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让红姨娘做了什么?她信里说了什么?”
付鸿晤皱起眉,对于儿子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太满意,他拳头一捏,便将掌心书信攥成一团,再直接扔进旁边取暖用的炭火炉里。
毁尸灭迹。
红纸团迅速被火舌吞噬,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不存在了。
付子言沉着脸,双目幽深,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付鸿晤坐下,背靠着椅子,对他摆摆手,疲惫道:“行了,今日便说到这儿,回去睡。”
付子言没动。
付鸿晤睁开眼,眼底威光迸射:“出去!”
付子言深吸口气,有话涌到喉咙,却终究没说。
他沉目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待他走远了,付鸿晤才看了眼脚边的炉子,狠狠按了按眉心,对外唤道:“将人带进来!”
小厮麻利儿的应声,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
那中年男子进屋便躬身,态度极为谨慎,小心唤道:“大人……”
“砰!”
付鸿晤没说话,却已将砚台砸了,斑驳的墨点撒了一地。
中年男子猛地跪地,颤抖着道:“大人恕罪……”
付鸿晤沉声问道:“是谁,带走那两人的?!”
中年男子深深的埋着头,怯声道:“看清了容貌,那位柳司佐,还有三,三王爷……”
“哗啦”的一声,付鸿晤又把笔架扫到了地上。
满地狼藉,月冷寂。
中年男子再不敢吭声,只唯唯诺诺地趴贴着在地上,待又听了一阵儿吩咐,得了撤令,才赶紧退了出去。
出书房时,中年男子已满头大汗,这初春时节,夜凉露重,他浑身不禁打了个哆嗦。
缩了缩脖子,叹了口气,顺着来时的路,又往回走。
抵达“流连巷”巷口后,看到巷道两边莺莺燕燕的娇言轻语,他下意识的要回一点红,却在视线随意一扫时,猛地愣住,而后停住脚步。
视线在那群莺燕女子中环索,却看了片刻,也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皱了皱眉,男子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只觉得今夜真是麻烦不断,办砸了差事不说,脑子还糊涂了。
他转身,打算就这样离开,但刚走两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错愕回头,就对上一张与自己有两三分相似的脸庞,眼睛一亮,唤道:“大哥,真的是你?”
风叔看着二弟惊喜的脸,笑了一下,说:“阿雨,好久不见了。”
张家四兄弟,张风,张雨,张同,张舟。
风雨同舟,是张父对四个儿子唯一的期许,只望他们兄弟四个和和睦睦,携手并进。
但因幼弟张舟之死,三兄弟的关系也土崩瓦解,分道扬镳。
张雨性子较为敦厚,在大哥张风与三弟张同间左右为难,未免他辛苦,张风早早离家,多年来,两兄弟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
能在这个糟糕的夜晚见到自个儿的大哥,张雨感叹,老天爷好歹没将他逼到死路上去。
张雨揽住大哥的肩膀,笑道:“是真的好久不见了,有几年了?大哥,今夜咱们定要叙叙旧话,不醉不归!”
张风却道:“不忙,有一事,要与你说。”
张雨顿了下来,看着大哥认真的脸,笑了一下:“我还道你真是想见我这弟弟了,原来是有事相求,说,何事?”
张风:“走。”
张雨挑眉:“嗯?”
“离开青州,有多远走多远。”
张雨皱眉:“大哥,你到底……”
“不止你,还有张同,你们一起走,我知你二人效忠于谁,这条船要翻了,你们必须走!”
张雨沉默下来。
他一方面不觉得大哥是在开玩笑,一方面又不知当年落魄不堪,一无是处的大哥,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找自己,并说这些。
他与三弟暗地效忠付家,与寻红并为付家大老爷付鸿晤手上最得力的三支强兵,他以为,此事应当无人知晓。
“二弟,不管你信不信,总之,这青州的天,是要变了!”
这是张风对这位多年不见的弟弟说的最后一句话。
话落,人便走了。
回到客栈时,已经很晚了。
红姐儿坐在客栈一楼,看到人回来,唤了一句:“风叔。”
张风应了一声,模样有些疲惫。
红姐儿道:“风叔消息灵通,连坊主都不知道之事,您却一清二楚,青州的天要变了?缘何要变?您似乎很清楚?”
张风一震,定定地看着她,末了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小的只效忠坊主,红姑娘无需多虑。”
“我知道。”红姐儿站起身,走到张风面前:“风叔跟了坊主多年,也是看着红儿长大。坊主一直知晓您另有效忠之人,但因着您从未害过坊主,坊主便一直宽厚着,我想,坊主睿智,怕是也早就猜出了,风叔真正效忠的,乃是那位厚脸皮王爷……”
张风噎了一下,觉得红姐儿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不过想到权王对着坊主时那不要脸的模样,又觉得她形容得很是贴切。。。。“”,。
第959章 守着柳大人的房门()
第959章 守着柳大人的房门
红姐儿又道:“风叔受令保护坊主,按理说,是那位王爷的一番好意,后风叔也不再与那些人联系了,只顾着坊主,坊主便对风叔付以重任,但此次先到京都,再到青州,风叔却好像知道许多我们不知之事,到底您现在是效忠坊主,还是效忠您的原主子,您且给个准话。”
张风坦白:“小的心里,自是只有坊主一人,但此次前往京都也好,转道青州也好,小的的确知晓一些事。”
“什么?”红姐儿立刻问。
张风摇头:“出门前,权王曾召见过小的,只说让小的谨慎保护,切不可让坊主涉险,还言,若是有必要非去青州,也得是速去速回,这青州,有大事发生,更敕令小的不可让坊主接触青州付家任何一人,说青州付家前路大凶,祸事大小难定。”
红姐儿皱眉:“他怎知我们会转道青州?到底会出何事?”
张风依旧摇头:“小的曾跟过王爷,知晓王爷并非无的放矢之人。必有大险,才会有此嘱咐。一路前来,小的是有些私心,哪怕兄弟之间早已反目,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红姑娘若要怪罪,小的甘心领罚。”
红姐儿看着他,看了许久,才道:“这些是坊主吩咐我问的,你要解释,明个儿一早,自己向坊主解释去。”
张风点点头,满脸坦荡,无论如何,他待坊主,的确是一心一意,只认一主,他不怕坊主怪罪。
……
李茵睡醒一觉后,脸上的惊恐还未消散。
她睁开眼睛,心脏跳的很慌,看着床顶上干净的帷幔,嗅到空气里干爽的气味,狂躁的心,仿佛这才定下来。
慢慢掀开厚重的被子,下了床,走到面盆前,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这已经不是那逼仄的耳房了,身边也没有腥臭的味道。
清晨的天气还很冷,她穿好衣服,哆嗦着手脚,洗漱好了,才推开门,走出去。
驿站内轻丝雅静,因为太早,到处都没人。
她站在走廊里一会儿,眼睛左右看看,犹记得前面第三间屋子,就是柳大人的屋子。
她想过去,想见见他,只是见见就好。
方才做了什么梦,她已经忘了,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记不起来了,但心里的恐惧还没消,她害怕,很害怕,可身边没什么是能给她安全感的。
鼻尖开始变酸,她揉揉鼻子,刚觉得鼻子没那么涨了,眼睛又模糊了,她一抹脸,就摸出了水光。
她慢慢走过去,站到第三间屋子外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没出声,就是站着。
她这一站,就一直站,站到腿脚都冷僵了还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打破这静谧的是隔壁房间的房门开启声。
柳陌以套着厚实的外衣,手里端着个空碗,走出来。
没料到走廊有人,他吓了一跳,看着那有些陌生的女子,对方也正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柳陌以正要询问,对方却害怕的往后缩了几步,然后扭头,咚咚咚的跑走,跑到了角落里那间房。
柳陌以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他左边的房间门,此时也开了,付子辰穿着亵衣走出来:“什么动静?”问完,看到柳陌以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空碗,他过去把碗接过,又问:“怎么不再睡会儿。”
柳陌以不说话,付子辰就接着说:“谁说你可以下床的?”
柳陌以指指角落里那间屋子,问:“那间住的谁?”
付子辰看了一眼,随口说:“昨夜柳大人带回来的。”
柳陌以显然对“柳大人”的事很在意,说:“方才有个姑娘在这儿,守着柳大人的房门,看见我,又跑了。”
付子辰听着,眼皮抬了抬,道:“别人的事少管,柳大人不许你下床,所以不管你能不能下床,都给我好好躺着,这半夜喝水的碗我自会去收,不用你多手。”话落,把人直接往屋子里推,但动作小心,也是怕力气大了,把人推伤。
柳陌以前天就可以下床了,但他的“救命恩人”说不行,得再养养,更是下令让他的“督军”督促,见他下床一定得拦着,否则两个人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柳陌以刚开始也顺从,但在床上枯坐,又实在难受……
像个废人。
柳陌以问付子辰:“我觉得那姑娘怪怪的,她是谁?”
付子辰给他将被子盖好,不准他露一点风,才说:“不认得。”
柳陌以看他手脚麻利,一直忙来忙去没有停,不禁握住他的手,说:“你还是回去睡。”
付子辰谨慎的看他一眼。
柳陌以说:“我不出去,我也再睡会儿。”
付子辰这才答应:“晚些给你换药。”
柳陌以点头,看着付子辰又顺势给自己扯了扯被子,料理了一会儿,才离开。
房门关上,等了几个呼吸,听到隔壁的房门开关声,柳陌以又掀开被子,再次下地,几乎是同时,他的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门外,一张冷肃的脸,静静出现。
柳陌以:“……”
付子辰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柳陌以有些尴尬,脱了鞋子,又爬**。
付子辰进去,拉了把椅子,就放在他床边,然后坐下。
柳陌以很是颓然,说道:“你不用这么管我,柳大人的话我记得,哪怕他当真怪罪,我也会为你开脱,你没必要日日这么守着我,你又不欠我什么,你不是还救了我吗?”
付子辰面沉了一下,深深的瞥他一眼,没有争辩,没有解释。他不可能承认,柳陌以进大牢是因为他,阴差阳错险些命丧围场间接也是因为他……
付子辰没有说话,柳陌以一个人也说不下去,只得埋进被子里。
柳陌以闭着眼睛想睡,可身边有双眼睛居高临下,直勾勾盯着你,正常人哪能说睡着就睡着。
他辗转了两三次,到底烦了,往里面挪了些,掀开被子,对塌边的人道:“一起睡?”
“……”付子辰沉默的看着他。
柳陌以却已很自然的躺下,似乎并不觉得对个男人有这种邀请,有何不妥。
他以前身子不好,兄长为他日夜调理,有时候也会在他房中过夜,守着他,怕他起夜无人照看,毕竟丫鬟小厮,还是有不细致的地方,因此,两个男子抵足而眠,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
待他躺好了,再看付子辰,却发现人一动不动。
他挑眉:“嗯?”
他一双眸子极其清澈,付子辰看了他一会儿,过了好半天,才蹙了蹙眉,起身,顺着那掀开的被角,钻了进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黎明之前的外面清净安谧,不一会儿,柳陌以当真再次睡着。
他睡得很安静,呼吸都很轻,付子辰没睡,听着,偏头看了眼,之后也闭上眼,心里却存着太多事,绕来绕去,想得累了,才有那么点倦意。
房外的走廊安静下来许久,角落里的那间房门,又徐徐打开,李茵半个脑袋探出来,警惕地看看,确定没有生人,才又慢慢走到第三间房门外,盯着门扉,安静等待。。。。“”,。
第960章 昨夜我相公英勇无匹,所向披靡()
第960章 昨夜我相公英勇无匹,所向披靡
李茵不对,很不对。
柳蔚夹了一个包子到她碗里,她乖乖开始吃,吃了两口,又停下,抬头看柳蔚一眼,确定柳蔚表情没变,才继续吃。
李茵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不似作假,却显得怪异。
柳蔚又给她舀了一碗粥,推到她面前,她安静的喝了一口,仪态姿势并不粗鲁,却又比以前轻怯。
柳蔚的早膳也是包子与粥,待吃完后,就问李茵:“饱了吗?”
李茵盯着柳蔚,并没说话。
实际上,从昨日回来到现在,她都没说过话。
精神创伤复原总归需要一个过程,不可操之过急,柳蔚没太担心,但李茵不表达,交流上难免就有些不方便。
柳蔚又说:“饱了点头,没饱摇头。”
李茵还是不动,不点头,也不摇头。
柳蔚拿不准,又要了一碟包子,全都推到李茵面前。
李茵拿过碟子,又盯着空的粥碗。
柳蔚又舀了一碗粥给她,心说,这姑娘挺能吃的。
粥和包子都摆齐了,李茵还是没动,但两样食物她都拿着,显然是要的,可不懂为什么不吃。
柳蔚皱眉思索一下,片刻,才恍然;“你是给方小姐准备的?”
李茵这回有反应了,她点头,眼神有些闪烁。
柳蔚心软了,起身,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头,居高临下地说:“放心,我会照料她,她中的**有些多,我倒也能用药将她催醒,但怕伤身底子,因此,让药效自然挥发,过一会儿,应当就能醒了,我既然救了你们,便不会丢下你们当中任何一个,别怕,我会送你们回京。”
李茵眼底波光粼粼。
柳蔚又说:“你也会好起来,吃我开的药,听我的话,勇敢面对那些遭遇,我相信你,你会办到的。”
说这句话时,柳蔚自动将李茵代入病人角,鼓励病人,是每个医生都必须具备的基本技能。
李茵还是没说话,但仰着头,倾慕的目光却做不得假,她看着柳蔚,眼睛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柳蔚再次摸摸她的头,不吵不闹、乖顺听话的病人,每个医生都会喜欢。
两人一说一听,和谐非常,仿佛没注意到,餐桌上其实还有另外两人。
容棱的早膳一口没吃……他吃不下。
付子辰倒吃得很好,这会儿正在等柳陌以的“病娇”餐,顺道看着柳蔚和李茵,想了想才说:“今晨天还未明,她便在你房门外守着。”
容棱顿时看向付子辰。
付子辰却看着柳蔚,又说:“李国侯不是在青州?将她们送过去,都在这里,总归不方便。”
付子辰话音刚落,李茵便突然盯向他,那双眼睛,惊恐,抗拒,愤怒。
柳蔚赶紧摸摸她点头,有些无奈:“送是肯定要送过去,李国侯,不是还在付家?”
付家能如此大胆地囚禁李茵与方若彤,那李国侯现在的境况,想是也不好,付家的目的,昭然若揭。
李国侯此次来青,又未带过多护卫,真要闹开了,怕是李国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