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没注意到李茵的小动作,她全神贯注,在翻书。
终于,半个时辰后,费了九牛二五之力,柳蔚在其中一册叫《万蛇录》的书中,找到了一种叫畏蛇的蛇。
“畏蛇。”柳蔚拍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忘了,畏蛇啊。”
李茵看他找到了,也为他高兴,但还是急忙拉住他的手,然后摆摆手,示意说,高兴也别打自己的头。
柳蔚将手抽出来,对李茵道谢:“劳烦李小姐了。”
李茵脑袋轻轻摇,表示不辛苦,心里则甜滋滋的,面露娇羞。
找到了畏蛇,其他记忆也随之而来。
当柳蔚又回到衙门时,她直接找上了司马西。
司马西已经从流连巷回来了,正在书房与容棱说话。
柳蔚看到容棱竟然在这儿,一脸不乐意,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司马西说:“关于那两具女尸,凶手……”
“柳大人回来了。”看到柳蔚,司马西自然而然的说:“凶手已经带回来了,您是要现在审,还是稍后审?”
柳蔚讶然:“凶手,带回来了?”
司马西看她似乎不知道,愣了一下,看向三王爷。
容棱走到柳蔚面前,将风尘仆仆的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才说:“凶手是我让带回来的。”
柳蔚捧着那杯水,望着他:“你知凶手是谁?”
“千喜坊老鸨。”
柳蔚瞬间瞪圆了眼睛:“你为何知晓?”
容棱将一个小盒子拿过来,在她眼前打开。
里头,一颗黑黑灰灰的蛇胆露了出来。
“畏蛇胆?”柳蔚立刻伸手去拿。
却被容棱“啪”的一下关上盒子,放到远处。
“让我看看。”柳蔚道。
“有毒。”容棱面严肃:“不可碰。”
柳蔚“啧”了一声,又皱起眉:“你怎知是畏蛇毒?又怎知是蛇胆?”
容棱说出一个名字:“纪冰。”
“纪冰?”柳蔚僵了一下,继而音调都变了:“你好好的去找他做什么?可让纪奉瞧见了?”
容棱顿了一下,看柳蔚的表情怪异:“你未看见他?”
柳蔚左右看看:“在哪里看见?”
容棱:“……”
容棱没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蔚咂咂嘴:“既你已知晓是畏蛇毒,怎也不让人通知我一声,害我巴巴的找,你明知道……”明知道自打怀孕之后,她孕傻的毛病就越来越严重,拿这次来说,若是无人提醒,她靠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想起那就在嘴边的“畏蛇”。
容棱看到她眼底的委屈,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无声安抚。
柳蔚没有被他这小恩小惠收买,抽回自己的手,仰首问司马西:“人呢?”
司马西忙从惊呆中回神,道:“先收在隔壁房内,柳大人要现在审?可需带到刑房?”
“不用。”柳蔚说着,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褶皱,往外走去。
容棱拿着那畏蛇胆,走在她旁边。
司马西也跟了上去。
隔壁房里,老鸨正瑟瑟发抖,颤颤巍巍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门打开时,老鸨吓了一跳,等看清门外来人,更是呼吸都要停了,结结巴巴的问:“诸位,诸位大人,之前不是已经询问清楚了吗?为何,为何又将民妇带回来?”
柳蔚走在最前面,笑笑,摆摆手:“只是想到一些事还未问清,才让妈妈再回来一趟,妈妈坐。”
老鸨紧绷的坐下,手使劲搅着衣袖。
“妈妈很紧张?”
老鸨干笑着道:“民妇,民妇没见过世面……大人想问什么便问,民妇必然知无不言,不敢有半句隐瞒。”。。。“”,。
第1032章 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第102章 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柳蔚亲自为老鸨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老鸨受宠若惊的接住,握在手心。
“妈妈哪里人?”
老鸨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急忙看向柳蔚:“大人怎,怎问起这个?”
“你说便是。”
老鸨眼睛垂了垂,不住的舔着唇瓣,干硬的说:“民妇,民妇是青州人,小时候,在,在召州呆过。”
“召州?”柳蔚问:“那儿可算是边境了,比邻着岭州。”
“是啊。”老鸨喝了口茶,尽量把话说清楚:“家父,就是觉得老家地方艰难,时有战祸,才带着家母与家里兄弟姐妹,举家搬迁到北方来。”
“妈妈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老鸨点头:“两个哥哥,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
“现今可都还好?”
老鸨再宽心,听到这儿也听出问题了,急忙问:“大人,究竟是怎回事,民妇的家人,与此案有什么关系吗?”
柳蔚还是那句:“你说便是。”
老鸨不想说了。
柳蔚笑道:“还是妈妈想参观一下咱们青州府的审讯房?”
老鸨脸都白了,忙回道:“民妇与家里亲人关系不好,初来青州时,父母用光了积蓄,咱们一家人在此地无以落脚,父亲是,是卖了民妇与一个姐姐,才够钱租下一套小房,所以这些年来,民妇与家里一直都,一直都不怎么来往。”
柳蔚问:“就是被卖到的千喜坊?”
老鸨摇头:“当时青州府还没有流连巷,民妇是被卖到一家别地的青楼,后年纪大了,攒够了钱赎身,又辗转到了流连巷应总管事一位,才在千喜坊落根。”
“之后你就买下了千喜坊?”
老鸨没敢回答,颤颤巍巍的盯着柳蔚。
柳蔚又道:“你一个一无背景,二无底蕴的青楼女子,能年纪轻轻便攒够赎身的钱,已是不易,却出了火坑,又自愿跑到另一家青楼去做管事,最后甚至连这家青楼都能买了下来,买一家青楼,包括楼子里这么多姑娘,不知需要多少钱?”
老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得整个人都不会说话了:“大,大人,民妇有多少银子,与,与此案也没有关系啊,大人为何总是抓着民妇不放,民妇,民妇当真什么都不知晓啊……”
“你不知晓?”柳蔚倾身,抓起老鸨的手:“你衣裳袖口的纹络是什么,是召州乡野一种祭祀时撰画的树纹,若真如你所言,你幼年便离开家乡,甚至与家中父母兄弟关系不好,又怎会人到中年,还念念不忘召州当地的风俗?况且,据本官所知,这种树纹乃是驱邪避鬼所用,你若没做什么亏心事,何必怕得要把树纹绣在衣服上?”
说着又抬起老鸨的下巴,将老鸨的耳朵露出来:“你耳垂上缀着的又是什么?不是金银,不是宝石,是一种南方乡野惯常所见的山石,叫藤石晶,你一个欢场游走的青楼老鸨,不戴珠宝戴藤石?为什么?因为你幼时便在山里长大,你熟知山里有一类蛇,全身是毒,不可轻易触碰,但老话有云,有毒的地方,必有解读之物,这藤石晶便是解畏蛇毒的东西,你碰了畏蛇胆,怕毒素残留,将耳环上缀了藤石晶,贴身佩戴,本官说的是也不是?”
老鸨吓得整个人都慌了:“不,不,不是,民妇不知道什么畏蛇,什么藤石晶,民妇什么都不知道……”
柳蔚语气咄咄:“你千喜坊门外的两具尸体,是你杀的!当然,这应该并非你本意,从你的经历看来,你背后是有金主,你的金主能让你做千喜坊老板,自然也能将你撸下来,是他让你杀人的,对否?”
老鸨浑身发颤。
柳蔚皱了皱眉,表情依旧冷厉严肃:“告诉本官,你背后之人是谁!他为何要杀两名无辜女子?别说是付子言,你从原来的青楼去千喜坊时,付子言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哪来的本事资助你!”
老鸨看来应当是第一次杀人,本身就紧张,如今不过半天,便被三言两语戳破所为,心里绝望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鸨是真的害怕,怕到现在一闭眼,都仿佛能见到那两人死去时的模样,她磕磕巴巴的张嘴,拼了命的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绿焉红妆,她们,她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位主子说,说若民妇不照办,死的就是民妇,所以民妇才……大人,大人饶命啊……”
“你主子是谁?”柳蔚继续问。
老鸨拼命摇头:“大人饶命,民妇,民妇真的不能说……”
柳蔚笑了一声,一字一句:“人是你杀的,即便你不说,这人命案子也要你背!知道杀人偿命吗?再不坦白,就是秋后问斩的事了,你自己想清楚!”
这个老鸨跟以前遇到的一些人不同。
有些人是为了维护他们主子可以不要命的,但这老鸨不行,她怕,她惜命,那她肯定会说,只是时间问题。
柳蔚不想等太久,也没耐心等太久。
老鸨果然被吓得不轻,哭不说,还开始叫,嘴里求饶的话没停,还磨磨蹭蹭一直往柳蔚这边爬,想抱住柳蔚的腿。
柳蔚后退两步,没让她抱,又逼了一会儿,却发现这老鸨死鸭子嘴硬,似乎真的怎么也不说。
“先扣下去!”最后,柳蔚也只能想把人关起来。
等将老鸨抓走了,司马西才问:“柳大人以为那背后之人会是谁?”
柳蔚沉吟一下,琢磨着道:“必是与付家有关,这青州,最有权势,最让人不敢得罪的,唯有付家。”
“就是不知是付家的谁。”司马西皱着眉:“付家三位老爷,还有一位老太爷,人口多,且每个都不简单。”
柳蔚道:“我如今想知道的,反而是红妆绿焉究竟看到了什么,她们的死亡时间是昨夜半夜,但从脖子上的勒痕推算,被发现且遭到攻击时,大略是酉时到戌时,那个时间,千喜坊在做什么?”
司马西眼睛一动。
“让人看好,多逼一逼,我不觉得她撑得过十个时辰,逼好了,最迟明日就有答案。”
司马西应下,打算一会儿亲自过去吩咐。
从衙门出来时,已经过了午膳时辰,柳蔚还没吃饭,容棱自然不答应,带着她去了附近的酒楼。
柳蔚用膳的时候还在分析案情,容棱倒是一直沉默,时不时给她夹菜。
多吃了两口,柳蔚突然问他:“此案你有什么看法?”
容棱正在盛汤,闻言随口回:“关键不是案子本身,而是背后的意义。”
柳蔚点头:“那你以为背后的意义是什么?”
容棱将汤放到她面前:“玉佩。”
“你也认为是玉佩?”柳蔚来了精神,她也正想到这里:“我不知什么玉佩这般有魅力,所有人都想得到,所谓的地图,又是指向哪里的地图?但我认为,你需要联系一下你师父,他或许能为我们解密。”。。。“”,。
第1033章 真希望尽快能见师父一面()
第10章 真希望尽快能见师父一面
“联系不到。”
柳蔚皱眉:“这么肯定?”
容棱看着她,嗤了一声:“我已三年未见过他。”
“……”柳蔚惊讶:“但我听那意思,你两位师妹经常见到他。”
“她们不同。”
“哪里不同?”
“住在一起。”
柳蔚立刻说:“那就让她们联系。”
容棱沉默一下,没有作声。
柳蔚拧着眉:“怎么了?不行?玉染其实很好说话,虽然她们对打得挺严重的,但我可以去送药。我们演一下,回头我当着她们的面说你两句,你别当真,是演戏,总之就是骂你一会儿,让她们出出气,我想她们会愿意帮我们传消息。”
“不会。”容棱回答得很干脆。
柳蔚吐了口气:“别担心,我觉得她们都是挺好的姑娘。”
“不是。”
柳蔚摇头:“你对她们有偏见。”
容棱将汤往她面前推了推,认真的道:“有偏见的是你。”
柳蔚:“……”
最后,柳蔚还是不甘心,用了午膳就跑回衙门找玉染芳鹊。
因为受伤颇重,她们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正在房间里互相上药。
柳蔚没让容棱跟着,让他在门口等,自己拿着金疮药进去的。
进去后,场面有点尴尬,但柳蔚无视,她坐到椅子上,将金疮药递上去,轻声细语的道:“这个很好。”
玉染看了她一眼,往瓶子里挖了一块,沉默的朝芳鹊脸上抹。
芳鹊盯着柳蔚:“嫂嫂还来做什么?”
柳蔚道歉:“是我说漏了嘴,抱歉。”
芳鹊死鱼眼,睨着她。
柳蔚又强调:“我欠你们一人一个人情,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玉染继续往芳鹊脸上抹金疮药,药的颜黄黄的,芳鹊的脸现在很精彩。
芳鹊稍稍把自己眼睛那块儿擦了擦,让自己睁眼的时候不至于太滑稽,问柳蔚:“嫂嫂知晓师兄多坏吗?”
柳蔚点头:“知晓。”
“嫂嫂知晓我们多疼吗?”
柳蔚继续点头:“也知晓了。”
“嫂嫂,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很痛。”柳蔚捂住心脏,再次道歉:“对不起。”
芳鹊大概也是发泄一下,看柳蔚认错态度良好,到底没有狠下心继续生气。
玉染还在往芳鹊脸上抹药,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
柳蔚看情绪差不多了,开始把话题往她们师父那边引:“说起来,经过昨夜之事,你们的身份大略也暴露了,你们还能回千喜坊吗?”
“可以。”这个芳鹊倒是不担心,她指指自己的脸:“借口已经想好了,含冤入狱,惨遭酷刑之类的。”
柳蔚滞了一下,听出芳鹊似乎不是在嘲讽自己,又问:“会影响你们的任务吗?”
芳鹊皱皱眉:“这个是肯定有影响的,我们怀疑,那玉佩或许已经被转走了,毕竟昨日千喜坊真的出了太多事。”
柳蔚眼前一亮:“需要我向你们师父说明吗?此事到底因我而起。”
芳鹊顿了一下,看看玉染。
玉染想都没想,摇头。
“为何?”柳蔚脱口而出,又解释:“我替你们说,你们师父不会怪罪你们。”
芳鹊抿唇:“多谢嫂嫂一番好意,只是师父不喜见人,他应当不会见嫂嫂。”
“你们问问,或许他愿意见我?”
芳鹊摇头,反过来安抚柳蔚:“嫂嫂无须太过自责,我们知晓是非,不会再怪责嫂嫂,师父那里,我们自会解释,我与玉染自小受师父教导,师父很疼我们,不舍得责罚我们的。”说到这儿,又顿了一下:“师父跟师兄不同。”
柳蔚看两人是打定主意不传消息,换了个借口:“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你们师父,按理说,我与你们师兄是这个关系,应当见见师父他老人家才是。”
芳鹊点头:“师父疼师兄,以后见了嫂嫂,必然也会喜欢嫂嫂。”
柳蔚意有所指:“真希望尽快能见师父一面。”
芳鹊严防死守:“将来有机会的。”
看来容棱说得没错,他这两个师妹,其实真的没那么好说话。
柳蔚决定换个目标,她看向玉染,问:“玉染为何一直不出声?可是还怪我?”
芳鹊温柔的摇头,解释:“玉染坏了嗓子,她这几日怕是都说不出话了。”
柳蔚:“……”
“但玉染不怪嫂嫂,嫂嫂莫要多想。”
柳蔚:“……”
从房间出来时,柳蔚看到回廊的容棱。
容棱瞧她的表情就知道铩羽而归,淡淡的道:“师父不轻易见人,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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