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石答应了,同时打算去林子更深处看看,瞧瞧有没有什么别的野果能解渴。
就这样,两人在岛上又呆了六日,期间下过一回雨,是半夜下的。
亚石听到雨声就醒了,拿白日编的的树叶篓,在里面垫了许多叶片,装了许多雨水。
有了这些雨水,好歹芳鹊就不用吃鱼血了,而经过几日的调理,芳鹊体内的积淤也好了许多,至少能帮着亚石做一些轻巧的活。
可是总在岛上呆着,始终不是办法,在第十天,芳鹊已经恢复了三成功力,她提出,造木筏。
两个人的劳动力,始终比一个人好,亚石砍树,芳鹊编绳,两人搭配,虽然有些磕绊,但还是在两日内把木筏建好了。
下水的时候,两人都有些紧张,反复检查,深怕什么地方绳结松散,确认再三后,才进了水。
这木筏的承载力,比他们想象的好。
猜测没有偏离海航多远,因此,两人也没打算乘着木筏回到青州,而是盼望着能在路上遇到大船借坐。
可是不知是不是他们运气不好,木筏行了一天一夜,竟也没瞧见一艘船只。
二人禁不住便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他们真的偏离海航很远很远了?
木筏在巨浪滔滔的海上,根本行驶不了太久,再又过了三日后,木筏已经有松散的迹象,而他们带上的吃食,也已经吃光了。
亚石又开始抓鱼。
饥寒交迫的情况,让芳鹊的身子又开始不好,还发了烧。
亚石没办法,只能时时刻刻抱着她,用体温烘着,让她舒服些。
……
“小姐,您进船舱歇歇,甲板风大,别伤了身子。”惜香拿着一条毯子,披在自家小姐身上,又看开始起风了,忍不住开口劝道。
他们日夜兼程抵达青州后,便直接上船出海。
惜香一开始反对,长途跋涉后又猛地坐船,小姐身子哪里吃得住,但她的反对没起到任何作用,小姐甚至生怒了,让她不想跟着便别跟了。
惜香哪里肯干,只好继续跟着。
而直到今日,她们已经在海上行了三日了,这船从一开始的正航,现在越走越偏,已经不知拐到哪儿去了。
惜香心里很担心,海上风云莫测,他们若是离附近港湾太远,只怕真有个什么风吹雨打,连躲命的地方都没有。
柳蔚的视线还停留在眼前的海平线,海风吹过她的脸,将她本就烦躁的心,搅得更是乱七八糟。。。。“”,。
第1146章 柳蔚的话,没人质疑()
第1146章 柳蔚的话,没人质疑
柳蔚将身上的毯子拢了拢,说道:“我再站会儿,你进去。”
惜香叹了口气,道:“我陪着小姐。”
主仆二人在甲板又站了许久,眼看着日已西斜。
惜香担心小姐再站下去天就要黑了,想再出声劝一劝,却猛地感受一阵飓风刮来,接着,天就开始变了。
而同一时刻,船舱里,小妞跑了出来:“小姐,船长说要下雨了,要咱们别出船舱,咱们回去。”
柳蔚又看了眼波浪滔滔的海面,嗅着那咸腥的海水味,“嗯”了声,转身就要进船舱。
可在走了两步后,她突然顿住,身子往后一转,又看向海面。
“怎么了?”惜香问道。
柳蔚没回答,只是走到船边,眼睛在海上穿寻,像是在找什么。
小妞不明所以:“小姐可是听到什么声音了?”
柳蔚没听到什么声音,但她闻到了气味。
腥腻的海水味儿里,夹杂着几丝人血的气味。
“呀。”惜香突然叫了一声。
柳蔚看向惜香,惜香则指着不远处的海面,结结巴巴的说:“那是不是,是不是人手?”
柳蔚顺着惜香说的地方一看,果然看到一只人手,晃晃悠悠的浮在海面上。
而那手腕的断接处,像是被海中恶鱼咬断的。
柳蔚眉头皱的很紧,手指抓着船岸边缘,咽了咽唾沫:“停船,将那手打捞起来。”
惜香在愣了一下后,急急忙忙往船舱跑去,小妞则一把抱住柳蔚,小小的脑袋埋在自家小姐的肚子上,闷闷的安慰:“肯,肯定不是王爷,王爷不会那么容易被吃掉的。”
柳蔚也希望不是,但她还是紧张,慌得站都有些站不住,若非小妞将她抱得稳,她怕是已经踉跄起来了。
海上发现人手的消息,不过片刻便传的整艘船都知晓了,所有人都跑到了甲板上。
手脚麻利的暗卫,已三三两两连着鱼网,在捞那断手。
手被捞起来后,大家便看到那人手已经发胀到肿白,就这么看,根本看不出这手的主人是谁。
但柳蔚却在拿着那手翻看了半晌后,生生的吐了口气,庆幸道:“不是容棱。”
柳蔚的话,没人质疑。
一时间,紧张的气氛总算松散了,随即,大家又想到,这海上猛然出现一只断手,那也就是说,有活人在这里遇害过,且这手虽肿白发胀,但至少有骨有肉,应当是这两日才遇害。
就算不是王爷,或许也是与王爷同行的人,王爷不是带了一队暗卫吗?难道是那些同僚?
刚刚松缓的气氛,又紧绷起来。
船内的小工也在一旁帮忙,有暗卫受不了这样猜来猜去,直接问小工:“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小工根据自己的经验回答:“这里是上延府靠南的中海,因上延府改了海港口,这条中海已许多年没船只航行过了。”
“那这中海附近,可有暂且歇息的小港?”
小工道:“早年是有两三座海岛,但潮水涌涨,中海这边就是因为潮高,上延府才把海港改了口,过了这么多年,那些海岛,应当都淹了。”
这下可怎么是好。
附近连个暂歇的小港都没有,那若王爷真在此地遇害,怕是足足在海上飘了有二十日了……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皆有不好预感时,柳蔚猛地开口:“你家船长可识得那些海岛曾经的位置?”
小工愣了一下,紧忙点头:“师父定然识得,师父可是老舵手了,行两江这条海航,有四十年之久了。”
柳蔚点头:“那就行,去看看。”
小工又说:“可应当都淹了……”
“淹了也去看!”
小工不敢同客人争论,只好闷着头回船舱。
没一会儿船长亲自出来,说:“若贵人们要去旧港,不是不行,只是那边海势如何,过了这么多年,老朽也不清楚,到时候行船速度,必然会慢许多,毕竟这一船人的性命,老朽不敢闹玩笑。”
柳蔚对其颔首,捏着手指的道:“劳烦船长了。”
如此,便定下了路线。
而此时天已经摸黑,明香惜香将小姐扶进船舱,大妞小妞又将准备好的膳食端出来。
草草吃点了东西后,柳蔚便回了房。
在房间,柳蔚也没睡,只是坐在窗前,始终盯着外头漆黑的海面。
……
同一时刻,另一艘十人小船上,亚石将芳鹊安置妥当,看着她睡下后,出了船舱。
外头大厅里,一位容貌清隽,姿态文雅的青年,正由一旁小厮伺候着的用茶。
瞧见亚石出来了,青年问了一声:“可安好?”
亚石点点头,抿了抿唇,对青年拱手:“多谢公子搭救,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青年瞧了他一眼,如玉的面上,冷冷清清:“你叫亚石?”
亚石一愣,下意识的垂头,看向自己腰间的缀牌,牌子上,正是他的名字。
将牌子握住,又拔下来塞进怀中,亚石道:“正是。”
青年没多说什么,又问:“你二人,为何会流浪于海上?”
亚石苦笑一声,半真半假的说:“在下本是同家人行船过江,不想中途遇到大浪,船翻人毁,我与妹妹有幸被冲到附近孤岛,但其他家人却仍不知所踪。”
青年沉默,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这会儿,船家送来了膳食,青年递了双筷子到对面的陶碗上,看了亚石一眼:“吃些?”
亚石好几日没吃过东西,自是饿极,但也没有立刻过去,显得失礼。
“怕我下毒?”青年笑了一下。
亚石一愣,他没这么想,但对方突然这么说,他竟真开始这么想了。
亚石回忆起之前,自己与芳鹊在海上不知漂了多久,就在已经绝望,几乎放弃时,猛然间见到这么一艘小船。
在浩瀚的大海上,这艘小船显得如此渺小,亚石撑着最后一口气求助,船内之人,却并未立即搭救,而眼前这青年,亚石记得,他站在船头,用清凉的目光,凝视他许久之后,才唤了船家,将他们捞上去。
一开始,亚石只以为对方不愿立即救他们,是担心他们身份有异,毕竟这里是一片荒海,他们突然出现,实在不得不让人提防。
可如今再想,既然是荒海,这青年又为何会凭空出现在这儿,他这又是要去哪儿?。。。“”,。
第1147章 是不是要找你相公呀?()
第1147章 是不是要找你相公呀?
想到这些,再看那满桌吃食,亚石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他说自己不饿,让青年慢用,自己则转身回了芳鹊那间舱房。
亚石进去后,青年就盯着那关闭的房门看了会儿,然后对身边的小厮道:“你吃。”
小厮笑呵呵的坐到对面,愣头青似的抓着筷子就开吃。
一边吃,小厮还一边问:“公子,咱们为何要救他们?我看他们怪里怪气的,那青年身怀武艺,那烧晕的女子,我探脉时,也感觉到了内力之息,这两人都不寻常,咱们为何多管闲事。”
青年没做声,只拾筷,给小厮夹菜。
小厮忙说够了够了,又捧着自己的碗,不让公子靠近,而后咕哝:“公子您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您最近也是怪怪的。”
青年笑了一声,将筷子放下,问:“哪里怪?”
小厮嘟嘴:“您从上回在古庸府见了那两人后,就怪怪的,公子,那两人到底是什么人?”
青年垂了垂眼,表情变得淡了:“不相干的人。”
小厮不信:“不相干的人您会特地去找他们,还同那个姓钟的公子在房间里呆了一日一夜?不过第二日咱们为何要急着走,还有那姓魏的公子,为何一直追着咱们?”
青年抬了抬眼,看着小厮的目光,夹杂了些腥火。
小厮一吓,赶忙垂头,抱着碗,闷闷的不敢吭声。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青年又拾起自己的筷子,夹了块烧红的肉块,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我杀了他的好友,他自要追我报仇。”
小厮眨眨眼:“您是说那姓钟的公子?您杀他做什么?”
青年音黯哑,眸变深了:“讨厌,便杀了。”
小厮嘟嘟哝哝的咬着筷子:“公子脾性这般好,您讨厌之人,必然是该杀,杀得好,杀的没错。”
青年又让他逗笑了,看了小厮一会儿:“这世上,就只是你,说我脾性好。”
小厮仰着脖子道:“公子是难伺候,是刁钻,是鸡零狗碎的事情多,是少爷脾气,还爱娇惯,但您脾性不差,小的说的是事实!”
青年:“……”并不觉得多开心。
……
亚石这一日都没睡好,他怕门外那主仆二人当真有古怪,因此生生睁着眼,守了芳鹊一夜。
第二日,过晌午时,芳鹊迷迷糊糊地醒了,亚石那会儿却因扛不住,歪在椅子上厥了过去。
芳鹊迷蒙的视线在周遭扫了一圈儿,又看到亚石眼眶底下,那浓黑的眼圈,一时不忍叫醒他,只摇摇欲坠的又躺了一会儿。
片刻,有敲门声响起。
芳鹊扭头看向门板方向,而此时,亚石也被敲门声惊醒了。
他睁开眼,下意识的先看了眼芳鹊的位置,这一看,惊喜起来:“你醒了,可好些了?”
芳鹊脸还是很白,但烧已经退了,她含糊的点点头,小声的问:“可以,喝水吗?”
“有水,有水。”亚石连忙在旁边的壶里倒了半杯水,扶起芳鹊,一口一口的喂她喝。
芳鹊润了润唇,觉得舒服了许多,呼吸也畅顺了不少。
此时,敲门声又响起,亚石道:“昨日你昏死过去后,咱们让路过的船只救了,你先躺会儿,我去看看。”
芳鹊点点头,又睡回床上,歪在那里。
门扉打开,舱外,是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他手里捧着个托盘:“这是公子您的午膳,我家公子说,您放心不下您妹妹,在屋里吃也是一样,饭总要吃,不然太难受了。”
亚石不管是否心生忌惮,但还是礼貌的接过托盘,道了谢。
那小厮透过门缝看到里头床上,正看他的芳鹊,讶然一声:“您妹妹醒了,那可太好了,我家公子懂些粗浅医术,可要我禀报公子,让他来给令妹瞧瞧?”
亚石皱着眉,立刻说:“不劳烦了……”
小厮却摆摆手:“不劳烦,不劳烦,我这就叫公子去……”
他说着,一溜烟就跑没了,亚石叫也叫不住。
芳鹊看他表情不好,问:“怎么了吗?”
亚石沉声道:“那主仆二人,有些古怪,我是想,少接触些为好。”
芳鹊倒是没想到这个,在她看来,对方出手相救,应当是好人才是。
没一会儿,那青年公子来了。
对方神清淡,表情凉漠,但芳鹊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实实在在愣住了,这人的容貌,同她嫂嫂,至少有三分相似。
亚石同嫂嫂只接触了两次,但芳鹊不同,她很早以前就识得嫂嫂,对嫂嫂的真实容貌五官可谓非常清楚。
她脱口而出:“公子,莫非姓柳?”
青年姿态清雅的站在这狭小的舱房内,对**上那隽美女子错愕的眸光,随意的,扯了扯嘴角:“在下,姓岳。”
……
青白交错的荒野,涩涩昏黄的天空,柳蔚陷入梦境。
她站在草耕田的深处,她身边,蹲着一头褐麻的大狼,她有些懵懂的盯着前方的风景,却看到巍峨的高山上,有几缕炊烟升起。
她情不自禁的往那炊烟方向走去,还未走近,就听到耳边有道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稚子童嫩的音,令柳蔚回了神。
柳蔚看向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背后的男童,瞧着男童与中原人相异的服貌,回答:“我来找人。”
小童眨眨眼睛,问:“你要找谁?”
柳蔚停顿片刻,然后看看天空,有些迷茫:“我……忘了我要找谁。”
小童嘻嘻一笑:“是不是要找你相公呀?”
柳蔚一愣,而后又点了点头:“好像,是。”
“你这样不行哦。”小童走上前,蹲下身,摸摸柳蔚脚边那麻大狼的头,大狼蹭蹭他的手掌,模样并不凶恶。
“什么不行?”柳蔚问。
小童抬起头:“怎么可以忘记你的相公?你都要生宝宝了呢。”
柳蔚恍惚一下,垂首看看自己的圆鼓鼓的肚子。
小童站起身,伸手,贴着她的腹部,闭着眼睛,用奇异的音,喃喃的念了几句什么。
柳蔚问:“你在做什么?”
小童片刻睁开眼睛,笑笑:“给你的女儿祈福。”
“这是女儿?”柳蔚摸着肚子。
“是个很漂亮的,孝顺的孩子,她在你肚子里会领着你,找到你相公。”
柳蔚神微顿,盯着自己的肚子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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