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者的差错,说到底,你们听了云大夫额外之言,知晓川草可食用,便以为川草就是白附子,而李寡妇却是拿了药方上药铺去买,药铺抓药,本就依方直取,她买回来的,自是千真万确的白附子,那么言至于此,药方上云大夫亲手所书‘白附子’三字,果真才是关键,换言之,若云大夫没在临走前多提一句,那整个村子的人,服食的应都是白附子,眼下,恐怕整个村子的人,都要灭尽了。”听
到这里,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云家众人更是瞬间惨白了脸面。堂
外有听客就摇头叹息:“想是云大夫年纪大了,心思也糊涂了,明明心中所想为川草,可真正写在纸上,却成了白附子,就连临走前,他都不忘提醒一句村人省钱,可见他心中所想的确就是川草,却偏偏,眼花耳鸣,稀里糊涂,写上了那要人命的白附子,造化弄人,可真是造化弄人……”便
是造化弄人,无心之失,那错也是错了。
柳蔚直视云大老爷,问:“您还有什么话说?”
云大老爷整个人犹如雷击,恍恍惚惚,只觉头重脚轻,呼吸困难,行医数十年,救死扶伤,为人为民,从未想过,临老竟会犯下如此荒谬的过错,害人枉送性命……“
大哥……大哥……”看出大老爷状态不好,二老爷忙紧张的为兄长探脉,发觉兄长脉息紊乱,心律不整,又紧为他顺气拍背,掐穴急治,恐他会大受打击,突发心疾。
云大老爷到底没晕过去,但整个人恍若一瞬历经了沧桑,老了十年。
柳蔚见他如此,心中不忍,扭头去看堂外。堂
外人头涌动,人群里,容棱站的靠后,但挺拔的身影却格外明显。柳
蔚对他点了点头。
容棱明她示意,转过身去,融进人潮。
案到此处,已是再明白不过,错在云家医馆,众目睽睽,衙门无法狡辩。府
尹都要被气得厥过去了,整个人满头大汗,迟迟拍不下定案的惊堂木。旁
边有个役卫突然上前,小声在府尹耳畔嘀咕两句。府
尹听完,激动点头:“如此正好,那你赶紧送信进宫,这里本官再拖延一二,切记务必请来皇后懿旨!”
役卫领命便去,而柳蔚就看着堂上这些小动作,心中却已大定。看
来她之前是想岔了,这京城府尹原是个清白人,一心只是怕得罪皇后,并没有别的花花肠子,只是他手下的役卫,背着他,却早已成了六王府的狗腿,他还浑然不知,倒是活得云里雾里,狗屁不通。
府尹说拖延,真就拖延起来了,为了等来皇后懿旨,他使出浑身解数,让老仵作重新验尸,还格外叮咛,务必验足一个时辰。
柳蔚见此,非常满意。
她今日前来的目的,是救云家,怎可能真送大老爷入牢,眼下,是有人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若只想自保,不贪反击,那她,还是柳蔚吗?
呵,她不止要让云家人光明正大、清清白白的走出府衙,还要让那幕后黑手,付出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惨痛代价!
从昨日到今日,她这憋满的一肚子的火,可得好好出出了!
第1477章 打下来!拔毛,喂狗()
“云府有罪?”正
街的六王府内,衙门役卫榔头将衙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遍,说完后,就听坐在他对面的威严男子冷冽一笑:“他当真这么说?”
榔头急忙点头,眼中同样露出不解:“按王爷您所言,那柳姓一家,该是与云家同气连枝,却不知为何,那人却在大堂之上吃里扒外,陷云家于万劫不复、水深火热,小的不敢妄作主张,眼看计划与爷您之前授意有差,便暂且拖延,特地赶来求问爷,接下来,小的该如何?”六
王爷眉梢轻轻挑起,看着榔头,却是起身,直接走到他面前。榔
头只觉泰山压顶,扑面而来,他忙不敢承受的扑通跪倒,并且不忘重重埋头。
“尔可知,何为善,何为恶?”六王爷绕过小役卫,却是走到窗前,盯着窗外景致,眼底泛出没有温度的笑容。
榔头不明所以,纠结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回:“小人才疏学浅,胡言乱语,只,只认为行利人者应当为善,行害人者应当为恶?如,如此……”
六王爷盯着窗外一只浑身漆黑的栖木鸟儿,兴致昂扬的又问:“那你认为,云家,是善,是恶?”榔
头噎得不敢吭声,憋了半天,才道:“是……是恶……”
“是善。”六王爷说。榔
头忙跟着改口:“是是是,是善,是善。”六
王爷笑:“为何善。”。
榔头就是个平庸的衙门役卫,哪里会理解这么深奥的人性问题,这题他答不上来。六
王爷似也不需要他回答,只自顾自的道:“自以为是,便自以为善,不见得是真正的善,派头却是做足了,成日的悲天悯人,为国为民,像是往他身上泼一丁点脏水,都能要了他的命似的,却不想,一无官职,二无勋位,不过是仗着与皇家有了姻亲,便忘乎所以,连自个儿几斤几两都掂不轻了。”榔
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张口应附:“您说的是,说的是……”“
他们不吃本王人情,本王也不欲逼着他们。”六王爷看向榔头,冷冷嗤着:“懿旨也甭请了,不是要公事公办,不徇私情吗?既他们自愿认罪,那理该下牢,你便知会衙内,如实处置便是。”榔
头听到这儿却是惊了:“真……真要下牢?那若上头追问……”“
上头?”六王爷朗声大笑:“有证有据,便是九五之尊,又如何徇私枉法?”
榔头听得不寒而栗,只觉后背沁凉,额头生汗,他不敢深思王爷方才那句“九五之尊”中,包含了多少冷嘲热讽,只敢鹌鹑似的躬身应允,承诺保证将事办好。榔
头离开后,书房里安静了下来,六王爷没出房门,只立于窗前,盯着窗外那同自己对视了许久的黑鸟,对外唤了声:“来人。”很
快便有侍从进来。六
王爷眼神冰冷:“将那黑鸟给本王打下来,拔毛,喂狗。”
侍从顿了一下,自然记得主子最忌黑色,忙抬头认住窗外鸟儿模样,立即应允:“是。”不
一会儿,院子里就传起乒铃乓啷的声响,侍从们各式各法,有用弹弓的,有拿弓箭的,有急忙爬树,要亲自手刃的。
六王爷看得没趣儿,转身出了书房。
可刚走两步,他又顿足,回身看了眼书房大门,再次走进去,拉开书桌前第二个抽屉,将里头一个信封,摆到桌面之上。做
完这一切,他才离开,乘了软轿,去吏部点卯。而
在六王爷离开,院中又因围捕黑鸟而乱作一团时,一道利刃般的身影,如雷鸣电闪般,轻易进了书房。
容棱看都没看那摆于桌面的信封。
信纸为浆黄色,空气中弥漫着浅浅淡淡的苦花香,那信封有毒,昨夜他夜探六王府,偷走府内来往名册,哪怕做得小心谨慎,今晨下来,应也让人发现了不妥,所以现在,对方是打算要瓮中捉鳖。
容棱绕到书房后壁,并不伸手,只靠目视观察柜面,很快,他在其中靠右的一格摆饰鼎钟的柜面前停下,他发现这柜面前后的灰尘,比其他柜面颇浅。他
稍稍靠近,掀开鼎盖,便看到里头全是火灰,却有半截烧碎的纸角,印有“知晖雅集”的字样。将
那字样记入脑海,容棱又将盖子盖好,恢复原样,继续巡看其他柜格。柜
面再无破绽,地面整洁如新,看似好像再无破绽。
但容棱立在桌前,环视整间书房后,很快,又将目光定格在了桌面一支狼毫朱笔上。
容棱小心将朱笔取下,便看到,笔侧上有两个小字,刻的正是“正魁”二字。将
朱笔放回,容棱再扫过桌面,又在桌前的烛台手柄上,看到了同样的刻字——正魁。
如此这般,他循序渐进,花了一刻功夫,终是心落成算。他
离开时,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而在他离开后,一直盘旋在府院上空,把王府侍从溜得跟狗似的黑色鸟儿,也振翅高飞,眨眼间消失踪影。容
棱回到胡同后巷,一边脱下身上黑衣,一边换上玄色外袍,同时快步往外走,并问身边汝降王府小侍卫:“六王为职吏部,可任侍面?”小
侍卫不知他为何这么问,纳纳的道:“六王任职吏部,乃属皇上嘱命,任职便但侍郎,侍面……应是没任过。”侍
面是各部均有的书面先生,换言之,就是各部誊抄书写的复文工,堂堂王爷,自不可能担此劣职。
容棱掀了掀眼皮:“非为侍面,却好用正楷体,字色宽阔,不带潦豪,规整齐砌,倒是比外面的抄书先生,还写得官式。”小
侍卫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便道:“衙门要求官员字面整洁,写奏简练直白,六王会正楷体,应不奇怪……”容
棱知这小侍卫是真没开窍,不知他意,便转了话题:“六王好诗?”
小侍卫这个倒没听过,纳纳摇头。容
棱看这小侍卫实在不顶用,也不问了,只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知晖雅集。”
车夫应下,驾车前往,过了半个小时,才抵达一书斋会馆。
第1478章 到底写的什么?莫非是肉欲横流?()
会馆内墨香四溢,大有文人墨客,挥笔执毫,容棱粗粗扫了这些人一眼,直奔柜台,道:“百张浆纹纸,百张青黛纸,百张褐灰纸。”知
晖雅集是一处兼顾书斋与茶居的文式会馆,意在以文会友,广结各方读书人,平日除了招待一些诗书学子,也会售卖文房四宝,各式书册。三
百张宣纸只是小笔买卖,柜台很快拿出货物,整叠妥当,银货两讫。容
棱派人拿上三百张纸,转身时,腰间玉佩却落到地上。他
似未发现,径直离去,后头的柜台小子却忙唤他:“公子,您掉了东西。”说着,绕出柜面,亲自捡起,双手奉上。
容棱拿起那玉佩,掏出银锭,丢到小子手上,算是赏钱。
柜台小子高兴接下,笑得兴高采烈。离
开后,容棱上了马车,却是从怀中掏出一张单独折叠的正白珲纸,埋头书写起来。
这纸是那柜台小子算合三百宣纸时被容棱顺走的,这珲纸与购买的宣纸纸质都属上品,但最大的不同,就是这是知晖雅集的内部用纸,角落印有会馆字样。与
六王爷鼎钟内,半片碎纸上的字样,一模一样。旁
边一直跟随容棱的小侍卫,看容棱奋笔疾书,却是在写一张药方,一张治疗腹呕之患的药方,一张,今日在衙门闹得沸沸扬扬,牵连七桩血案的要命药方。
小侍卫不明所以:“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容
棱模仿云大老爷字迹,在右下签下专名,便收了笔,将纸吹干,回答那小侍卫:“伪造证据。”小
侍卫噎了一下:“不是说云家实属无辜,为何……”
容棱瞧他一眼:“这证据,不是给府衙看的。”
小侍卫更不懂了。容
棱叹了口气,多说无益,只看纸干透,便折叠起来,塞进一个信封,对小侍卫道:“送去六王府。”
小侍卫愣住:“啊?”容
棱皱了皱眉。
小侍卫便不敢忤逆,接了信封,稀里糊涂的跑了腿。半
个时辰后,送往王府的信,又被送到了吏部正堂,由王府亲信,亲自交给正在与同僚闲话的六王爷。六
王爷拿过信封,随意的展开信纸,看到里头内容竟是一页药方,猛地一惊,皱紧眉头。
“谁送来的!”
亲信被王爷凶神恶煞的样子,唬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是……是有人从门缝丢进来的,一开门,外头空无一人。”六
王爷面色冷厉,瞧着信纸上还有知晖雅集的字样,更是切齿:“好,很好,能查到这步,倒是小看了他们!”亲
信一脸不解:“王爷……这是?”
六王爷将信纸捏成一团,握在拳心:“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用这种小伎俩威胁本王,本王会怕这些阿猫阿狗不成?”
正说着,门外又来一人,却是王府侍从,见到六王爷,那侍从便急急忙忙的道:“王,王爷,京,京城衙门的役卫,携府尹手令,来,来找您,说,说有些小事,需得请您上堂一问。”
六王爷脸都青了。
旁边的亲信也气得不行:“荒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上带?京城衙门请我们家王爷上堂,他以为他是谁?以下犯上,尊卑不分,不想要脑袋了?”
侍从也知衙门的令传来得稀奇古怪,但他还是道:“随府尹手令一同送来的,还有一首诗册。”
说着,将诗册递上。看
到那诗册上确凿无误的写着《兰许记·连魁手扎》字样,他面色一怔,额上青筋暴跳:“好大的胆,当真好大的胆!”侍
从战战兢兢:“王爷……”
六王爷将书册猛地挥摔在地上,抬步,周身戾气的喝道:“起轿,京城府衙!”
而与此同时,完成任务的容棱,与在堂上眼看着那府尹如何三百里十五度花式拖堂的柳蔚,来了个胜利会师。
柳蔚以腹痛为由,暂退后堂,容棱已在此等候。
柳蔚见了他,忙兴奋的凑过去问:“如何,如何?”
容棱捉住她躁动的身子,道:“还算顺利。”柳
蔚两眼亮晶晶的:“之前我们所怀疑的果然是真的,除了大瑞祥,六王在京还有其他势力,这次是哪儿?”
容棱道了四个字:“知晖雅集。”柳
蔚没听过这个名字,问:“怎么发现的?”容
棱便与柳蔚略说了六王爷书房的蛛丝马迹,而后又想到什么,倾身,在柳蔚耳边又道了两句。柳
蔚听完却是吓了一跳,捂着嘴,后退两步:“什么,那狗屁王爷竟还写艳诗?兰许记?讲什么的?”
容棱一噎,解释:“不是艳诗,那六王应是痛失左膀大瑞祥,便培养出另一右臂,他于知晖雅集中广邀天下文士,天下智者,齐论诗词,争言政论,六王更化身历任会馆魁首,以才子之名,接触其内,相信几年周折,他手下已有了不下百位数的军僚团人。”柳
蔚一个劲儿的点头,又问:“那兰许记里到底写的什么?莫非是肉欲横流,声色犬马?你看了内容?”
容棱蹙了蹙眉,头隐隐作痛:“已说了不是那种,内容自是看了,里头是些六王以连坐魁首之名,书写的诗词合集,诗词并不高深,多为情情爱爱,男男女女,故事浅白易懂,却也难登大雅。”
情情爱爱,男男女女,故事浅白……
这不就是……柳
蔚委屈的望着容棱:“你果然背着我看小黄书……”容
棱:“………………”
柳蔚又摆摆手,长叹一声,一脸宽宏大量:“算了,算了,看都看了,我不计较了。”
容棱忍不了了,一把握住柳蔚的手,要不是顾忌她一会儿还要上堂,他都想动粗了:“情爱,男女,浅白,不是只有那档子事!”柳
蔚却无辜极了:“可堂堂一个六王爷,志在天下的紧要关头,却写那种诗,不是很奇怪吗?就算内心住着一个小公主,还是很变态啊,容棱,答应我,以后别看了,对身体不好。”
容棱气得脸都绿了:“我没看!”
第1479章 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吗?()
这时,前堂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