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何时将柳先生召回京都的?怎地没听到半点风声?若是提早知晓,他们必然上门拜访,救子之恩,恩同再造,知恩不报,畜生所为。
乾凌帝瞧着下方百官的神,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再看那柳蔚时,乾凌帝表情变得微硬,眼底,蓄着黑气。
戚福看皇上这个表情,哪里还不明白个中缘由?
是啊,当初幼儿失踪案有多轰动,这位柳大人所赚取的人缘,就有多丰富。数十个孩童,数十个举足轻重的大家族,想也知道,这柳大人获得了多少位朝中重臣的欣赏。
而当时没人觉得不妥,只是因为十六王爷容耘也是失踪孩童之一,皇上那时心中欢喜,对柳大人,自也是诸多好感。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今时朝中大乱,镇格门早已打乱重组,这柳先生,分明就是三王爷的人,如此转换,再一看,只要这柳大人继续在三王爷那一头,那朝中百官,便极有可能会被三王爷收拢。
想到皇上这日渐不济的身体,还有太子那病症,再有七王爷的虎视眈眈,皇上又怎地会不心思敏感?
戚福想,今日这桩案子,只怕是不好破了。这柳大人当真破的干干净净还好,但只要有一星半点的含糊……恐怕,最后破不了案子还是其次,累及自身,才是大事。
“哈哈,听说宫里有热闹,皇上,老臣来了!”
殿外突然一道爽朗男音,透着苍老,却有力,远远而来。
朝中百官齐齐地往外瞧去,就见那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已数月不曾上朝的越国候严震离,一脸精神的走了进来。
瞧见越国候来,朝中不少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这位曾经手握重兵的青云国第一统帅,严侯爷,今日,怎地还有空上朝了?
这位已算是半隐退的人物,按理说是,已经不问政事多时了才是。
乾凌帝看到严震离来,不算浑浊,但也绝不清明的眸子,慢慢地眯了起来。
旁边的戚福瞧着,更是心头打鼓,前阵子闹出权王造反的乱子时,皇上可是亲自下令,要求严侯爷进宫面圣的,但这位侯爷,却佯装重病,行走不便,拖了数日,也未进宫一次。
今日,竟是主动来了。
戚福的眼睛,忍不住转向堂下白衣男装的柳蔚。
越国候府的小世子严丘,也是幼儿失踪案里得救的孩童之一,况且,越国候对三王爷,好似,是比对太子与七王爷,都更加看好。
莫非……
戚福不敢多想,有些事,不是他一个太监该注意的,想多了,猜多了,命短了,那才是不划算。
“老臣,见过皇上!”严震离大袖一甩,威武躬身,便朝殿上那九五之尊请了个安。
乾凌帝沉着眸子看了严震离半晌,并未立即叫严震离平身,只表情高深莫测的问道:“严卿身疾,可是好了?”
严震离道:“有皇上惦念,老臣不敢不好。这不是,刚刚病愈,便来面圣,唯怕多拖一刻,便让皇上多担忧一刻!”
严震离说得情真意切,乾凌帝淡淡的笑着,道了一句:“平身……”
帝王与重臣之间,哪怕诸多隔阂,内有桎梧,这面上,也是分毫不显,只因,两人都懂得,为君之道,为臣之道。
乾凌帝直接对严震离道:“柳卿,你想必也熟识,今日,便是他大展拳脚之日,你来见证,也不无不可。”
严震离这便看向一旁的柳蔚,柳蔚也看向严震离,但柳蔚似乎没什么精神,有些神不守舍,只是微微颔首,唤了一声:“见过侯爷。”
严震离一伸手,直接在柳蔚肩上重重一拍,朗生笑道:“柳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柳蔚扯扯嘴角,笑得勉强。
严震离这又看向乾凌帝,道:“柳大人的本事,早在数月之前,便已施展过了,想必现在还有不少人,都与老臣一样,记忆犹新。丘儿一直嚷着要见见救命恩人,柳大人,早朝过后,还望皇上恩准,让柳大人随老臣到府一叙。”
柳蔚清楚的感觉到,越国候在说完这句话后,周围顿时朝她涌来不少善意的感激目光。
柳蔚谦卑着对越国候鞠了鞠躬,柳蔚知道,这位侯爷此番话,不过是在给她攀扯百官好感。
而越国候会突然出现在朝堂上,柳蔚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谁的手笔。
柳蔚没有抬头去找容棱,但柳蔚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容棱,总是会这么守着她,让她安心,她只要一转身,便能瞧见他。
那么这次,就让她来守着他,就让她来安他的心。
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柳蔚朝着龙椅上那九五之尊微微拱手,眸子紧了紧,柳蔚谨慎地道:“皇上容禀,臣今日要说之事,实则并非沁阳公主一案……”
柳蔚话音一落,殿上便传来百官私语。
乾凌帝看着柳蔚,冷声怒道:“柳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柳蔚低头,审慎组织了一遍语言,才道:“臣知,就因臣知,臣才需事先言明,臣今日要说的,并非只是沁阳公主一案,其中上下攀扯,背后隐情,动魄惊心,令人咂舌,而这些,皇上是否都允臣逐一讲明?”。。。“”,。
第794章 柳蔚等的就是乾凌帝这句话()
第794章 柳蔚等的就是乾凌帝这句话
“哦?”乾凌帝不冷不热的看着柳蔚,态度不可捉摸地道:“柳卿是说,你不止破了沁阳公主一案,还将玉屏公主与月海郡主的死因也查到了?”
所谓的上下攀扯,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无非就是沁阳公主死前与死后的那两条人命。
柳蔚没有否认,只是道:“算是。”
此言一出,一直站在朝臣们最后面的林盛,眼睛立刻就亮了。
上次柳大人话说一半便将他撵走,他心里一直惦念着这事,之后却再找不到柳大人了,每次去找,禀报的人,不是说柳大人外出办事,就是说还未入宫。
总之,扑了好几次空后,林盛接连两日,都没睡好过,睡着了都一宿一宿的做恶梦,却不想,柳大人竟然已经有突破性的发现了,那凶手,到底是谁?
想到月海郡主一案带给他的压力,林盛就越发着急!看柳蔚的目光,也越来越明亮!
这个时候,杭公公也到了大殿之外,他站在大殿外面角落里低着头偷听,听到柳蔚的话,登时心情与林盛相同,也是又紧张,又激动。
“此案交给柳卿,看来是对的,柳卿,果真是不让朕失望。”乾凌帝道了一句,看着柳蔚的眼神,更是复杂。
柳蔚这时仍旧低着头,一副谦态,没有作声。
“柳卿,说!”
乾凌帝语气很硬,一声令下,这便是允了柳蔚将三桩命案,都在今日,于这朝堂上做个说明。
柳蔚等的就是乾凌帝这句话,她抬起头,清亮的眸子在朝堂上转了一圈儿,最后,道:“玉屏公主一开始于内宫消失,宫人查遍无果。两日后,敬事房太监外出采买,路过菜市,听人闲聊,说在河里发现一具女尸,不知缘何死的,之后,敬事房太监图个热闹,便去围观,发现其死者似是内宫失踪的玉屏公主。京兆尹衙门接到报案去看,确定死者正是宫中失踪的玉屏公主,臣想请问,京兆尹林盛大人,可是如此?”
林盛倏地听到自己被点名,吓了一跳,又看满朝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他紧张的咽了咽唾沫。
乾凌帝此刻也看向了林盛,问道:“林卿?”
林盛立刻弓着腰站出来,低头拱手,连嘴道:“启禀皇上,那日去闹市河边带回玉屏公主遗体的,的确是微臣。玉屏公主素有佛前玉女之称,我朝多次大型祭奠,祭祀上,都可见公主倩影,臣斗胆,曾远远瞧过一次公主容姿,遂,认出了公主。这一禀报才知,原来玉屏公主竟于宫中失踪已有两日。”
林盛特地强调了“宫中失踪”这四个字。
说起来,当时玉屏公主死于宫外,黑锅本就是要甩到京兆尹的背上,但因玉屏公主是在宫内失踪,这才险之又险的让京兆尹摆脱掉了干系。
林盛说完,悄悄地瞥了一眼柳蔚。
柳蔚等林盛言毕,便道:“玉屏公主身份贵重,如何会从宫中消失?此事,臣曾托杭公公,向多方查探,而结果,却很模糊。所有人都说,并不知玉屏公主为何会从宫中消失。当日照料公主的两名值勤宫女,也因着保护公主不利,在事后便掉了脑袋,到此,公主失踪的真相,已是进了死胡同,无人可知,但是,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不见的,那么我们便换个角度看,究竟是公主自己离宫的,还是被人掳走的?”
柳蔚说完,百官又开始议论。
显然,玉屏公主之案,大家都很在意,毕竟,就因玉屏公主死后,宫中才传来闹鬼之说,其后,沁阳公主也离奇而亡。
要说所有案件的源头,的确就是开始于玉屏公主的失踪。
“敢问先生……不,柳大人,有何高见?”一位二品京官好奇的开口问道。
柳蔚直视对方,语气平静道:“谈不上高见,但在下只认定一人,那便是皇上。”
所有人齐齐看向殿上的九五之尊,一时不解柳蔚的意思。
包括乾凌帝,也好奇起来。
柳蔚转身道:“宫中守卫何其森严,上有镇格门压制,下有禁卫军守护,宫中乃是皇上居住之所,臣不相信,公主一个养在深宫无人识的女儿家,会轻易逃过宫中如此严密的守卫耳目,独自一人,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从这红砖绿墙内跑出去。相信诸位大人,也不相信。”
话说也的确如此。
柳蔚继续道:“不是自己出去的,便是被人带出去的,公主失踪的原因,只会是这两个,若不是一,必就是二。如此,臣便开始排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将一个大活人,还是堂堂公主,从这皇宫里带出去,此人是如何做到的,可还有同党?”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柳蔚,等其解答。
“查探不到。”柳蔚最后,说了让人失望的四个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皱起眉,包括乾凌帝。
柳蔚又道:“皇上曾赠予臣一块令牌,言明,有此令牌,可助臣于宫中行走,查案也较为便利。而臣当时就拿出了那块令牌,见牌之人,果真个个敬畏。臣想,他们也不敢做出虚假的行为表现。所以,这足以证明,竟当真是有人,能随意行走宫闱,不引起任何守卫注意……”
“柳大人!”戚福看着皇上脸变了,当即扬声,瞪视着柳蔚道:“柳大人,慎言!”
朝中百官,原本还觉得戚福只是一个阉人,竟敢在这个时候插嘴,实在不懂规矩,但转念又想到什么,齐齐都看向乾凌帝,顿时,一个个都不敢吭声了。
是啊,若是真的有人能把皇宫当自己家后花园一样来去自如,那这皇宫,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今日有人可以带走公主,明日指不定就有人揣着谋逆造反之心,行刺皇上。皇上此时听到这种话,能不变脸?
这戚福算是好心,至少是在提醒柳大人,莫要“胡言乱语”。
柳蔚并非是胡言乱语,故意这么说,自然也有她故意说的目的。。。。“”,。
第795章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人会回答柳蔚()
第795章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人会回答柳蔚
朝堂上气氛有着微妙的变化。
柳蔚思路清晰的继续道:“戚公公无需多虑,臣当时的心情,实则也与公公相同。臣想,莫非这皇宫守卫,当真是如此随意?可转念又觉得不可能,别的不说,就这宫闱之内,用的可都是禁卫军与镇格门的人,这两股军力,都是直属皇上,那这些人,又怎可能视皇上安危,如此不顾?遂,臣便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乾凌帝抬了抬眸,视线锐利的看着柳蔚,等她说下去。
柳蔚却不说了,只道:“此事,容后臣会再做禀明。再说前头,玉屏公主失踪,尸体于宫外发现,且死得蹊跷,当时检验查看玉屏公主遗体之人,不知是哪一位?”
此人当然不会在朝上,但林盛却大着胆子再次站出来道:“当时检验公主遗体的第一人,乃是京兆尹衙门的仵作,关于此,微臣早已将验尸报告,送往内务府。”
公主乃是后宫女眷,按理说京兆尹就算发现尸体,也不敢随意触碰,更别说验尸。
但林盛有私心,他怕这事儿是有人栽赃给京兆尹,所以就让下头的人,简单看了看,重点当然是要洗脱自己的干系,而这份验尸报告,因此,也就出现了。
至于这验尸报告一说,林盛原本也不知,是之后他将公主遗体交给镇格门,让镇格门再转交内务府时,听镇格门的大人提过一嘴,原来柳大人曾在镇格门内推普过,那东西,就叫验尸报告。
不过人家那是有条有理的报告格式,他这个,纯粹就是根据多年办案经验,自己写的小折子。
但这小折子,现在就是验尸报告。
且是首报。
那份折子,柳蔚见过,如今,柳蔚还记得上面的内容。
柳蔚便问林盛:“可是写的,多处受伤,外有淤青,怀疑致命伤乃是撞击所致?伤口于头部后脑?”
林盛自己都记不清了,但隐约记得,好像差不太多,就点点头:“是如此。”
柳蔚点头,也不需传那验尸报告再观,因为那并不重要。
柳蔚再问林盛:“林大人可见过玉屏公主的遗体?”
林盛点头:“自然见过。”
“凄惨是否?”
林盛看了看殿上的九五之尊,畏缩点头。
“那究竟凄惨到什么地步?这么说,林大人当时,能否一眼辨认出,那是玉屏公主本人?”
“这个自然是能。”林盛道:“若是无法认出玉屏公主,又怎知那就是玉屏公主?当时玉屏公主已经没了气儿,但看起来,身上虽伤得多,却不损五官,模样,还是清晰的。”
柳蔚满意点头,接着问:“林大人之后是否还见过公主遗体?也就是在遗体失踪,再找回来时。”
说到这里,柳蔚扬声,对朝堂上所有人道:“外面有许多传言,相信诸位大人,有些或许是听过的。传言是说,玉屏公主的遗体,不见了,而就因为遗体消失,皇宫内外,京都城上下,便开始闹出公主阴魂不散的流言,是与不是?”
朝中许多八卦过此事的官员,个个低下头,有的看看自己的脚尖,有的假装与旁边的同僚说话。
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人人都知道鬼神之说,是连圣人都不喜的,作为读书人,更不应该弘扬鬼怪,但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能解释的事,越是容易产生联想,这是人之常情,谁也没办法。
柳蔚问出这个问题,也不是要责问于谁,只是破案所需罢了。
但,四周一片静谧。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人会回答柳蔚。
柳蔚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吭声,就连林盛,都假装衣服皱了,一直在那儿扯衣服。
最后,还是越国候看不下去了,站出来直接道:“若没记错,大抵就是从公主尸体不见后,京中便流言纷纷,我严府里头,也有人传,包括内子也提过两次,不过,我们做武将的,一向不信鬼神之说,柳大人。”
柳蔚点头道:“鬼神一说,将玉屏公主之死因,推上风口浪尖,而这个时候,遗体失踪,又是确切之事,但所幸,公主的遗体很快就找回了,林大人,找回的遗体,您也看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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