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向混沌逃走的方向,触感颇多。
这一天,我和他坐在草地上,仰望天空,红日西落,他道:“锦芯。”我偏过头去,道:“嗯。”他少了条手臂,但不影响他如那时的道骨仙风,微笑道:“我叫无痕,秋水无痕的无痕,你莫要忘了。”
他说这话时,我一阵阵的心酸。眼睁睁看着他说完这话,留下一张明眸笑脸,变作一只用鲜血浇灌着鲜花,痛到深处高声歌唱的荆刺鸟。围着我饶上一圈,继而飞走。
“无痕。。。。。。”
这才是他的宿命,荆刺鸟的宿命。
拉回飘远的思绪,低头看着怀中混沌,它睁着双眸,那双清澈而有灵气的眼睛,光辉渐渐淡去。我施法将我所有修为传入它体内,坚定信念,一定要好,混沌一定要活过来。师傅手成刀刃将法术切开,道:“你做什么?”我再次扑向混沌,继续将修为输入它体内,道:“我要救混沌,混沌不能死,决不能让它死,我答应过它,要找到其它九个神兽,让他们兄弟团聚。”凝静走来一把拖过我,道:“锦芯,你救不活它了。”
看着它眼中最后一丝灵气消散,我拉着师傅,双膝跪在地面,拖着他的衣袍,道:“师傅,我求你,你救救它。”师傅犹豫片刻,道:“我尽力罢。”说着在袖间掏出一座塔,妖皇走来夺塔,道:“它命数已尽,功德加诸在你们身上,你们不能救它。”师傅便将塔收回,看着我道:“逆天而行,可是要付出代价。”
逆天而行,我便想到仙长,他救秋水,也是逆天而行,最终落得那个下场。
“师傅,妖皇,求你们救它,有劫罚出现,尽管加诸我身。”师傅又是犹豫会儿,道:“好罢。”而妖皇坚决道:“不行,小瓜,逆天而行的后果谁也不知,但定是致命。”我撇过眸去,道:“无事,只要混沌有救,哪怕是再大的劫罚,我一并承担。”妖皇走来一把扣住我手腕,将我拽了过去,道:“小瓜,你生在我妖界,虽不是妖,却也归我的统治之内。”说着拉着我往大殿走去,擦肩而过时,师傅一把扯住我另一只手,我们停下脚步,师傅道:“她是我徒儿,你放手。”冷寂的空气,凝静拍打着妖皇的手,道:“放开锦芯,她是我师姐。”
妖皇未理会凝静,脸色一变道:“端贤,你来我妖界抢人本已不对,我已不跟你做多计较,而小瓜生在我妖界,死也只能死在我妖界,就凭你是她师傅就想带走她,莫要太不把我妖界放在眼中。”师傅冷笑道:“我就不把你妖界放在眼中,你能拿我如何?”凝静拽不开妖皇的手,我也是挣扎不开,道:“你们都有伤在身,还打什么?”
师傅伸出另一手,将混沌收入塔中,我长长吐了口气。
“好,将小瓜的命不当命,今日我们就一较高下。”妖皇说着与师傅同时放开手,而我挣扎着,突如其来的放手吗,我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倾去,扑入凝静怀中。
妖皇与师傅此时谁的话都听不进。
我突然想到一人,从头到脚,我们像是在他的掌控之中,妖界与仙界相争,便宜的,自然是魔界的狐狸,就怕,他的野心更不止如此。
“你们莫要打了,狐狸,你们可熟悉?”师傅与摇晃一怔,我接着道:“我与凝静在来妖界时,狐狸半路拦住了我们,他抢了师傅的玉箫,我们向他索要,他却一直在拖延我们时间,由此可见,他在找这机会对付你们。”凝静接下话,道:“对,是狐狸,就是他,你们要对付的,是狐狸。”
第33章 记忆开花三两日()
然而事情并不像我与凝静想的那般,一同将狐狸抓了。
而是领着我与凝静回山,不远处便可见早已在门前等待的狸猫欢喜的对着我们叫唤,我笑着飞去将狸猫抱在怀中,道:“碧水乖乖,最近可好,有没有什么人来捣乱?”凝静伸手抚摸着它的头,道:“碧水,好久不见。”狸猫双眸笑的眯成一条缝,师傅独自跨入门去,在奇穹阁将混沌放出。它躺在地面奄奄一息,门外顿时闪烁着刺眼青色光芒,我伸出一手挡住眼睛,狸猫将头往我怀里窜,‘唰’的一声,门突然被巨风撞开,‘吱呀’作响,我们勉强睁开双眸。
奇怪的一幕便出现了,仙草漂浮空中,我们为之惊讶。
停留在混沌上空,射下一束束青色光芒围绕着混沌,我们不眨眼睛的看着这一幕。混沌慢慢转醒,轻动着眼球,随后看向我,扯开宽大的双唇,它微微一笑,我方回过神来。
看到这一幕,我原本以为仙草的有缘人是悲情的厨娘或仆人,现以为是混沌,但其实都不是。
我小心翼翼往它走去,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它的头,有着许多话,已说不出,默默说道:“混沌。。。。。。”它欢喜的伸过爪子来放在我手中,看到此时的混沌,我懂了,它回到了最初的它。
世间有太多奇迹,只看是否是有心人。
混沌,它就是千万人中的一个奇迹。在它被囚禁铁笼时,任凭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多少罪,还是坚强的活下来,这是奇迹;当初,我求师傅救它,我不知那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推动着我,这是奇迹;那时我求情时,又明白,就是将混沌收回去,它活过来的可能性与秋水一样的渺小,上天很眷顾它,没有像对待秋水一样的对待它,这是奇迹;而现在这一幕,仙草给了它重生,这也是奇迹。
我想,这一切,和它的求生意志离不开。
仙长曾在化作原型前的那日,我们躺在草地面,看着蓝天白云,仙长告诉我,它另有九个哥哥,且都是被强行带走的那些事。我便暗暗说,我要帮混沌,不能不帮它,不管那话,未说给它听。变化来得太快,在妖界它奄奄一息,我独自说着那句它不曾听到的话。
而在仙长与藏善打斗时,我只听藏善说起混沌的兄弟被带走,却不知它另有九个哥哥。我因此而得出结论,混沌的求生意志来源于它的九个哥哥。
夜,我抱着狸猫,躺在庭院躺椅上看着满天丝绸般精致的繁星,听着风吹过,坠落地面花朵的声音。厨娘与仆人相继死去,这原本安寂如坟墓的庭院,少了那个常坐树下,拿着长扇生生说着冤家之人,寂静了不少,少了那个在庭院拿着长扇不停扫着地面落叶的仆人,看不到那两抹身影,又是寂静了许多。
现下,总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一股花香飘来,凝静打湿着长发,躺在一旁的摇椅上,道:“锦芯,如今都过去了。”我微笑道:“嗯,都过去了,我们也该安心修我们的仙。”凝静走来拉过我的手便走,我起身道:“去哪儿?”她妖娆一笑,道:“荒了许久的仙法不继续修炼,改日师傅来抽查修为,我们又该挨训了。”
我们有说有笑的走去假山后湖边,她指尖一指,将假山变化没了影,心满意足的收回仙法,道:“锦芯,我将假山变没了,你将假山变回来罢。”我试了几下,意识到,我的修为日渐在下降,一天比一天下降的多,凝静道:“集中精神,气沉丹田,想着口诀招式。”便照着凝静说的再次试上一遍,还是不见效果,假山像先前般变幻不出,凝静伸手来握我的手,道:“让我看看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这招幻影才是第二招,以你的修为,不可能变幻不出。”我连忙躲避开,道:“无事,我再试试。”施完法术,睁开双目之际,凝静笑道:“哈哈,锦芯,假山出来了,先前你定是没认真,在偷懒。”我尴尬一笑,她不知,这一招,差些要了我一半的修为。
于是,我找了个借口回房,才走一半的路,还贷便来了,背后‘砰’的一声,回过头去,凝静坐在地面,脸色苍白,双手捂着膝盖,下一秒,我也是如此,道:“凝静,还贷来了。”她痛苦的面容,道:“还贷可当真比先前疼痛十倍不止。”我笑道:“忍过今夜便好了。”
我们慢慢摞去湖边,伸手瓦捧起一瓢瓢湖水淋在膝上,疼痛感便减少了许多,我笑道:“若是这般去人间借贷,借钱给他人,我们定是发了,哈哈。”凝静也捧起一瓢瓢湖水淋去膝上,笑道:“哈哈,好啊,下次,趁师傅外出不在,我们偷跑下山去放钱贷,放出百两银子,回收利息便有四成。”我们夜间做着白日梦,算着钱财可得多少,这当真是一美梦,虽说仙界用不着那些钱财,现在处于修仙期间,能赚多少算多少。
师傅走来,手提几壶酒,狸猫走在他身边,模仿着师傅走路,只奈它是四条腿,始终学不上两条腿走路,师傅将酒递来我们面前,另拿出两颗丹药,道:“吃了罢,可不用受贷之苦。”他一眼便看穿了我们,接着道:“方才在说着什么四成呢?”我们将丹药正含在嘴里,灌了一口酒,听闻这句话,我便与凝静抬头相互对视,鼓着嘴唇,再一齐看向师傅,差些将嘴里的还未来得及吞下的吐出。
努力一咽,喉间两声‘咕噜’,我与凝静一口全数咽下,膝上的疼痛,顿时消失,凝静站起,道:“师傅,徒儿还有事,先走了。”说话间对我使着眼色,我会意一点头,她一溜烟便不见了身影,我起身拍了拍群上沾的灰尘,道:“师傅,徒儿也有事,暂先离开。”狸猫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与凝静,师傅道:“锦芯,你站住,为师有话要问你。”
我装作一副困倦模样,不文雅的打了个哈欠,道:“师傅,徒儿很困,时辰也不早了,该回房休息去了。”师傅手中幻化出一只狐狸,道:“你知晓这是什么吗?”不过是一只普通白狐狸,我也便没在意,道:“师傅,不就是一只白狐狸吗,可爱是可爱,但没碧水可爱。”说着蹲下身抱起狸猫,它听着微笑点了点头,眼睛一弯,许是看不到了阳光,我接着道:“碧水乖乖,眼睛小了就不水灵了。”它便对我极度不满的‘喵’了声,跳下怀中,趾高气扬的站在师傅身边,我笑道:“乖乖,脾气还挺大。”
它将尾巴如长扇般的一直,大声对我连‘喵’了几声,我笑着看着它,它若是还会说话,此时,我的耳朵可要遭了央。师傅走去一旁树下坐下,我坐在他腿旁干净的地面,师傅背靠着树,继而将白狐狸幻灭,道:“为师要问你的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若不作回答或不诚,为师便贬你出师门。”听着这言,惶恐不已,忐忑道:“师傅,能不能不将我贬出师门,其他惩罚,我都愿接受。”他猎鹰般的眼睛撇来,指骨捏着一片落叶,冷冷道:“诚实回答就不会。”
此时,我还能做什么,便回答道:“好,师傅请说。”他一语点向那日取仙草之事,道:“你们去取仙草那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说着那双黑色瞳眸,散发着冷冽的寒光。狸猫跳来我腿上躺下,竖着耳朵,亦是在等着我的回答,沉默许久,只得将那日之事全盘托出,师傅未作回答,云淡风轻道:“好,知道了。”便一手放在我手腕上,两指把脉,无跳动的脉搏,师傅继而放下。
说完那段话,我本无睡意,这么一来,更是没了睡意。
清晨,泛起丝丝睡意,师傅闭着双眸,看不出他是醒着,还是睡着,只听话语传来,道:“这段时间,暂居这山巅之上,混沌与其他功德,许许多多已回向我们,过段时间,再出发。”我点头,道:“好。”狸猫听了一夜的故事,睁着眼睛,安静的反常,只是看不出它在想什么。
几片枯黄落叶掉落衣裙与发上,狸猫头顶一片,落叶几日未扫,铺满了地面。这树,无论是春夏秋冬,都是这般的枯黄落叶,而那叶,似乎永远落不尽。
凝静睡了一觉,推开门走来,惊讶道:“师傅,你们一夜未眠?”我应答道:“是,好困。”说着起身,对师傅道:“师傅,徒儿去躺会儿。”他未回答,背靠树,闭着双眸,手放胸前交叉放置,手中变幻出一套淡蓝色薄被盖他身上,接着对凝静道:“凝静,师傅睡着了,你在这守着,我与碧水去睡会儿。”她微微点头,笑道:“好,快些去睡罢。”伸手摸了摸狸猫的头。
回到房间一觉睡醒来已是第二日下午。
狸猫伏在我身旁,睁着双眸盯着我叫唤一声,我欢喜道:“狸猫乖乖。”突然意识到我忘记了狸猫的名字,僵硬了笑容,沉思许久,也未能想出个一二。
第34章 人情冷暖世态凉()
记忆一日不如一日,停留在仙草给了神兽生命那一刻,好在有师傅与那名我忘记了名字的女子以及我怀中这只奇怪的学猫叫的狸猫在身边,解决了不少忘记之事。而修为的快速下滑,师傅也是无能为力,每日静静的抱着狸猫看着凝静修习仙法。
日落西山,那名女子走来,手中端着碗银耳莲子粥,道:“锦芯,喝粥了。”我放下了狸猫,走去她面前,警惕的盯着她,道:“你是谁?”她莞尔一笑,眉黛轻扬,胜过万紫千红。道:“我不是坏人,我是凝静,也是你师妹,怎又忘记了。”我‘哦’了声,接过银耳莲子粥,一齐走来桌旁坐下,我正欢喜的吃着,她叹息一声,凝眉看着我,道:“锦芯,你忘记的好生奇怪。”
我不理她的一口气将碗中粥喝完,再回答她的问题,道:“有何奇怪?”她‘啧啧’了两声,道:“你不仅奇怪,还偏心的很。”我不解的‘啊’了声,她接着道:“我,你、师傅、碧水,我们师徒最为亲近,但你只记得师傅,却不记得我与碧水,这既是偏心又是奇怪。”貌似,说的也有道理,我思前想后,也没能得出个结论,道:“哦,你叫什么名字,这只狸猫又叫什么名字。”她又是叹息一声,静静的看了我片刻,摇摇头便走了。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突然有一天的夜间,我重梦中惊醒,梦见师傅与他人斗法身负重伤,对方的面目,看不清,但修为,几近毁灭,昏倒在冰川上。果不其然,好的不灵坏的灵。
门被推开,明月下,师傅身受重伤的捧着颗心来,刚毅玉润而有线条的脸颊一道剑伤。我赶紧拿过床旁所挂外衣披上走去师傅面前,白色衣袍上鲜血染红成花,一道道伤口狰狞。
扶师傅在床沿上坐下,他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道:“你的心,我拿回来了。”这次,师傅未再说徒儿,而是用我称呼,跟了师傅许久,他做的事,我从未有过感动,而这句话,磨掉了玉上所有瑕疵。“锦芯,坐好,我将心送回它的位置。”知晓师傅已撑不了太长时间,我便再未言其他一二,双膝呈莲花而盘膝,调息内力沉丹田,师傅默念口诀,心脏漂浮空中,伸手一指,金光一闪便入了位置。
就这样,我又记起了一切,但忘生之前的事,我还是一无所知。
师傅眼睛一闭,双手下撒,费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向前倒来,头搭在我一肩上,身上的血,染红了我的白衣。我将他平放,从未有过什么治疗经验的我,大喊一声凝静,她便从半梦中惊醒跑来,道:“锦芯,怎记得我的名字了?”在她推开门刹那,她顿了顿,为眼前所看到的一幕呆滞,随后脚步慌乱的走来,道:“锦芯,师傅怎成了这样?”我拉过她的手,急道:“凝静,我忆起一切了,而师傅却身负重伤,你快救救他。”
“是谁人伤的师傅,下手这般狠?”凝静急的双眸含泪,梨花带露珠,我摇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一回来便成了这样,你快救师傅,快点。”话一出,凝静也是摇头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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