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问我多久没打了……因为等会可能要为自己打一场。”少爷笑笑:“这事不怪你,怪我。我小看了汤森·奎尔萨啊,他是个低级异能师,但他具有天赋异能。”
“即使是这样……”刀疤很小声的提醒:“少爷,五级以上不能介入战争啊。而且少爷还是联军统帅……”
“没关系,不露出五级以上的东西就行,就跟上次骗汤森一样。”少爷笑了笑:“当然,你不用装,本色发挥就好了……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扳回来的机会。”
“扳回来?”刀疤心里苦笑,但没有放在脸上,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明白少爷的轻松自信是从何而来。
前面是汤森,已经证明挡不住,后面是城墙,退无可退的绝地……如果汤森真有天赋异能,这二十万大军就跨定了,跟其他异能不同,天赋异能很隐秘、很难被压制。
打成现在这局面,联军真是冤枉死了,非战之罪!
银涛城没有浪费汤森的安排,执事们的脑袋很好用,事实上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浪费机会。
外面的铸印旗一出现,他们这边就做了安排——视力最好的闲人们躲在稍安全点的地方,用最大音量实时“转播”远处的景象,后面是人声传递接力,再后面是现场修饰。
最后,城墙上下十几个地点、成百上千的大嗓门开始“广播”!
“我军在敌后升旗——骄军悍将无畏兵!”
“我军在敌后冲击——摧毁敌后勤车队!”
“我军在敌后控弦——首射歼敌数千骑!”
效果不是一般好,而是很好、大好、特别好!因为大家缺的、要的、渴求的就是这种消息。
附近那些绝望的闲人听了,又哭又笑,忙不迭地往城里跑,沿路狂呼。
银涛城港口,几个从城墙一路跑来、穿过帐篷区外城内城的流民喘着粗气冲进码头大门,手舞足蹈的呼喊:“好消息——兄弟们——我们要赢了哇!”
码头上,全是等待船只去外海的普通居民,因为人数太多,就算放弃了家业、放弃了所有不能随身携带的财物,扶老携幼的队伍还是很长,就像几条折叠后又紧紧并在一起的缆绳……
“大家不用逃了!我们这下要赢了啊!”
晦暗的眼神,凝重的神情,浓得化不开的悲切,很难容得下这股兴奋和欢喜。
“是真的!”刚刚还在外城翻别人家底的流民们高喊:“殿下太强大了!援军也很强大!”
无数冰冷的眼神转过来,射向他们。
“大家不用逃走了啊!”他们在码头上又蹦又跳:“我们的城市安全了呀!”
无数冰冷的眼神,已经变成仇恨。
“真的呀!我们偷偷爬上城墙、亲眼看到的啊!我们现在是压着联军在打呀!”
“噗!”一个水果打在兴高采烈的报信者脸上。
“奸细!”有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在喊:“叛徒!骗人!”
“打死这几个奸细!”终于,有人发出暴怒的吼叫:“打死!”
码头上的男女老少眼睛都红了,呼啦一声冲上去,逮住几个人就开始揍!
“哎呀——啊!别打,我是好人!”
“妈呀!我不是——不是奸细啊!”
“有话好说——别——哎呀!别打!别打……啊!”
码头上群情涌动,不知有多少人被挤下海去,没有人去查证几个流民甚至流氓的话,因为那太荒谬了——直接把他们抓出来打就好!
但是,就在此刻,在东面城墙之外,三大势力、二十五家的高层,没有一个人敢正视汤森的目光。
往日威风凌凌的联军,也没有任何一支部队甘愿迎上去,以远超两千人的人数顶住荆棘玫瑰、形成敌我对垒势态。
苦命的晨曦议会直属军,又捞到组成战线的必死任务——即便心中有深似海、高过天的信仰之力,他们的队形还是摆的歪歪扭扭,甚至拿两军的结合部对着荆棘玫瑰的冲击点。
他们从未摆过这种阵型,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丢脸有多丢脸,这简直就是在祈求对方饶命——因为联军上下这回是真的怕了,怕的不是深以为戒的菲斯特王子,而是原来排不上号的汤森。
联军心惊胆战的等着,等汤森的行动;汤森安静的等着,等菲斯特的决定——荆棘玫瑰是客军,理应照顾银涛城方面的情绪。
城头,小萝莉还在地上画画,菲斯特王子静静伫立在原处,他在踌躇——因为汤森横空出世,银涛城至少已立于不败之地,甚至能争取胜利。
可为什么,自己心中的警惕还无法放下?那种不安反而越来越浓?
因为假面的关系,菲斯特的预感从没出过错。但他一遍遍的反思推想,始终一无所得。
不能再等了。
终于,菲斯特举起右手,向远方的汤森做了个“请”的姿势——先前,汤森把决定联军命运的权力交给了他,那是尊重;现在他又把整张画卷交还汤森,任汤森挥洒表现,这是礼貌。
汤森的目光放平,对着那片海浪般飘荡的旗阵笑了笑——亚罗·伯格,你应该懂的。
“功亏一篑啊。”少爷当然懂。
他不怕汤森,少爷身边的刀疤脸也不怕汤森,可两个人摆不出队形——再说败像这么明显,挣扎有用吗?
“怎么办?少爷,打吗?”刀疤脸很踌躇,打是一点胜算都没有,难道真要认输?
“这种事是逃不掉的。”少爷摇摇头,驱动战马向前:“大不了挨两下,意思意思就……”
少爷的话还没说完,苍穹之上就传来一声堂而皇之的笑声——传到地面时,这笑声变得浩浩荡荡、层层叠叠,野草都给震得瑟瑟抖动。
“总算是,”少爷一拉马缰,战马刚刚抬起的蹄子又放了下来:“不用打了!”
“为什么?”刀疤脸惊异的回头看他。
“我们撑到正主出场了。”少爷的笑容还是那么平静。
“正主?什么正主?”刀疤脸完全不知道少爷在说什么。
少爷没回答,抬头将目光上移。
同一时间,绝望的联军将士也都抬头,目光上移。
一道明亮的光痕从天边显现,带着耀眼的光泽向银涛城降下——银涛城头,菲斯特王子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他的预感……是真的!
“这是什么玩意?”在那道光痕堪堪越过头顶时,汤森问身边的哥达:“排场不小。”
哥达看了汤森一眼,态度及其认真的回答:“这个……应该是使徒。”
使徒!?
汤森的眼神当即一变,狠厉的目光直追过去——他从来都是把使徒当敌人,他们在这个时候出现,更证实了汤森对这场战争的猜测。
下意识的又把缰绳在手上缠了一圈,汤森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
终于,飞驰而来的光痕降到城头——就落在菲斯特所在的那个平台的另一侧。
一阵浑厚的笑声穿透城楼上重重阻隔,在菲斯特身边萦绕,也传到城内、城外、无限广阔的大地。
“刀疤,”少爷轻声说:“叫将领们过来,我们要重组攻势。”
“是!”刀疤这下总算明白了,这个使徒,就是联军抱着的大腿啊!什么王子,什么汤森,什么荆棘玫瑰,现在统统见鬼去吧!
第十节:罪魁祸首(下)
城头,菲斯特王子缓缓转了个角度,目光放在左侧的护墙拐角。假面上的寒气渐渐收敛,恢复成金属原色。
笑声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儒雅中年人转出墙角,他满面笑容,目光清澈,高过头顶的木腾手杖一下下轻点地面,正向这边走来。
白袍中年人在距离王子十步停下,他素白的长袍上,胸前位置绣有一个精致的苍穹群星图案——这是光辉教会十二使徒的特殊标记!
中年人的使徒身份确凿无疑。
“转眼十年,当时的少年已经长大。”他仔细打量着菲斯特,声音很轻柔:“菲斯特君,幸会。”
“说不上幸会,久违吧。”菲斯特的态度却相当冷淡:“西海岸人不认得教会神灵,使徒阁下为什么来银涛城?”
“偶然。”中年人满怀慈悲:“惊闻城下纠葛,恐伤我神子民,所以特来劝解。”
有脑袋的人都知道这是假话,但人家说得云淡风轻外加滴水不漏又仁又慈,让人胸闷气短无力驳斥。
“劝了吗?”菲斯特没在对方的假话上纠缠,语气平淡地问:“效果怎样?”
“虽然双方都非我神信徒,但真神看待世人只有一种目光,所以身为使徒,还是要尽力消弭误会。”使徒微笑,然后又无奈地摇头:“遗憾的是……语言不通,真是无能为力啊。”
城下的联军,大部分已从极度低迷中恢复过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城头的动向。听了使徒的话,他们都感觉自己在上一堂叫“如何堂而皇之地说谎”的现场课程。
张口结舌的有、面红耳赤的有、面色古怪的也有……使徒大人虽然是上头的大腿,但这谎话说得也太露骨了吧?野人都能听懂。
“我就见过俩使徒,”汤森转头对哥达:“他们平时都这德行?”
“我们显然遇到极品了,别的使徒就算做再大的坏事,总还是要点脸的。”哥达已经捏了不止一袋子通信石,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这位啊,很年轻的时候就成为使徒,虽然排名最末,但依然是使徒。所以他很自傲,做事为人比较残暴。”
“十年前,他因为什么事被银涛城老贤者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一顿,之后他变得温和有礼……这事很多人都知道。”说着,哥达捏碎了最后一个通信石:“我觉得,他今天来肯定不是好事。”
“你很紧张?”汤森看他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珠:“使徒再残暴,异能师他总不会动吧?”
“如果真是丑事,他会留着我们替他宣扬吗?就算他忘了我们,光辉教会也不会答应啊。”哥达叹了口气,苦笑着解释:“我们又不是五级以上的人物。”
“长官,我知道你主意多,你赶紧想,好的坏的馊的不管,只要有用就行……”哥达掏出各种各样的小零碎,不停地往身上装:“如果让我说中了,使徒今天是来报仇的,不但我们处境不妙,只怕最后联军那边也剩不下几个人。”
城头上,王子与使徒的对峙依旧。
“即然劝解无效,你为什么不走?”菲斯特王子很沉得住气。
“本来是要走的,但远眺发现菲斯特君,旧事浮现,稍作停留。”中年人靠近几步,笑声与笑容都有变化,渐渐与刚才不同:“我有好酒,愿与君共享。”
菲斯特王子立即察觉到对方气质有变,假面上光芒攒动。
“呸!”小萝莉吐唾沫。
“小朋友不能品酒。要乖,叔叔下次给你带蛋糕。”中年人不以为然:“菲斯特君,请。”
长长的手杖划动,两人之间出现一张大石桌、两张石凳;再一划,数套酒具、十几个酒壶出现:“天地广阔无垠,又逢战况酣然,真是不可多得的饮酒胜景啊。”
菲斯特需要时间去分析对方的用意,于是冷声回答:“我不喜欢喝酒。”
“那就喝水、品茶、随便谈谈。菲斯特君不知道吧,在使徒里面,我算很健谈的。”使徒先坐下去:“来来来,这可是很难买到的好酒。”
使徒的声音很舒缓,脸上有亲切的笑容。玉质的酒壶倾斜,清亮的酒汁回荡在杯中,雅致的馨香混着浓浓鲜血味道。
“请品尝,冰镇的北极忘尘香。”使徒把这杯酒推到王子一侧:“这种酒有个小秘密,只要是冰镇过的,就对缓解巨龙之心的痛楚很有效。”
“巨龙之心?”菲斯特声音语调不变,但心中讶异——巨龙之心虽然是毒药,却很罕见,他这袋还是一年多以前、偶然在银涛城外买到的。
“不错,就是菲斯特君手里的东西,两百里外我就能闻出它的气味。我还知道,你已经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这是好东西啊,吃下去一两粒,你就能上阵杀敌,但从此之后你就不是五级异能师、也不可能再有进步了……”
“菲斯特君果然善良,甘愿为了这些人的安危强降等级,换了我肯定舍不得——你真的想好了吗?”使徒侃侃而谈,脸上笑得比蜜还甜:“好有决断力的菲斯特君,好拖累天才的银涛城!”
菲斯特身体一僵,假面上有触目惊心的鲜红线条飞掠:“你有个好鼻子,但脑子不够好。”
“没关系,菲斯特君可以继续,我不会生气的。”使徒却笑眯眯地说:“就像十年前,你爷爷为了我今天完全想不起来的原因而揍我的时候,你看我生气了吗?”
“我记得你当时跪在地上,呕血不止,满脸媚笑,似乎很享受啊。”菲斯特假面上的鲜红线条更加密集,不断用言语刺激使徒。
但是,使徒没有给他机会。
“说句真心话,这种事肯定说不上享受。大事临头,别无出路,想活你就不能纠结、更不能踌躇!”
“十年前的一切,我心甘情愿,因为我知道自己弱小,而你爷爷又太强大,连号称异能大师的英格玛都挡不住——要是今天,这里有老贤者在场,我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就给他跪下。”
“就算地上布满钉子,就算整个光辉教会的人在旁观,我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所以,菲斯特君要做选择,必须心甘情愿才行。不甘心?你得学会克服这个障碍。”使徒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说起来,这一小袋巨龙之心,还是我千辛万苦弄到,让人带到银涛城贩卖的,特别为菲斯特君准备的!”
“你?”菲斯特很难相信。
“一年多前,菲斯特君在城外买到的吧?”使徒悠然自得地笑了:“我准备了八袋,银涛城四面八方都有人等你上门,还有跟随你的人、通风报信的人,都是花高价请到的专业人士,做完了还得灭口……菲斯特君,我这般苦心,你明白吗?”
“罪魁祸首就是你?!”假面表层的红色线条瞬间爆燃,菲斯特就要上前。
“菲斯特君还没有血脉吧?”使徒轻轻瞟了他一眼:“一根独苗,遇事可要冷静啊。”
“你!”菲斯特屏住了呼吸,崭新的袍子微微颤动,脚下这步,终究没迈出去……
“这才对嘛,就算你忍不住想动手,也得等我把话说完,不然我这十年的辛酸藏在心里,会很憋的,这可不是待客之道。说起来,我前不久在主教那里听见首诗,我改过一版,现在念给你听!”
“你吃或者不吃,巨龙之心就在那里,哈哈哈哈哈哈!不多!不少!”
这个瞬间,使徒身上迸发出一种癫狂、一种亢奋。城头的气氛之诡异,已经不是语言能够形容。
在城头上两人言辞交锋的同时,城下双方也在忙乎个不停。
少爷跟联军几经波折,一度沦落到要向汤森认输的地步。但是,打从那根名叫使徒的大腿戳到城头上之后,他们就再度拽起来了,自信心更胜之前,都到了几乎快溢出来的程度——城头上的大腿,真的好粗壮!
重振士气之后,联军的攻城队形非常豪迈,他们准备了八万人,选定两翼齐飞的战术,攻击点就定在城楼的左右两侧;对不远处的荆棘玫瑰,他们还丢出一个万人规模的攻击阵列,完全由来自内陆的零散部队组成。
荆棘玫瑰这边,情势算是非常不妙——汤森费尽心机、浴血拼杀才夺回来的优势,就在使徒亮相的那刻化为乌有!
可是,这口气再怎么憋屈,汤森都得咽下去才成。
前事历历在目,汤森很清楚使徒的可怕。眼下这二千人的部队,美少女、瓦胡甚至哥达,把他们留下来纯粹是给人加菜。所以汤森暗中把部队分成十只,配了足够的军官,严令他们,只要这边开打就带着所属部队跑路。
“活下去,这点最重要!”
转回头,汤森撕开雯丽小姐转交给自己的小包裹,把里面的东西分给美少女、瓦胡和哥达。他甚至还把仅剩的几样得自天空之城的道具也分给他们。
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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