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陌以被他拽着,走的踉踉跄跄,等走出了人群,才看到风叔竟然也在。
“风叔?”
风叔苦着脸将手里的食盒往前递了递,说:“少爷,小的是来,送药的。”
柳陌以看着那食盒,僵了一下,才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都申时了。”
柳陌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与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聊天,竟然聊的忘了时辰,他失笑一声,拍拍自己的脑袋,道:“看我这记性,劳累风叔了,还将药送到这儿来,不过风叔怎知我在此处?”
风叔深沉的道:“千喜坊嘛,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是吗?”柳陌以从食盒里掏药,浑不在意:“这地方挺偏的,我还以为不好找。”
风叔很忧郁:“少爷可知,这千喜坊是什么地方?”
“唔?”柳陌以咕咚咚的喝了半碗药,一边咂嘴,一边说:“不是酒楼吗?”
风叔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少年:“千喜坊是,青州最大的青楼。”
柳陌以愣了一下,半晌张张嘴,吐出一个字:“啊?”
风叔看他把药喝完了,把空碗放进食盒,正想说什么,却听身边的付公子突然问:“你以为这是哪儿?”
柳陌以看向付子辰,有些无辜的说:“我以为是酒……”
“酒楼会有这样打扮的姑娘?”付子辰语气咄咄,盯着柳陌以的目光,仿佛夹着利刃。
柳陌以被他这么盯着,很不舒服,摸摸脸说:“我以为这是青州的人情风貌……”
“方才那白衣女子用胸蹭你的手。”
“……”
“你也以为这是青州人表示友好的方式?”
“……”
“那个粉衣女子在摸你的脸。”
“……”
“橘衣的搂着你的腰。”
“……”
“看来在你眼里,青州的女子,还真是不知检点,轻浮随便。”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陌以的解释很无力,他被教训得大声喘气都不敢,只偷偷的抱怨:“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付子辰没回答,片刻问:“证人呢?”
柳陌以一愣:“什么?”
“你兄长说,她将目击证人交托与你,人呢?”
“那个小孩啊,他不就在……”说着,柳陌以四下张望,可来来往往都是成年人,哪里有纪冰那个小豆丁的身影。
柳陌以的脸开始白了,嘴唇开始青了,在付子辰近乎苛刻的注视下,他狠狠的咽了口唾沫,转头朝那边喊:“南兄,南兄,你来一下。”
南阳听了他的呼唤,朝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匆匆过来:“柳兄,怎么了?”
柳陌以问:“方才与我一道的小孩,南兄可瞧见了?”
南阳看看左右,同样没看到那孩子,就问小厮黑豆,黑豆正在角落偷吃糕点,见主子唤,忙蹬蹬的跑来,听了询问,就回:“纪小公子说他先回去了啊,他走之前,不是与柳公子您打了招呼?”
柳陌以感觉付子辰的目光又逼人了些,赶紧撇清关系:“我没听到,他何时说的?”
黑豆道:“纪小公子走之前,去找了您,还拉您袖子来着。”
柳陌以汗都要出来了,看着付子辰,深深的保证:“我真的不知道……”
“呵。”回答他的,是付子辰像冰一样的冷哼。
柳陌以把纪冰搞丢了,这小孩不是普通人,是一桩案件唯一的“证人”,很重要,不能丢。
柳陌以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拉着付子辰说:“咱们先别着急,再找找,付兄,你可,可千万别告诉我兄长。”
小孩是姐姐托付与他的,姐姐若知道他将人弄丢了,必然生气,他不想姐姐生气。
付子辰根本没回答。
风叔倒是说话了,他很沧桑的在旁边叹了口气,开口:“少爷,晚了,柳大人,是与咱们一道儿来的。”
柳陌以顿时卡壳,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根据风叔口述,他家姐姐,因为不知为何跑去隔壁对了个对联,作的下联深得出上联者喜爱,已经与那上联者在二楼的厢房呆了好一会儿了,暂时还不知道他捅出了大娄子。
柳陌以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四处找,就盼着那调皮的小孩,下一瞬就能从什么地方钻出来。
付子辰与风叔也知道那孩子的重要性,因此,只能硬着头皮一起找。
风叔还好,对自家少爷算是尽心尽力,但付子辰不同,他找一会儿,就要抬眼瞪柳陌以一下,那眼神,跟安了针似的,扎得柳陌以浑身难受,痛不欲生。
而此时,张雨终于找到空隙,到了白心的房间。
因与紫花那段私情,他对这千喜坊的格局颇为熟悉,对白心的小院儿位置也算了解,此刻,他悄悄潜入,发现周遭并无看守,有些怀疑。
若是紫花真的暴露了,这里应该被严防死守了才是,为何一点异常都没有?
带着这种疑虑,他推开房门,闪身躲到了房门背后,又在门口盯了许久,也未发现不妥。。。。“”,。
第1014章 绝对不能让容棱知道!()
第1014章 绝对不能让容棱知道!
莫非,紫花没有暴露?
但那假玉佩又是什么原因?明明根据查探,已经确定了付子言将那玉佩藏到了千喜坊。
难道不在白心这儿?
一边疑问,张雨一边小心的翻箱倒柜,正在此时,走廊外却传来脚步声。
张雨动作一顿,赶紧闪身藏到房梁上。
透过房梁的缝隙,张雨看到房门打开,从外头,进来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这女子的打扮与普通青楼女子大同小异,但张雨一眼就看得出,此女是个练家子,走路的动作与常人完全不同。
“谁?”女子进来后,先停顿一下,而后敏感询问一声。
张雨没说话,只是又将自己往房梁的阴影处躲了躲。
大概因为没有动静了,下头的女子以为是自己多心,没有再问,而是开始重复张雨之前的动作,四下翻找起来。
没过一会儿,门外又来了一人,对方轻轻敲了敲房门。
里头的女子将门打开,外头,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走进来。
“找到了吗?”那丫鬟模样的女子问。
“没有。”先进来的女子摇头,眉头拧了起来:“应该有暗格,但找不到,你在白心身边也有十来天了,可有发现?”
那丫鬟模样的女子看看四周,突然盯着面前的铜镜道:“我见过白心的贴身婢女紫花,曾围着这铜镜看来看去。”
“紫花?”先进来那女子像是猛地想起什么,突然一愣:“说起来,今日一大早便不见紫花,按理说,今日诗画大会,白心是重角儿,紫花又是她身边第一人,该是全程服侍才是。”
“你怀疑什么?”
“不知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什么?”
“让我想想。”
那先进来的女子开始思索,丫鬟模样的女子则没浪费时间,弯腰翻找起来,最后,女子走到梳妆台前面,盯着铜镜,目不转睛:“暗格会不会就在这梳妆台背后?”
“不太可能。”先进来的女子分析:“这梳妆台是实木的,平日若要藏个东西,搬动起来绝不容易,我检查过,这屋子里也没有机关。”
“那会藏在哪儿?”丫鬟模样的女子呢喃一声,又道:“不管在哪儿,赶紧找,找不到就撤,白心快回来了。”
“白心那里不着急。”先进来的女子笑了一下,笑得很开心:“你可知我方才遇见了谁?”
“谁?”
“嫂嫂。”
“你,你是说,柳……”
“就是她。”先进来的女子很得意:“我让嫂嫂对了白心的下联,她此刻正与白心在厢房说话,她答应了我,替我拖延,我们还有时间。”
丫鬟模样的女子突然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才音怪异的张口:“你让嫂嫂去对白心的对联,我觉得师兄知晓了,他会打死你。”
“是啊。”先进来的女子缓缓抬头,然后字字铿锵:“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而另一头,厢房内。
柳蔚是真不知道自己还得拖多久,才算个头。
她进屋有一会儿了,她对面坐着那位传闻中的青州第一美人,肤若凝脂,眸盈璀璨,不管近看远看,的确都比世间大多女子要倾城不少。
柳蔚盯着对方看了许久,见识完了,就觉得自己也算不枉此行了,一心想走,可答应了芳鹊助其一臂之力,又不好开口直接走。
就在她左右为难时,白心姑娘开口了。
“公子,不喜白心?”
柳蔚端着莹白的酒杯,摇了摇头,客气的回道:“白心姑娘倾国之,令在下惊艳,何来不喜?”
白心笑了一声,这一笑,为其本就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更增添了一分夺目:“可公子频频看向门口,不正是急于想走的神?”
没想到对方观察力还不错,柳蔚顿了一下,将自己过于明显的心思收了收,敷衍道:“不过是难得与姑娘这样娇美无双的女子同处一室,颇感紧张,如坐针毡罢了。”
白心半掩着口,笑得娇羞:“公子真爱说笑。”
柳蔚道:“在下从不说笑。”
白心倒了杯酒,身子往前倾了倾,说:“方才那句下联,不知公子是如何想到的?”
“只是随意想想,未料能得姑娘垂青,实乃在下之幸。”
“随意想想?”白心显然不信,以手撑着桌面,做出一副慵懒的模样:“公子随意想想,便能正中白心下怀,可见公子与白心,是真投缘呢。”
柳蔚当然不是随意想的,她看了别人对的下联,就如那拿扇子的公子所言,别人对的,都是气势如虹,字字精辟,与白心那句人的上联相接,不管是大意,禅意,宏意,都到位了。
可白心姑娘就是不满意,这是为何?
柳蔚粗略猜测一下,评估的就是白心的身份。
这里是千喜坊,这里是青楼,白心是千喜坊的头牌,尽管早已不挂牌,但她就是千喜坊的台柱子。
一个青楼女子,哪怕再美,再艳,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尽显其能,也不能否了她就是个青楼女子的事实。
一个日日与男子周旋,所接触的环境,身边的人,都与情、有关,这样的女子,你与她说人间大义,时局朝律,她听得懂?
就算听得懂,她可感兴趣?
女子对什么感兴趣,无外乎就是情爱,青楼女子最期盼的是什么,不就是个能救自己出火坑,爱自己,重自己的好男子?
柳蔚钻的就是这个空子,猜的也正是白心身为一个千喜坊头牌,期待真爱的心思。
如她所料,白心选了她的下联,并请她上了阁楼。
“公子爱喝酒吗?”白心突然问。
柳蔚看着手里的清酒,点点头:“酒气不太重的,喜欢。”
“我也是。”白心说着,又问:“但有些酒,气味浓,酒劲大,入口辛辣,到喉撕裂,却就是有人喜欢,公子可知道这是为何?”
“大略是爱这刺激。”
“如何能让他不爱?”
“一个人爱喝什么样的酒,是他的本性,外力是不好干预的。”
“可我就想干预呢?”
话到这里,说的已经不是酒了。
借酒喻人。
白心问的,不是如何让一个人不喝重酒,改喝清酒,她问的,是如何让一个心思深重,只爱权位的男子,倦鸟归巢,不贪外物,只钟情她一人。。。。“”,。
第1015章 柳蔚的存在就很碍眼了()
第1015章 柳蔚的存在就很碍眼了
看来,这位青州第一美人,此时正为情所困啊……
柳蔚没有回答,白心也没有再问。
停顿了片刻后,白心倏地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喝得畅快。
“公子以为,我美吗?”
柳蔚看看白心的容貌,道:“美。”
“多美?”
“世间再难有女子,与尔匹敌。”
白心笑了:“公子真爱说笑,那公子以为,一个女子,足够美,有用吗?”
美,当然有用,世人贪,多为外界皮囊所困,美人,在很多时候,可是非常占便宜的。
但是光美,肯定是不行的。
“所谓红粉骷髅,白骨皮肉,若一个人心思干净,为人纯善,便是没那么美,想必,也足矣令人倾往。”
白心苦笑:“是啊,多少人没有我美,却过得比我幸福千万倍,所以,是我的容颜错了吗?”她摸着自己的脸,目光有些痴,随即又道:“可我若不美,他怕是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那么,到底我该怎么做才好?”
柳蔚看出白心有些醉了,瞧了眼桌上的酒壶,三个已经空了,想必在她上来之前,这位白心姑娘,已是独自喝了许久的闷酒。
“姑娘钟情谁?”柳蔚问。
白心看着柳蔚,哪怕醉了,却也没大意的什么都说。
摇摇头,白心抓着酒杯晃了晃:“他不准我告诉旁人。”
看来对方身份,非富即贵,恐怕还有些敏感。
“姑娘与他感情可好?”
白心失笑一声:“我屋子遭窃了,他会第一时间赶来看我,但我若病了,他只会送来白银千两,仅此而已。”
这样听来,就有些奇怪了。
遭窃会赶来,应该是担心白心遇险,那他心中应该也很在意白心,可病了又只送来钱银,对其他又不闻不问,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说不定对方真的忙?”柳蔚道了一句。
白心摇头:“他没那么忙,我知道。”
柳蔚沉默了。
白心又喝了杯酒,这杯下肚没过一会儿,她的眼神就开始涣散。
这是真的醉厉害了。
“说起来,公子对出了白心的下联,白心应承,有一谢礼要送,这会儿,该是要送了。”
白心说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柳蔚走去。
柳蔚就这么看着白心,白心站定在柳蔚面前,缓缓伸出玉脂般的小手,挽住她的脖子。
柳蔚挑了挑眉,一动没动。
白心微微倾身,转了个弯儿,直接坐到柳蔚怀里,将头靠在她肩上。
“公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柳蔚看了眼自己宽大斗篷下的腹部,又看了眼窗外的天,道:“申时三刻。”
“这么晚了。”白心说了一句,又仰起头,看着柳蔚的脸,目光定格在柳蔚的唇上,伸手,去碰了碰:“公子的唇,真软。”
柳蔚拉下她的手,说:“姑娘醉了,不若早些歇息。”
“就这么点酒,还灌不醉我。”白心笑的如靥如花,头慢慢向前,在柳蔚脸颊轻轻印了一下。
柳蔚眉头蹙得更紧了,将人强行拉开:“姑娘真的醉了。”
“公子不要白心的谢礼吗?”白心说着,又强行贴上来,这回不光是搂着柳蔚的脖子。
柳蔚开始打算直接把人劈晕。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房门被人重重推开。
白心动作一顿,直直的盯着房门外,目光深沉。
柳蔚隐隐感觉到什么,回头去看,猛地,便与付子言那张铁青的脸庞相对上了。
付子言一开始的注意力都在白心身上,待再回神时,才看到白心搂着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如今最为恨恼的那位柳司佐。
新仇加旧恨,一向理智的付子言,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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