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气得脸都绿了:“我没看!”
第1479章 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吗?()
这时,前堂又响起喧哗。
柳蔚顾不上再与容棱细说,匆匆又赶了回去。却
见堂外又来了一批人,不是别人,正是云家一众女眷与小辈们。云
氏医馆被状告上衙,苦主告的原本只是主诊的云大老爷,但几位做弟弟的,自然不可能放任长兄一人孤身前往,纷纷前去,没有惊动府内女眷与小辈,也是怕大家被吓着。可
从开堂到现在已经过去太久了,案情迟迟不定,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在家守候结果的亲眷们哪还坐得住,这不,拖家带口的就赶来了。云
家人口庞大,一来就把堂外的观席区占了二分之一,与其他百姓自然难免有些推搡,造成了不小动静。
秦氏先看到了从后堂进来的柳蔚,忙紧了紧视线,张口欲叫她。柳
蔚对她摇了下头。秦
氏没反应过来,还想要叫,忽的被旁边伶俐的应氏拉住,应氏较为冷静,也纵观大局,她不知事情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但柳蔚既然让她们不要声张,她们便不能拖后腿。有
了应氏的提点,秦氏也反应过来,忙闭了嘴,却还是很紧张,不为其他,只因从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大老爷沧桑的面孔。那
是她的夫君,是云家真正的顶梁柱,是她心中高山一样的男人,现在,却成了这个模样。秦
氏心疼。
应氏在旁安慰秦氏,后面的小辈叽叽喳喳的,太小的孩子没敢带上,在场最小的便是云楚、云觅。云
楚、云觅来时本来也很担心,但现在一看到柳蔚也在,他们都不担心了,虽说心还是悬着的,但他们选择相信柳蔚。
西进县的所见所闻,让两人对小黎弟弟这位能文能武的娘亲,早已心悦诚服。
云家人的出现,造成了一阵不小的骚乱,骚乱之后,柳蔚又看向高堂上的府尹大人。这
府尹大人此刻已是如坐针毡、汗如雨下,也是,云家来的人越多,他越不敢给云大老爷定罪,但现在众目睽睽,他又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强行颠倒黑白,他现在就盼着派去皇宫传信的那役卫快回来,他就要撑不住了!
堂外的百姓,干等了这么久,早已不耐,现在见云家又来人了,不和谐的声音顿时冒了出来。“
几具遗体让你们看了又看,都看了十多遍了,到底何时才有定论,光这么耗着也不是法子,总不能拖着拖着,就不了了之吧!”一
人说话,其他人就跟着附和,一时吵吵嚷嚷,闹腾不停。府
尹顶着巨大的压力,先拍了下惊堂木,而后问询堂下老仵作:“看,看好了吗?”老
仵作比他更紧张,压力更大,只抹着额头大汗,哆哆嗦嗦:“小,小的学艺不精,还,还要再看看。”明
知道两人是一唱一和,百姓们自然不买账了,当即有人就吆喝起来:“磨磨蹭蹭的拖拉什么,快定案,快定案!”
“快定案”三个字被一众百姓齐唱出来,老仵作脸发白,眼发花,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府
尹也没好到哪儿去,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后堂大门。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百姓就要把府衙房顶掀翻之前,府尹等来了他的救命稻草。
叫榔头的役卫脚步匆匆的跑进来,贴在府尹耳边,急说了几句。
听他说完,府尹却一脸震惊,满脸错愕:“什么,不赦放?要定案?你可问清楚了,皇后真的这么说?”榔
头沉重的点头,又小声说了几句。两
人神神秘秘的窃窃私语,可别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柳蔚却听得到,那役卫说他托人请示过皇后了,但得来的结果就四个字“公事公办”,想来皇后是铁面无私,不惜大义灭亲云云。
而那府尹在起初的震惊后,似也琢磨出了上面的意思,便打算先将犯人押下,容后再上奏亲表。眼
看着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握着惊堂木就要定案,柳蔚倏地开了句口:“云大夫,在下还有一疑,想问问您。”
失魂落魄的云大老爷茫然的看了柳蔚半晌,才点头:“你说。”柳
蔚找状师拿了病册,又从原告手中拿了药方,双双摆在云大老爷面前,问:“您可能瞧出两者不同?”云
大老爷盯着两样物证看了片刻,瞧着上头的“白附子”三字,痛苦的闭了闭眼,道:“没有不同,一模一样。”
柳蔚轻笑一声,点了点头:“一模一样,的的确确是一模一样。”
云大老爷没懂她的意思,困惑的看着她。柳
蔚转头又看向一众原告:“诸位可能复述一遍,当日云大夫处写药方时的情况?”村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个小青年出来说话:“就是,他坐在椅子上写下这个方子,旁边的药童,照着单子,又记录在你手中这个册子上。”柳
蔚走到他面前,将两样物证给他看:“可是这个。”
小青年先看了看病册的封面,确定是与自己所见一致,又看药方,也是那份原方,便点头。
柳蔚又问他:“你觉得这两样东西,可有什么不同?”小
青年识字不多,但也认得几个,将两样物证看了半晌,却是怔了。柳
蔚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聪明的,反是一目了然了。
柳蔚问:“怎么了?”小
青年挠挠头,恍惚一下,表情古怪,最后,憋着嗓子,闷声道:“有些,奇怪……”
柳蔚向前一步:“哪里奇怪?”小
青年指着药方上的几个字,又指着病册上的几个字,嘟哝:“勾,是一样的……”
柳蔚故意挑眉问:“一样的又如何?这个字本来就是这么写。”
小青年有些赦然,大概觉得自己没文化,怯懦了一下,不说话了。
柳蔚不为难他了,扬起手,将病册与药方一同放到府尹台前:“两张处方,笔迹不同,但字锋相同,虽是模仿的两个不同之人的笔迹,却忘了锋芒毕露,将正楷体的字形,露了个彻彻底底。”
话说到这里,柳蔚又转首,盯着堂外人潮涌涌的百姓们,扯出一丝冷笑。“
贵客既来了,便进来吧,躲躲闪闪,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吗?”
第1480章 脸色,当即黑成了锅底!()
人群逐渐散开一条道,所有人都沿着柳蔚的目光朝后头看去。便
见大门开合处,一身绛青长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领着一些侍卫仆从,不知何时站在了那儿。
在场百姓虽多为京城本地人,但也不是个个都有幸面见王公贵胄,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这位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会是什么身份?云
家乃百年世家,又与京城上流圈子交情颇多,自然认得那位就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六王爷。几
位云家老爷面面相觑,不知六王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就连高堂之上的府尹也愣住了,他在科举高中前与六王爷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主仆关系,自打入朝为官,又受皇上青睐后,他便总有意无意的与六王府多番疏远。
一开始他也怕六王爷会怪罪,可后来他简在帝心,更被委任京城府尹一职,这些担忧便随之消失了,陈年往事毕竟只是陈年往事,只要他现在只效忠皇上一人,皇上自会保他安然无恙。现
在六王爷乍然出现在他的府衙,府尹怎会不惊,他从高位上下来,恭恭敬敬的走到衙门口,敛袖恭敬:“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王爷?
边上的百姓听说这位竟是王爷,纷纷笨拙的行礼。六
王爷看着眼前红光满脸的旧部,眼底掠过一丝戾气,讽刺道:“不是你派人手持官令,召本王来的吗?”
府尹顿住:“下,下官并无……”说到这儿,他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扭头,看向堂上的柳蔚。随
着他的目光,六王爷也瞧见了堂上容貌清隽的年轻男子,方才那句“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便是他说的吧。迈
步,六王上了正堂,迎面站定在年轻男子的面前,虎目危险的眯着,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警告道:“你可知,你这是在找死?”柳
蔚眼神同样尖锐:“拭目以待。”
“你……”六王还待说些什么。柳
蔚已打断了他,扬声道:“请王爷来的,的确是在下,不过现在人还未到齐,烦请王爷稍候。”府
尹脚步匆匆的走到柳蔚面前,压着声音问:“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在下是一名仵作,现在正在协助大人您破案。”柳蔚说着,还比了个“请”的手势:“人应该快来了,您请上座。”府
尹颤抖着,指着柳蔚的脸:“本官真是让你给害死了!”正
说着,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柳蔚往外一看,登时笑了起来:“这回,人到齐了。”最
后一个被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知晖雅集的裘掌柜。看
到裘掌柜出现的那刻,原本还算镇定的六王爷,猛地瞪向柳蔚。
裘掌柜也看到了六王爷,他压制住要上前请安的冲动,先对府尹大人行了个礼。
府尹是认得裘掌柜的,京城文人,没哪个是不知道知晖雅集的。
府尹被迫回到高位上,一拍惊堂木,直视柳蔚:“你想说什么,现在便说!”柳
蔚转首,看着年过半百的裘掌柜,问:“裘掌柜可会书正楷体?”这
话明着是问裘掌柜,另一边的六王爷,却瞬间握紧了拳。裘
掌柜不明所以,只回答:“在下会书正楷体,却并不精通,不知阁下所问,意欲为何?”
柳蔚摆手:“说说闲话,活跃一下气氛。”
堂上的府尹严厉的重拍惊堂木:“大堂之上,不是让你说笑的地方,你将六王爷与裘掌柜找来,便是要戏弄愚耍他们吗!”
柳蔚没在意府尹的激动,这位富贵府尹也怪不容易,先是六王爷,后是裘掌柜,他现在怕是已经被吓疯了。
比起六王爷的有权有势,一个区区知晖雅集,应当不足挂齿,可偏偏,知晖雅集地方小,人脉却广,京城士子皆聚于此,得罪一个裘掌柜,便等同得罪整个知晖雅集,得罪整个知晖雅集,便等同得罪全京城的才子文人,
这位府尹是文官,他得罪不起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柳
蔚理解他的敏感,也不卖关子了,又将那份病册与药方拿过来,递到裘掌柜面前:“不知裘掌柜,可能瞧出这两份文书的不同。”裘
掌柜狐疑的将病册与药方看了看,而后道:“瞧着是两个人的笔迹,实则却像一人所书,笔锋笔意,均大略相同,应是一人模仿二人之笔所提。”
柳蔚笑了一下:“知晖雅集的主事人,果真非同凡响,一眼便能道出关键。”
裘掌柜谦虚的笑笑:“只是一介酸儒,公子客气了,不过是平日看得多了,也能瞧出些门道罢了。”
柳蔚点头:“掌柜实诚,那么一事不烦二主,裘掌柜既然能瞧出这两份文书所书为一人手笔,又能否瞧出,是哪一人所写?”裘
掌柜一愣,摇头道:“对方有意掩藏笔迹,在下又能看得出,不过瞧这笔锋,写的应是正楷体,在京中,书正楷体的大儒也有那么四五位,你不妨问问其他人。”
柳蔚一下走到六王爷面前,问:“六王爷可算当中之一?”裘
掌柜一顿,犹豫了一下,才说:“六王爷的正楷体,也算当世一绝,笔力锋刃,字正浑圆。”柳
蔚直接把病册和药方递到六王爷眼皮底下:“王爷身份尊贵,本不该劳烦于您,可人命关头。”六
王爷眼神尖刻的瞪着柳蔚,众目睽睽,他不好发作,只能将两样物证拿过来,随意看了下,敷衍道:“背后是藏了正楷体的笔锋,但本王瞧不出是谁的笔迹。”柳
蔚料到他会否认,不疾不徐的道:“要证实的确有些困难……”说着,又话题一转,看向裘掌柜:“匆忙之下将裘掌柜请来,您想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在下便长话短说……”柳
蔚言简意赅的将今晨发生的种种一一道来,待她说完,裘掌柜才知事情经过,不免唏嘘:“云大夫妙手回春,按理说,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柳蔚道:“正是如此,在下一开始也认为当真是云大夫一时错手,枉害人命,可转而又发现这病册上与药方上的字迹,竟出自同一个人,这便有些蹊跷了,裘掌柜您觉得呢?”裘
掌柜点头道:“原告既说,是看见云大夫先书了药方,再由药童抄录在病册上的,那两样东西,便该是两人所写,可方才在下也瞧见了,药方与病册上,笔迹是不同之人,可笔锋却出自同一人,这便说明,药方与病册被伪造了,这并不是云大夫初时写的药方,病册也不是小药童一开始写的病册,事情,大疑。”柳
蔚拱手,一脸敬佩:“裘掌柜明理,如今前有七条人命无辜枉死,后又有云大夫一家含冤受屈,掌柜一身浩然正气,不知,您可愿拨冗,为此案尽一份心力?”
裘掌柜被说的面有赦然,文人的气节又随之涌现,他郑重道:“若有在下能助之处,自当竭力。”柳
蔚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笑容扬起,上前一步:“那便烦请裘掌柜好好想想,京城文人中,谁人既精通正楷字体,又是仿笔高手。”
裘掌柜果然认真的回忆起来。柳
蔚眼尾扫了一直盯着她的六王爷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道:“正楷体乃是官体,大多学子书生都会习写,实在是范围太大……”却
在这时,裘掌柜眼前一亮,拍手道:“有了!”柳
蔚立马看向他,六王爷也忙看过去。
“宁辉,今届阴州士子,现就暂居知晖雅集内!”
柳蔚清楚的看到,六王爷的脸色,当即黑成了锅底。
第1481章 这波反击,她不亏。()
宁辉,一位考了十年科举,依旧屡屡落地的没落才子。
此人于前年年初投奔六王,现为六王安排在知晖雅集中的说客,专收外乡士子,为六王筹建军僚团。你
问柳蔚如何知晓这些?柳蔚不知道,但容棱知道。
为何知道?
有人告诉了他。
半个时辰前,容棱抵达知晖雅集,在柜台小子热情的招呼下,买了三百张宣纸,宣纸点算时,他摸走了一张台面上的知晖雅集内用纸,同时,换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上去。柜
台小子没注意内用纸被拿走,但那五百两银票太过瞩目,他一眼瞧见。他
盯着容棱面露惊讶,容棱却似毫无所觉,大略过了几个呼吸,那柜台小子明白过来,伸手,左右看了一遍,悄悄将银票藏进袖笼,容棱见此,才递给他了一张纸条。宣
纸点算好后,容棱故意掉落了一枚玉佩,玉佩后来被柜台小子捡起来,奉还给他,而还那玉佩之时,玉佩下便压着两张纸条。
一张,是容棱先前写给那小子的,另一张,是那小子的回答。知
晖雅集不是六王爪下势力,或者说,不全是。知
晖雅集在京城已有数十年历史,从第一代馆主到现任馆主裘掌柜,前前后后,换了几波人,六王爷是在大瑞祥败走后,才将主意打到了知晖雅集。
柳蔚听千孟尧说过,他之所以能查出大瑞祥为六王势力,正是因为大瑞祥底蕴太浅,一个在京中仅仅建造两三年的酒馆,背后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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