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瑶几次都想出院子去看看,但都被阅儿拦住了,最后,甚至巧云也加入拦截。
巧云是跟柳瑶一起长大的,算是从小伺候二小姐,柳瑶知道,巧云与阅儿关系越来越好,但却没想到关键时刻,竟这么不向着自己。
柳瑶明白,阅儿的很多话都是对的,如今相府人丁凋零,现在剩下的人,都与主子共苦过,她作为主子,每个都在乎,每个都是她的同伴,也就因为如此,她对柳沁,现在是真的狠不下心。
总之,这一夜,柳瑶都老实待在院里。
第二天清晨,巧云带来消息,说钟姨娘家乡舅父离世,老爷恩准钟姨娘带柳沁回乡拜祭。
柳瑶听了,心下知道,柳沁这算是完了。
怕是,以后都回不来京都了。
坐在软榻上,柳瑶有些恍惚。
阅儿与巧云对视一眼,两人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站在柳瑶旁边,道:“之前三小姐不是一直想出府吗,费尽心力的就是想离开京都,现在,三小姐如愿以偿,不是很好吗?”
柳瑶看阅儿一眼,眼神有些涣散。
巧云沉默了一会,去拿了梳子过来,为自家小姐梳头,边梳边道:“大少爷吩咐下来说,贵客午膳前便会到,小姐得好好打扮打扮,不能丢了咱们柳家的风范。”
那位贵客究竟是何人,柳瑶在打扮好了,去了主院等候前,都不知晓。
直到柳瑶进了主院,看到满厅堂的人,就连年纪最小的柳丰都被抱了出来,她才意识到,这位贵客,怕是真的很贵。
吕氏看到女儿来,就招了招手,让女儿坐到自己下首。
柳瑶过去,坐下后,唤了声:“母亲……”
吕氏看女儿一眼,直接道:“没杀了她,已是看在她到底是你父亲女儿的份上,其他的,多说无益。”
柳瑶咬了咬唇,到底,没有再开口了。
唇亡齿寒,之前柳瑶和柳沁身处环境一样,遭遇的事一样,彼此的身份甚至也一样,所以,如今柳沁离开了,她便有种,只剩她一个人的孤寂感,这种害怕,恐慌的感觉,是别人疏导不了的。
就像阅儿说的,这或许,就是那该死的同理心在作祟。
平复了一下心情,柳瑶没再纠缠着柳沁的事不放,她看向厅内众人,除了父亲没来,其他人全都来了,不禁小声问:“究竟,今日来的是谁?”
吕氏听了,沉默一下,道:“救命恩人。”
而就在这时,外面下人来禀,道:“夫人,大少爷,三王府的马车,到门口了。”
吕氏站起来,将柳丰给奶娘带着,这才整了整衣衫,道:“出去恭迎。”
柳域看了眼母亲,心中赞叹,曾经母亲对柳蔚可谓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现在,却能忍下一切,为其恭门相迎,能屈能伸,确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吕氏心中无怨吗,当然不是,但吕氏知道,斗不过那人,永远都斗不过了,不止斗不过,现在全家都受了她的大恩,如今已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己哪还敢胡作非为。
柳城能看出的,柳域能看出的,吕氏如此精明,又怎会浑然不知。
就算不知,也是佯装不知,而这种佯装,会装到底。
装的,谁都看不出破绽。
一路走过贫瘠的小道,到了相府门口,吕氏就这么看着府门外,那华丽的马车里,两道身影相携而出。
吕氏压下心中的苦果,嘴角噙着得体大方的笑容,走上前去。
柳域有些不忍,站在了母亲前面,先一步迎上去,躬身唤了声道:“见过柳大人。”
如今柳家众人都无官位在身,柳蔚这个镇格门司佐,的确担得一句大人。
柳蔚手里牵着她特地带出来,一会儿还要一道去买绿线绣竹子的小妞,身后半步,是与柳蔚一同前来的柳陌以。
两人不知是不是默契,穿的皆是白衣,远远一看,丰神俊朗,翩翩风度,眉目间还有几分相似神韵,极为惹人目光。
吕氏看看柳蔚,又看看柳蔚身后的男子,一时,猜不透后者身份,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吕氏总觉得,后者有些眼熟。
长得,有些像谁。
“柳兄,数日不见,身上的伤可好。”柳蔚客气的与柳域打招呼,视线看着柳域的双脚。
柳域回道:“大夫说恢复得很好,多亏了柳大人的药。”
柳蔚摇头,又将目光看向其他人,都是些熟面孔,但让柳蔚意外的是,吕氏与柳瑶竟也出来了。
男丁迎客,女丁本该在后院静候,怎的,都来门口了?
虽说,柳城不在,柳域身份或许不够,该有主母出面,但柳瑶在这儿,却是没道理。
其实上次柳蔚来柳府,也见过柳瑶,但当时匆匆一瞥,一晃而过,现在再见,柳蔚却有些惊讶,惊讶的不是柳瑶,而是柳瑶身边站着的那个丫鬟。
阅儿?
阅儿怎会跟在柳瑶身边,老夫人不是说,阅儿早就离府回家乡成亲了吗?。。。“”,。
第859章 如今,他便是三王党了()
第859章 如今,他便是三王党了
阅儿此时低着头,柳蔚惟怕自己认错,又特地看了两眼,而因为阅儿就站在柳瑶身边,柳蔚这一错眼,便是与柳瑶四目相对了。
柳瑶几乎是立刻就避开了眼。
柳蔚心觉,这位相府二小姐倒是学得规矩了,以前见了男客,可是毫不避嫌的往上凑的,现在,却已知道回避视线,总算,有点千金小姐的气质了。
“外头冷,别在这儿站着了,都进去。”柳蔚说着,熟门熟路的先往前走,走了半步又回头对柳陌以道:“陌以,这儿是咱们青云国当朝丞相的府邸,我是知晓你爱酒,也知晓这丞相府地窖藏了不少好酒,才会将你带上的,一会儿可别又喝醉了,要不,回头我没法跟子辰交代。”
柳陌以听着,眉目虽是含笑,眼睛却看着四处,心里好奇,这堂堂丞相府第,怎都没见着几个下人,院子还透着几分寒酸,但他什么都没问,涵养维持得非常好。
柳域看了眼柳陌以,对其也是礼貌有加,殷勤的将两人都迎向主厅。
柳蔚一到主厅外,便看到里头柳城走出来,不愧是当了多年大官的人,如今一介布衣,却气势依旧不改,只是站在那儿,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威慑。
但柳蔚再一想,此人在牢中,不也是如此,这个柳城,可是个十足的老油条。
“见过柳老爷,在下自作主张,前来叨扰,还望莫怪。”不好再称相爷,柳蔚虽知柳城早晚会官复原职,但现在这称呼,还是只能点到即止。
柳城看柳蔚姿态低,知道这是给自己面子,自然受了,道:“哪里叨扰,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大人里面请。”
柳蔚这才与柳城一起往里头。
但柳蔚发现,柳城的视线,盯着的是自己的后方,而她后方,跟着的就是柳陌以。
显然,柳城是一直在看柳陌以。
柳蔚不动声的收回视线,进入内厅坐下后,也一直在观察柳城。
柳城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看了看柳陌以,之后,便没有再看。
进了主厅后,女子自然退下。
吕氏亲自接了客人,其后需要回避,便带着柳瑶,抱着柳丰,去了旁边的小间。
一进去,柳瑶就拉住母亲的衣袖,表情有些古怪的问道:“母亲,那个人……他……”
“那是柳大人,镇格门司佐,来过府里几次,你应当记得。”
柳瑶当然知道柳先生大名,但这却是第一次清晰的见到此人的容貌。
“母亲有否觉得,这位柳大人,很是面善?”柳瑶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吕氏多看了柳瑶两眼,见女儿还有些迷糊糊的,便道:“长得倒是清俊温雅,也听闻没有妻室,你可是,这个意思?”
柳瑶立刻脸红了,摇头道:“不,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吕氏拍拍柳瑶的手:“你的事,我自会与你父亲商量,莫要听信小人谗言,也莫要胡闹,平日听话些,现在府里与以前不同,万事忍耐,方可守得云开。”
柳瑶不是很理解母亲让她忍耐什么,在她看来,除了日子苦一点,其他的都还算好,至少,比之前那种被囚禁着,还要随时担心接到亲人死讯的滋味好多了,现在,好歹一家团圆,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她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吕氏欣慰。
抱着柳丰,吕氏突然想到,柳蔚之前好似很喜欢柳丰。
吕氏这便对柳瑶吩咐道:“等你父亲与客人说完了话,你带着丰儿,去叫你哥哥过来。”
柳瑶一愣:“我和小弟?”
吕氏道:“想法子,将丰儿留在那儿。”
这下柳瑶更不解了。
吕氏也没解释,只是抱紧了柳丰,想到,若是丰儿能得那人垂青,自然是最好不过,说起来,好歹也是姐弟一场,只希望,那人还对丰儿,存着一丝喜爱之情。
吕氏这边在尽力施为,但其实,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这般。
柳蔚既然救了柳家,自然就是会要柳家这份人情的,这份人情如何用,怎么用,柳蔚自然会与柳城商量。
吕氏一个后宅妇人,想法简单,只以为有了靠山,就要极力抱住,却是头发长见识短,不明白男子间的交易,可并非这种套路。
今日柳蔚带柳陌以过来,试探其身份,其实,也是变相的要与柳城见上一面,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而柳城,显然也很知趣。
将厅内无关人头都遣了出去,待大堂只剩柳蔚、柳陌以、柳城、柳域四人后,柳城方才开口,道:“昨日吏部下了诏书,言镇格门发了条令,将之前柳府充公器物原数返还,算作是对柳府的弥补,东西明日便会送来,届时,还请大人在场。”
柳城当了多年的官,自然知道,冤案即使平反,但曾被抄家充公的钱银器物,却都是上缴国库,绝没有返还一说的。
就算万中无一,给返还了,那也得是朱笔御批,皇上宽厚仁德,发了善心,绝不可能是因下面一句话,便能让吏部往外掏银子。
所以,昨日吏部下诏书来的时候,柳城就知道,这个人情不止是欠下了,还欠大了。
重振柳府的紧要关头,这笔银子,无疑就是及时雨。
甘霖来了,就昭示着距离柳府的崛起,更近了一步。
而镇格门肯如此扶持柳家,柳城自然知道,这是谁的功劳,他收下这个大礼,同时,也知道如今,他便是三王党了。
柳城是个识时务的。
柳蔚听懂了柳城的话,才道:“既是吏部发还财银,便该有吏部官员在场,镇格门,怕是不好参与。”
柳城愣了一下,眉头轻蹙:“王爷,可是对我等有何不满?”
柳蔚轻叹,这柳城倒是成了惊弓之鸟,不收其好,便以为是容棱对他有意见,看来,这官场规则,还必须得遵守了?
“镇格门公务繁重,王爷分身不暇,在下也是得空的时候少,柳老爷只需记住,以前如何,将来就如何便是,莫要有心结。”
柳蔚把话说的如此清楚了,柳城也不好再纠结,沉默一下,只得点头应了,但心中却明白,明日该送的东西,还是要送过去,只是送多送少,就得自己斟酌了。。。。“”,。
第860章 此言一出,全席寂静!()
第860章 此言一出,全席寂静!
柳蔚以为柳城打消了“行贿”这念头,便与其闲聊起来,聊的,无非也就是一些当下政事。
出牢狱后,柳城迅速了解了当今时态,此番与柳蔚探讨起来,也是头头是道,时不时试探性的说两句自己的策略,又警惕的去看柳蔚的脸变化。
柳蔚从头至尾,表情都很淡定。
她其实很佩服柳城,都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面对她时,竟然还如此的能屈能伸。
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女儿卑躬屈膝,也不知柳城是如何做到的。
虽然,这个父女关系,也不是真的。
再说明白点,按照辈分算,柳蔚也是要叫柳城一声二叔的,到底是长辈。
但柳城却能放下架子,还表现得如此自然。
柳蔚想,也不亏这样的人能当多年的丞相,在京中混得如鱼得水,平步青云。
确实,是个做大事者。
等到柳城又趁机说了一通国策过后,柳蔚听得有点累了,便点头道:“这些,我会转述给三王爷。”
柳城明显松了口气,连忙又吩咐下人换茶,再上糕点。
柳蔚今日来,除了敲打柳城,主要还是为了柳陌以。
因此,待他们聊了好半天,眼看着柳陌以都要困得睡着了,柳蔚就将话题转了过去,问道:“陌以,可听得懂我们方才说了什么?”
正在数墙上那幅百鸟朝凰图上,有多少只鸟头的柳陌以,猛地被点名,愣了一下,转过头道:“啊?”
柳蔚一笑:“原来,你一直在走神儿?”
柳陌以有些无措,问道:“我要听这些吗?”
按理说,这些国家大事,是不该在他这样一个陌生人面前说的,但他们旁若无人,柳陌以也不好出声请求离开,只好在旁无聊的找乐子。
虽说实在无聊,但他也的确对那些国家大事没兴趣,因此,他们究竟说了什么,除了刚开始那几句,后面的,他基本左耳进右耳出。
若是说说风花雪月,诗词歌赋,他还能与你掰扯出个子丑寅卯,但国家大事那些拉拉杂杂的废话,谁爱听谁听。
柳陌以不觉得自己需要知道这些,但面对柳蔚突然投来的严厉目光,他又怂了,最后,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说,说的,打仗的事?”
柳蔚伸手过去,敲了敲他的脑门,道:“说的军饷。”
柳陌以一拍手,道:“对,军饷,军饷!”
柳蔚无奈的摇头:“你这样的脾性,是当真一辈子不打算入朝为官了?”
柳陌以悠哉的反问道:“为何要入朝为官?”
“那你读书是为何?”
“读书自然是为了增长见闻,丰富学识。”柳陌以说得自然,仿佛并不知道自己说的这话,与如今读书人的追求理想,南辕北辙。
柳蔚却看出,柳陌以说的是真话。
这世上,就是有那种人,不贪权利,不贪钱财,只图自身安逸,逍遥快活。
柳蔚,其实也是这种人。
只是因缘际会,才搅进了这官场风云罢了。
柳蔚又问:“你不想做官,你的父母也同意?”
柳蔚看得出,这柳陌以一身气度,必不是贫苦人家出来的,家里定是非富则贵。
这样的家庭,养一个吃白饭的纨绔子弟,其实也不难,只是做父母的,多少应当也会恨铁不成钢,望子成龙。
而说到这个,柳陌以更是笑了,直言不讳道:“家母曾说,做猪做狗,也不要做官。”
柳蔚:“……”
柳城:“……”
柳域:“……”
犹豫了好半天,终于憋了一句回道:“令堂,直率。”
柳陌以看出他们都很惊讶,便解释道:“家母言,家父曾经也是个大官,但却被上峰构陷谋害,英年早逝,家父去世时,在下还未出生,母亲伤心欲绝,以泪洗面,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母亲调养不及,心情太差,导致我出生后,便一直身子不好。幼年时,所有的大夫看了,都说我活不过十岁,让家里早准备棺材坟地,偏我兄长不信邪,硬是求了神医秘方,生生将我这丢了半条的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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