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迷路而归的,他们心中必会存疑,顺势推测,他们将会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去见昨夜提到的那个掘坟熟练的“老三”。
只要见到那个老三,柳蔚就可在汤琴儿尸身受辱前,便盯死这个人,顺势再挖掘出其他女子遗落尸腿的下落,并追查出这些尸首与鲛人珠之间的关系。可
她哪里能想到,这仙燕国的官差这么傻?
明月镇与清风镇两镇都有直通京城的路,因此两个镇子间反倒极少有来往,但是来往再少,两个镇子也就隔了一个时辰的路,这五人哪来的本事把一个时辰的路,走出一天的?还怎么走都走不到?
柳蔚原本是跟在他们后面的,下午的时候,发现他们老是走不对,就索性在中间的树杈上等。结
果你猜怎么着,她瞌睡都睡醒两回了,这五位爷又走回来了。
鬼打墙?别糟践人家鬼打墙了,一条直路你都走不对,真遇上鬼打墙,一刻钟你命就得搭进去。柳
蔚实在等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食指弯曲,放在唇边,对着天空,发出一道细尖的哨声。这
哨声来的突然,树下的五人被吓了一跳,几人团团围住,互相取暖,胆颤心惊的问:“什么声音?是鬼叫?它在说什么,是不是要杀我们?”“
是替死鬼吗?我听说山上的树,每棵底下都住着一只冤魂,我们是不是打扰它们了?”
“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国师的人,我是国师的人……”柳
蔚躺树杈上都不知道说啥了,容棱则不太赞同的皱着眉轻说她一句:“够可怜了,别欺负他们了。”柳
蔚:“……”
柳蔚那声口哨,叫来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以浪迹天涯为乐的珍珠,珍珠是真的越来越野了,这要不是柳蔚今个儿白天看到珍珠从她头顶上飞过去过,还不知道它这几天都呆在这片林子里。听
到柳蔚的呼唤,珍珠蹦跶着就过来了,来得匆忙,嘴里还叼着条虫,看样子是在晚餐。它
飞到柳蔚肚子上面,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亮晶晶的望着柳蔚,乖巧的问:“桀?”
柳蔚撸了下鸟头,给它布置任务:“把下头那五人带回镇上,别让他们再流浪了。”珍
珠看了眼树底下瑟瑟发抖的五个大老爷们,很懂事的把虫子吸溜进喉咙里,一口答应这点举手之劳:“桀桀!”
当然,如果现在柳蔚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她宁愿自己下去,也不会让珍珠出这个头。但
她现在还不知道,珍珠自然更不知道。珍
珠的出现犹如天神降临,把五个可怜兮兮的大老爷们救出了水深火热。
一开始他们看到珍珠是吓住的,毕竟这鸟是真的黑,你见过背毛是黑的鸟,见过头顶是黑的鸟,见过爪子是黑的鸟,见过全身是黑的鸟,那你见过脚底板都是黑的鸟吗?在
漆黑的夜里,珍珠冷不丁的落人家跟前,要不是多年当差累积下来的勇气,五人都得吓哭了。珍
珠对五人呼呼喝喝的,站在他们面前就仰着下巴发号施令:“桀桀桀桀……”柳
蔚知道那意思是“跟着我走,排好队形,不要插队”,但下头的五人可不知道,他们莫名其妙,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史见福至心灵,眼前一亮,急忙说道:“它在指引我们走出这片妖障!”然
后,五人就很老实的跟在珍珠屁股后面,一路向着清风镇走。走
了一个时辰,终于见到前方镇口时,比较感性的高个儿眼泪都掉下来了,史见也是松了口气,他遥遥仰头,望着那只油光水滑,细瘦干劲的黑鸟的伟岸身影,打心眼里露出崇敬。走
进清风镇时,再回头看了眼来时漆黑一片的大道,史见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他对矮个儿道:“去老三那儿,都是兄弟,今日的奇闻,咱们必须得与他分享分享才是。”高
个儿急忙点头,用与史见相同的姿势仰望天空,看着珍珠,深深的道:“这就是,活的仙燕吧?”
第1446章 柳蔚容棱都愣了()
“就是这里吗?”“
恩。”“
看起来环境很差。”“
恩。”“
有什么味道,你闻到了吗?”“
恩。”“
那是猪圈吗?”“
恩。”
“这边呢?羊圈?”
“恩。”“
那前面是什么?”
“茅房。”“
……”柳
蔚一脸复杂的暗中尾随五名正役卫,抵达了清风镇西街最靠尾的一间民宅,宅子不大,但刚过巷口就能闻到里面的臭气熏天,柳蔚面对尸臭味时,尚且可以泰然处之,但面对眼前的光景,她却很难做到面不改色。
是什么人,能把自己居住的环境,搞成这副鬼样子,猪圈羊圈仿佛从未清扫过,茅房门大敞,院子宛如一个巨大的潲水桶,别说踏进去,光是看看便让人怀疑人生。
柳蔚是肯定不愿意进去的,她捏着鼻子,看着身旁镇定自若的容棱,好奇的问:“不臭吗?”容
棱满脸铁青:“你说呢?”
柳蔚干笑:“看表情真是看不出来。”然后前后打量,声音嗡嗡的问:“这就是那老三的居所?这国师是不是太抠门了,鲛人珠不是很珍贵吗,都是干大事的人了,能不能大方一点,多批点资金,让手下员工住好点不行吗,住在这种地方,多影响工作热情啊。”
容棱实在忍不下去了,揪着她的后领,把她往外面拉。
柳蔚问:“去哪里?”容
棱咬牙切齿:“回客栈,沐浴!”柳
蔚揉揉鼻子,指着屋内:“这里呢?那五人刚刚进去。”
容棱并不回答,一言不发的拖着柳蔚回到大富客栈,一进房间,他就吩咐小二送水上来,水盛好后,他押着柳蔚,把她按进浴桶里不许出来。柳
蔚无奈之下,只好先沐浴,洗到一半时,听到开门声,容棱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在她开始打第二遍皂角时,容棱又回来了,一脸冷漠的脱衣服,也下了浴桶。
柳蔚问他:“你刚去哪儿了?”
容棱道:“找魏俦。”柳
蔚先是一顿,然后就明白了,抹了一把脸,她出一个大拇指。在
柳蔚、容棱一脸轻松的沐浴更衣时,突然被委以重任的魏俦踏进了一间犹如潲水桶般的民宅。
魏俦一边骂脏话,一边用闭息功潜到了民宅后面的寝间,趴在房顶上,仔细偷听屋内的六人谈话。这
六人聊的都是些屁大点的琐事,他听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同时又百般愤怒,不明白自己好端端为什么会落到此等田地,就在他憋了一肚子火,马上就要原地爆炸时,屋内六人终于提到了一个关键词。“
鲛人珠……”
魏俦立马竖起耳朵,把接下来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
进京的决定是在第二日清晨,柳蔚提出的。
正在用早膳的纪南峥一脸狐疑:“不是说,要多呆几日?”
“现在不用了。”柳蔚说着,突然看向魏俦,露出一丝笑容:“接下来的事,还是你去办?”魏
俦绷紧一张脸,用随时都要对柳蔚夫妇吐口水的表情,磨着牙齿道:“恩。”
柳蔚友好的递了个包子到他碗了:“那就多谢你了。”魏
俦抓起包子,狠狠的啃了一口,把里面的肉馅吭哧吭哧的咬成碎沫才肯咽下。昨
晚魏俦听了小半夜的墙角,其中收获果然不少。
事情远比柳蔚想象的简单,柳蔚以为,鲛人珠既然牵扯了诸多灵异事件,那其无论是事件本身,还是事件背后的阴谋,应当都是无比重要,可她恰恰忽略了,正是因为事件重要,因此不重要的部分,才会由远在清风镇的一个籍籍无名的老三全权负责,那五个正役卫,与那老三,都不过是小打手,做点刨尸掘坑的力气活,而其中关键的部位,完全不是他们可以接触到的。
再打个比方,就像木偶戏,这几人是被扯线操控动作的木偶,而真正的线头,远在京城。荷
塘里被五人挖了一夜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刘喜娘的尸首,刘喜娘的尸身是被刘家好好的安葬在清风镇后山的陵园的,但很显然,尸体早在五年前就被掘出来了,只是刘家不知道,清风镇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只有肇事者知道。
“知道为什么那么臭吗?”昨晚魏俦回来后,一边拿药水喷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气急败坏的道:“那些尸首,就藏在猪圈羊圈底下,我以前也养过鸡,相信我,畜生的臭味绝不是这种,这是尸臭加上牲畜粪便混合的味道,他们是故意掩盖尸臭味,才以臭盖臭,直至臭上加臭!”
柳蔚很意外:“你是说,以前那些女子的尸首,都被带走了?”
“不然呢?”魏俦没好气的道:“难不成还真只割腿?坟都挖了,会就砍走一双腿吗?腿是用来献祭的,尸身其他部位,是用来滋养的。”“
滋养?”魏
俦一脸嫌恶:“要不是我亲耳听到,我也不信这世上竟有如此邪秽之人,那鲛人珠不是刘喜娘,但刘喜娘之死的确与他们有关,五年前,他们杀了刘喜娘,原因是因为他们认为被皇后选为舞姬的人选,有足够的资格成为他们蓄养鲛人珠的器皿,器皿知道吗,就是把她杀了,再把她的心肝脾肺肾都掏出来,腹中只留下胞宫,然后在胞宫的旁边,用尸肉填满,最后把她肚子装大,缝上后,再埋入荷塘之内,对,又埋进荷塘,说那是阵眼之位。”柳
蔚听都没听过这种操作,问:“然后呢?”魏
俦哼笑一声:“我听那意思,他们除了刘喜娘,倒的确没杀过其他人,那些女子的确是意外死亡,只是他们会在事后将那些女子的尸首挖出来,砍断她们的双腿,绞碎腿肉,将那些肉沫,重新塞入刘喜娘的胞宫之内,至于那些女子尸身的其他部位,则是用来填充刘喜娘的腹部,你们说前日看到那五人去刨荷塘,对,就是刨刘喜娘的尸首,也不知他们用的什么法子,泡在水底的浑坑里,那尸首竟然经久未腐,或许也正因为这尸首未毁,这些人才如此笃信他们的国师无所不能,我昨晚就看到了刘喜娘的尸身,那肚子像是怀了五六月的孩子般大,里面装的全都是人肉,看那意思,他们是提前将刘喜娘挖出来,待汤琴儿下葬后,掘出汤琴儿尸首,绞碎她的腿肉后,再塞进刘喜娘胞宫里,而那胞宫,他们会带回京城,所谓的鲛人珠成,估计就是时辰到了,那胞宫可以收成了,不过我听到的是,这胞宫并非只有刘喜娘身子里的一个,还有七八个是在其他地方蕴养,他们会在收成之后,将所有胞宫送往京城,选出最好的那个,那个才是所谓制作鲛人珠的原材料。”
魏俦说完后,看柳蔚容棱都愣了,他倒是笑了。
“没想到吧,我以为钟自羽拿人皮扎灯笼就够没事找事了,哪知道人外有外,还有更没事找事的,那国师,是个人才啊。”
第1447章 吓得当即不敢再哔哔了()
人才,这也算人才?
是疯子才对。
柳蔚听得直皱眉头。
魏俦背景复杂,本性邪祟,见过的污秽事儿多了去了,一两件超出他意料之外的,听了,也只当是增长见闻,真要让他为此深恶痛绝,倒是难为他了。
柳蔚见魏俦浑不在意,冷笑一声,顺势就道:“一晚便打听了这么多,您倒是天生吃这行饭的。”魏
俦本还优哉游哉的,突然听到那句“您”,顿时后背一凉,警惕的盯着柳蔚:“你什么意思?”
柳蔚道:“红颜枯骨,朱阁荒场,虽说人已死去,不该再计较那些红粉皮囊,但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以前不知道便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些女子的遗骸都落入了这般田地,你不觉得悲凉吗?说来也是缘分,你既然有缘撞见此事,不如一不离二,二不离三,好事做到尾,送佛送到西,帮忙把那些女子的尸骨都拿回来,找个风水宝地,重新安葬,可好?”
魏俦咳了一声,捂着胸口:“拿?我去哪儿拿?都成肉沫了,还混在一起了,现在更成尸水了!”“
那就一起埋。”柳蔚一脸信任:“你有办法的,我相信你。”
魏俦抬手抵抗:“别信我,我们不熟,我和那些女子也不熟,不关我事。”“
不是说了缘分吗?”柳蔚道。
魏俦垮着面孔:“我又不信佛,我不听!”
柳蔚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慢慢前倾身子,道:“那你到底去不去?”魏
俦扁着嘴:“除了刘喜娘的尸首,其他的尸骨残渣,都埋在猪圈羊圈底下,很脏的,我不去!”
柳蔚拿起一只茶杯,放在手心转了转,然后便听“咔嚓”一声,茶杯应声而碎,魏俦扭头一看,却见从柳蔚掌心滑落下来的,不是茶杯的瓷渣,而是一吹便扬的粉粉。魏
俦快哭了。“
恩?”柳蔚挑起一边眉毛。魏
俦委屈得不得了:“关我什么事,凭什么要我去,我又不认识她们……”
柳蔚叹了口气,跟他讲道理:“是给你积福,好事来的。有没有听过一则小故事,说一个女子前世被人弃尸荒野,从她身边走过三个男子,第一个男子看了她一眼,不闻不问的离开,第二个男子瞧她可怜,给她盖了一件衣裳遮丑,第三个男子最为仁慈,替她挖了个坑,将她埋葬,于是第二世,那女子投胎为一富家千金,最终嫁给了前世的第三个男人,成就了一番美好姻缘,你看,我是给你制造机会,你此生孑然一身,无亲无故,但来世你可以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开不开心?”“
不开心!”魏俦大吼,还跳起来撒泼:“反正我不去,不要让我去,我不去,我不去,就是不去!”最
后魏俦还是决定去了,因为比起柳蔚的长篇大论、晓之以理,容棱一脸冷漠的直接揍他了,还狠绝的专打那些光疼又看不出伤痕的地方,手法专业。嘴
里的包子都快嚼出血了,魏俦幽怨的望着很快就接受外孙女的上京决定,已经托人去租借马车的纪南峥,小声的道:“要不等等我,一起走吧。”
纪南峥看他一眼,好奇:“你不同我们一起?”
柳蔚替他回答:“魏先生有事要多停留两日,之后他会赶来京城与我们会和。”将
刘喜娘在内被私藏的尸首全部挖出来安葬,抓起那名老三,逼他供出鲛人珠计划的其他细节,再确保汤琴儿尸首不至受辱,最好能说服吴氏为汤琴儿举办火葬,一劳永逸,一干二净,将这些事都做完,两天应该够了。纪
南峥好脾气的不甚在意的道:“就是晚两日,那两日后再见便是。”
魏俦摇头,一脸哀求的望着纪南峥。纪
南峥有点读不懂他的意思,尴尬的移开视线,悄悄问外孙女:“魏先生是不是没朋友,一点分别都舍不得,太娘气了。”
柳蔚笑笑,目光扫向容棱,容棱眯着眼盯着魏俦,把魏俦吓得当即不敢再哔哔了。说
要尽快上路,但也不是说走就走,首先还得先回明月镇接云家兄妹,待一群人乘上上京的马车时,已经下午过半了。柳
玥是在晚饭时,才听说今日一早,柳蔚一家退房离开的消息。
她先是一惊,随即立马找到珠书,紧张的道:“你怎么能让他们离开?他们全都不安好心,你放虎归山,势必会后患无穷,趁现在他们还未走远,你快派人将他们捉回来,柳蔚此人极其狡猾,为人阴毒狠辣,不将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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