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坐在了榻前的小椅子上,绷着小脸说:“我不知道他是你儿子,我们刚刚认识。”
柳蔚点点头,问:“特地来找我?”
纪冰垂垂脑袋,点点头:“有件事,想问问你。”
“说。”
纪冰看看大人的脸,没有立刻说,而是反问:“你病得很严重吗?我医术不好,但会一些,或许可以帮上忙。”
“……”摸了摸涂在嘴唇上的药粉,抹开后,嘴唇恢复了原本的血,不再苍白,她说:“不算严重,没事。”
纪冰点点头,迟疑片刻,才道:“我父亲……”
他提到父亲两个字时,柳蔚心里就有数了,这孩子,怕是听说了什么。
“你父亲?”
“他……”纪冰咬咬牙,鼓了口气,终于问出口:“他是不是……是不是……”
“死了。”
纪冰猛地抬起头,瞳孔缩了两下,看柳蔚的目光震惊中,又带着些果然如此的失落。
柳蔚抬手去摸摸他的头:“虽然这话难听,但你父亲,死有余辜。”
纪冰不认识自己的父母,他是在纪家长大的,但他知道,自己本来是不姓纪的,没有小孩不想见自己的亲生父母,只是他比一般孩子更会克制。
他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所以心里有股子倔劲儿,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卑微的去找两个遗弃他的坏人。
但是,乍一听到他们的消息,他还是在意。
后面柳蔚又说了些话,纪冰却一直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听到没有。
直到两刻钟后,他倏地起身,低着头道了句:“我知道了,谢谢。”
小家伙没有哭,这是柳蔚料到的,但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却是柳蔚意料之外。
看着他浑浑噩噩的离开,柳蔚怕出事,叫了人送他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容棱进来,脸上难掩疲惫,胸前衣裳湿了一块。
柳蔚问:“怎么了?”
“眼泪。”容棱将衣服换下,沉着脸说:“小黎哭得很委屈。”
柳蔚却严肃极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这种时候,没办法了。”
容棱:“……”
……
付子辰是在第二日早晨用早膳时,才知晓小黎来了。
看着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等着开饭的小豆丁,付子辰脸上浮出笑意,打招呼:“哟,小黎。”
小黎看到付子辰,起身走了过去,扑到付子辰怀里就喊:“付叔叔。”
付子辰抱起孩子,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娘亲,将你接来的?”
小黎摇摇头,凑在付叔叔耳边说:“娘亲是大坏蛋。”
付子辰点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都是你容叔叔带坏的,你容叔叔最坏。”
小黎眨眨眼,认真道:“容叔叔是好人。”
“不是,他才是坏蛋。”
小黎犹豫了,他在想容叔叔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正在这时,一双横过来的大手,将小黎从付子辰怀里抱出去,托到自己身上。
小黎转过头,老实的喊:“容叔叔早。”
容棱摸摸儿子的头,又瞧了付子辰一眼:“离间计?”
付子辰哼了一声:“实话实说罢了,三王爷想多了。”
小黎觉得莫名其妙,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趴在容棱肩头,软软的问:“容叔叔,我爹还未起吗?”
“出门了。”
小家伙眨眨眼:“可是,她都病了,还能去哪儿呢?”
“送行。”。。。“”,。
第1084章 被软禁了()
第1084章 被软禁了
如果问,小黎的出现,意味着什么?那柳蔚可以负责任的说,意味着容棱和付子辰的恩怨,进入了一个新的。
起因是这样的,小黎在房间里抄书,抄的正累,饿了,要吃东西。
付子辰正好在驿馆,就命人给小黎去外面买了两串糖葫芦。
小家伙拿到手里,还未开吃,容棱进来了,手里端着盘糕点,将糖葫芦没收了,说伤牙。
付子辰不干了,说偶尔吃两串不伤牙,不至于孩子想吃点零嘴都不让。
容棱却说,糕点干净,解饿。
两人争执不下,一人拿着糖葫芦,一人端着糕点,都往小黎跟前递。
小黎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小手指揉了揉,想都拿,但是看两位叔叔的眼神,又觉得拿谁的都不行,都拿肯定更不行了。
最后小黎没办法,只能一样都没吃,生生饿到吃晚饭。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自从将付家现有的情报告诉了权王,容棱一下子仿佛闲了下来,天天在儿子身边打转。
付子辰明明前几日还很关心付家近况,三天两头往付家去,这两日也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时时呆在驿馆不走。
小黎成了两人争斗的关枢,这让小黎顿时压力大了,趁着没人的功夫,他跑去找娘亲,赖在娘亲怀里说:“容叔叔和付叔叔肯定都病了,但我看不出他们哪里病了,爹你知道吗?”
柳蔚翻着手里的书,说:“脑子。”
小黎眨眨眼:“脑子病了,要怎么治?”
柳蔚无奈摇头,说:“治不好了,离他们远点。”
……
在小黎来到青州的第五天,付鸿达与养蛇人又见了一次,第六天,权王来了驿馆,找容棱单独说话。
第七天,柳蔚去了衙门,与张雨、寻红谈了很久。
第八天,柳蔚与付子辰,又去了付府。
这回他们找的,还是付老爷子。
但付老爷子那边,付鸿达来回的话是说,老爷子病重,不见客。
柳蔚被挡在了小厅,她不得不对付子辰说:“这付鸿达,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有新消息。”将手里的茶杯搁下,付子辰道:“府里谣传,老爷子将掌家权,暂交给了付鸿达。”
“府里其他人没意见?”
“有。”就因为有意见,所以这两日,付府才乱得要命,别说他们两个“外人”见不到老爷子,就是付鸿晤、付鸿望这几个嫡子,也见不着。
付老爷子,现在是被付鸿达软禁了。
“那看来今日是白跑一趟了。”柳蔚这么说着,脸上却没多少失望,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外头走。
付子辰与柳蔚一道儿,两人路过前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小拱桥那边有什么动静。
像是有人在争吵。
带他们路的小厮见状,也顾不得送客,匆匆忙忙的就往桥头那边跑,边跑边喊:“两位姑奶奶,这又是怎么了?可莫伤着身子啊。”
柳蔚与付子辰也走近了些。
柳蔚问:“那两人是谁?”
桥那边是两个小姑娘,十来岁的年纪,却正拽着一件衣裳,拉拉扯扯的,间或的还能听到互骂。
付子辰不认得她们,却瞧着她们的穿着,和身边带的丫鬟,猜测说:“五房的女儿?”
五房,自然就是五老爷付鸿天那房。
柳蔚得到的关于付府的内部人员消息里,也包括了五房,她想了想,猜测道:“付子敏?付子惠?”
付子敏、付子惠是付鸿天的两个女儿,不是同一个娘,但出生日子差不多,年纪相近,矛盾不少,大抵也是因为两人的亲母不对付。
这会儿付子敏与付子惠就在为一件好衣裳争执,这衣裳的布料是二房已出嫁的二小姐付子秀,回门时送的,是京里的贡品,原是给亲妹妹付子青用,付子青衣裳多,布料送去的时候,正好付子敏和付子惠也在,两人都眼亮,付子青就做了好人,送给了她们半匹。
半匹布料,只够做一件衣裳,做出来后,两人却都想要。
这回的争吵起因,就是付子敏知晓绣娘做好了衣服,却被付子惠提前拿走了,因此追到小拱桥时,把人堵住,拉扯了起来。
这种小事,柳蔚没兴趣,听出前因后果后,转身要走。
却在这时,听到另一道声音响起:“两位姐姐,就是一件衣裳,不若就轮着穿,吵架不好。”
这声音清清甜甜的,柳蔚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是付子茹。
旁人,柳蔚或许印象不深,但付鸿达的四房里头,柳蔚却是清清楚楚,付鸿达唯一的女儿付子茹,柳蔚也了解极了。
付子茹从小拱桥路过,看到两位姐姐吵架,就去劝架,但两人哪里理她,正闹得不可开交。
付子茹怕她们在桥上站着,动起手来会掉下水,就想上去拉人,付子惠却不耐烦,狠狠一挥手,付子茹个头小,年纪小,竟就这么往旁边一歪,眼看就要落下水。
伴伺的小丫鬟吓了一跳,急忙去抓,却只抓到付子茹的衣角,眼看着人直直往水里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暗身影一晃而过,在付子茹即将落水时,将她拖了起来。
小丫鬟急忙抓着付子茹的手脚看了又看。
付子茹也被吓坏了,一双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恐惧,惊魂未定的任由小丫鬟查看,又愣愣的看向身边救了她性命的大哥哥。
柳蔚回她一个笑脸,揉揉她的头发:“以后,可要小心些。”
付子茹脸颊都红了,白嫩的小脸粉嘟嘟的,一双黑黑的眼睛在柳蔚身上绕了绕,而后害羞的往后面缩了缩。
这时,桥上传来男子的呵斥声:“吵吵吵,再吵今晚都不许吃饭!”
柳蔚回头去看,就看到付鸿天急急忙忙的过来,训斥了两个女儿,在两个女儿畏惧又胆怯的目光中,直直朝付子茹走去。
“子茹,你可出事了?来,让五伯看看,可有吓到?”
付鸿天心惊胆战的看了付子茹一圈,又在付子茹亲口确定自己没事后,才松了口气,又回头瞪视两个女儿:“还不过来给你们妹妹道歉?”
付子敏付子惠慢慢挪过来,两人脸上还有明显不甘,但还是糯糯的道了歉。
付子茹急忙摆手,脸蛋红红的说:“不用道歉,不用道歉,是我没站稳,不怪两位姐姐。”
“还是子茹心好,你们两个,看到妹妹多懂事了吗?你们羞不羞?这衣服,我看谁也别穿了,大小正合适,就给你们子茹妹妹了。”付鸿天说着,把衣服一把抢过来,塞到付子茹怀里:“子茹乖,这衣服就当赔礼,今日之事,你可千万莫告诉你爹,你爹若是知晓,那……”
“那又如何?”
阴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付鸿天头皮一僵,脑袋机械的扭过去时,就看到他家四哥,正沉着一张脸,步伐冷厉的走过来。。。。“”,。
第1085章 被惊得出了一背的冷汗()
第1085章 被惊得出了一背的冷汗
付鸿天忙站起身,小心的凑到付鸿达身边:“四哥,这,这就是小孩的玩闹,是误会,子敏子惠也不是故意的……”
付鸿达没理付鸿天,只看了眼站在付子茹身边的柳蔚,对柳蔚礼貌的点了下头,便上前直接抱起十岁的女儿付子茹,问:“子茹有没有伤到哪里?”
付子茹很难得与爹这么亲近,这会儿也很不自在,她缩在父亲怀里,摇着头解释:“是我不小心,不怪两位姐姐,爹不要生气。”
付鸿达点头:“爹有分寸。”说着,眼睛却转向付子茹的贴身婢女,“你是怎么照料小姐的?小姐险些遇害,你在做什么?”
小丫鬟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奴婢,奴婢知错,请老爷饶命,请老爷饶命……”
付鸿达看都没再看婢女一眼,语带深意的吩咐:“来人,将此人带下去,杖责三十,禁闭三日。”
“老爷,四老爷饶命,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四老爷饶过奴婢这一回……”
小丫鬟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眼看着人被拉走,付子茹也急的不行,想开口求饶,话未出口,却被付鸿达一个眼神止住,
这场因小孩而起的闹剧,让付鸿达处罚了一个小婢女。
婢女被带走后,付鸿达没看付鸿天,甚至对柳蔚也没多说别的,只是简单道了谢,抱着女儿,便转身走了。
付鸿天心里又是憋闷,又是怄气,直接将气撒在两个女儿身上,把付子敏、付子惠都骂哭了,才急匆匆的追着付鸿达过去。
等到周遭都散了,付子辰走过来,啧了一声:“今时不同往日啊。”
柳蔚吸了口气:“是啊,上次见面还老老实实的,这回已经这般盛气凌人了,看来,他也是憋得够久了,沾了点权,立刻就作威作福起来,连带的在外人面前都不收敛了。”
“看来……”付子辰语气很是微妙:“我这位四叔,是真将付家,当他囊中之物了。”
“是。”柳蔚随口说着,一边往府外走,一边问,“你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嗯?”付子辰不知她问的什么。
“你四叔,五叔。”柳蔚意有所指,“付子敏、付子惠在桥上争执半天也没人出面,付子茹刚一出事,付鸿天就突然冒出来。还有付鸿达,付子茹才出事多久,就是飞也飞不了这么快,怎么就眨眼功夫过来了?”
付子辰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他们……”
“没错。”柳蔚说,“他们不放心我们,怕是从头到尾都亲自跟着,付鸿天估计是受了付鸿达的指示,怕我们在府里……发现什么?看到什么?但付鸿天恐怕也没想到,付鸿达在后,也会亲自跟着,当然,我们也没想到。”
“这么说来……”付子辰摸摸下巴,眼睛扫了眼这偌大的付府庭院:“这府里,还真有什么我们不能知道的秘密?”
……
付子茹被带回院子时,陆氏正好与三夫人谈氏在说话。
见了外头的动静,两人都起了身。
谈氏是三老爷付鸿适的发妻,但私下同陆氏关系却不错,她在出嫁前,就与陆氏相识,说起来,陆氏能与付鸿达遇见,这里头也有她这儿阴差阳错的功劳,也正是因为如此,陆氏嫁过来后,谈氏总尽力的对陆氏多照应一些。
付鸿达在门口放下付子茹,付子茹脸蛋有些憋红,站在地上,对自家父亲矮着头踟蹰。
陆氏出来,唤了声:“子茹?”
付子茹连忙小跑到母亲身后,小手抓着母亲的衣角,把半个身子都藏了起来。
付鸿达见女儿如此,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眼角瞥到屋内的谈氏,又把话咽了回去,对谈氏道:“三嫂也在。”
谈氏走出来,脸上带着温润的笑:“今日得空便过来坐坐,既然你回来了,我便走了。”
付鸿达没有挽留,只让陆氏送谈氏出去。
陆氏送人的时候,付子茹也跟着。
三人走到院门前,谈氏瞧了眼没跟来的付鸿达,悄悄对陆氏说:“方才同你所言的,你仔细想想,总归,我是不会害你的。”
陆氏脸上表情有些沉重,闷闷的点头,紧拽谈氏的手:“姐姐那里若还有消息,可记得知会我,你也知,我对这些,是得不到太多信儿的。”
谈氏叹了口气,应下了,又低头看陆氏身后的付子茹:“子茹可要多陪陪你母亲,你母亲,可苦的很。”
付子茹明显没听懂大人话里的深意,大大的眼睛,懵懂的眨眨。
陆氏搂住付子茹的小肩膀,目送谈氏离开后,正要进屋,却见远远的,付鸿天一边抹汗,一边过来。
付鸿天看了陆氏,就跟见了菩萨下凡似的,张嘴就告饶:“嫂嫂您可得救救我啊!我已教训了那两个臭丫头,若是咱们子茹还咽不下这口气,我让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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