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模样。
纪淳冬很解气!
当初街头械斗,他是手无寸铁,对方却拿了兵器,那场搏斗本就极不公平,最后结果他挂了彩,心里不舒服得很,一直想找机会报复。
现在看到肖习正这副鬼样子,他登时过瘾了,又亲自领人,拉到刑讯室去审问。宋
县令对肖习正用的大刑是鞭刑,把人打得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皮。纪
淳冬不然,他用棍刑,皮打坏了算什么,这人是骨头硬,那就该打骨头,打碎了骨头,看他还有什么不肯说的!兵
营里的军士对待俘虏什么样,纪淳冬对待肖习正就是什么样。纪
淳冬比宋县令心狠手辣,不到一刻钟,原本还铁骨铮铮的男人,被折磨得什么都交代了。画
押好的认罪书摆在眼前,柳蔚看着上头的血污指印,抬眉,瞟了眼她的小舅。纪
淳冬对上她的视线,像才反应过来,忙又抢回去,道:“姑娘家别看这些,容棱你看。”认
罪书被塞到怀里,容棱拿出来看了几眼,道:“看似都说了,实则什么都未说。”纪
淳冬道:“他就是个打手,多的该也不知了。”
纪淳冬对自己的问讯手法很有信心,屈打成招,兵营里惯用的伎俩,百试百灵。可
对付有些人,屈打成招,还真不一定都行……“
真的都说了吗?”柳蔚也半信半疑,她想了下,对小黎道:“你去看看。”
小黎双手踹在衣裳兜里,往里走。纪
淳冬忙拦住他,斥责柳蔚:“怎么能让他一个孩子进去,里头那可是杀人逃犯,多危险。”小
黎眨眨眼,望回娘亲。
柳蔚跟纪淳冬道:“小黎不怕。”
纪淳冬还是不许:“那也不成。”柳
蔚无奈,只能问儿子:“告诉你舅爷爷,你怕吗?”纪
淳冬一愣,脸顿时红了一片。却
听小黎还真乖乖巧巧的道:“舅爷爷放心,我不害怕。”
这回别说脸了,纪淳冬脖子都跟着红了,他扭捏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那个,你别……别叫我爷爷……”到
最后,小黎还是进去了,却是在纪淳冬的陪伴下。
然后,审讯室里响起了巨大的尖叫声,且久久不停。
柳蔚和容棱没进去,两人就在外面说闲话,又过了一会儿,审讯室的门开了,小黎与纪淳冬走了出来。纪
淳冬脸色不太好,嘴唇还隐隐发白。小
黎则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与娘亲道:“那人撒谎了,撒了很多慌,我吓唬了一下他,他现在都说了。”
纪淳冬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然后脱口而出:“不是吓唬,他把肖习正的肚子划开,还把人家肠子拉了出来!”小
黎说:“很小的一个伤口,就拇指长短,等他不叫唤了,我就给他缝回去,我就是吓吓他,没想伤害他。”纪
淳冬根本不信!
小黎有点委屈,腮帮子鼓了起来:“是他先撒谎的……”
容棱把儿子抱起来,看着纪淳冬道:“晚辈敬您是长辈,还请您莫要倚老卖老,以大欺小。”
小黎吸吸鼻子,双手抱住容叔叔的脖子,把脸埋进容叔叔怀里,嘟哝着:“我会给他缝回去的……”
容棱拍拍儿子的背,道:“恩,没事。”纪
淳冬看着这一大一小,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而且,他并不老好吗!肖
习正重新认罪,自然就有新的认罪书,这份认罪书依旧血迹斑驳,但内容,却比之前一份多了许多。肖
习正效忠于当朝六王爷,算是六王爷豢养的一批,较为优质的爪牙,他之前的任务是替六王爷铲除一些明面上不好对付的仇人。这
次的任务,本不是他接,但接取任务的那人,遭到了不明势力的暗杀,人手紧缺,无可奈何下,六王爷才勉为其难,让他前往。
他这回的目标,是带前太傅纪南峥回京叙谈。
说叙谈是好听的,目的,则是为了纪太傅手上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看着认罪书上空白的一行,并没有理她相公与她小舅在争执什么的柳蔚,直接问小黎。小
黎探头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他也不知。”然后补充:“真的不知。”
柳蔚信了,继续往下看。纪
太傅多年前致仕归宁,便一直音讯渺乎,后有人说在白山洲一临江小县曾见过他,可当时太傅身边尚有皇上安排的人暗中保护,前来寻找的人,均无功而返,而这次,却是纪太傅在长达五年的失踪后,第一次现身。
京中得到消息,两个月前,纪太傅回过一次白山洲,也由此,他们便追了过来。
至于袭击纪淳冬,完全是意外之举,他们没想到会在西进县见到纪太傅的义子,他们在红家村守株待兔,想抓纪太傅,但若纪淳冬在,必会令他们无功而返,因此一番踌躇,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不
料数人联手,也并未将纪淳冬伤至多重,不过所幸,后来他们得到消息,纪太傅并未在城中,而是刚刚打算进城,于是几人前往堵截,终于在路上,让他们堵到了。“
堵到了?”柳蔚愣住,眉头皱的很紧。
小黎又解释:“没有没有,后面说是撞鬼了,人丢了,一觉醒来,已经被抓进了衙门。”柳
蔚不解:“撞鬼?”小
黎点头:“他是这么说的。”柳
蔚越发懵了,不知道撞鬼这是什么梗。
这时,纪淳冬却道:“若肖习正说的没错,那父亲现在,就在西进县内,不过,人丢了,是怎么个丢法?会否遇到其他危险?”柳
蔚也担心,她也是这两日与纪淳冬详聊,才知道外祖父在仙燕国竟贵为太傅,惊讶之时,也不免与有荣焉,古往今来,教授育人,总归是崇高之举。
宋县令本来像透明人一样站在后面,听他们说到这儿,下意识的开口:“纪太傅吗?他就在城里。”三
人一愣,同时转头看向他。
宋县令眨眼道:“报官的就是纪太傅,下官本来也不知,可这不是汝降王天天往纪太傅暂居的客栈跑吗,后来知道的人多了,巡按府的几位大人,还有原州府的成大人,也都往客栈跑,纪太傅让他们堵得,两天都没出过门了,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第1404章 外孙女柳蔚,拜见外祖父。()
这叫可怜吗?不
,这叫造孽!纪
南峥怎么也没想到,西进县居然有这么多熟人。
巡按府的庄常坐在他对面侃侃而谈,大聊最近刚办完的一起大案。
要说这万立,纪南峥也有印象,皇上跟前的红人,未曾想时过境迁,现已落至这步田地。他
适时的赞叹两句,夸巡按府办事得力。庄
常怪不好意思的,胖胖的圆脸蓄着笑,摆手道:“也多亏背后高人相助,若非如此,就万立那老狐狸,也没这么容易落网。”
这个纪南峥也听说过:“可是孟尧?”万
立大审当日,汝降王化身人证,当庭作证这件事,在西进县可谓广为流传。
庄常却摇头:“王爷固然有功,可居功至伟的,却是另一人。”
纪南峥挑眉:“哦?”庄
常笑起来:“是一位女仵作。”
当着柳蔚的面,庄常是不爱夸她的,怕她蹬鼻子上脸,但背着人,他并不吝表达对其的赞扬。
短短一刻钟,庄常将事件前后,柳蔚所作功绩一一详述,说完后大为过瘾,还朗笑起来:“那丫头若非已为人母,就这胆识魄力,放在京里,便是当个皇妃也是使得的。”纪
南峥倒也来了兴趣:“女扮男装,着实有趣,不过,既非本国人,那又是从何而来?可莫是他国细作?”“
是一个没听说过的国家。”庄常稍微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宋县令曾提过的:“青云国?好像是这个名字,说是离咱们这儿挺远的,恐怕比周边另几个小国还要偏?”
纪南峥却一愣,顿时看向他:“青云国?”恰
好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嚣。
庄常听到动静,笑着道:“怕不知又是哪位得了消息,往这儿赶了,要说起来,这客栈毕竟不方便,太傅若要在西进县多呆几日,不若住到驿馆,到底是官家的地方,也没那么张扬。”
说话间,门外果然响起了敲门声。庄
常作为晚辈,自然起身去开门,可他手刚放到门栓,一直趴在地上,谁来都不搭理的白色大狼突然一下窜起来,乒铃乓啷的就往门上撞。庄
常吓了一跳,门也不敢开了,后退好几步。纪
南峥这时也回过神来,看向门边的白狼。
只见白狼双脚立起,整只狼像是站着一般,趴在门上,“呜呜呜”的对着门板挠,边挠还边从门缝往外面使劲嗅。“
太傅,这……”庄常着实不敢靠近,手脚僵硬的站在一边。纪
南峥亲自起身,过去抓了下白狼后脖的一撮皮毛,斥道:“莫要调皮。”白
狼却难得不听主人的,前爪一直在门栓的位置刨来刨去。
门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纪南峥施力将白狼拉下来,单手去开门,打开门前,还命令白狼:“坐下,不许闹。”
白狼还真坐下来,老老实实的,尾巴一直在地上扫。看
它终于乖了,老人才把门板拉开,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张自己何其熟悉的硬朗脸庞。
“父亲!”纪淳冬雀跃的大唤一声,趁着房里的老人还未反应过来,他砰的一声跪到地上,拱手喊道:“儿子给父亲请安了!”纪
南峥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带着笑意,忙将义子搀起来,笑道:“就听说你在这儿,果真见到你了,这些年来,你可还好?”
纪淳冬立马点头:“劳父亲挂念,儿子甚好!”纪
南峥欣慰的点头,正想再与久别重逢的儿子说多几句体己话,身后的白狼坐不住了,又窜了起来,从门缝里死命的往外拱。白
狼个头大,力气足,这一番顽皮,还真把老人挤得趔趄,索性纪淳冬眼疾手快,将义父扶稳了,才没让义父磕着。白
狼钻到门外,也没乱跑,就直直的走到纪淳冬身后的一行人面前,蓝沁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其中一位男子,它尾巴一个劲儿的甩,围着男子绕来绕去,嘴里一直哼哼:“呜呜……嗷呜……”
纪南峥不明所以,正要斥骂白狼胡闹,却见那男子弯腰,手掌贴在白狼头上,白狼并未拒绝,还对他更使劲的摇尾巴。
纪南峥有些惊讶,白狼认主,对陌生人,向来警惕性十足,怎么会……
如此思忖,他又看到那行人中,有个极为面熟的小男孩,眼前一亮,他明白了:“原来如此。”
那小男孩可不就是两月之前,在红家村所遇的那孩子,长得这么标致的孩子,看过一次,便让人印象深刻。
小男孩显然也发现了他,小家伙往前挤挤,笑眯眯的喊:“太爷爷。”纪
南峥弯了弯腰,对着小孩童言童语的道:“咱们又见面了,小朋友。”
小男孩眼睛弯的像两只月亮,听了老人的话,他直接扑上去,短短的小手,抱住老人家的腰,又喊了一声:“太爷爷。”纪
南峥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喜欢自己,有点惊喜,便拍拍他的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边,白狼还对着男子拼命撒娇,男子看它不依不饶,有些无奈,道:“以前倒不是这么黏人。”容
棱当过白狼一段时间的主人,但哪怕如此,白狼对他的态度,也顶多就是不讨厌,真有多黏他,那是万万不存在的。
可现在,白狼就像换了一头狼,不止黏他,还一个劲儿在他腿上拱,就像真的很想他。
心里古怪,但容棱还是把怀里的女儿递给柳蔚,自己蹲下身,想抱抱这大家伙。
可哪知,女儿刚刚易手,刚刚还对着他死缠烂打的白狼突然顿住,然后转换阵地,去缠柳蔚。容
棱:“……”“
父亲,儿子有话与您说。”纪淳冬看着后头闹闹腾腾的几人,又看向一脸沉静,始终盯着父亲的柳蔚,他咽了咽唾沫,还是决定先跟父亲说一声,小黎一声太爷爷没什么,柳蔚要一声外祖父喊出去,父亲都这把年纪了,万一给吓出个好歹?
反正他当初是被吓得接连两天,饭都吃不下。纪
淳冬将父亲推进屋子,看到屋里还有个庄常,也没怎么在意,就斟酌着言辞,询问了父亲一番,主要是问清楚,自己是不是有个义姐,还有义姐的姓名,年龄,甚至身上有没有胎记都问了。
得到完全属实的答案后,他就有些尴尬了,摸着脖子,慢慢说:“那个,父亲,您的女儿……就是我小妹……不是,我姐姐……额……就她吧,那什么,嫁人了。”
纪南峥并没怎么听明白,只挑着眉头,狐疑一声:“恩?”
纪淳冬又抓抓后脑勺,最后没办法了,走出去,把丑丑从柳蔚怀里拿出来,又牵着小黎,重新站到父亲面前。
“小黎,再喊一声。”
小黎笑弯了眼睛,脆生生的冲老人喊:“太爷爷!”
纪淳冬又把丑丑递给父亲,道:“她叫容夜,小名丑丑,是您的,额……曾外孙女。”纪
南峥眉头皱的很深,又是错愕,又是恍惚的看着自己的义子,手颤抖着,半天没接过丑丑。外
面的柳蔚觉得这么说,太麻烦了,她直接走进去,盯着老人浑浊苍白的双目,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头,重重跪下,埋着头道:“家母姓纪,名夏秋,外孙女柳蔚,拜见外祖父。”
第1405章 一不注意,蔚哥就娇弱起来了…()
要说受惊最重的,其实并不是纪南峥,而是站在旁边老老实实的庄检察吏。
庄常人都吓懵了,盯着眼前的画面,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什
么情况?外孙女?纪太傅什么时候有女儿了?不对,纪太傅什么时候又有儿子了?在京多年,他可从未听说过纪太傅成亲生子,什么儿子女儿,哪里冒出来的?
纪淳冬十岁由义父收养,在太傅府住了两年,十二岁只身从军,他的功勋战绩,都是自己一刀一剑,一拳一脚拼出来的,朝中只知纪淳冬出身狼群,无父无母,却不知真要拼起爹来,他爹并不比别人的差。而
纪南峥为人师,行事低调,自己在朝为官,因此致仕之前,为避嫌,除了当今皇上,少有人知新晋御前都正官司纪淳冬,与他乃是至亲关系。之
后致仕云游,天南地北,他便更少有机会同别人说这些家事。庄
常不知道很正常,但现在猛地给他这么多信息,他完全消化不了。他
以前还跟别人传闲话,说纪淳冬是皇上的私生子,现在想想,皇上待太傅向来尊重,纪淳冬以小兵出身,一路扶摇直上,却不一定是他与皇上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反而有可能是皇上爱屋及乌,看在太傅的面子上,给开了后门。他
还跟纪太傅说,助他破获万立一案的背后高人,乃是一名女扮男装的女仵作,现在看来,人家怕根本不稀罕他这些吹捧,那是人家的外孙女,自己家的孩子什么样,还要你一个外人嘚不嘚?庄
常大受震惊,捂着胸口,恍恍惚惚的半天回不过神来。又
见那边在短暂的寂静后,纪太傅几次张口后,喉咙终于发出了声音:“你……你是……你是……”
“您的外孙女。”柳蔚重重磕头,鼻尖变得又酸又痒,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