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一愣,看向那七王爷。
柳蔚也看向容溯,心说,虽然这容溯没认出自己,但他的确是有所怀疑的,辛苦自己早有防备,否则现在,便骑虎难下了。
柳蔚放下手中的茶杯,指尖绕起面纱的一角,想揭开,又始终没有动,只是看着周围的许多人,问道:“这样看,是否不太好?”
到处人来人往,又是用膳的地方,只怕会引起别人食欲不振。
柳蔚这般说着,原以为容溯会执意要看,毕竟,此人是有些自大,且以自我为中心,不太会管别人情绪的。
但难得的,容溯竟然在思忖一下后,不再逼柳蔚,只是道:“迟些再看。”
柳蔚点头。
午膳很快被陆陆续续的送上来,容溯先动了筷子,柳月和柳蔚才跟着动筷。
容溯夹了一块蜜汁豆腐,将其,准备送到柳蔚碗中。
柳蔚有些错愕的僵了一下,看向容溯,柳月则紧紧捏着手里的筷子,指甲都气得开始泛白。
柳蔚被动的接过那块豆腐,放在碗里,并没有立刻吃,而是在看了柳月一眼后,有来有往的,也夹了一根青菜,到容溯碗中。
两人的互动看似亲昵,实则却双方都是冷脸。
这种明明该是亲近之人才会互相夹菜的举动,让两人演绎出来,却布满了违和。
或者说,更像是一场戏,一场假装捻熟的戏。
而柳蔚的确是在做戏,柳蔚只是配合着容溯,然后静观其变,猜测他想做什么。
只是看了许久,柳蔚也没看出所以然,这容溯,好像有些莫名其妙。
这顿午膳,他们用得很沉默,其中除了互相夹菜,两人再无其他交流,而柳蔚总共也没吃多少,就吃了三两口,便停下了,这面纱遮着,她吃东西,的确不方便。
容溯也没吃多少,他素来用的便少,况且,今日他的注意力都在身边的女人身上,自然,食不下咽。
容溯其实有些奇怪,他对柳蔚是恼怒的,是不喜的,这一点他明明很清楚,明明很确定,就算偶尔会想起她,他的想法也没变,他始终认为,再见到此人时,自己还会如以前一般厌恶她。
可是今日,他冷不丁的出房,便瞧见了她。
厚厚的面纱,遮盖了柳蔚的容貌,柳蔚远远的站在那里,身上,带着拒人千里,不识好歹的冷气,这让他尤为不喜,却又突然觉得亲切。
原本想利用柳月找到柳蔚,他也只是觉得,柳蔚既然在古庸府,便见一面的好,顺道,可以让柳蔚瞧瞧容棱与那柳先生的龌龊,给这女人长个心眼,让这女人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的是个什么人。
但奈何,真正见到此人,他却不知如何开口,却一门心思的,只想将她留下。
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容棱不在,那柳先生也恰好不在,无证无据,眼不见则不实,于是,他只能留下此人用膳,待那对狗男男回来,再当面对峙。
这么想着,他便这么决定,但餐桌上,容溯也没有料到,两人会有这样的互动。
给柳蔚夹菜,不过是看在那盘柳蔚点的蜜汁豆腐,离柳蔚较远,若是挪盘子,又显得太刻意,这才随意给她夹了一次。
却不想,此人竟也开始给他夹。
两人你来我往,虽说有些莫名,但不知为何,容溯竟是……有些觉得有趣。
与这人能和平共处,同桌用膳,还能互相夹菜,这在以前,他想都不会这般想,倒是想过在餐桌上,将这人拉下去问斩的画面。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当真发生,他竟不觉得厌烦。
或许是在外面太久了,太久没瞧见过京中旧友了,眼下见到这曾让自己丢尽颜面的女人,竟然也不觉得恼怒,反而,有些亲切。
容溯觉得自己多半是疯了,还是被容棱与那柳先生逼疯的。
定是与两人一道儿走得久了,他便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一餐午膳用完,柳蔚没提要走,柳月却已经迫不及待的道:“姐姐,咱们是不是该去银号了?”
柳蔚看了容溯一眼,淡淡点头:“嗯。”
柳月一喜,起身便要朝容溯行礼,表明她们要先离开。
但还不待柳月张嘴,容溯已问:“银号?”
柳月正要解释……
柳蔚却道:“妹妹说,将我所剩积蓄皆数拿出,妹妹能找些门路,在京中搭桥,将祖母救出来。”
容溯听着,审视的严肃目光,已经扫向柳月。
柳月忍不住后背开始冒汗,她张张唇,忙说:“七公子,我……我……”。。。“”,。
第580章 皇叔活着,不是为了造反吗?()
第580章 皇叔活着,不是为了造反吗?
“妹妹无须紧张。”见柳月结结巴巴,柳蔚反倒笑着道:“眼下京中局势不明,七公子在此地驻留,迟迟不回京中,想必也有自个儿的意图,这意图是什么,咱们女流之辈,不便打听,也不便多想。只是斗胆猜测,应当是与皇上有关的,皇上最近可不止发落了柳府,一些周边门第,也受了不少牵连,好几户人家,我记得,可都是七王党。皇上此举意欲为何,旁人看不清明,七公子应当是看得很清,所以,妹妹尽管将心放到肚子里,便是七公子知晓了,也不会阻碍咱们救出祖母。”
柳蔚一番言辞完毕,还淡淡的看向容溯:“七公子,我说的这些,可对?”
容溯看着柳蔚自信满满的一双水眸,抿紧了唇,沉默半晌,才道:“你很聪明,不过……”
“不过,不要卖弄聪明,是吗?”柳蔚接过容溯的下半句,随意的道:“是不是卖弄,见仁见智,也全看听的人如何想了。有的人觉得是,与聪明人说话,方便,实惠,麻利。有的人,却也喜欢掌控全局,不愿听取别人的说法,或者说,从来听不进去别人的说法,我不知七公子是其一还是其二,我也不想知晓,只是,七公子您莫要阻碍我们救出祖母便是。”
容溯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牙尖嘴利的本事,到如今过去了几个月,也没丝毫退步。
只是,明明心中该是愤怒不喜,但奇怪的事,他却并不觉得恼怒,心中,还隐隐有些欣赏之意。
自己,果然是病得不轻。
柳月现下心情很纠结。
柳月一边很想七王爷反驳,并且训斥柳蔚!一边又不想七王爷这般做!因为,若是七王爷如此做了,那提议要疏通关节,营救祖母的自己,自然首当其冲,在七王爷心中,要被黑墨狠狠刷上一笔。
在两厢情景的纠缠之下,柳月,到底还是选择了优先保住自身。
柳月提了口气,挤出一个笑容:“七公子,当真不会怪责小女等……”
柳月话还未说完,容溯已经看过来,反问:“你要找谁疏通?”
柳月是没有人选的,京中的人,她又认识几个?
她身为庶女,母亲自然不会带着她出去见人,出去结交,她便总是被晾在最后。
偶尔有机会能跟着柳瑶一同出门,但却少能与各家嫡女互相往来,结交认识的,也都是一些别家的庶女。
这嫡庶有别的事,在京都并不少见,所以哪怕这么多年过去,柳月身边,却当真要说找个有实权的人,都找不到。
眼下七王爷却问到这个当口,柳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想了一下,才婉转的道:“其实,也谈不上什么门路,只是识得一两个人,或许,能疏通疏通,柳府看守松散,若是银子备好了,想必那些守门的卒子,也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说法,便是说柳月没有门路,只是打着贿赂底层守卫的主意。
当守卫都傻得不要命了?
容溯听着,脸上露出冷意,凉凉的道:“既是没有路子,还要你姐姐全部身家?”
柳蔚看了容溯一眼,又看了柳月一眼,倒是没想到,容溯竟然会替自己“出头”。
柳月说什么钱不钱的,本就是个借口。
现在柳月却是骑虎难下,她咬着唇瓣,低声嘟哝:“小女也只是……关切祖母,祖母的身子,怕是在那等子地方,蹉跎不起……”
柳月这话说得微妙,将银子的事随意磨过去,却是将自己有多孝顺,摆在明眼处。
可是你孝顺,为何挖的却是别人的身家?
柳蔚心中暗暗摇头。
柳月这个说法实在不好,容溯但凡有一点智商,也不会喜柳月这般作态。
普通男人看女人,或许是看温柔小意,看容貌美好,但皇家子弟看女人,看的却是有没有脑子,明不明事理,毕竟,皇家深远,人际紊乱,若是找个不聪明的女子,平白的,是找来惹事的。
这天底下什么美艳绝伦的女子找不到,但知情识趣,又聪明精灵,会拿捏分寸的,却是不好找。
不过柳月这般作死,也是中了柳蔚的下怀。
柳蔚心中暗暗的舒坦着,觉得今日过后,自己要领走柳月,大抵就轻而易举了。
这般想着,柳蔚的心情便好了不少。
而容溯,在听了柳月的话后,已经不再与柳月对话,转头,却是问柳蔚:“何时来的古庸府?”
这是要“叙旧”了?
柳蔚也不管容溯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好得有些过头,只要能逼走柳月,柳蔚也乐见其成,便拿出编好的借口,与其说了起来。
这一说,便是一个时辰,原本很快就能结束的事,眼下却越拖愈久,仿佛不能摆脱。
柳蔚到这时终于开始有些急了,眼睛频频看向门口,期待着容棱能赶紧出现,救下自己,小黎和珍珠的擦身时间,就该到了……
而此时,八秀坊内二楼的天字厢房内。
一曲《曲终人欢》弹完,云织梦缓缓起身,朝薄纱帷幔内的两人屈了屈身,恭恭敬敬的退下。
云织梦离开后,厢房里安静下来,轻薄的帷幔,影影绰绰的将里头的两条身影,笼得有些朦胧。
酒香在房中弥漫,冷漠低沉的男音,此时响起:“皇叔千里迢迢而来,不会,便是请我喝杯酒罢?”
“这可是两百年的女儿红,你当真不喝?”另一道稍显悦的声音,散漫的回道,话落,还饮了口酒,啧啧称奇:“好酒,当真好酒!阿棱啊,你就是活得太无趣了!你说你这个不吃,那个不喝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活着,便只是为了吃喝玩乐?”
“那否则还能为了什么?”
“皇叔活着,不是为了造反吗?”
喝酒的男子滞了一下,半晌,带着埋怨的道:“就你多嘴!不造反,这整个青云九州的美食好酒都让你父皇那老不休的一个人占全了!这有道理吗?你说你父皇要让我随意去各地行走,我这不就不造反了?”
“呵。”某人冷笑一声,与这嬉皮笑脸的叔辈男人,无话可说。。。。“”,。
第581章 跟你们京都人的城里人脾气不一样()
第581章 跟你们京都人的城里人脾气不一样
又饮尽了一口酒,那喝酒男子将酒壶拿起来,晃荡晃荡,扭头,打算叫人来添。
容棱瞧着,伸手拿过,亲自出去。
没过一会儿,容棱拿了一壶新酒进来,亲自为男子斟上。
男子后背靠着椅背,视线淡淡的看着容棱,嘴里啧了一声:“咱们多久没见了?还记得小时候,你总给我斟酒,那时候,又小又乖,哪里跟现在似的。”
容棱将酒壶放下,坐回凳子上,面有些冷漠:“难为皇叔,还记得往日交情。”
“咦,这话说的,你皇叔我对你不够好吗?上次你的人跑到我辽州地界去,说是要找那些孩子,我吭过一声了?这不是你要就给你了?你可不知道,那事儿过后,底下那些人有多不满,你皇叔我为了把事儿给圆过去,花了十万两银子安抚他们,啧啧,想想我就心疼,整整十万两啊。”
容棱瞥了男子一眼:“皇叔不缺。”
“缺不缺是一回事,给不给是另一回事,不缺就能乱送人了?那你父皇坐拥整个青云国,没见说打开国库,让人家进去随便串门顺点儿。”
容棱没出声,只是见对方将酒喝完了,又倒了一杯进去。
男子不禁撇撇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容棱道:“慢些饮。”
男子笑了一下:“慢了,还有味道吗?我说你就是变了,小时候,咱们是一块儿大口大口的喝,我们辽州就是这风俗,跟你们京都人的城里人脾气不一样,咱们喝酒,不喝意境,不喝雅致,就喝个痛快。”
不想与这人多废话,容棱将酒杯再给添满了,问道:“为何过来?”
男子拿起筷子,终于吃了口菜,才说:“有人请我来。”
“谁?”
“不告诉你。”
容棱沉默一下,眯起眼睛。
男子看着容棱这副吃瘪的表情,乐了:“这才有点小时候的样子,多可爱,来,皇叔捏捏。”说着,竟当真伸手去捏容棱的俊脸。
容棱蹙眉,躲开,又问:“何时走?”
“先不走了,难得出门游玩,我看这儿山清水秀的,还挺不错,能玩就多玩几天。”
“皇叔辽州未有公务?”
“公务是什么?能吃?能喝?”
“皇叔……”容棱觉得和这人,可能有交流障碍。
男子咧嘴一笑,明明人到中年,却充满童趣,见自己噎着容棱了,才慢悠悠的道:“眼下我还有什么公务?我辽州本就这么小个地方,以往还与京都周旋一二,现在被你父皇割分开,除了我辽州本地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还有什么公务需得本王亲自过问?喂,阿棱,我好歹也是个王爷,金贵着呢。”
容棱忽视这人最后那句不知是讽刺还是调侃的话,只看了他一眼,道:“庶务不多,军务呢?”
男子不觉挑眉,不说话了,端着酒杯继续喝酒。
容棱继续道:“皇叔不是已经打算造反了?筹谋军事,不需你亲自过问?”
男子舔舔唇,将酒杯放下,慢条斯理的反问:“我军事烦恼,与你说了,你还能给我出个主意?”
容棱沉默。
男子却笑着,丝毫不介意:“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哪怕将来战场上你死我活,你也记得,我是你皇叔,咱们叔侄俩的关系不能散。”
容棱知道皇叔此番话的意思。
若是辽州当真对京都用兵,而短时间内,父皇又从自己这里收不回镇格门的兵力实权,那父皇必然会借此机会,将自己差遣去抵抗辽州军,到时候,兵戎相见,在所难免。
容棱不知这人为何突然来了古庸府,还是在这如此微妙的时刻,京都风云诡变,不只是自己在静观其变,连容溯都知情识趣,隔岸观火,但这个敏感的时候,堂堂权王,却离开辽州,跑到千里之外的古庸府来。
若说只是来游玩,容棱自然不会信,若说是被人邀请而来,容棱也是不信的,如此,皇叔究竟为何过来?
容棱想到一个可能……
但又想到,权王绝对不会这般天真。
这个想法,容棱便没再深想下去。
容煌见容棱不说话了,又是一笑,突然问:“若是在战场上你瞧见了我,会怎么做?取我人头?”
容棱又给他倒酒,嘴里说道:“不会。”
容煌感动的看着容棱,一脸动容。
容棱不冷不热的道:“皇叔这般金贵,怎会亲自上战场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
容煌被噎了一下,一拍桌子:“放肆,不孝。”
容棱不想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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