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包好后,容棱也到了,路上下人已对他说明情况,容棱一来,柳蔚便对他耳语两句。听
出柳蔚这态度是要保钟自羽,容棱不太高兴,但终究面上不显,只问千孟尧:“提前回京,可是计划出岔?”千
孟尧来云府就是来找容棱的,看容棱跟柳蔚交头接耳,就知道今天这钟自羽是杀不成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哼了一声,起身道:“出来说。”要
跟容棱单独商谈。
临走前,千孟尧却故意没吩咐护卫放手,三名护卫把钟自羽勒得手臂都青了。魏
俦着急,拽拽柳蔚衣角。柳
蔚把衣角扯回来,面无表情,钟自羽对千孟尧下这么重的手,他也不无辜,现在吃点苦头还不乐意了,那之前较那么大劲儿做什么。等
千孟尧与容棱说完,再回来时,他才大发慈悲的让人放过钟自羽,魏俦忙给钟自羽揉手,看他手腕血都死了,肿成一块,又瞪岳单笙,他把千孟尧的错,都怪在岳单笙这狗腿子身上了。
岳单笙根本不在意,看都不看一眼,魏俦生气,钟自羽也气,柳蔚咬着牙,在两人背上一人拍一下,道:“还不走!”
魏俦被拍疼了,扭着手去捂背,敢怒不敢言,钟自羽没吭声,却还是紧盯着岳单笙,他就想知道,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何要对这汝绛王如此伏低做小!他的自尊呢?他的傲气呢!被狗吃了!
柳蔚把两个闯了大祸的熊孩子带回客院,云府的下人受了夫人的命,去给他们安排客房,柳蔚就在院子质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魏
俦告状:“是那个狗屁王爷先动的手,你也听到了!”
柳蔚一巴掌扇他头上:“那你们见到了他们,怎么不避着点?还非起争执,图什么?”
魏俦委屈:“凭什么我们要避他们?是那位夫人安排我们去前厅招待,我们先到,他们晚到,应该他们走!”柳
蔚气得又想一巴掌,魏俦机敏的躲开了,跑远了还振振有词:“本来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柳
蔚打不到人,按着太阳穴又问钟自羽:“你也这么认为?”
钟自羽脸色很差,图了一时之快后,却需柳蔚与容棱为他求情,说岳单笙傲,他又何尝不傲,小时候什么苦都吃过,就是没吃过亏,现在没了一身武艺,却像个废物一样,撒点气都担不起下场,他气千孟尧,也气岳单笙,更气自己,气自己没用!
柳蔚瞧他那眼神竟有凶煞,眼神一紧,“啪”的一下,扇了他一巴掌。
钟自羽脸都被打歪了,睁大眼睛,错愕的看着她。
魏俦也吓了一跳,跑回来问:“你干什么!”
柳蔚上前一步,揪住钟自羽的衣领,冷声警告:“我知你在想什么,但你最好给我什么都别想,我容得下你,是因你尚有一颗悔改之心,若你重蹈覆辙,钟自羽,第一个杀你的,就是我,听懂了吗!”钟
自羽顿了一下,眼神闪烁一下,又挥开柳蔚的手,转身愤然离去。魏
俦没追,握拳质问柳蔚:“干什么总欺辱他,他已经够可怜了,今日之事,本就不是他的错,凭什么都要怪他?那个什么屁王爷,就因为他有权有势,你们就甘心给他当狗,一个个的,都他妈恶心!”
柳蔚没有听人骂自己的习惯,她一把揪住魏俦的衣领,指着离去的钟自羽道:“你方才没瞧见吗,他的眼神。”刚
才为了避柳蔚打他,魏俦溜到了回廊那边,的确没看到钟自羽什么眼神。
“我上次见他露出那种眼神,还是在古庸府。”柳蔚脸色发黑,沉沉的道:“狼终究是狼,哪怕被砍断四肢,挖掉筋骨,骨子里还是头狼,吃人的狼,我知道千孟尧是故意找茬,知道钟自羽是咽不下这口气才反击,但这不代表,我能允许他变回以前那样,他以前有多疯,你亲眼目睹,怎么,还想试试助纣为虐的滋味?还想像以前一样,帮着他滥杀无辜?我告诉你魏俦,我他妈也不是吃素的!别试着挑战我的耐心!”
第1468章 皮这一下,他开心了吗?()
柳蔚一顿脾气,把魏俦说得头都抬不起。魏
俦也想到以前与钟自羽在古庸府生活的日子,那会儿他其实已经金盆洗手,很长时间没在江湖上露面了,是因为钟自羽有病,他不放心他一个人,这才含辛茹苦的陪在他身边,可惜那会儿他也不会带孩子,钟自羽根儿又是歪的,一来二去,的确做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事。听
柳蔚这话里的意思,钟自羽这是有故态复萌的苗头?其
实魏俦和钟自羽认识时,这孩子也没那么坏,杀人不是没杀过,但远不到滥杀无辜的地步,可在岳重茗死了,岳单笙又与他割袍断义后,他就彻底变了,变得丧心病狂,嗜血为乐,魏俦不是没劝过,发现劝不住,又怕他出去闯祸,让衙门给抓去砍头,就只要任劳任怨的在后面追着给擦屁股。事
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近两年钟自羽是好歹有了点人性的样子了,魏俦也不太愿意他又变回以前丧失理性的样子。
柳蔚骂完就把魏俦放了,让他去找钟自羽,好好跟他谈谈。魏
俦心里七上八下,答应下来,临走前,又扭头问:“岳单笙刚才真打算动手吗?那把刀是你抢过来的,他挣扎了吗?”
柳蔚点头:“恩。”
魏俦眼露失望:“这么说,你不抢刀,他还真想趁机把钟自羽宰了?”
柳蔚又摇头,但发现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说,就摆手道:“去追他吧。”
魏俦以为自己已经洞悉了全部,没再说什么,抬步离开。
柳蔚又从客院回到前厅,正好看到管家领着云家大老爷进厅,她走到厅外,容棱看到她来走了出来。“
他们呢?”容棱问的是魏俦与钟自羽。柳
蔚一脸疲惫的道:“已经说过他们了,在反省吧。”容
棱牵起柳蔚的手,看厅内千孟尧与云大老爷正在寒暄,便拉着她到外面去说:“你是如何打算的?”柳
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啊?”
“那二人,留在身边是个祸患。”柳
蔚沉默片刻,才道:“我知道你排斥他们,但放远了,你不担心他们生乱?别忘了,钟自羽虽被废了武功,可魏俦还好好的,丹邪老祖以前也不是靠武艺杀人,他一手用毒功夫,在仙燕国同样适用。”容
棱冷冷的道:“我能将他也废了。”两
个废人,放再远也不受威胁。
柳蔚一噎,上前轻轻搂住容棱的腰,问:“千孟尧是真想杀钟自羽?”
容棱没做声,神色清冷,不想她转移话题。柳
蔚又问:“是不是?”
容棱没办法,不太舒服的“恩”了声。
柳蔚一笑:“我就知道,千孟尧是看到我来了,才泼的那杯水,这小王爷,可够皮的,那皮这一下,他开心了吗?”容
棱淡淡的道:“脖子破了一个洞,你说呢?”
柳蔚啧啧两声:“让他作,错将老虎当病猫,这也是钟自羽已经废了,但凡他还有点功夫底子,那脖子上的道儿,都能将他命划没。”容
棱蹙了蹙眉,不想再说这个,只问:“到底如何,你才同意将他们驱走?”绕
来绕去又绕回来了,柳蔚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同意,这不是心里不安吗,要不这样,再留一阵子,看他们表现,要再闯祸,你撵走我没意见。”
容棱捏起柳蔚的下巴,让她对着他的眼睛,强调:“说定了。”柳
蔚连忙点头。
看容棱不再追究了,柳蔚趁机又问:“他们为何上京?”说的是千孟尧和岳单笙。容
棱突然倾身,在柳蔚耳边说了三个字。
柳蔚听完,浑身一震。
“鲛人珠?”…
…“
对,鲛人珠。”晚
上,汝降王府内,千孟尧一边拿着镜子,在照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一边心气不顺的道:“是叫鲛人珠,我是没听过这种东西,但是这个名字没错。”柳
蔚与容棱坐在他对面,柳蔚心里狐疑:“您是从哪里听来鲛人珠的?”
千孟尧瞥了她一眼,指着自己脖子问:“能不留疤吗?”柳
蔚咂嘴道:“伤口浅,包扎得也及时,这阵子记得忌口,不会留疤。”
千孟尧高兴了,把镜子放下,挥挥手,让身边的岳单笙说。
岳单笙没讲什么,只是将袖子撸起来,手臂上,一条蜿蜒盘旋的刀伤顿时显露出来。
伤口已经结痂,看深度也不深,但长得恐怖。
“这是……”柳蔚疑惑。“
救人时受的。”千孟尧说完,用下巴努努岳单笙:“你自己说。”
在西进县时,柳蔚他们刚走两天,千孟尧便做主,前往乐州,乐州岚泉县里留有千孟尧的两万精兵,他打算先去乐州点将,再带人直上原州,万立中饱私囊的两百万两在之前的案情审理中,已被全数充公,要纳入京城,但既然敢将这两百万两露出来,自然就是有再捞走的打算,这笔钱银途径原州,被上贡入京,但千孟尧已安排人马,在原州境外将其截获,银子现在已经到了手,只等他亲自点算,拨入军饷。而
变故就是此时发生了,刚上前往乐州的官船,千孟尧被行刺了。岳
单笙在抓刺客的途中,刺客抓了码头一位女子做人质,一番纠葛时,那女子随身携带的小包裹忽被撞散,里面,被摔开的盒子里,露出一只肉红色的瘤球。
“不知那是什么,但被这一摔,落入地面,那瘤球竟化成了脓水,恶臭难当。”
而那女子,也在这时突然暴起,不止杀了掳劫她的刺客,还猩红着眼睛,对岳单笙下手,岳单笙一开始没聊到这女子有多大功夫,有些轻敌,留下了这条疤痕。
“后来抓了一审,她提‘鲛人珠’三字。”柳
蔚拧着眉,突然想到之前魏俦去偷听五个役卫与老三谈话,听说了这鲛人珠并不是只有一个,而是分为几处,有许多人在蓄养,只等蓄养成功,再一一进献上京,供以挑选。
那么如此看来,在西进县码头截获的那个女子,就是令一个豢养鲛人珠的猎手?柳
蔚又问:“那女子是何来历?”岳
单笙道:“从保州渡海抵达西进县码头,打算换行陆路上京,她还,提到了国师……”
而正是因为她提到了国师,千孟尧才做主,改路上京。
第1469章 柳蔚也是这么怀疑的()
“不追来,莫不是要看着那妖道作威作福吗?”千
孟尧声色很冷,一提到国师,脸上的嘲讽止都止不住。柳
蔚狐疑,试探性的问:“您与那国师……有些恩怨?”千
孟尧没有做声,但脸色极差。岳
单笙见状,替他说道:“祖夫人之死,与其有关。”
千孟尧这个异姓王是世袭的,之前的王爷是他爹,可七年前,他爹出了事,死在了乐州,才有了千孟尧继位。
老王妃自打老王爷过世后,便极少回京,往日都住在保州封地,每年春冬两季,则会回乐州老家,一来祭祖,二来也是多陪陪老王爷的坟。但
千孟尧受了勋,位任了官职,他不能常留封底,因此从七年前开始,便久居京城,只每年新春前后,会抽出一两个月,往老王妃身畔尽孝。
七年前千孟尧才十四岁,年小稚嫩,偏偏身份显赫,一个人在京,谁能放得下心?老
王妃便将儿子托付给同样在京的母亲,千孟尧人生中最懵懂,也最转折的那两年,可以说都是在外祖母的帮扶下度过的,正因为祖夫人镇得住,才没让他小小年纪,就被京里那些五花八门的势力,吃得渣都不剩。
外祖母是千孟尧很重要的一位长辈,可老人家毕竟年迈,到了年纪,就有许多病痛。一
开始是小病,后来就开始下不得床,有一回,老人家发了大病,千孟尧不在,等赶回去时,老人家已经去了。那
时千孟尧这一生最后悔的一次,他没见到外祖母最后一面,这比当年没见到他父亲最后一面更遗憾,他痛哭在老人床前,却意外的,在老人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黄符。
提问了祖夫人身边的婢女,才知那黄符是外祖母向国师求来的,求来不过三天,人便与世长辞。
京中有身份的权贵,哪家人生了病痛,不是找云家医馆?分明之前云家的大夫才说过,老夫人虽有些病症,但都不是大病,平日调理妥当,精心伺候,不要生气,活个三五年是没有问题的。偏
偏求来一道平安符后,不过三天,人就这么不可思议的离世了,事前甚至一点征兆都没有。千
孟尧不信事实,一心认为那黄符有异,拿着符,亲自找去国象监,可还未得到答案,宫中便因皇后突发恶疾之事而炸开了锅。
五年前,是个多事之秋,千孟尧失去了挚爱的外祖母,自小待她极好的云皇后也度过了一次死里逃生,待宫里因为皇后的病情而手忙脚乱时,千孟尧已无法再拖延,只能悲恸的为外祖母举行了葬仪。“
虽然时隔五年,但本王不认为那是巧合,国师,那个妖道,本王早知他居心不良!”
每个人心中,都至少有一个能让自己在乎到不顾一切的人,千孟尧有心造反,但计划毕竟还不成熟,他身边还遍布着京里的眼线,他要做事,困难重重,去乐州势在必行,上原州也是毫无疑问,但这些,却不是都那么紧迫。
现在骤然知道了国师在京中作乱,他认为,这是为五年前外祖母之死讨个说法的最好时机。当
年皇后病情稳妥后,千孟尧依旧去了国象监,可那时外祖母已下葬,无凭无据,国象监不止什么都不承认,他还被皇上斥了一句“兴风作浪”,心中委屈愤然的同时,这件事,也成了他心底扎根的一条刺。“
所以,那鲛人珠到底是什么?”说完这段恩怨后,千孟尧更在意的还是国师的所作所为。
柳蔚与容棱对视一眼,将他们在清风镇的所经所历的一一道来,同时还提到了五年前皇后犯病的时机,至于皇后实际是中了水银毒之事,她没有说,这毕竟是云家的秘密。
千孟尧听完后,忙一拍扶手,大声道:“肯定是辛贵妃,她连生了两个公主,一个皇子都没有,必然是她与国师合谋,想利用那劳什子的鲛人珠再次怀胎,好母凭子贵!”柳
蔚也是这么怀疑的,但毕竟她一没见过辛贵妃,二没见过那国师,光是凭现在的一面之词,很难有具体的答案。况
且,中间还隔着一个敌友不明的皇上。
在此事上,皇上是个什么立场,也很重要。
“利用人尸造鲛人珠,一些道教邪术中,或的确有载。”岳单笙突然出声,琢磨一下,提议:“若能去趟国象监,也未为不可。”
柳蔚点头,道:“实际上我也与皇后也提过,皇后说这月十五,国师会进宫为她祈福,祈福完毕后,青凰殿会派出宫女,随国师回国象监取珍珠镇兽,到时,她让我一同前去。”
千孟尧来了精神,看向岳单笙,道:“你带上三五侍从,也一道去。”柳
蔚顿了一下,道:“我本来想让容棱跟我一起。”
千孟尧点头:“可以,都一起去,人多好办事。”柳
蔚斟酌了一下语句,为难道:“这么多人,又不是踏青观光,去两个人去够了吧。”
千孟尧不太满意,他的样子,就像恨不得十五那天带上一个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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