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峥只好把脸再垮回去。祝
问松看了柳蔚一会儿,半晌,慢吞吞的道:“柳蔚,师父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接下来师父要问你的话,你需老实回答,若是不尽不实,哪怕有容棱护着你,师父也定不放过你!”柳
蔚看老人家这么严肃,也正经起来:“师父想问什么?”
“你的生父是谁?”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柳蔚的意料,她愣了一下,才一脸懵懵的回:“我的生父,他姓柳,单名一个桓字,不过他早亡多年,师父应当不认得。”老
人家眯起眼:“是真的吗?”柳
蔚越来越搞不懂了,她悄悄看向容棱。
祝问松立马大喝:“不准偷偷摸摸小动作!你老实回答!”柳
蔚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就道:“是真的啊,这有什么可隐瞒的?”祝
问松沉着脸又问:“那,小令又是谁?”
柳蔚猛地一滞,整个人一下僵住了。
第1412章 乖孩子,别哭了()
房间里出现了长久的寂静,柳蔚没有出声。容
棱心中忐忑,他起身,拉着柳蔚道:“我们先走。”柳
蔚没回应,她像嵌进椅子里了似的,纹丝不动。
祝问松看看容棱,又看看柳蔚,瞧着柳蔚几乎瞬间苍白的脸,他声音也不自觉放轻,道;“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愿意说吗?”
柳蔚低垂着眉眼,好看的眼睫覆下来,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沉默还在蔓延,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柳蔚依旧不置一词,始终不动如山,只脸色苍白,远远看起来,竟……格外的渗人。祝
问松也有点怕事,他咽了咽唾沫,有点后悔一时冲动,把这丫头惹毛,他小心翼翼的提议:“要不,今天先不问了?”
容棱又拉了柳蔚一下,想让柳蔚跟他走。
可柳蔚依旧没动。房
中的氛围越发古怪,倒是纪南峥,看着正对面的柳蔚,表情越来越悲戚,他心揪了似的疼,祝问松一说不问了,他立刻附和:“好,不问了,都不问了,好孩子,你别害怕。”
容棱这刻也紧张起来,他抿了抿唇,倾身,对柳蔚道:“出去,我慢慢同你说……”话
音未落,柳蔚动了。
她先慢慢抬头,看向容棱,视线冰冷,瞳孔凉漠,那眼神一扫过去,便把容棱看愣了。
多久了,容棱已不记得有多久没在柳蔚眼中看到如此陌生的戾气了。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然
后,柳蔚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流转,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师父身上。祝
问松刚才就有点怕了,现在被柳蔚这么可怖的盯着,他一下就有点站不住了,他往后缩了两步,强持镇定的喊:“那个,容棱,你你你,你带她先走吧,你们先走。”容
棱神色复杂的看着师父。
柳蔚身形稍微挪了挪,方才她是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现在,她很放松,盯着师父,冷冷的问:“小令是谁,与您有关?”
柳蔚这个人吧,气势大张的时候,真的是很恐怖。祝
问松眼睛左右瞥着,然后小声说:“有,有点关系,有一丁点的关系……”
“不知道答案,您会死吗?”柳蔚又问。祝
问松被她这口出狂言给惊了,声音更小了:“话也不能这么说……”“
我只认识一个小令,他叫柳令,好了,您知道了,您想怎么样?!”“
怎么样”三个字说出时,柳蔚身体如猎豹一般猛地一拔,一巴掌重拍在桌子上,视线阴鸷且侵略的死瞪着祝问松。
“哐当”一声,祝问松让她一吓,后脚没站稳,直接坐到了桌后的床榻上,他坐在床榻边缘,两只手规规矩矩的合在一起,使劲揪手指。
“说啊,知道了要怎么样!”柳蔚又问一声,连拍三下,在实木的桌面上,砰砰砰,竟然拍出三个手掌印。纪
南峥看得眼睛都直了,动都不敢动。
祝问松手指头都快被自己拔掉了,他看着柳蔚道:“我不是说,不问了,都不问了……”柳
蔚咬牙切齿,她看不得祝问松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她发疯似的站起来,单手一掀,把整张桌子掀翻了,乒琳哐啷,桌上的杯盏茶碟,直接碎了一地。祝
问松这回反应快了,他从床上站起来,两步跑到纪南峥背后,让他纪大哥给他撑腰。
柳蔚直接绕过去,伸手就要抓他,容棱眼疾手快,拖住了柳蔚,把她强行按在怀里。
祝问松趁机说:“你带她出去,快出去啊!”
容棱瞪了师父一眼,又放软声音,轻哄柳蔚:“冷静,先冷静一点。”柳
蔚冷静不了,她眼神跟淬了毒似的,紧盯祝问松,问:“还想知道什么?说啊,你还想知道什么?”祝
问松是真的害怕了,他拼命的摆手:“不问,不问,都不问了……”
柳蔚眼眶都是红的,若说刚才是因为生气气红了,现在这层浅红里,却又带出了几缕血丝。她
这是,哭了。眼
泪没流许多,只一滴,一滴泪落下,又被她迅速抹掉,她倔强的咬紧牙关,手指都在颤抖。纪
南峥真心觉得愧疚,他们不该问的,不该逼这一个小姑娘的,他佝偻着身子站起身,慢慢往前走两步,又不敢伸手触碰,只能隔着短短的距离,无措的道:“别哭了,乖孩子,别哭了。”
柳蔚从容棱怀里出来,扑过去抱住外祖父,因为委屈,泪水簇簇落下。
纪南峥听她这么哭,忍不住也跟着落起泪来。
柳蔚把脸埋在外祖父怀里,吸着鼻子,哽咽着问:“你们,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纪
南峥不住摇头,拍着她的后脑道:“什么都不想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你是个乖孩子,你是外祖父的好孙女,方才是外祖父想差了,是外祖父错了。”
柳蔚把脸抬起来,泪眼朦胧的望着这个前世熟悉的外祖父。纪
南峥心疼得受不了,揪着衣袖给她擦泪,道:“不哭了,乖,不哭了。”
柳蔚眼睫湿湿的,鼻子嗡嗡的问:“你们为什么问小令是谁?”
纪南峥摇头:“不问了,你不想说,就再也不问了。”
柳蔚停顿了一会儿,看看藏在老远的师父,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容棱,最后又望向外祖父,抿了抿唇瓣,道:“小令,是我弟弟。”
纪南峥点头,又抱住她,道:“好,知道了,知道了。”
祝问松明显有话还想问,可又怕再把柳蔚招急了,只能扁着嘴缄默不语。柳
蔚就待在外祖父怀里,好像很久很久前的从前一样,哑着嗓子说:“小令是我心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没有他,我应该是早就死了,他为我而死,我这条命,是欠他的。”祝
问松一下来了精神。纪
南峥也明悟了,他点点头,话中有话的道:“我们感谢他,十分,万分的感谢他。”
柳蔚终于不哭了,她擦擦脸颊,破涕为笑:“外祖父若是有兴趣,我可与您说说关于小令的事,他比我小一岁,却天生比我厉害,又聪明,又能干,无论在怎样的逆境下,都能奋勇而上,在最恶劣的环境里,依旧能傲然独放,您如果能见到他,一定会很喜欢他,对,您肯定会喜欢他!”
第1413章 柳蔚心里自豪!()
柳令的事,并不是秘密,连小黎都知道的事,怎可能是秘密。打
从在青云国见到吕氏的小儿子柳丰后,柳令的影子,便在柳蔚心中挥之不去,柳丰与小令长得太像了,虽说不是同一个人,但每回看到柳丰,柳蔚总是忍不住想到小令。她
常常想到,夜里做梦还会梦到,这些,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同床共枕的容棱,与母子连心的小黎。容
棱从不过问,哪怕发现她半夜哭醒,也只是默默的为她擦干净泪,拥着她,哄着睡。
可小黎不谙世事,不懂有些话题是不能触碰的,曾童言无忌的问过。柳
蔚一次没说,两次没说,也不记得是哪一次,她就说起了。
说完后,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仿佛也轻了不少。那
时她才知道,原来有些痛,不是藏起来就可以愈合的。
说出来,反而会好很多。她
的言语里,把小令形容得威风八面,小黎当时听着,眼睛一直是晶亮的,柳蔚心里自豪,说得也越发多了,情绪越发澎湃了,小黎也越发的崇拜,直言好想见一次舅舅,虽知这一生是再也见不到了,但柳蔚也高兴,高兴这世间又多了一个人知道小令的本事,又多了一个人,能与她一起思念她的弟弟。
现在外祖父想听,柳蔚就又说了。她
的话语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地方,一会说什么“幼儿园门外”,一会儿又说原始森林,甚至提到了金头发,蓝眼睛的教官,这些内容糅合在一起,就像天方夜谭一般离奇。除
了她口中的那个少年。
她就像虚构了一个背景,只为衬托那个少年。房
中的人都听着,随着柳蔚的话说得越多,大家的表情都有了变化。尤
其是祝问松,他虽不知柳蔚提到的那些风土人情都是什么鬼,但却知道,这人的确不是柳蔚,不是京都柳丞相府的那个柳蔚,她是假的。
真正的柳蔚,在成年之前,根本没出过京都,更没去过那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容棱的反应最为平静,他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怀疑过柳蔚的来历,怀疑久了,期间随着情感递增,那份质疑猜测,就演变成了释然和包容。
所以现在,乍然听到这些,他反而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料定感。总之,还是那句话,无论她从何而来,身份是谁,只要他爱上的那个人没有变,那一切就都没有变。纪
南峥算是情绪起伏最大的,他不似祝问松那般想得深远,也不似容棱那般什么都不想,他一直看着柳蔚,听着柳蔚一句一句的描述她口中那个顶天立地的小少年。听着听着,心就揪紧了,捂着自己的胸口,喘了起来。
房中人都吓到了,柳蔚忙起身去给外祖父顺背。纪
南峥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心跳还是极快:“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心里却这么难受……”
柳蔚眼眶又红了,他看着老人家与前世的外公一模一样的脸,忍不住说:“也有可能,您不是第一次听。”纪
南峥抬起头,浑浊发白的双眼懵懂了一下,而后又缓缓闭上:“你莫要说了,我不想听了。”
柳蔚忙点头,又坐了下来,捉着外祖父的手,给他按摩穴位。
以前也是这样的,那时她跟着师傅终于回到了家,她流着泪,告诉父母,她没有保护好小令,她捧着小令的骨灰,一直磕头。
父亲向来刚毅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眶又红又青,母亲则拥着她,不住的哭泣,嘴里念叨:“幸亏你还在,幸亏还有你回来。”
之后小令的死讯传到了两方长者那边,距离柳蔚、柳令被绑架已经过去太久了,现在好不容易孙女回来了,四位老人当然高兴,可是另一个孩子死了,死在异国他乡,死得凄惨。
当天晚上,外公便住进了医院,听闻外孙的死讯,直接心脏病发倒下了,幸亏外婆发现及时,第一时间进行了抢救,否则不等救护车到,老人家恐怕就要……
如今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明明不是同一人,但是听到同一件事,反应又是如此的一致。
柳蔚心脏砰砰的跳,她给外祖父捏了手,又捏肩,把老人家照顾得细细致致的,纪南峥也终于从那不明来历的窒息情绪中解脱,他叹息着,问向祝问松:“问松,你精通天文星象,你说,那么好的孩子,他死后,会上天当神仙吗?”祝
问松心想天文星象,周易八卦,这些也都是建立在天地之干的运算方式上,与成仙什么,是两回事吧。
可看出纪大哥情绪不对,他也只能应道:“会的,必然会的。”老
人家释然了,点点头,对柳蔚道:“听到了吗,那孩子现在就在天上,无忧无虑,无病无灾,这也很好。”柳
蔚吸着鼻子点头,这一刻,她与老人就像分享了只属于彼此知道的小秘密,那段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似乎也因此消散了些。柳
令的身份没人再打听,柳蔚将那段过去说完,等同已将自己的身份坦白。半
个时辰后,容棱带着恋恋不舍的柳蔚离开,祝问松没走,他问纪南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纪
南峥笑了笑,自然的道:“当务之急,老头我,要带我外孙女回京去显摆显摆,我曾外孙可是个天才,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祝问松讶了一下:“不是,柳蔚她不是您外孙女,你没听出来吗?”
纪南峥说:“她是。”祝
问松懵然:“她刚才都说她不是了。”纪
南峥失笑一声,摆摆手:“可是我觉得,她就是,一开始,我对她还有些陌生,这么大的外孙女突然冒出来,我反倒有些害怕,可她说完那一段往事,我就觉得,我们就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绝对错不了。”
祝问松一脸苦涩:“这个想法……有点奇怪。”
纪南峥摇头:“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心情,总之,她一定是,不可能是假的,我的心是这么告诉我的。”祝
问松说不出话来,闷在旁边,半晌道:“你高兴就好。”
纪南峥又笑:“我当然高兴,我有外孙女,还有曾外孙了。”
说着,他停顿片刻,严肃起来:“不过,方才我没问,你说夏秋被人关到宫里去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1414章 我,离不开你了()
祝问松在纪南峥房中呆到傍晚,直到纪淳冬来敲门,说要接父亲回容府居住。
纪南峥没拒绝,之前不愿留宿,是因不想被云家那两个孩子缠住,现在不同了,那是他外孙女的家,他自然非常愿意搬过去。可
不想,刚出门,又迎面撞到一行人。千
孟尧今天还是来给恩师请安的,然后他就看见纪太傅左手牵着容兄家的那个小娃儿,右手让容夫人挽住胳膊,正满脸笑意的要出去。千
孟尧有点懵,倒是不知容兄的家人,与太傅也有交情。大
家赶着出门,没怎么与千孟尧寒暄,只有纪淳冬提了一句,请汝降王一道回容府用饭。
千孟尧原是有话与太傅说,才特地前来,见此,心中虽然古怪,但也顺势答应,与众人一起同行。不
算千孟尧,马车准备了两辆,柳蔚并着外祖父、纪淳冬还有白狼坐一辆,容棱带着他师父还有两个孩子坐一辆,千孟尧有心打探,便没坐自己的车,反而挤进了容棱的车。一
路回府,半个时辰后,千孟尧已把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他惊讶太傅竟有子有孙,心头倏地又有了盘算,当着容棱与祝问松的面,千孟尧也没隐瞒,他道:“京中多方人马不停寻找太傅,只因他老人家手中有样东西,至关重要,如今太傅既与容兄成了一家人,不知那东西……”容
棱本就是人精,哪里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他挑了挑眉,眼神颇为冷厉的扫着千孟尧。
千孟尧板了板脸:“本王信任容兄,相信容兄亦是盼着本王好,如今既都是自己人了,有些事做起来便方便许多,若是容兄能说动太傅相助本王,这份情谊,本王记在心里了。”容
棱怀里抱着丑丑,小丫头玩了一天,早就累了,缩在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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