泼。”
柳蔚愣了一下,也点点头,珍珠好像不会老,这是柳蔚还未穿越来古代时,就发现的,后来珍珠同她一起穿越,她却到现在,也没破解这个谜题。
纪南峥听这两口子说的都是珍珠,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小黎,我是说小黎!”柳
蔚回过神来,不解的看着外祖父:“恩,小黎怎么了?”纪
南峥气得胸闷:“一个小孩能说出如此逻辑周密的一段话,你们便不觉得有何不妥?”柳
蔚微楞:“为何不妥?”
纪南峥看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气得后脑勺都疼了。容
棱却能理解老人家的心思,他第一次见识到小黎惊人的智慧时,同样大吃一惊。可
这些在柳蔚眼里,却似乎不算什么。在
柳蔚看来,小黎只学了她的十分之一,还有极大努力的空间。
柳蔚待小黎非常严格,尤其是在正事上,她带孩子的主要目的,就是以真实事件为范本,让小黎最直观的去理解,去解读,所以,说小黎是在他娘的鞭策下长大的,一点都没错。
也因为如此,容棱更爱惯着儿子,他希望小黎在长大前,还能拥有属于他的童真。
事实上,小黎的确很童真,调皮捣蛋的时候,这孩子从来不落人后。纪
南峥一个人干生气,柳蔚无法理解外祖父的怒火,容棱难得的,对外祖父开了口:“他喜欢的。”
慧极必伤,这个词,容棱又何曾没有想过。
纪南峥看着容棱,目光中还有成见,但又不得已要向他寻求答案:“你说说。”
容棱道:“他喜欢他娘,所以,一直在模仿他娘。”
一字一句,一言一行,小黎是按照她娘的方向在奋斗,他娘会什么,他也想会什么,他娘就是他的目标,是他的标杆,这世上最崇拜柳蔚的人,就是小黎。
柳蔚听到这里才听明白,她笑了一声,又有点沾沾自喜:“那孩子毛病挺多,但眼光一直不错。”容
棱看了柳蔚一眼:“缺点像我,优点却都像你?”柳
蔚点头:“当然啊。”容
棱摇头:“不要脸。”柳
蔚凑过去,捏住他的下巴:“这辈子不想回房了?”容
棱握住她的手,攥于掌心。
纪南峥看着这两夫妻又开始腻腻歪歪起来,觉得辣眼睛,起身要走,走之前又停住,回头问:“十遍抄书是不是多了,不如折一半?”回
答他的,是柳蔚严肃的摇头。纪
南峥只好摆摆手:“算了算了,我随便说说。”
比起体罚,小家伙最害怕的就是抄书。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头的国象监内,国师在藏书阁找到了那本残破不堪,甚至连封页都不全的史志。翻
开第一页,古怪的字体,映入眼帘,而第一行,最大的那两个像符号,又像图形的字形后面,书了一个小小的毛笔字,上面写着——“神族”。神
族,一个数千年前,源远流长,真假难辨的,据说能与天地通灵的上古民族。
第1509章 第一句话()
对于珍珠眼睛变色这事儿,柳蔚是真的放在心上了。
后来柳蔚也去了小黎的房间,看小家伙苦哈哈的包着自己的小被子,窝在椅子上,颤抖着手抄那十遍《诫训》,她不为所动,只让孩子把事情经过再详细说一遍。
小黎一一复述,说完后,瑟瑟发抖的举着毛笔,嘟哝道:“娘,手疼。”
柳蔚正在思索,心不在焉的伸手,握住儿子的小手,给他揉了揉。
小黎趁机卖惨:“娘,写不动了……”
柳蔚这才反应过来,把儿子的手丢开,一脸冷漠:“写不完不许出房门,不想写就在屋里给我呆着,呆上十天半个月!”
小黎都快哭了,用小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蚕蛹。
柳蔚见状起身,在儿子头上揉了一下,道:“好好抄,回头我亲自检查,别想糊弄了事。”
柳蔚离开后,就回到自己房间。
房里,容棱正端着一个小碗,拿筷子夹虫子,喂趴在窗台上的珍珠,看到柳蔚回来,珍珠一下坐起来,展开翅膀飞到柳蔚肩上。
柳蔚顺手把它捞下来,在桌子前坐下,再把珍珠放桌上,掰着它的头看它眼睛。
要是小黎这么摆整,珍珠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柳蔚这么做,珍珠就没意见,乖乖的让她看。
柳蔚问:“真的变色了吗?你知道原因吗?”
珍珠不知道,就细声细气的“桀”了一声。
柳蔚又薅珍珠的翅膀,把它两边翅膀都翻起来,看它黑黑的小肚皮:“是不是病了?”
珍珠老实的把肚子都给柳蔚看,然后轻轻叼起柳蔚的小手指,拉着往自己翅膀上搁。
柳蔚这才看到,翅膀上有个秃缺儿,她想到小黎说的,珍珠因为掉了几根毛,都快抑郁了。
她也心疼,揉揉珍珠的翅膀,道:“回头我给你配瓶生发液,天天涂,能长回来的。”
珍珠再次细细的“桀”了声,然后把脑袋搁在柳蔚掌心。
容棱在旁又夹了一个小虫,喂到珍珠嘴里。
珍珠头都没抬的吞下吃了,嚼得咯嘣脆。
这就是伤员的待遇,掉了毛,要呼呼,要摸摸,还要喂饭饭,特别娇弱。
单从普通的诊断,柳蔚没发现珍珠的异样,体貌特征如常,没有基因变异的征兆,但之前容棱提到珍珠的年龄,柳蔚又一次检查了珍珠的骨骼,却有意外发现。
“珍珠长大了?”以前珍珠的骨骼很细小,在与柳蔚一起穿越前,它始终呈现一种幼鸟的状态,而刚穿越来的那几年,珍珠也没什么变化,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它的骨骼竟然变大了,也变壮实了,毅然是有要成年的趋
势。
按照正常来看,珍珠早应该成年了,可偏偏,它的骨龄,的确是在这次的检查中,才发现有所增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柳蔚十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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